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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陌生人

作者:羅蘋.席絲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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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洛伊德早就忘了這件事。現在又提起,讓他心頭一慌。他要怎麼說?
洛伊德手腳並用攀下了河岸,笨拙地踩著哈利借他的、長度直至大腿的橡膠靴,一邊撥開擋路的樹葉。突然手被某個東西一刺,他猛力向後一縮。
他們開上一個在高聳籬笆之間左彎右拐的車道,來到一處被如茵綠草所圍繞的礫石停車場。在他們面前是一幢紅磚大屋,窗戶被攀爬植物給遮蔽住。他們停下車子時,一個女孩與一個男孩,大概分別是五歲與八歲吧,從灌木林裡尖叫著衝了出來。除了腳上的運動鞋與身上沾了些泥土外,兩個人幾乎是全身赤|裸。他們身後跟著一隻嘴裡銜著塑膠鴨、正在小跑步的黃金獵犬。
這兩個孩子真是太可愛了,洛伊德這麼想著。比賽結束後,貝絲進室內去小睡片刻,他捲起長褲,拿著水管在花園裡追逐著孩子們,直到他們累攤躺在草地上。後來洛伊德對他們兩個說他十歲時,他父親帶他去加拿大露營時遇到兇猛灰熊的故事。洛伊德暗自決定,萬一哪天他厭倦了廣告業競爭的世界,他一定要去找份褓姆的工作。
「輕一點啊,孩子!」哈利出聲提醒他。「要像是寫數字八的方式,不是要你用魚桿把牠們打死。」
一行人站在涼爽的玄關時,她停下腳步。「我想你們兩個今晚要睡在同一間房裡吧?」
「拜託,男人對那種事才沒興趣呢。讓他跟哈利去釣魚吧。」她勾著貝絲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現在妳要結婚了,想出一些方法讓妳先生不要總是黏著妳,那可是很重要的呢。總有一天妳一定會這麼做的,我跟妳打包票。」
「我們是一見鍾情。」哈利同意她的話。「為什麼不下手?你看到一個好東西就得出手搶。洛伊德,這樣不對嗎?」
「一隻鸚鵡耶!」女孩高興地大叫,將玩具從袋子裡拉出來。
貝絲開始緊張了起來。「你有沒有帶那件稱頭的外套?」
「我已經告訴過妳,哈利說這不是什麼正式場合。」不過他立刻就對自己的刻薄口吻而心生悔意。畢竟他今早盯著衣櫃裡的鏡子看時,也想著同樣的事情,然後才挑了件斜紋棉布褲與休閒襯衫。這象徵他與貝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他看了她一眼,一身潔淨無瑕的白色亞麻衣裙,臉上帶著笑容。「還有,妳讓我們兩個看起來更好看了。」
「那這條路是對的嗎?」
「都是因為你前一晚喝了那麼多的威士忌。我還以為我們永遠也下不了床。」
洛伊德覺得這個簡介還相當不錯。「一個買了禮物的普通人。」他淡淡地說,伸手到後座拿起一個塑膠袋。「抱歉,禮物沒有用包裝紙包起來。」
「我想是吧。」
「是……吧。」貝絲的語氣中帶有些不確定。
洛伊德做不到。人生如此匆促,就算是眼前的真相也會逐漸模糊不清,讓人輕易就迷失。在他們身後,他聽到哈利在幫貝絲擬定她的論文與未來規劃。她的回應讓他開懷大笑。顯然羅娜也在聽著他們的談話,在經過停柩門時她停下腳步,轉過身跟貝絲說話。「妳知道珍.奧斯汀的家就在附近嗎?要不要我明天開車載妳過去?妳一定很想看的。我們可以讓孩子們在庭院裡玩。」
「你不打算告訴他們嗎?」貝絲提示著。
午餐時光是個歡樂的場合,席間暢飲著香檳,在被紫藤的陰影所覆蓋的露臺上大啖美食。在貝絲的慫恿下,羅娜說著她與哈利如何在蘇格蘭家中附近的山坡相識相戀的故事。「他就這麼朝著我撲了過來。」她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讓洛伊德哈哈大笑。「我都記不得到底有沒有訂婚。你大概從來就沒送我戒指,你這個小氣鬼。」她用腳戳了戳她先生的腿。「老實說,我還是到了教堂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麼。如果他告訴我,他中間的名字叫做漢尼拔的話,那我可能會改變心意。」https://m.hetubook.com.com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貝絲有好一陣子沒有答話,洛伊德轉過頭查看她臉上的表情。「或許我並不是在調侃他。」她說,臉上帶著奇異的微笑。
我,洛伊德.洛克威爾,準備要結婚了。他試著在腦海中勾勒出這個畫面:婚禮儀式、他承諾貝絲會生生世世愛她、孩子、共同的銀行帳戶、一起變老、貝絲她媽……他眉頭一蹙。
洛伊德不是很確定孩子們喜歡什麼禮物,他只是在商店櫥窗裡見到一個讓他發笑的玩具。
「不是,但是哈利家是往那個方向——一個他們唸做『索斯比』的地方。」
洛伊德開上高速公路,對醜陋的高架橋與塞滿倫敦邊緣的陰暗工業大樓廠房視而不見。他自己並沒有察覺到,腳上的力道愈來愈重,車速愈來愈快。一個計劃逐漸在他的腦中成形。
洛伊德整理一下手中的混亂,又走回對他露出狡猾淘氣笑容的哈利身邊。「看來容易做來難,對吧?」
她伸手在他頰上開玩笑似地輕拍了一下,然後將他拉近,鼻子緊挨著他的耳際。「你愛我嗎?」
「好漂亮的狗!」貝絲大叫。
「很早嗎?」洛伊德突然偏了一下方向盤,閃過路上的野鳥。那隻鳥的羽毛閃耀著綠、銅與深紅色的光澤。「我沒聽到他們的聲音。」
蜿蜒的道路通往平緩的山丘,黃綠交織的綠樹草地襯著蔚藍天空,然後又下降至小溪淙淙的陰涼山谷,跳躍的水滴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一路上都可以見到老舊的木製標示牌,指示這條路是通往上華勒普村、中華勒普村,還是下華勒普村;抑或是通往布勞頓村、豪頓村、伍德布瑞環村及巴頓雷斯村。他們每經過一個安靜的村子,都很難相信裡面真的有人居住著。每一個村子在四處散落、有著美麗花園的茅草屋頂農舍中間,都有著教堂與酒吧。洛伊德不由得心生羨慕,這不就是人們所說的幸福嗎?
洛伊德尷尬地看著羅娜。「我想父母應該不會喜歡這種玩具吧。」
正當這個時候,哈利的手搭上他的手臂。「快看,」他靜靜地說。「那堆水草裡有一條鮮魚。你試試看用那個毛鉤來釣。記住,別在水面上出現陰影,不然會把魚給嚇跑的。這可是你死我生的狩獵行動。」
「對,當然了。」但是洛伊德忍不住想起那些她沒有分擔的費用,像是房租、帳單、電影票、晚餐、渡假。她的零用錢都是用在買衣服,還有公寓裡的那些東西——他自己絕對不會買的廢物。然後他對自己的無禮心生羞恥。「錢不是重點。」他解釋。「我以為妳會想要一個對等的關係、對等的狀態——妳知道的,就像是維吉妮亞.伍爾芙創造出『自己的房間』一詞所指的意思。我希望妳有自己獨立的生活,而不是一切都以我為主。」www.hetubook.com.com
「那些不單是你的錢,別忘了我自己也有零用錢。」
「我不會讓自己的腦袋僵化的。」貝絲閉上眼睛。「你的肚子會不會怪怪的?我猜昨晚的鮭魚可能沒有煮熟。真不敢相信他們居然會連魚頭一起上桌,白色的魚眼好嚇人!」她打了個顫。「對了,你有打給威爾汀,告訴她那隻貓的事情嗎?」
「當然不介意。」洛伊德覺得很洩氣。「抱歉這次沒有讓妳玩得盡興。」
洛伊德看著他離去。他覺得自己很傻,也為了自己就這麼乖乖閉上嘴而惱怒不已。此時一條鱒魚出現在他的獵釣範圍之內,也就是對岸樹木殘幹的急流下方。洛伊德屈下單膝跪著,開始整理起釣線。毛鉤輕輕落在水面,立即往下游流去。水面傳來撲通聲,毛鉤就這麼消失不見。
「這房子真漂亮!」貝絲讚嘆,同時將她花了好幾天挑選的精美禮物交給女主人。洛伊德不跟她爭論要送些什麼,所以他現在也不記得到底是送了一組餐巾環或是繡花擦手巾。
「妳說那隻狗很可愛的。」
道路逐漸變得狹窄,頂上的綠葉也愈來愈茂密,草地與一排排的灌木讓空氣聞起來清新甜美。鄉村的景色放眼望去綠得驚人,聽說英國現在正遭逢嚴重旱災。在駛離倫敦的路上,他們聽到收音機傳來有熱浪的消息,大概還要持續五天以上。夫妻們忙著分享他們的洗澡水,再用水桶收集起來灌溉花園;老年人被告誡延後血拼之旅。等到天氣沒有這麼熱的時候再出門;狗兒飼主被提醒千萬別將寵物留置於車內;科學家推測有沙漠化的危機。如果他不是現在住在這裡的話,洛伊德一定會覺得英國將會漂流向海,然後在靠近特里斯坦達庫尼亞群島附近的某處才會再固定下來。外面現在可是攝氏八十一度。
那條魚躺在網子裡大口喘著氣,一隻眼睛大膽地看著他。洛伊德驚嘆於魚身的美麗,金黃色的兩側點綴著深棕色的斑點,牠看起來生命力十足。他心裡掙扎著要不要將牠捕回家。那可是一場天人交戰。讓哈利臉上再也露不出狡猾的笑容是件很爽的事情。他可以看見自己驕傲地走向貝絲與羅娜,成為帶著獵物回家的英雄,靴子上的釦子還隨腳步鏗鏗做響。但是這並不構成要殺死這個美麗生物的原因。洛伊德將手伸進網子,解開了魚鉤,用雙手捧著鱒魚走到了水邊,將魚輕輕放進淺灘。魚兒停留了一下子,好像不確定是否要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機會,然後牠快速潛入深水區,隨即消失蹤影。
洛伊德拾起網子,深深吸了一大口清新的夏日空m.hetubook.com.com氣。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確的事。當他轉身要離去的時候,一條更大的鱒魚從他腳下的河岸游了出來。這個奸詐的傢伙,牠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等待洛伊德離去。現在這條魚以平常快速的身影,無憂無慮地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悠游,像是知道洛伊德一點都沒有威脅性的樣子。
「是的。」洛伊德回答他。他握在手中的毛鉤盒,因為他指間的壓力而猛然關上。
「才不是呢!」
洛伊德拿出一小盒魚鉤,每一個魚鉤都精巧地置於塑膠隔間之中。他小時候住在愛荷華州時,用蟲和臨時充當魚桿的桿子與線繩,懸在祖父母家後方泥濘的小溪上,希望這樣可以釣起幾條魚。現在手中的器具跟他幼時已經大不相同。
「那是鐵路的標誌。我要轉彎了。」
孩子們看得出神,爭著要跟它玩。忽然間,哈利.福斯身穿卡其短褲、頭戴破舊的遮陽帽,從房子一側的拱門裡走了出來。他身旁跟著一個纖瘦赤足的女子,她一身白皙的膚色,淺色的雙眼讓洛伊德想起鄉野傳奇裡,化身為海豹的女子。哈利介紹這是他的妻子羅娜。
「……我們是走這條藍的還是紅的路?」
「今天晚飯後你就可以打給她,反正我現在也吃不下。」她打了個哈欠。「你不介意我睡一下吧?」
有時候女人說的意見,最好還是不要回嘴。他趕緊換了個話題。
「妳說的沒錯,並不是這樣唸。」
在一條從教堂前延伸出來的塵土小巷底,他們到達一個兩旁有令人驚艷的古老石柱夾道的入口。
「你不覺得很浪漫嗎?想像你如此深愛著一個無法見到或是無法觸摸到的戀人。」
「好像是史戴特賽德航空。怎麼了?難道你就不能有一天別想工作的事嗎?」
話一說完,鸚鵡立即拍動火紅色的翅膀,用尖銳的聲音重複著,「它會做什麼?」、「它會做什麼?」
「我喜歡妳將完成論文後成為家庭主婦的事情,拿來調侃可憐老哈利的樣子。據我所知,澳洲男人似乎不是什麼男女平等的支持者。他大概相信妳說的每一句話吧。」
洛伊德猛然抬起頭,遇上哈利戲弄的微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好像在接受某種祕密的測試。哈利難道是在暗示他錯過了什麼機會嗎?在他做出任何回應前,那個小男孩開口了。「可是你們要先結婚。不然,」——他的語氣讓人一驚——「不然你們就不能生下我們啦。」
「話是沒錯……不過妳不想把所學傳授給其他人嗎?去學校教書或是寫書之類的?我可以工作賺錢來支持我們的生活,讓妳做自己想做的事。」
「當然不是。」他清了清喉嚨。「我……呃,我們……事實上,昨天……」
「我只是在想,航空公司怎麼會知道妳媽要飛英國的事。妳說那家公司是什麼航空?」
「妳一定會的。」
洛伊德向孩子們按了最後一聲代表道別的喇叭聲,轉彎開下車道時,太陽仍然高掛在空中。英國的夏日似乎永遠也沒有太陽下山的時刻,讓人很難相信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鐘。他搖下車窗,在汽車飛馳時,享受著鄉下清新的空氣。太陽將他的皮膚曬得暖呼呼。他覺得好充實、好放鬆、好滿足。
「我們是在高速公路上,跟美國的快速道路很像,而且我們剛經過一個叫做貝辛斯托克的地方。你一定有看到吧。」
「說『屁股』。」那個男孩大喊。
「如果這樣不會麻煩妳的話。」洛伊德用有禮躊躇的口吻,對著女主人奉承了一番他忽然意識到貝絲傳來的腦電波。讓他難以理解的是,她要他說出的字句,居然hetubook•com.com就這麼卡在喉嚨裡。
「我正在看。這裡的路怎麼拐來拐去的。喔!這個呢?我看到一個好笑的小圖案橫過一條黑線。」
這句話來得太晚。洛伊德甩釣桿的力道一減,釣線就在他面前捲成一團,尼龍尖端全部纏在一起。同時他的獵物將身體一壓,跟他說聲莎唷娜拉,往上游游去。
「我們要在這裡轉彎吧?」
「它會做什麼?」那個男孩懷疑地問。
「我可不這麼認為。」
「他才不是國王,妳這個笨蛋。」那個男孩推了她一把。「他是一個叫做洛伊德(Lloyd)的普通人而已。」
「那是在牠將髒兮兮的腳印弄在我的衣服上之前。我們回到家之後,我得把那些衣服拿去法蘭可洗衣店。我才不相信英國佬能洗乾淨這些衣服。」
「餵狗的那段不包括在內。」
「沒關係。」她輕拍他的大腿。「我來英國就是為了當你事業的後盾。」
「別這麼說。」羅娜微笑著說。「看來我們得早點叫孩子們去睡覺,這樣子我們大人才可以玩那個玩具。」她的聲音低沉而愉悅,有一種洛伊德認不出來的口音,她的眼中流露出真誠的目光。他立即就喜歡上這個女主人。
「我也是為了面子。羅娜要我試試那些蘇格蘭威士忌的味道有什麼不同。」他露出潔白的牙齒。「她人不錯,對吧?我很欣賞她將家庭生活視為第一位的想法。」
「可是……」洛伊德似乎搞迷糊了。「可是妳已經念了這麼多年的英國文學。妳想做什麼別的?」
哈利親切的面容消失無蹤。「聽我說,洛伊德。」他的眼中射出冷酷的光線。「家人是家人,公事是公事。今天你是我和羅娜的客人,如果你有任何關於施耐德福斯的問題,那麼就在辦公室裡談。你聽懂了嗎?」
「她能夠同時烤麵包、對孩子們的冷笑話哈哈大笑、餵狗,還把哈利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他對貝絲眨眨眼。「有一天妳也會是那個樣子。」
洛伊德放慢了車速,他決定不管女人那種連開車都要看地圖的想法了。離開都是車的道路讓他鬆了一口氣,他從來沒看過其他人開車開得這麼快。這條路的速限是時速七十英里,但是顯然英國人根本沒有遵守規定。他停好車,將頭靠在貝絲的肩膀上,指路給她看。「妳看,」他指著地圖。「這裡就是他住的地方。溫特堡迦瑪,英國人唸成溫迦姆。」
洛伊德猛力一拉釣桿,感覺到有東西在跟他抗衡。突然水面一破,鱒魚跳出清澈的溪流,在陽光下濺起陣陣水花。然後牠又往下一縱,用驚人的速度向前游動,扯得捲線器上的魚線發出尖銳的聲響。在幾次來回拉扯之後,魚開始累了,洛伊德就將魚用伸長的魚網給撈了回來。他將魚拎出水面,涉水走回河岸,整個人在顫抖著。
身後的夕陽伴著洛伊德一路開回倫敦,他的心思早就不知神遊到何方。明天他會找時間跟福斯說明他的不安。或許哈利會說他想太多。畢竟洛伊德沒有任何證據支持他的懷疑。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但願星期五可以跟雪莉通上話。他明天會再試一次。反正星期天的晚上也找不到人。
「的確。呃,哈利……我有件在工作上困擾的事情想要跟你討論一下。」他急忙將這句話說出口。
「你要不要看一下地圖?」
「我並沒有告訴他我要當個家庭主婦,我只是說我不確定自己要不要教書。」
「如果鱒魚已經產完卵,同時卵已經開始孵化,你最好用Greenwell『s Glory,或是Kite』s Imperial。就像是小小白色的那條。」哈利指著魚說。和-圖-書
「我當然愛妳。」
他感覺到貝絲的手勾上他的手臂。「我們訂婚了。」她說。
「喔。」貝絲將頭靠在座椅的頭枕上,手臂無力地垂在身旁。「我快累死了,真不敢相信這兩個小鬼居然這麼早就起床。」
日漸西斜,他們所有人走上小巷去看那座教堂。羅娜告訴洛伊德十六世紀一個貴族的故事,男方是鄉紳之子,愛上了當地的一個女孩。眾人阻止他們相愛,後來女孩發現自己懷孕,就在一棵紫杉樹上吊身亡。她的愛人自此未過問婚嫁之事;臨終之際,他要求從教堂外的不潔之地將女孩的屍體挖掘出來,再置於教堂內華麗的大理石墓穴中,如此在他辭世之後,就可以永伴愛人身側。
「你在想什麼?」貝絲囈語般地問著他。
餐後他們繼續坐在桌邊,喝著咖啡聊著天,然後又喝了些檸檬水,直到孩子們催促他們來場家庭版的板球賽,但是那隻狗以為那顆球是牠的,在貝絲投球的時候,撲到她身上把她撞倒。
「真是令人感傷的故事。」洛伊德深受感動。
「我要嫁給你啦,你這個笨蛋。」
她轉過身,做了一個淘氣的鬼臉,看看哈利是不是有在聽。站在他們中間的洛伊德,看到哈利臉上露出揶揄與溫柔的表情,心裡泛起一股妒忌。
他們兩個站在一條小河的河畔。現在是近午時分,清澈溪流和緩地流在砂礫河床上,耳際只聽見潺潺流水的聲音,河底綠色水草也隨著水流來回漂動出長長身影。兩側河岸上的青草已被刈短。途中他們在一處如圖畫般美麗的茅草小屋裡歇息,裡面保存著詳細的漁獲紀錄,牆上掛著一幅髒兮兮的地圖,還有一段釣魚相關事項的精簡說明,洛伊德在其中發現並沒有提到關於蟲的事情。在英國釣鱒魚顯然是一項紳士的消遣活動,與最後的勝負無關,而是享受其中的過程。
洛伊德一羞,嗖地將釣桿按照哈利教他的方法,在空中前後揮動。今早他們已經在庭院裡練習過拋桿的方法,半個小時後洛伊德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熟練操作這項玩意兒。然而那是在草地上的情況,況且他的魚線尾端並沒有釣鉤。
「好像不是。上面寫著往索爾斯堡。我們應該不是要去索爾斯堡吧?」
「你真是沒用。」哈利笑著說。「美國沒有蕁麻嗎?」
洛伊德拉緊手剎車時,看到小女孩的眼睛出現在車窗旁。「哈囉。」她一臉期待地說。「你真的是國王(lord)嗎?你有武士嗎?」
「它很聰明喔。」洛伊德說。「妳看,從這裡打開開關。」他將鸚鵡棲木上的一個開關展示給女孩看。
整個環境就像首田園詩,天氣和煦,依稀可以聽見鳥叫蟲鳴與週日教堂的鐘聲。洛伊德的心裡泛起一絲不安。昨晚他突然驚醒,像是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訴。他下了床站在窗前,直盯著窗外映著銀光月色的草坪,心裡尋找著那個讓他焦慮的來源。一整個星期他的腦中還是充滿著一塊塊拼圖,這些殘缺的碎片讓他摸不著頭緒。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施耐德福斯這家公司將會發生一件有趣的事情。今早他決定要找機會私下跟哈利說這件事。沒有人可以跟他討論他的不安,每次他撥電話回紐約時,雪莉總是忙碌中,而貝絲又老是說著購物的事情。
「很好。我要去上游釣條魚回家。」哈利繼續說,又回到剛才和善的氣氛。「一個鐘頭後車子那裡見。」
「喔。」貝絲看來有些遲疑。「妳人真好,但是洛伊德說過要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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