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在那裡,妳將發現我
無論妳在哪裡,我將不會找尋妳,卡洛琳,假如妳需要我,就來曼哈頓上西半區,慢慢走到布魯德威,就可看到新潮的店鋪櫥窗、卡片店、戶外咖啡屋和舞蹈工作室。
別找尋了!經過無數的臉孔前進,像世上堅守岡位的市民一般工作,尋找那些在內心自膝傷口的人們,或只把傷口擦拭乾淨再貯藏到公車座椅下仍努力上進的去工作。
他拉開床單,爬進去和妳睡在一起。
「我對這些事,不知該如何回答。」我防禦性地對妳說,這地方我已從早上七點奮戰到現在,而今幾乎快崩潰了。
當他達到高潮時,他總叫喊妳的名字。
妳不斷說話,我能重複妳說的每個字,以及每個妳注意到的地方和語調。
我曾問妳:「他是誰?妳可以告訴我。」
「當你們開始時,露西。」妳說,那個舊式譏諷的微笑浮在臉上。
妳們全家人預備一起到歐洲度假,但為了一個理由或其他事故,沒有人可以去,除了妳和賓,妳媽媽並不在那趟旅途中,妳以不可辨識的聲音訴說,有些事發生了。
妳很害怕,直到眼睛習慣黑暗,當妳看到賓坐在床沿,妳正在夢魘,他告訴妳,他聽到妳的喊叫。
妳想過那是如何發生,假如我們都參與高度冒險的事實,並簡單告訴每個人事實,那又會如何?妳消失了,妳可能在紐約,或在義大利,安靜地走到湖邊,或在伊斯坦丁堡躲到一個深埋的洞穴裡,或一個豐郁的鴉片窟裡。
每星期五下午,你們都請假,妳自高中放學,賓由商務抽空,然後到你們事先安排的地點,通常是康乃hetubook.com.com狄克州的小旅館,雖然有時在紐約旅館。
當我開始哭時,妳立刻變成勇者,妳坐回椅上,瞬間抱住自己的前額,然後以今天稍早我剛見到妳時,那種有著嚇壞的舊日笑容直接地凝視著我。
「露西。」妳說:「妳是我一生中唯一在乎我的人。」
有時他不能發出這些音節,他會呻|吟著,像隻小羊的哭鳴聲。
那是從巴黎開始,在那有許多被禁止的戀情發生的地方開始。
於是妳做了一件沒假想過的事,一件沒乞求過的事。
「妳對那件事有何感想?」妳問我。
在幾個小時內,我不能插一句話。有時,薛德勒醫生探頭進來,但他只看了我們一下然後馬上走開。我懷疑,我們一定看起來像什麼?房裡緊張的氣氛像是一個活生生且正在呼吸的動物,同妳注視著窗戶,也同我一起注視著妳。
妳沒看著我,全部的時間妳都在說話,注視漆成白色的窗及玻璃陽光照射的條紋,妳並沒看出窗外樹葉改變的景觀,妳正像隻馴養的家禽,注視柵欄的橫木。
然後妳注視著我,超過眼睛的邊緣。
妳了解嗎?在事實還未揭曉的過去幾年,句子像千萬個碎片進入我皮膚的表層內。
妳開始需要他。妳開始習慣如此。我瞻敢用這些字眼?妳居然戀愛了。
妳更有他給妳的請假條,然後才交給校長,解釋妳缺席的原因(直到多年後,妳才發現賓總在請假條上寫,妳有心理上的困擾,必須在每星期五下午見hetubook.com.com一次心理醫生。)
妳的聲音仍無時無刻不浮盪在我腦海中,當我站在乾衣機的行列前,或由麵包店拿新鮮麵包時,我會突然聽到妳的聲音『我曾愛上妳』,有時妳的聲音是溫柔的,有時是憤怒的,有時是順從的。
當我們是史密斯大學新生時,他是妳在大廳電話中用密碼談話的人,當妳消失並曬褐皮膚回來時,妳更說:「我沒曬成褐色。」然後一直笑,他是妳和他飛去遙遠加勒比海小島的神秘男子。
「他是泰迪.甘迺迪嗎?」
「我好害怕!」妳告訴他。(那也是妳人生最後一次告訴別人妳真正的感覺。)
妳用懷疑的神情搖搖頭。
在史密斯大學的第一學期,那所有的事都成真,所有願望都成真,馬上妳就可以離開一同去聖.伯特,弗羅里達,款格蘭海邊。
「妳是我的替代品。」妳說,試著傷害我,尋找我無法保護自己的地方。
我沒回答妳,彼此沉寂了一會兒,自我認識妳以來這是首次在空氣中,在我們之中沒發生什麼事,沒有更多的秘密。
卡洛琳,在我狂野飛逝的思想,在我最糟的夢魘中,我都無法想像這件事會發生。
妳並沒試著阻止他,一點也沒有。他引導妳的頭以他希望的方式劃過腹部,而妳用嘴巴緊握他,正像妳必須保守的最大秘密。
「讓我緊緊抱著妳。」他用一種全新且沙啞的聲咅說:「並且我將把它們全部趕走。」
還記得妳說:「我和我朋友在一起,我們停留在一間王子的別墅,我們乘李爾噴射機飛到那裡,我們吃晚餐,我們跳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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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躺在陽光中,但大部分我們在做|愛。」「我不能告訴妳。」
我害怕護士會進來,而我將被要求離開,我們仍未結束。(可能我們將從不會結束)
我能想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世界並沒破裂,妳沒大笑或奪門而出,反而妳的眼神剎那間變得很柔和。妳平穩的說:「我也是和妳一樣。」
「妳怎能如此?」妳哭喊,臉因痛苦而扭曲,「妳如何能對我做這樣的事?」
妳可穿過七十九街擁擠的人群找到我,或在早上稍早時任何地下鐵找到我。別注視電視上那個女孩,或電影銀幕上的女孩,她並非如其展示的,她只是別人在海邊上拾到的貝殼之一罷了!
「不!那不是……」
我清清喉嚨,但其實那裡沒什麼東西,我不能說話,所有我能看到的只是賓的臉浮盪在一個燭光的桌前,手握著一杯酒,眼睛深沉的注視著我。
你們會在每星期五下午二點到六點待在床上,但幾年後,他開始爭取更多機會,當妳媽媽上超市,他會把妳拉到客房去,當妳媽媽和黛比在外面打網球時,他會從後面攫住妳,用他的大手抓住妳的胸部。他不能等妳大學畢業,等妳最後自由。
妳描述在沙灘上長長的漫步,妳拿了一個大塑膠袋餵海鷗,牠們是如何一點也不害怕地張開嘴衝向妳。妳告訴我,他是如何喜歡把妳舉起在頭頂上,以使妳可直直地坐在上面,同時當妳爬到他身上時,他是如何看著妳。
無論何時它發生,所有我能想像的是:卡洛琳,我希望在那段時間裏,我仍能有所不同,我希望取而代之看到的只有我想看https://m.hetubook.com.com到的,我也曾注意到那裡我注意過的地方。
「所以,露西,那是什麼?」
「妳不知如何是好。」妳說,眼睛固定在我身上,「妳對賓每週和我一塊外出不知如何是好嗎?」
偶爾,我很少期望它,這些字句如所有浮誇虛榮物進入我的意識之中,並在一分鐘之內如此清楚地宣告它們,以至於我無法否認。
沒有人知道,妳從未對任何一個人吐露一點訊息;沒告訴妳的老師,沒告訴妳妹妹,更可確定也沒告訴妳最好的朋友。直到在康乃狄克州一個晴朗的秋天午後,妳坐在醫院地板,那些字句開始由妳口中吐出,像個無止盡的洪流。
我最後說:「我正忙於和妳戀愛。」在我後半生,我一直想著這句話。
「妳不知……」妳向我吐唾液又說:「它真的是如此?當妳和妳最好朋友的繼父上床,那還不夠糟嗎?」
妳失控了,用妳僅有的細小力量打我,而我也試著以自己微小的力量阻止,我們看來差不多,卡洛琳,我們是兩個九十八磅虛弱的人。
「我不知道。」我安靜的說。
「妳和這靜止的世界。」妳說:「假如事情看來都全對,然後它們必定是對的。」
妳把頭枕在他的胸上,正如妳在康乃狄克州農莊每次都這麼做一樣。
妳很喜歡這樣,妳以謹慎的眼神告訴我時,就好像要把我以前所不知道的許多骯髒細節都告訴我。妳錯估了我,卡洛琳。我想知道每個瞬間,我想看房裡的顏色,在我剩餘的人生,我想像妳和賓在巴黎旅館裏纏綿充斥在我視線m.hetubook.com.com中所看到的每一件事物,那就像個疤深埋在我精細的角膜組織中。
我注視著妳,不確定妳在說什麼。
第二天稍晚,妳醒來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房裡是黑暗的,僅有車燈劃過房裡,房裡的聲音聽來有些不同,不像曾經有的聲音,那裡沒有蟋蟀聲,沒有颯颯作響的風吹聲,沒有從樓下宴會廳傳來的玻璃叮噹聲。
妳也在卡列的公寓待過。你們共同分享一間套房。妳十四歲,而他四十歲。
我懷疑所有的事是如何開始的。
那是行動之罪、沉默之罪和怠慢之罪。
就這樣過了好多年。
妳穿過桌子大罵我,我知道將發生什麼事。妳用妳綁著鋪帶的手臂,重重且生氣的打我。我藉由妳的手肘抓住了妳。「住手!」我沙啞對妳低聲說:「住手!」
「妳何時停止和他上床?」我問妳。
妳什麼也沒穿只穿著他的布魯兄弟牌大襯衫,襯衫半垂到肩下,它是件細紋,海軍藍的襯衫,有純白的衣領,妳穿它只有一處扣上釦子,只在肚臍處扣上。
「不!」我說。
仔細看!卡洛琳,別被一些假象給愚弄了,因為妳知道在哪裡可找到我。
妳太害怕,所以把賓和我推到一個磁場,知道那是妳唯一獲救的方法?或妳只是玩另一個危險的遊戲,並提供足夠的彈藥傷害我們自己。
妳告訴我有關妳和他的每次旅行。我知道那一定很棒,那都和我在幾年後和他一起度過的旅行一樣。
他並非妳的第一次,妳告訴我這件事,好像那可能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