金甲蟲
「我是說那甲蟲。牠可是隻很沉重的東西。如果把牠扔掉,一個人爬,那樹枝就可以承受得住一個黑鬼的重量,不至折斷。」
「我從岩頂滑下岩架,發現除依一個特定的位置來坐以外,人才有可能坐在上面。這個事實印證了我先前的想法。我拿起望遠鏡瞭望,而隱語中說的『二十一度十三分』,自是指地平線以上的水平高度無疑,因為這是『東北偏東』一語所點明的。我立刻用一個袖珍指南針校準方向,盡我所能猜測的把望遠鏡對到水平二十一度角,小心翼翼地上下移動。終於,我看到了一棵比其餘的樹都要高的大樹,其樹葉間有一個圓形縫隙,縫隙中央有一個小白點。這小白點我最初辨認不出來是什麼,等把望遠鏡的焦距調整一下,就看出那是一個人的人頭骨。
「別管天空,你現在專心聽我說的。你看看你下面的樹幹,一共有幾根大樹枝在你下面?你爬過了幾根大樹枝?」
「在我忙著思考的時候,我的眼睛落在了岩石東壁的一塊岩架上,它離我所站立之處,約有一碼之遙。這塊岩架向外凸出約十八吋,寬不超過一呎,其上方的岩壁上有一個凹陷,看起來就像我們祖先所坐的那種椅背鏤空的椅子。我馬上意識到,它一定就是隱語上所說的『魔鬼座席』。至此,我對隱語的全部祕密已經掌握住了。
「好,拿出你的刀子來,試試看樹枝是不是已經朽得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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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主人,你沒有必要對一個可憐的黑鬼大發脾氣。」
。
「沒有,老爺。他只叫俺帶了張小紙條來。」
位於主教客棧的魔鬼座席的一面好的鏡子/東北偏北/二十一度十三分/主幹東邊的第七旁枝/從死人頭的左眼射下子彈/自樹經彈孔畫一直線至五十呎外。
6代表i
一看到這個,朱彼得就興奮得幾乎控制不了自己,但反觀他的主人,卻是一臉極端失望的表情。他催促我們繼續挖掘,但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一跤往前摔:我的腳尖卡在了一個埋在土裡的大鐵環裡。
「好,我問你,你是從哪隻眼睛放下甲蟲的,這隻還是這隻?」勒格朗各摸了朱彼得的兩隻眼睛一下。
「他不太好!我真遺憾聽到這個。他哪裡不舒服了?」
「聽見,主人,聽得清清楚楚。」
「我想,」我說,「第一次挖掘,是因為朱彼得太笨,把骷髏的左右眼搞混,你才會計算錯誤。」
說完,就遞給我一張便條紙,上面寫著:
朱彼得大驚失色,眼睛和嘴巴都張到最大,手上的鐵鍬掉了下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看在老天的份上告訴我,你的主人買這鐮刀和鐵鍬是幹什麼的?」
「光你一個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們這樣子走了大約兩小時,在太陽西下時進入了一片比前面還要可怕不知道多少倍的區域。那是一片台地,旁邊是一座幾乎上不去的小山。小山從基部一直到尖頂,全密佈著林木,中間錯落著巨大的危岩,望上去彷彿鬆鬆地立在泥土上。它們其中一些之所以沒有掉到下面的山谷,只是因為被一些它們倚著的樹木所撐住。到處都有溝壑,令險峻的氣氛更形凝重。
「當時,朱彼得拾起那張紙,把甲蟲一把裹住,交給了我。之後我們馬上回家,途中遇上了G上尉。我把甲蟲給他看,而他則求我借他拿回要塞去觀賞。我答應後,他就馬上從我手上拿過蟲子,放到襯身衣的口袋裡。他那麼急,也許是因為怕我變卦,所以覺得最好馬上把這個寶貝先收起來——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對自然史有多熱中的。但他並沒有拿那羊皮紙,我順手就把羊皮紙放入我的口袋裡。
「哈哈哈!」我說,「我知道我沒有權笑你——沒有人有權取笑一個找到一百五十萬美元的人。但你又要怎麼建立你的第三個關連了呢?畢竟,山羊和海盜是全連不在一塊的,只有莊稼人會對山羊感興趣。」
「朱彼得,怎麼回事?」我說,「你的主人怎麼了?」
「好啦好啦,朱彼得,」勒格朗說,顯得有點急切,「就算你對,但你犯得著因此把秧雞給燒焦嗎?牠的顏色——」他把頭轉向我,「真的很金,也難怪朱彼得會有那樣的想法。我保證你從沒有看過金屬光澤那麼鮮亮的甲蟲——當然,這個你得明天早上才能判斷了。不過,我可以先把牠大概的樣子畫給你看。」說著,他就坐到一張小桌子前面。小桌子上放著筆和墨,卻沒有紙。他打開抽屜找紙,可也沒找著。
「好,一言為定。出發吧,我們沒有時間可以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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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又是如何得知藏寶的地點的呢?」
把字母塡入,不知的符號留下空格,就形成:
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再看到你呢?我想你絕不會因為我的一點小小失禮而覺得被冒犯。不,我知道你不會的。
「行了——我們必須重來一次。」
「一看到這個,我就覺得自己已破解了整個謎團。因為『主幹東邊的第七旁枝』這句話,很顯然就是指骷髏在大樹上的精確位置,而『從死人頭的左眼射下子彈』也只有一個解釋,也就是說從骷髏的左眼窩往下射一顆子彈,讓它以一直線插入地面。而『自樹經彈孔畫一直線至五十呎外』指的是從子彈的著地點,拉一條直線,到五十呎之外。我猜,在那地點的下面,應該有一批值錢的東西。
好不容易把箱子的內容點算完畢,我們的亢奮才在某種程度上平復下來。接著,勒格朗看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是怎樣找到這寶藏的,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
我們走到岬角,靠著小艇,度過溪水。踏上大陸岸邊的高地後,我們朝西北方向前進,兩旁都是極度荒涼的地帶,路上看不見任何人的足跡。勒格朗在前頭果斷地帶路,只會偶爾停下來一下,尋找他上一次單獨來此地時留下的標記。
「你又怎麼知道他想金子想得發慌?」
「關於什麼的?」我問,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我猜想,寫隱語的人之所以不斷句,是故意增加解讀的困難度。不過,這樣做的時候,如果他不夠小心,就會露出馬腳。以這段隱語為例,我就發現,寫它的人在寫到該停頓或加標點的地方,前後的符號就會靠得特別近。根據這個線索,我把隱語斷句如下:
「沒有錯,」勒格朗答道,「如果不細心推敲,這個謎仍然晦澀難解。我的第一個努力,是去揣摩這密碼的寫作者是怎樣斷句的。」
「老爺,俺是說那隻金甲蟲——俺敢說主人頭上有什麼地方給牠咬著了。」
過了好一會兒,朱彼得才再次說話:
8代表e
他慍怒地接過紙張,準備要揉成一團,扔到火堆裡。然而,不知道他偶然瞥見紙張上的什麼,他的眼神定住了。他的臉色在一剎那變得紫漲,接下來又變得極蒼白。他坐在那裡,仔細盯著紙張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他站起來,拿起桌上的蠟燭,走到房子最遠的一角,在一個水手箱子上坐了下來。之後,他再次帶著焦慮的神情研究那張紙,把它翻過來翻過去,細細檢視。他始終不發一語,但他的行為卻讓我大大不安。只是我也沒有說什麼,以免讓他變壞的脾氣更形惡化。不久,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皮夾,把紙張小心翼翼放進去,然後把皮夾放入一個寫字桌的抽屜,鎖上。接下來,他的神情泰然了許多,而原來的亢奮之色也不見了。他現在的樣子,與其說是陰鬱,不如說是出神。夜色愈深,他就愈沉湎於沉思,任憑我用什麼方法,都不能把他喚醒。我本來是想在小屋裡過夜的(以前我就常常如此),但看到主人心緒不佳,決定以離去為宜。他並沒有堅持留我,但在我離去時,他卻用比往常更大的熱誠握我的手。
「依賴自己?你瘋了不成!不要去!你打算出去多久呢?」
說完,勒格朗就把羊皮紙在火上烤了烤,拿給我看。下面的一些符號,是用紅染料寫在骷髏和山羊圖形之間的,字跡潦草歪斜:
在他們對話的時候,朱彼得是完全被樹枝樹葉遮住的。但他垂下來甲蟲,卻慢慢看得見了,牠在繩子的末端,就像一個精金打造的小圓球,在夕陽的最後餘暉中閃耀著。要不是繩子最末端還提在朱彼得的手裡,甲蟲就會掉在我們的腳旁邊。勒格朗馬上拿出鐮刀,在甲蟲正下方的位置,清出一片直徑三四碼的圓形空間。之後,他就叫朱彼得放開繩子,爬下樹來。
「我猜,基德之所以會想出用一個骷髏做記認,又要人從骷髏眼窩射下一顆子彈,是海盜旗給他的靈感。他無疑是迷信,他的財富既然是靠海盜旗得來,那麼類似的形象,將可保障可以讓他重新找回這些財富。」
「先爬上去,我會再告訴你怎麼做。等等!這裡——把這甲蟲帶著。」
「然而,」我說,把羊皮紙還給了他,「看了這個,我還是如在五里霧中。哪怕解了這個謎我就可以得到整座聚寶山,我還是肯定自己解不了。」
自從上次見到你之後,我就被一件重大的事情困惑著,焦慮不安。我有事情要告訴你,但又幾乎不知道要如何啟齒,甚至不知道該是不該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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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打岔說,「你不是說過,在你畫甲蟲時,羊皮紙上並沒有骷髏的圖形嗎?那麼,你又怎能說它跟木艇是有關連的呢?骷髏不是在你把甲蟲畫在羊皮紙後才畫上去的嗎?儘管只有天知道那是誰畫上去的和怎樣畫上去的。」
「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是俺的左手,是砍柴用的。」
「嗯,我明白了。現在只剩下一件叫我困惑的事情。我們在土坑裡發現那些人骨要作何解釋呢?」
「這要怎麼個幫法?」
「這樣,從一開始,我們就有了一個比單純臆測可靠得多的立足點。由於隱語中最常見的符號是8,因此可以暫時假定,它代表的是字母e。檢定這個假設的方法是看看在隱語中,8是不是經常成雙出現,這是因為,在英語裡,成雙出現的現象很普遍,像meet、fleet、speed、seen、been、agree都是例子。儘管羊皮紙的隱語很短,但我們卻看到,8字成雙出現的次數不少於五次。
「過來,朱彼得,」走到大樹下面之後www.hetubook.com.com,他說,「我問你,那個釘在樹上的骷髏,到底臉是朝外還是朝著樹的方向?」
「這甲蟲將可讓我致富,」他繼續說,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可以讓我恢復家業。所以說,我會把牠當成獎品,沒有什麼奇怪的。既然命運之神要把牠賜給我,我當然得好好運用牠,靠著這個線索找到金子。朱彼得,你去把那甲蟲給拿過來。」
「你把甲蟲放進眼框裡去,讓繩子一直放到底為止。注意可別讓繩子從你手上鬆脫了。」
「沒有,老爺,打那以後,沒發生過令人不快的事情。不過,在那之前,俺就不敢說了。俺是說你也在的那天。」
我們馬上以最大的熱忱往下挖,而接下來的十分鐘,是我一生以來經歷過最亢奮的十分鐘。這期間,一口長方形的箱子慢慢被挖出。它保存得很好,堅硬得出奇,毫無疑問是使用某種化學物質強化過的:用的可能是二氯化汞。箱子長三呎半,寬三呎、深二呎半。在箱子兩邊近箱頂的部位,各有三個鐵環,即一共六個:由此看來,這個箱子由六個人搬運是最穩當的。我們馬上看出,單憑我們三人之力,是搬不動如此沉重的一箱東西的。幸而,唯一用來鎖住箱蓋的,只是兩道滑栓。我們把兩道滑栓往外拉——由於心情急切,我們都全身發抖而呼吸急迫。箱蓋一打開,滿箱子難以估價的財寶,就在我們眼前閃閃生輝。一堆凌亂的金銀珠寶,令我們目亂神迷。
「就算是這樣,」我說,「整個謎團並沒有因此變得易解啊。我們怎麼可能知道『魔鬼座席』、『死人頭』、『主教客棧』這些莫名其妙的字眼指的是什麼?」
「這一切有夠清楚的了。離開『主教客棧』以後,你又怎麼做呢?」
「差不多是那樣。事實上,我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感覺:鴻運就在眼前。我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也許,那只是一種虛而不實的想望。不過,你知道朱彼得說的話——金甲蟲是真金的——對我的心靈起了多大的作用嗎?何況,我會看到羊皮紙上的骷髏,是由一連串極端的意外與巧合構成的:唯有那一天,冷得必須生火;假如那一天沒有生火,或是狗不是剛好在你接過羊皮紙時進來,那我就永遠不會知道上面有個骷髏,也不會找得到寶藏。你難道看不出這需要多大的機緣巧合嗎?」
「也許是這樣。但我仍然認為,這件事情單靠常識就可以解釋,而不必訴諸什麼迷信。要知道,想從『魔鬼座席』看得到記認物,那這個記認物就必須是白色的。試問,除了人頭骨以外,還有什麼白色的東西是不會因為風吹日曬而褪色,反而愈來愈白的呢?」
「那就聽好了:把骷髏的左眼給找出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
「真是白癡!你會分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嗎?」
「別扯遠了,說下去吧——我迫不及待了。」
「現在,我們可以拿已破解的符號去檢視整則隱語了。我們發現,在隱語的前半部分有這個排列:
「唉,我哪知道你會來!」勒格朗說,「你沒來已經一段日子了,我怎料得到你偏偏今晚來?從要塞回家途中,我遇到了G中尉,並愚蠢地答應把甲蟲借他。所以,不到明天早上,你是看不著牠的。今天晚上在這裡過夜吧,明天我差朱彼得去把蟲子拿回來,日出就出發。那真是受造物之中最可愛的!」
「俺不是認為,而是知道。如果他不是因為被金甲蟲咬了一口,又怎麼會想金子想得發慌?俺以前就聽過這些金甲蟲的事兒。」
「我樂於幫你任何的忙,」我說,「但你所說的探險,是不是跟這隻該死的蟲子有關的呢?」
「我本來也一頭霧水。」勒格朗說,「我花了幾天時間,在沙利文島四周辛勤打聽有沒有任何叫『主教客棧』的建築物,但卻一無所獲。我本來是想把調查的範圍擴大的,但一天早上,我卻突如其來想到,『主教客棧』裡所謂的主教(Bishop),並不是指什麼『主教』,而是指一個叫『貝索普』(Bessop)的古老家族。該家族過去會在沙利文島島北四哩的地方擁有一棟莊園主宅第。於是,我就去到那裡的種植園,詢問那裡的年長黑人,有沒有聽過『貝索普客棧』這地方。終於,那裡一個年紀最大的黑婦人表示,她知道有『貝索普城堡』這地方,不過那既非真的城堡,也不是客棧,而是一堆高高的岩石。
「思考到這裡,我就努力回想當晚的每一個細節。那天晚上天氣很冷(真是個難得而幸運的巧合!),而壁爐裡的火熊熊地燃燒著。我因為走了很多路,不覺得冷,所以坐到小桌子去畫東西。但你卻拉了把椅子,坐在壁爐旁邊取暖。就在我把羊皮紙遞給你,而你正要觀看它的時候,我的紐芬蘭犬跑了進來,跳到你身上。你用右手撫摸牠,並把牠推開,但你拿著羊皮紙的左手卻不自覺地放在膝蓋上,讓羊皮紙和壁爐的距離變得相當近。有一下子,我還擔心羊皮紙會燒著,想叫你當心,但話還沒說出口,你就把羊皮紙拿了起來。回憶到這些細節之後,我毫不懷疑,讓骷髏顯現於羊皮紙上的關鍵就是火的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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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這就說到問題的核心了。不過在那時候,我已經毫不費力地解開了這謎團。我採取的思考步驟都很堅實,而得到的結論只有一個。例如,我這樣推想:我畫甲蟲的時候,羊皮紙上沒有顯出骷髏來,我把圖畫遞到你手中我一直看著你,等著你把他還給我。所以,那個骷髏不是你畫的,而當時既然沒有第三者在場,所以當然也不是別人畫的。然而,它又怎麼會在上面呢?
但因為;4(幾個符號的意義都是我們已知的,所以,上述的排列式可進一步寫成:
「這樹枝已經死了,冒險爬出去可真是夠嚇人的。」
「什麼最可愛?是日出嗎?」
「在英語裡,最常出現的字母是e,然後依序是aoidhnrstuycfglmwbkpqxz。字母e的用途特別多,英語句子無分長短,很少不用到這個字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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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很高,」他回答說,「高得可以看見樹頂上的天空。」
「但我方才已經說過,那圖形代表的並不是山羊。」
「我把你請來,」等我把甲蟲仔細看過一遍,勒格朗用一種做作的語調說,「我把你請來,為的是請教你的意見,並且求你幫忙,深入探討我們對於命運和這個甲蟲的看法——」
「從未聽說過。」
「俺願意,主人,俺一百個願意,」朱彼得的回話很迅速,「——俺快要到盡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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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虹吸管和石板上的圖形旁邊,哎呀,那真是俺見過最古怪的圖形。說真的,俺真有點害怕了,非得到處緊盯著他不可。但有一天,太陽還沒出來,他就溜出去了,去了一整天。俺砍了一根結實的大棍子,等他回來要給他一頓打。可俺真沒用啊,看見他一副可憐相,就狠不下心來。」
「也許吧,天曉得,」他說,看來有點不高興,「但我倒是覺得自己還畫得不錯,最少是過得去。我從前可是跟一些名師學過畫的。說句自我吹噓的話:我可不是笨人。」
「何不現在就給我看看?」我一邊在火旁搓手一邊說。
用空格代表那三個未知的符號,就變成:
這時,我看出來,我的朋友儘管瘋狂,做事卻確有些條理。他把方才釘在甲蟲落點的木釘拔起,移到西邊大約三吋再釘上。然後,再一次掏出捲尺,拉到樹幹與木釘成一直線的五十呎開外,而這個新的位置,離我們原先挖掘的地點有好幾碼遠。
「那好,朱彼得。接下來你完全照我的吩咐去做。聽到沒有?」
我們所在的天然平台上盤據著厚密的懸勾子,而我們很快就發現,如果不動用鐮刀,是無法強行通過的。朱彼得在主人的指示下,用鐮刀闢出一條路,直通到一棵巍峨高大的鵝掌楸(tulip tree)的樹腳下。那棵鵝掌楸旁邊還長著八到十棵櫟樹,但它卻遠遠高過它們,也高過我沿路見過的所有樹木。到達樹腳下面之後,勒格朗就轉過身,問朱彼得,他能不能爬上去。被這樣一問,朱彼得有一點目瞪口呆,久久沒有回答。最後,他走近巨大的樹幹,繞著它慢慢走了一圈,一面走一面觀察它的每一個細節。把樹詳加研究過以後,他說:
以沙利文島的緯度,冬天很少有嚴寒的時候,所以,秋日用得著生火取暖的日子更是稀少。然而在一八某某年的十月中旬,有一天的天氣卻冷得異乎尋常。那天,快要日落時,我攀過一片常綠植物,前往我朋友的小屋。我有幾星期沒看他了:當時我住在查爾斯頓,離沙利文島有九哩遠,而那時候的交通設施要遠遜於今日。我按照習慣,輕輕敲了敲門,看沒有人應門,就找出鑰匙(我知道鑰匙藏在哪裡),自己打開門,走了進去。壁爐裡的火燒得很旺。勒格朗家裡沒有人而燃著壁爐,這還是頭一遭,卻正合我意。我脫掉大衣,拉過一把扶手椅,坐在燒得霹啪響的木頭邊,耐心等待兩位主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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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勒格朗,這麼荒謬的行動,恕我不能參加。」
「俺要爬多高呢,主人?」
「啊,什麼?老天!但我看你對這個可憐人最好不要太過嚴厲。不要打他,朱彼得,他可能受不了的。不過,你有想過,他會生病,或者說他會表現出反常行為,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起的嗎?在我上次看他之後,有發生過令人不快的事情嗎?」
「你現在在多高?」勒格朗問。
「嗯,朱彼得,也許你是對的。但今天又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呢?」
「那你解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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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其實不是一張紙。起初,我也像你一樣,以為那是張紙https://m.hetubook.com.com,及至我拿它來畫東西,才發現那是一張很薄的羊皮紙。你應該記得,它相當髒。當我準備把它揉成一團時,卻忽然瞥見,它上面真的有一個骷髏圖形(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有一下子,我還真的以為那就是我畫的甲蟲——那時我太驚訝了,根本無法清楚思考。不過,繼而我就意識到,儘管這骷髏和我當初所畫的甲蟲外形上有幾分神似,但在細節上,兩者卻迥異。於是,我就拿了一根蠟燭,坐到房子的另一頭,想要進一步審視這羊皮紙,弄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把羊皮紙翻過來,看到我畫的甲蟲原來是在背面。我第一個感覺只是驚訝:怎麼會這麼巧合?怎麼會在羊皮紙的背面,會有一個和我的甲蟲如此相似的骷髏圖形?這種巧合,真的讓我愣住了一陣子。我的心靈努力掙扎,想要找出一種合理的解釋,卻遍尋不著。為此,我的心靈經歷了短暫痲痹似的狀態。不過,當我從出神的狀態恢復過來,卻想起一件比原先的巧合更讓我吃驚的事情:我明明白白記憶起,在我畫甲蟲時,羊皮紙上是沒有骷髏圖形的。因為為了找一個乾淨的地方可以下筆,我曾經把羊皮紙的兩面都翻看過。如果骷髏早在上面,我不可能會看不見。這真是一件難以解釋的怪事。即便如此,在當時,我對事實的真相——也就是我們昨天晚上發現的真相——已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我立刻站起來,把羊皮紙收好,不去想它,決定等到只剩我一個人時再拿出來仔細推敲。
「沒有發燒並不代表你沒有生病。讓我就當這一回醫生,給你一些建議。你先躺到床上去,然後——」
「沒有,他沒躺在床上——他才不肯躺下來呢。讓人擔心的就在這裡。俺為此心情沉重。」
「把那大樹的位置牢記以後,我就回家去。不過,就在我一離開『魔鬼座席』,樹上那個圓形縫隙就不見了。無論我怎樣移動位置都瞧不見它。換言之,除了靠那狹窄岩架所提供的觀察點,別的位置都是看不到那圓形缺口的。佈置這機關的人真的相當有巧思。
「聽到了,主人。」
過去幾天我一直不大舒服,而朱彼得又整天煩我,他的好意關懷讓我幾乎受不了。你相信嗎,有一天他因為我偷溜出去,竟然弄來一根棍子,要責罰我。我真的相信,如果我不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就一定會挨一頓打。
「這樣一來,through〔經〕這個單字,便昭然若揭。而這個發現又讓我們知道,‡、?、3所分別代表的是o、u、g。
「在the tree這兩個單字的不遠處,我們又看到一組;48,這樣,我們就得到這個排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萬萬歲!」勒格朗歡呼起來,鬆開抓住朱彼得衣領的手,又手舞足蹈了好一下。朱彼得一臉錯愕,默不作聲地站起來,看看我,又看看他主人;看看他主人,又看看我。
「那就爬上去吧,愈快愈好。再晚,天色就會黑得看不清楚我們要找的東西。」
老實說,我任何時候都不會以挖土為樂,而在現在的情況下,我更是應該敬謝不敏的,因為太陽已經下山了,而一趟遠足下來,我也已經很疲累。另一方面,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絕勒格朗,而且生怕一拒絕,我朋友的心神就會大受刺|激。如果朱彼得肯幫助我,我肯定會毫不猶豫把這個瘋子架回家,但我卻深知朱彼得的個性,曉得不管在任何情況下,他都不可能跟我聯手對付主人。我毫不懷疑,勒格朗是中了美國南方無數寶藏傳說的毒,而他的狂想,又因為抓到了金甲蟲而獲得加強,何況,朱彼得又老是說「這蟲子是真金的」。一個有妄想傾向的心靈,是很容易被這一類的暗示牽著走的。總之,我當時的心情,可說是憂傷惱怒而又困惑。不過,我最後還是決定幫勒格朗挖土,因為我認為,這是證明他的想法是虛幻不實的最好方法。
「馬上要到末端了,主人。咦……我的媽媽呀!老天保佑!這是什麼玩意兒?」
「老天,這可該怎麼辦好?」勒格朗喃喃自語說,看來極為苦惱。
「當然是,但用來幹什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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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跟一位威廉.勒格朗先生過從甚密。他來自一個胡格諾派的世家,一度很富有,但後來卻迭遇逆境而陷於貧困。因為不想碰到熟人引起尷尬,他離開了祖居的紐奧良,遷居到南卡羅萊納州查爾斯頓附近的沙利文島。
「也許是這個緣故吧,」我說,「不過,勒格朗,恐怕是因為你繪畫技巧不夠高明,才會畫成這樣子。看來除非我親眼看到那蟲子,否則不會知道牠是什麼樣子。」
「我親愛的朋友,你是開玩笑的吧。」我說,「如果你畫的是骷髏,那的確是個過得去的骷髏,甚至是個畫得很棒的骷髏。但如果你畫的是甲蟲,那我就得說,根據我對甲蟲的一點微末了解,你抓到的可真是隻最奇怪的甲蟲了。說不定我們可以憑此搞一件聳動的迷信事件呢。你打算給牠取什麼學名呢?是『人頭骨甲蟲』嗎?對了,你說的觸鬚在哪裡呢?」
到這時候,我對我可憐朋友的瘋狂狀況,再無懷疑。而我也開始憂慮,要怎樣才能把他弄回家。當我在那裡盤算該怎麼辦的時候,朱彼得的聲音再度響起:
「爬到最大那根樹枝上去——這邊的這根。」勒格朗說。朱彼得迅速按照吩咐往上爬,看起來毫不費力,愈爬愈高,直到完全沒入濃密的樹葉之中為止。現在,他的講話聲都帶點回聲。
「爬到最末端去!」勒格朗幾乎是用尖叫的。
「你還記得那個晚上我把金甲蟲畫給你看的情形吧?」他說,「也應該還記得,因為你堅持我畫的圖形像個骷髏,讓我很生氣。乍聽到你這麼說,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但接著我想起甲蟲背上的幾顆黑點,就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你的話多少有一點道理。可是,當你取笑我畫得不好時,我就真的生氣了——因為別人一向都說我很能畫的。所以,當你把羊皮紙遞還我的時候,我就想把它揉成一團,扔到火堆裡。」
「這個就不明白了。如果有說假話,就叫魔鬼要了俺的命。反正,一切都是那甲蟲惹出來的。」
這信函的語氣有什麼地方讓我感覺極大的不安。它的文體迥異於勒格朗一貫的作風。他正在夢想些什麼呢?有什麼新的奇思怪想佔據著他易激動的腦子?他又有什麼「具有最高重要性」的事情是要告訴我的呢?聽朱彼得的描述,他的情形極為不妙?我沒有猶豫片刻,馬上就跟朱彼得一起上路。
勒格朗就隱居在這矮林的最偏遠處,離島的東端(也就是較遠端)不遠。他為自己蓋了一間小屋。我偶然與他認識之初,他就是住在小屋裡。我們很快就成為好朋友——過退隱生活的人有不少可以引人興趣和尊敬之處。我發現他的教育程度很好,有異乎常人的心智能力,但卻憤世嫉俗,心情常在興奮與憂鬱兩者間擺盪。他有很多書,卻很少拿出來讀。他主要的消遣是射鳥和捕魚,也喜歡在海灘和矮林裡漫遊,撿拾貝殼和搜集昆蟲標本——他搜集到的標本,足以讓一個斯瓦姆默丹忌妒。他身邊總陪著個叫朱彼得的老黑人。朱彼得是勒格朗家道中落前就已獲解放的黑奴,但不管怎樣威逼利誘,他就是不肯離開,認定寸步不離地伺候他的「主人」是他的權利。說不定,朱彼得會有這種觀念,就是勒格朗的親屬灌輸的:他們認為勒格朗的心智還不穩定,需要有個人照顧和監督。
把已知字母代入,就是
「那次走訪『主教客棧』,朱彼得跟在我身邊。那幾個星期他因為懷疑我心智失常,所以一直形影不離跟著我。為了擺脫他,第二天我起了個一大早,獨個兒跑到山裡去找那裡放著個骷髏的大樹,花了好一番力氣才找著。晚上回到家裡,我竟然看到朱彼得竟然拿著一根棍子想揍我。接下來的探險歷程,你就知道得跟我一樣清楚了。」
「老爺,你不知道,那蟲子的爪子和嘴巴都兇極了。以前還沒有看過這麼厲害的蟲子。不管什麼東西挨近牠,牠就踢,牠就咬。主人雖然抓住了牠,但馬上就給牠溜掉了,主人一定就是那時候被牠咬著的。俺可不傻,俺知道牠嘴巴厲害,所以不用指頭去抓牠,而拿了一張就地找到的紙把牠逮到、裹住,又把一小片紙塞在牠嘴裡。這才是抓牠的正確法子。」
「他說這甲蟲是真金的。」他說,一臉嚴肅的表情,而我卻只覺得說不出來的吃驚。
「乍看這些謎樣的符號,你自然會覺得它很難,但事實上並不是那麼難。它們是一些密碼,這是誰都可以猜到的。換言之,它們是包含著意義的。而就我對基德這個人的所知,他不是有能力創造太深奧密碼的人。因此,我馬上斷定,這些密碼一定相當易解——當然,對於只有水手程度的頭腦的人來說,它們會顯得高深莫測。」
✝代表d
位於主教客棧的魔鬼座席的一面好的鏡子東北偏北二十一度十三分主幹東邊的第七旁枝從死人頭的左眼射下子彈自樹經彈孔畫一直線至五十呎外。
「什麼?」勒格朗以很興奮的語氣喊道,「你看見了什麼?」
「是他要的,老爺,是鐮刀與鐵鍬。」
我們持續挖了兩個小時,一路下來都很少說話。但狗卻持續吠個不停,像是對我們的工作饒感興趣。最後,牠吠得太厲害了,讓我們擔心牠會驚擾到附近的什麼人——應該說是勒格朗擔心,至於我嘛,則樂得有人現身,好讓我們可以早一點結束工作,打道回家。不過,朱彼得最後有效地制止了狗吠:他一臉深謀
m.hetubook•com.com遠慮的神氣爬出坑,用他的一根吊褲帶把狗嘴巴綁住,然後面帶微笑,回坑裡工作。
「這一切,全是那金甲蟲帶給俺的。漂亮的金甲蟲!可憐的金甲蟲!俺以前說了你多少惡毒的壞話啊!黑鬼,你不為自己羞慚嗎?」
「呃,這個。老實說,我是因為氣你老是懷疑我神志不清,決定要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對你故弄玄虛一番。就是這個原因,我才會在路上把甲蟲吊在繩子上懸來擺去,也是這個原因,我才會叫朱彼得把甲蟲從骷髏的眼窩上垂下來。不過,要不是你提到甲蟲很重,我也不會想出這主意。」
「摸摸我的脈搏。」他說。
沙利文島非常獨特。全島只有約三哩長,絕大部分都是由海沙構成。沒有一個地方的寬度大於四分一哩。它與大陸之間相隔著一條很窄的小溪,小溪岸邊盡是蘆葦和爛泥,是秧雞喜歡棲息之地。可以想見,這裡的植物稀少,有也長不高。看不見任何大樹。在島的極西處,豎立著穆爾特里要塞。該處還有一些簡陋的木屋和豬鬃似的美洲蒲葵樹。每逢夏天,會有一些人為躲避查爾斯頓的灰塵和炎熱,來此租住木屋。整個小島,除這西邊的尖端和海岸一片白而硬的海灘外,到處長滿一層濃密低矮的桃金孃——英國園藝家極為珍視的一種植物。這種灌木往往可以長到十五至二十呎高,形成一個幾乎無法通行的矮林,讓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照辦了,主人。俺把甲蟲放進孔裡去了。你在下面有瞧到牠嗎?」
去到碼頭的時候,我注意到,在我們要坐的船上,放著一把大鐮刀與三把鐵鍬,顯然都是新的。
勒格朗站了起來,神色嚴肅莊重,去把裝著甲蟲的玻璃盒子拿了過來。那是一隻漂亮的甲蟲,也是博物學家所未見的,所以從科學的角度來看,真的可以說是一個獎品。牠背上一端附近有兩顆圓黑點,另外一端有一顆長黑點。甲殼極其堅硬而亮澤,看起來就像是擦亮過的金子。甲蟲的重量相當可觀。有鑑於這些特質,朱彼得會把牠看成是真金的,原未可深責;不過,何以勒格朗也會附和他的見解,我卻是打死也想不透。
「朱彼得,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你說你主人病了。他有告訴你他哪裡不對勁嗎?」
「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用的,朱彼得?」
3代表g
「你這個下三濫!」他說,一個字一個字從咬緊的牙縫中迸出來,「你這個該死的黑鬼!馬上回答我的話,不許支支吾吾。哪一隻是你的左眼?」
「你應該還記得,我走到桌子前面想要把甲蟲的外形素描給你看的時候,卻沒有找到紙。我打開抽屜,也沒看到紙。我伸手到口袋裡,想找出一封舊信,拿它當畫紙,不過卻摸到了那張羊皮紙。我之所以把羊皮紙落到我手中的經過描述得如此仔細,是因為它們給我的印象極為深刻。
「差不多,但不完全一樣。」勒格朗說,「我想你應該聽過一個叫基德的船長。我馬上看出那動物圖形其實是一個相關語也可以說是一個象形文字簽名。我會猜它是簽名,是因為它位於羊皮紙的右下角。同理,位於左上角處的骷髏圖形,應該就是代表郵票了。可是,讓我感到困窘的是,骷髏和山羊圖形之間並沒有我認為應該有的東西。」
「有可能要花上一整晚。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應該最遲日出就可以回來。」
「好,你現在給我聽好!如果你在安全無虞的前提下盡量往前爬,而又不讓甲蟲掉下來,那等你下來,我就賞你一個銀幣。」
我探了他的脈,而老實說,他真是連一點點發燒的跡象都沒有。
「嗯,」我端詳了紙上的圖形幾分鐘後才說,「好奇怪的甲蟲。我承認,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我覺得,你畫的東西與其說是甲蟲,倒不如說是骷髏或死人頭骨。」
「那麼我們就假定8代表的是e了。再來,在英語中,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單字是the。所以,我們就可以看看,有沒有三個重覆的符號裡,最後一個是8字的。如果真有這樣的組合,我們就可以假定,它代表的很有可能就是the。查看之後,我們發現這樣的組合不下七次,其符號為;48。因此,我們可以進一步假定,;代表的是t,4代表的是h,8代表的是e。8代表e這一點,現在可以說是確證了。這樣,我們就往前推進了一大步。
*代表n
不過,才走出大概十來步,勒格朗突然高聲咒罵起來,一步走到朱彼得面前,抓住他他衣領。
友
威廉.勒格朗敬上
威廉.勒格朗敬上
這個字,一望而知是thirteen〔十三〕,這樣,我們就知道了,符號6和*分別代表的是字母i和n。
「我再次把羊皮紙放回到火上烤,但卻什麼結果也沒有。不過,我猜想,這可能是因為羊皮紙上有泥土的關係。於是,我灑了些溫水在它上面,小心擦乾,再把羊皮紙放入一個錫製的平底鍋(有骷髏圖形的一面朝下),再把鍋子擱在煤爐上。幾分鐘後,鍋子熱了。我把羊皮紙取出來看,登時心花怒放!上邊有好幾處地方透出了許多小黑點,看起來是幾行字。我把羊皮紙放回鍋子再加熱一分鐘。等到取下來時,就是你現在見到的全部內容了。」
「沒錯,是個骷髏頭骨。怎樣固定?這可得瞧瞧。哎喲,夠奇怪的,有枚大釘子把他釘在樹枝上吶。」
我不會假裝我描寫得了當時的心情。驚愕自然超過一切。勒格朗看來已經興奮得沒有了力氣,很少說話。至於朱彼得,雖然照理說他是黑人,應該看不出臉色的變化,但此時還是看得出來臉色慘白。他看來驚呆了,就像是經受了雷擊,有幾分鐘呆若木雞。之後,他雙膝跪倒地上,雙手插|進箱子的金銀珠寶裡,一動不動,就像是在享受奢侈的快樂。過了好一下,他才長嘆一聲,並像自言自語地喊著說:
如果方便,務請你隨同朱彼得過來一趟。一定要來。我希望今晚看到你,有要事相商。我向你保證,這事情,是具有最高重要性的。
「請你注意,羊皮紙上隱語,詞與詞之間是沒有分割的。如果有,破解的工作會相對容易。在有分割的情況下,我會先從分析最短的字詞著手,例如,如果能發現單字母的詞,要解開其他密碼就會相當容易。不過在目前的情況,羊皮紙上的隱語是沒有分割的,所以我就沒法用這個法子,而得先統計出它最常用和最不常用的符號。我把隱語裡的密碼符號點算了一遍以後,做了一張表:
由此,我們知道了good〔好的〕字前面的符號一定是個冠詞,也就是a。換言之,頭兩個單字就是A good〔一面好的〕。
「老天,主人!這不就是俺的左眼嗎?」朱彼得大聲說,一面把手按在右眼上,而且一個勁兒按著,就像生怕主人會把他的眼珠挖出來。
「這裡,我們當下就可以把th分割出去,因為在英語裡,沒有一個以字母t起頭的單字是以th收尾的。換言之,t_ee應該自成一個單字。然後,我們把所有英文字母一一填入空格,會發現,唯一能讓t_ee構成單字的字母只有r。我們因此知道t_ee就是單字tree〔樹〕,也因此知道符號(所代表的字母是r。
「但你憑什麼做到?」
「現在應該往哪邊去,主人?」他問。
「等你離開,而朱彼得也熟睡之後,我就採取一個更系統的方法去思考此事。首先,我回想羊皮紙到達我手上的經過。我們發現金甲蟲的地點是大陸上的海岸邊,離這個島東面大約一哩,與高潮線相距不遠。當我抓住金甲蟲時,牠狠狠咬了我一口,痛得我馬上放手。蟲子接著飛向朱彼得。他這個人,做事一向小心謹慎,所以並沒有伸手抓牠,而是先打量四周,看看有沒有樹葉之類的東西,可以用來裹住甲蟲。我和他的視線都不約而同落在這塊小羊皮上,我當時還以為它是紙呢。它半埋在沙子裡,只有其中一角外露。離這羊皮紙不遠,我又看到一些船殼的碎木片,似乎原屬一艘船隻的大艇所有。船難發生的時間看來相當久遠,因為碎木片已經朽爛得厲害。
事後,我有一個月沒有看到勒格朗,然後有一天,他的僕人朱彼得忽然到查爾斯頓來找我。我從未看到這個善良的老黑人如此垂頭喪氣過。我真擔心是有什麼重大災難降臨在我的朋友身上。
「一、二、三、四、五——一共是五根,主人,在這一邊的。」
「那當然,因為你是個左撇子你的左眼就是跟左手同一邊。現在你就去找骷髏的左眼。你找到了嗎?」
「好,你自然聽過許多模糊的傳言,說是基德船長和他的同夥在大西洋海岸的某處,埋藏了寶藏。這些傳言一定多少有事實根據的。它們之所以會流傳那麼久而仍然持續不斷,在我看來代表著的是一件事情,就是那個寶藏迄今完封不動。因為如果基德把寶藏埋藏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挖出取走,那傳言就應該會消失。我覺得一定是有某種意外使他無法取回原物——例如把藏寶圖丟失之類——而這意外,又被他手下的人知道了。他們本來不知道這些藏起來的財富,而由於每天大家忙著去尋找,又沒有嚮導和線索,事情才會傳開來的。你可聽說過在大西洋沿岸有什麼寶藏是被人挖起來過的嗎?」
吾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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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最後他說,「用這個就行。」他從襯身服的口袋裡掏出一片看來很髒的紙頭,然後拿起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大略的圖形。他畫東西的時候,我一直坐在火邊,因為我仍然覺得冷。他畫好後把紙遞給我,但並沒有站起來。就在我接過紙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咆哮聲,然後是爪子抓門的聲音。朱彼得把門打開,而勒格朗那隻體型巨大的紐芬蘭犬隨之衝了進來。牠跳到我身上到處舔。狗對我這麼親熱,是因為我以前https://m.hetubook.com.com來訪,總是特別對牠表現出關懷。等牠鬧完,我才有空去看勒格朗的圖畫。但一看之下,老實說,我朋友的圖畫帶給我的可不只一點點困惑。
「別傻了!我是說那蟲子。牠是亮晶晶的金色的,大小像個大的山核桃。背上其中一邊有兩顆漆黑的斑點,另一邊也有一顆,但要長一些。牠的觸角是一」
「我可以答應幫助你,但你可以用人格向我保證一件事嗎?那就是,等你這一陣瘋病發作過去,等你這個甲蟲事件依你的意思解決了,你就馬上回家,絕對聽從我的忠告,就像聽醫生的吩咐一樣。」
「就算斷了句,」我說,「我還是一頭霧水。」
「好。但左眼是哪一隻呢?」
「俺怎麼知道?因為他說夢話的時候提到金子。俺就是這樣知道的。」
「我表示願意重酬請她帶路。她猶豫了好一陣才答應。我們毫不費力去到那地方,她離開後,我就開始仔細研究周遭的環境。那個所謂的『城堡』,是些參差不齊地聚在一起的岩石與峭壁,其中一塊岩石特別高而孤絕,就像是有人把它插在那裡似的。我爬到它的頂上去,但接下來,就對下一步該幹些什麼感到茫然若失。
「至此,我們已確立了不少於十個最重要的符號所代表的字母。至於其他符號的破解方法,與上述類似,這裡也不必細說了。我想,我所說的已足以讓你相信,這種性質的密碼是很容易破解的,也給了你一些破解它們的方法的端倪。現在,我唯一需要告訴你的,就只是整則隱語解開之後是怎麼一回事。那就是:
「好吧好吧,」我說,「就算你畫得很像好了——雖然我並沒有看見。」我把紙張遞還給他,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我不想惹他生氣。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真是讓我很驚訝。我朋友會有怒意,也讓我不明所以,因為在圖形上,我真的看不到什麼觸鬚,而他畫的東西,也真的很像尋常的死人頭骨。
但他完全沒有理我。「朱彼得,」他喊道,「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過了幾分鐘,又聽到了朱彼得的聲音,宣布他已到達第七根大樹枝。
鹅掌楸是美洲最壯觀的樹種。年輕時的鵝掌楸,樹幹極為光滑,而且通常要到很高才會長出支幹。但等到樹齡較大,樹皮會變得多節瘤和凹凸不平,而且主幹會長出很多小枝椏。因此,我們面前的鵝掌楸外表看起來難爬,其實並不難爬。只見朱彼得用胳臂和大腿把圓柱形的樹幹盡力夾緊,兩手抓住一些樹枝,腳趾踏在別的橫枝上,蠕動著身體往上爬。中間有一兩次,他險些要掉下來,不過最後還是克服困難,爬到第一個大樹杈上。他坐在那裡,似乎以為全部任務已經完成。儘管朱彼得現在離地有六七十呎,但事實上,攀爬的危險已經過去了。
5代表a
「朱彼得,你堂堂一個大黑個兒會怕一隻小小的甲蟲,丟不丟臉?如果你怕,就用繩子提著牠上去。但如果你死都不肯帶牠上去,我就只好用鐵鍬打穿你腦袋。」
「骷髏的左眼和它的左手也是同一邊的嗎?俺可看不到它有什麼左手。不過沒關係,俺找到它的左眼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觸鬚?」勒格朗說,他對有關甲蟲這個話題顯得莫名的熱中,「不就清清楚楚畫在圖上嗎?我覺得我畫得跟原來甲蟲上的觸鬚一模一樣呢。」
我從朱彼得那裡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因為他的心思,似乎整個都被甲蟲佔據住了。我上了船,開始出航。在一陣有力的微風吹送下,我們不多久就駛進穆爾特里要塞北邊的小河口。下船後,我們徒步走了大約兩哩的路,去到勒格朗的住處。當時大約是下午三點。勒格朗一直急切地等待著我們。一見到我,他就神經質地把我的手熱情一握,使我吃了一驚,也加深了我心中早有的疑慮。他的臉色蒼白,近乎於全無血色,深陷的眼窩閃耀著異乎尋常的光芒。探問過他的健康情況後,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就問他,借給G中尉的甲蟲,是否已經要了回來。
「俺不懂你的意思,老爺。」
th_rtee
4代表h
「勒格朗先生有沒有叫你帶什麼口信給我?」
「他沒有不舒服,卻病得很嚴重。」
「至於『好的鏡子』,我知道指的一定是望遠鏡,因為在航海人之間,『鏡子』這個字很少有別的意思。這個發現讓我興奮莫名。我馬上跑回家,拿了一個望遠鏡,又回到山岩。
「那麼再往上爬一根。」
「幹嘛發那麼大的脾氣,主人,」朱彼得說,顯然被羞辱得不能不順從,「你怎麼老愛生一個老黑奴的氣!俺不過是開玩笑的嘛。俺會怕這小蟲子?牠有什麼好讓俺害怕的?」說完,他小心翼翼拿起繩頭,讓甲蟲離自己身體能多遠就多遠,然後開始攀爬。
「你這個下三濫!」勒格朗喊道,但顯然是鬆了一口氣,「你少給我胡說八道。要是你不抓穩,把甲蟲給掉了,我就要扭斷你的脖子。聽好,朱彼得,你有聽到我的聲音嗎?」
「對,你說是小山羊這有什麼分別。」
「你是說那是根死樹枝嗎?」勒格朗以顫抖的聲音喊道。
譯出來就是:egree,這顯然是degree〔度〕的後段,這樣,我們就知道位於egree前面那個符號‡,代表的是字母d。
「朝外,老爺。這樣,烏鴉不費多少事就可以把它的眼睛啄光。」
「真可惜,真可惜。這樣的話我們只好依賴自己了。」
自上次見面後,我的陋室就再沒有增添什麼。
「什麼,主人?你要拿那甲蟲。俺不想跟牠攪和,你還是自己去拿吧。」
就這樣,我帶著沉重的心情,陪我的朋友一起動身。我們出發的時間是下午四點,一行三個人,外加一條狗。鐮刀和鐵鍬都由朱彼得拿著。他堅持要一個人拿這些東西,在我看來與其說是表現賣力或殷勤,不如說是害怕他的主人搆得著。他的態度頑固到了極點。旅途的一路上,他會喃喃說出口的就只有「鬼蟲子」幾個字。我負責拿的是兩盞黑提燈。至於勒格朗,則只一心顧著金甲蟲。他把蟲子繫在一截鞭繩上,一面走一面把牠旋來擺去,一副魔法師的神氣。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差點沒有掉淚,因為在我看來,這是他心智失常的一個決定性的證明。我想,依目前的情況,我最好還是暫時迎合著他的心意,等想出一些更有效的方法再嘗試去改變他。與此同時,我也努力套他的話,想探聽出他此行的目的何在——但一切努力都沒成功。自從成功說動我跟他一起探險之後,他就對任何次要的話題不感興趣,而不管我問他甚麼,他都一律回答:「這個晚一點再說。」
「病得很嚴重?朱彼得,為什麼你不一來就說呢?他現在躺在床上嗎?」
「還不好辦!」我很高興難得有可以插話的機會,「我們回家和睡覺去不就得了。走吧。天色不早了,而且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但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朱彼得把甲蟲從骷髏的眼窩上垂下了——當時我覺得怪異透頂了!我還以為你真是瘋了呢。為什麼你不幹脆叫朱彼得把一顆子彈垂下來?」
接著,他又在甲蟲的落點上釘上一根木釘,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捲尺,把捲尺一端固定在樹邊,然後拉到木釘的位置,再拉到木釘五十呎開外——他一面拉,朱彼得一面用鐮刀清除地上的懸勾子。勒格朗在五十呎外的那個點釘上另一根木釘,並以此為圓心,畫了一個直徑大約四呎的圓形。跟著,他自己拿起一把鐵鍬,又給我和朱彼得各一把,要求我們一起挖土,愈快愈好。
當時,我們已挖了五呎深,但卻什麼都沒看到。大家不期然地同時停手,而我心裡開始希望,這場胡鬧會就此收場。然而,勒格朗儘管看起來神情窘迫,卻沒有罷手的打算,只是站在那裡,若有所思地撫額。我們已挖遍了直徑四呎內的全部範圍,而在他的要求下,我們把挖掘的範圍稍稍擴大,而且又往下再挖了兩呎;仍然什麼也沒有。最後,滿腦袋都想著金子的勒格朗終於扔下鐵鍬,爬出坑外,不情不願地穿起他工作一開始時脫下的大衣。他臉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刻著深刻絕望的痕跡。我什麼話都沒說。朱彼得在他主人的示意下開始收拾工具。收拾好以後,我們就默默往回家的路走去。
(;485);5*✝2:*‡(;4956*2(5*─4)8¶8*;4069
一主一僕入夜後沒多久就回來了,給了我一個最誠摯的歡迎。朱彼得笑得合不攏嘴,忙著燒些秧雞當晚餐。勒格朗看起來很興奮。他發現了一種前所未知的兩瓣植物,給植物學找到一個新類,除此以外,他還在朱彼得的協助下,抓到了一隻甲蟲,而他相信,這是一個全新的發現,又說明天早上想聽聽我的意見。
「啊,對,」他回答說,血色一下子湧到臉上,「我第二天早上就拿回來了。現在,誰也別想讓我跟甲蟲分開。你知道嗎,朱彼得真是一點也沒說錯。」
提燈已經點燃,燈光照在我們的身上和工具上。我們都賣力地挖掘,就像正在做一件真正有道理的事情。我一面挖一面禁不住想,要是此時有人湊巧經過,看到我們幾個在這樣的荒郊野外賣力挖土,一定會目瞪口呆。
「所以,你認為,你老爺會生病,是因為被甲蟲咬了一口的緣故?」
「對,主人,死得跟釘子沒兩樣,死透透了,一點兒活氣都沒有了。」
「主人,」朱彼得打岔說,「俺告訴過你好幾次了,那蟲子是沒有摻錫的,是純金的,除翅膀外,裡裡外外都是金的——俺這輩子見過的甲蟲沒有一隻有牠一半重。」
「是。」
「這一點,我知道得並不比你多。看來,只有一個合理解釋,但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話,那就太讓人毛骨悚然了。顯然,基德要掩埋他的寶藏,一定需要人幫忙。不過,東西都藏好以後,他卻動了殺機,決定要把參與此事的人全滅口。所以,他就趁手下還在土坑裡忙、不注意的時候,用鐵鍬把他們打死。大概打兩下就夠了,但也說不定需要打上十幾下——天曉得?」
勒格朗在新地點畫了一個比先前大一點的圓圈,而我們再次拿起鐵鍬,挖掘起來。我已累得半死,但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受什麼原因影響,我對這件苦工已不再排斥。我變得興味盎然,甚至興奮。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個,也許是因為勒格朗儘管瘋狂,卻表現出某種有條不紊、思慮周詳。我挖掘得很熱切,到後來,甚至發現自己產生了某種對寶藏的憧憬。就在這種憧憬縈繞得我最強烈之際,也就是挖了大約一個半小時以後,我們的工作再一次被狗的狂吠聲所打斷。狗的吠叫,在上一回顯得是出於好玩和胡鬧,但這次的聲音卻兇狠而認真。朱彼得想再次把牠的嘴巴綁起,但這一次牠卻激烈反抗,而且一躍跳到了坑洞裡去,用爪子狂熱地抓撓泥土。幾秒鐘後,牠就扒出了一堆人骨來。一共是兩副完整的人骨,中間夾雜著一些金屬鈕釦,還有一些看來是羊毛腐朽而成的毛灰。我們再用鐵鍬挖了一兩下,就翻出一把西班牙大刀子的刀面,再挖下去,三四個金幣和銀幣就露出了端倪。
「你一定會認為我想像力太豐富,但事實上,我那時業已在一切之間建立起某種關連。已經把一條大鏈的其中兩個環扣上了。我說的『一切』,是指海岸上的大艇殘骸、離殘骸不遠的羊皮紙(不是紙),還有羊皮紙上的骷髏圖形。你自然要問:『這些事情會有什麼連帶關係呢?』我可以這樣回答:骷髏是海盜的著名標幟,每逢進行海上搶掠,他們就會把骷髏旗幟懸到旗杆上。」
我們這時已完全累垮了,但卻興奮得難以入眠。最後,我們不安穩地睡了三四個小時,然後像事先約定好的,同時醒來。一醒來,就著手點算箱子裡的財物。
「眾所周知,基德的積攢為數極巨。所以我認定,它們仍在地下埋著。」
由於勒格朗和朱彼得都亂了方寸,我不得不提醒他們,我們得想辦法把這些財寶運走。天色愈來愈晚了,如果想在天亮前把一切搬回家,我們就非卯足勁不可。究竟該怎麼搬呢?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思索,卻仍然千頭萬緒,沒有結論。最後,我們決定先把箱子其中三份二的東西拿出來,減輕重量,再把它抬上坑口(這費了我們不少力氣)。我們把拿出來的金飾珠寶藏在懸勾子之間,命令狗負責留守:朱彼得極鄭重地交代牠,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許離開一步,也不許吠叫,一直等到我們回來為止。然後,我們就抬著箱子,匆匆奔回家去。一路平安。凌晨一點回到小屋時,我們都累壞了,無法立刻再次上路。我們休息到兩點,吃過晚餐,才帶著三個湊巧在小屋裡找到的結實麻布袋子,再度出發。我們四點前回到土坑,把其餘的財物分裝到麻布袋裡,也不去回塡那土坑,就掉頭離開。等我們再一次把財寶在小屋的地板卸下,東方樹梢上已照著黎明最初的幾道微弱光線。
「在degree這個單字再過去四個字母,我們又看到這個組合:
「你是說你要給它們加上標點符號?」
「找到一個單字讓我們推進了一大步。那是因為,它可以讓我們確立幾個字頭和字尾。以倒數第二個;48的組合為例,因為我們知道它們就是the的意思,所以可以確定,緊跟在後的符號;是個字頭。另外,接在這個the字後面的符號,我們認出的有五個。現在,且讓我們把知道的五個符號用字母寫出,不知道那個符號留下空格:
「面對用任何密碼書寫而成的隱語,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語言問題。一般來說,解謎的人除了使用他懂得的各種語言逐一嘗試以外,別無他法。不過我們目前的情況卻簡單得多,因為羊皮紙上那個簽名,就足以讓我們認定,隱語的謎底是英語。因為只有在英語裡,『基德』和『小山羊』才會構成雙關語。
「你錯了,」他打斷我的話,「除了有點亢奮外,我好得不能再好。如果你真想幫我,就應該把這亢奮消除掉。」
「俺還得爬多遠?」
「為了清晰起見,我這裡把已經破譯的符號用表示排列出來:
「什麼?你說他守著什麼?」
8 | 出現33次 |
; | 出現26次 |
4 | 出現19次 |
‡和) | 出現16次 |
* | 出現13次 |
5 | 出現12次 |
6 | 出現11次 |
✝和1 | 出現8次 |
0 | 出現6次 |
9和2 | 出現5次 |
:和3 | 出現4次 |
? | 出現3次 |
¶ | 出現2次 |
]和─ | 出現1次 |
;代表t
「你是說一個骷髏頭骨?太好了!它是怎樣固定在樹枝上的?」
「就是這隻,主人,就是這隻左眼,是你告訴俺的。」朱彼得指著自己的右眼說。
「甲蟲!主人,幹嘛要帶這甲蟲!」朱彼得喊著說,驚恐地退後了兩三步,「俺不幹!」
「是主人叫到城裡買的,花了俺不少的錢。」
「走,我們得回去,」勒格朗說,「遊戲還沒結束。」說完,就往那棵鵝掌楸走去。
「沒什麼,只是個骷髏頭骨。有人把它放在樹上,烏鴉把肉全吃光了。」
「老爺,你可先別急。主人沒告訴俺。不過,他不說,你也知道他不對勁。正常人又怎麼會整天垂著頭、聳著肩,臉色白得像鵝一樣,守著虹吸管——」
「正是如此。這個錯誤使甲蟲的落點偏離了『彈孔』(也就是子彈從骷髏左眼窩射下的著地點)大約二吋半。如果寶藏就埋在『彈孔』正下方,那這個誤差就不算什麼。但寶藏事實上是藏在大樹與『彈孔』成一直線的五十呎之外。所以,誤差起初雖然只是差之毫釐,到後來卻謬以千里了。要不是我深信不疑那裡一定有寶藏埋著,第一次挖掘失敗後我肯定會放棄。」
「很簡單。我和朱彼得計畫要到大陸的山丘上去進行一趟探險。此行我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忙,而你是我們唯一信得過的。不管探險是以成功或失敗告終,我的亢奮都自然會消散。」
「親愛的勒格朗,」我喊著打斷他的話,「你顯然是病了,請你務必要保重。你應該到床上躺著的。我會在這裡逗留幾天,直至你康復為止。你發燒了,而且——」
53‡‡✝
「死人頭骨!」勒格朗說,「唔,對,紙上的圖形真的跟死人頭骨有點肖似。那兩個上端的黑點就像眼窩,對不對?而底下較長的黑點就像嘴巴。而且整個形狀是橢圓形的。」
「當然,我解開過比此難千百倍的謎題。我會對解這樣的謎題感興趣,是環境和性向造成的。我也懷疑,有什麼人類智力構想出來的謎題,是人類智力——假以適當運用的話——解不開來的。事實上,只要能把密碼的符號轉換為可讀的字母,那想知道這則隱語的內容,就沒有什麼難的。
「現在再說整則隱語的起頭,那裡的組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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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何得知呢,朱彼得?」
箱子裝得滿滿的,為了檢視它的內容,花了我們一整個白天和大半個夜晚。裡面毫無秩序,東西都是隨便堆的。把所有東西分類之後,我們發現,它們的總值遠超過我們當初想像。裡面全是金幣,沒有一枚銀幣,總值四十五萬美元以上。都是古代的金幣,有法國的,有西班牙的,有德國的。此外還有一些英國畿尼、幾個籌碼,全是我們沒有見過的樣式。有好些又大又重的硬幣,但上頭的銘文已繡蝕得無法辨認。沒有任何的美國錢。至於珠寶,價值就較難估計了。一共有一百一十顆鑽石,沒有一顆是小的,有些極大和極上乘;有十八顆光亮異常的紅寶石,三百一十顆非常美麗的綠寶石;另有二十二顆藍寶石和一顆蛋白石。這些寶石,全都是從它們的鑲座上敲下來的,隨意撒在箱子裡。那些鑲座本身也都在箱子裡,但都是敲扁掉的,似乎是為了不想讓人認出原樣。除這些以外,還有極多的實心金飾:近兩百枚大戒指和耳環、三十條沉重的金鍊子、八十三個又大又重的金十字架、五個極值錢的金香爐、一個鏤有葡萄葉和酒神圖案的巨大金酒缽、兩個雕刻極細緻的凸花劍柄,此外還有許多我現在回想不起來的小物件。這些貴重的東西,重量超過三百五十常衡磅;而在這個估計裡,我還沒有把一百九十七隻無比精美的金錶算進來(其中三隻各可値五百美元)。這些金錶,零件都多少受了腐蝕,但全都嵌著很多珠寶和用極貴重的盒子裝著。那個晚上,我們估計箱子裡的東西總值一百五十萬美元,但等後來把所有東西變賣掉以後(留下幾樣自用),才知道這是大大的低估。
「唉,老實說,老爺,他可沒有像從前那麼好。」
「它已經朽了,主人,這毫無疑問,」朱彼得過了片刻回答說,「但還不算朽得厲害。如果光俺一個人的話,也許可以再爬出去一點點。」
「俺爬得了,主人。俺生平沒有見過一棵俺爬不上去的樹。」
「我猜你是預期會在郵票與簽名之間找到一封信吧?」
「你是說那張紙片?」我問。
「現在,朱彼得,」勒格朗喊道,聲音顯然很興奮,「我要你沿著那根大樹枝盡量往外爬。如果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就告訴我。」
「我於是仔細察看那個骷髏。它的外緣(也就是最靠近羊皮紙邊緣的地方)是最清楚的。這就反映出,羊皮紙的受熱程度不夠,或不均匀。我立刻在壁爐裡點起火,把羊皮紙的每一部分輪流在火上烤。起初,羊皮紙上的唯一變化只是骷髏淡淡的輪廓慢慢變深,但再烤了一會兒,卻出現了重大突破:有另一個圖形在羊皮紙的右下角顯現了出來。乍看之下,我以為畫的是頭山羊,但再仔細一看,才欣喜地知道,那是頭小山羊。」
「類似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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