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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幫這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只要能有片屋頂遮著我們的頭頂,對我們來說就足夠了;不過,當然對您來說,一定得找間真正舒適的好房子。」
「那是生別人的氣嗎?」
「妳是說拯救我脫離另一個女人!」
「艾瑞克閣下嗎?」小女孩馬上提起另一個名字。
「啊,我的好朋友,我當然很小心!」年輕的紳士回答,這時候梅西則是幫自己又拿了一份麵包配奶油,「當然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的心意大概總會有所改變的,但是我真心希望這件事不要發生。對不起,」他接著對他的繼女說,「我不應該在妳這靈敏的小東西面前討論這種事情的可能性,但老實說,我很多時候都快忘記了,愛達是妳聖潔的母親。」
克勞德爵士放下茶杯,臉色變得凝重,憂鬱伸手擦擦他的鬍鬚,「如果我先離開了這個家,我是說在她離開之前,世人不就會認為我很糟糕嗎?他們會說都是因為我這麼做,她才會離開的。」
「如果真是如此,」她回話,「那我就不會拜託您了。我是真心的,克勞德爵士,以您心中所有的良善為名,我是絕對誠摯拜託您。我們可以幫助彼此,您該如何幫助我們這位小朋友,自然就不必我說了,我現在甚至不想提這個。我想說的是您會得到什麼,您看不出來嗎?這是您掌握局面的好機會啊。您可以得到我們,得到她,讓她成為您的責任,讓她成為您生活的一部分,她會以千倍報答這份恩情的!」
「喔,但這些可憐的傭人都是好人啊。」克勞德爵士急著為他們說話。
「他們當然是比女主人好多了。克勞德爵士,我真是太糟糕,居然坐在這裡說您夫人的壞話、說梅西母親的不是,說她比傭人還不如,但是她那樣說我,讓我感覺遭受背叛,這只是更堅定我們必須離開的理由。我會繼續留下來的,除非有人架著我把我拖走,但那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還有一件也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您一定要聽我再說一次,夫人會不顧一切把我們轟出去。」
「您也得記著,」威克斯太太回答,「如果您不小心一點,您的妻子就不會給你仔細考慮的時間,夫人會離開您的。」
威克斯太太嚴肅看著她,「不是生他的氣!」
在這之後,有好一陣子,威克斯太太沒有再提起這件事。過了幾天,她跟學生聊天的時候,談起自己和愛達的來往,她說情況已經比上次的嚴重打擊好了一點,況且夫人也沒有硬要把她轟出去的打算;她發現克勞德爵士現在的立場比以前都還要堅定,他也積極干預她和夫人之間的事,成效頗佳。梅西記得他曾經說過自己很怕夫人,但梅西一點也沒有輕蔑他的意思,小女孩認為克勞德爵士這種有決心的作為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是他們三人之間以淚水作緘的約定,而他真正準備好付諸實行。
梅西聽到之後,感覺此刻有機會真正深入討論,「他?佩瑞恩先生嗎?」
威克斯太太告訴梅西,她用金錢上的損失為自己換得了一點小小的保障,雖然這可以讓她免受暴行逼退的威脅,但還是讓她必須面對無比的難堪,梅西不是也看見了嗎?夫人每日每刻都會想到一些狡詐的方法hetubook.com.com,來羞辱她、踐踏她的尊嚴。但是,夫人欠了她四分之一的薪水沒給,威克斯太太說得很嚴重的樣子,但即使是梅西也能猜想得到,其實這件事情還算輕微;在她有生之年是拿不到這筆錢了,不過威克斯太太卻沒有說什麼,感謝老天,這就讓夫人落了個小把柄到她手裡了。而現在克勞德爵士又幫忙做了這麼多事,她也絕對不能向克勞德爵士討這筆錢,這樣就太惹人厭了。他買了東西回家,供她們在教室裡享用,那是一個巨大的奶油蛋糕,還有一座用果醬層層堆疊的山峰,漂亮又美味,這樣一來,如果夫人的援助斷了,這對師生關在教室裡還能靠這些食物撐許多天;但是無論如何,威克斯太太很清楚,他所做的事情跟他們的約定愈來愈相關,而她的學生看著他所做的一切,細細回想,想著他答應兩人的提議,認為自己應該另覓住所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梅西覺得,就算她和老師生活所需的援助都懸於一線,她們一定還是要表現出最得體的一面。克勞德爵士的所作所為,其實只是受到威克斯太太啟發,而立即行動,只要他覺得這些事不算有失體統,他都願意做。這個季節是美好的五月天,微風輕柔吹拂,迎面襲來讓人精神一振,克勞德爵士的心情愉快輕鬆,於是帶著繼女出門,兩人在這座偌大的城市裡遨遊探索,威克斯太太說,兩人的旅行既有趣,也有學習意義。
「我也是!」梅西回答,嘴裡還塞滿了麵包和奶油,讓他整個人更是大樂。
「不要說這種話,不要說!」威克斯太太懇求,「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您知道我的意思。我們一定要盡好自己的本分,您不可以使壞。」
「喔,沒錯。」威克斯太太也同意,「這整件事的目的就是我們要在一起。在您行動之前,如果您還等著夫人採取什麼行動,我們在這裡的處境就會十分艱難。您不知道,我昨天和夫人是怎麼談的,都是為了您,也為了可憐的小寶貝,但我不能保證自己有辦法常常面對那種場面。她把我趕走的時候,說了很難聽的話,甚至還吩咐傭人不要服侍我了。」
看起來,老師已經和愛達有過一次激烈的爭執,夫人一開始就要求她,時候一到,希望她會願意馬上離開,爭執結束前,夫人又說了一次;這消息來得突然,但又是如此堅決,揭示的未來讓威克斯太太帶著恐懼離去。這對師生向彼此坦承心中所懼時,都隱匿了最糟糕的部分,但是威克斯太太比梅西好過一點,因為她已經想到了反擊計畫,不過在計畫尚未成熟之前,她還不想討論;同時,她也馬上宣告,她的雙腳會牢牢釘在教室裡,除非外力使然,否則那兩根釘子不會鬆開,如果愛達報警,她或許會離開,但是她不會只因為有人欺壓她就走,夫人想玩遊戲,她就奉陪,但是夫人得想辦法再上緊螺絲,才能讓她拋下親愛的學生離開。夫人的反應則是大發雷霆,這表示她眼下的處境十分緊繃,才會讓她顯現出這樣的症狀。「他們所有人之間的關係,」威克斯太太說,「特別是那兩個人的。」話中的玄機恐怕只有上天才知道。
不和-圖-書過,克勞德爵士並沒有讓她一直保持這個難看的姿勢:他坐下來對她張開雙臂,就像他那天到她父親家去接她時也是一樣的動作,而他把梅西抱在懷裡,慈祥看著她,不過顯然兩人的同伴那一席話讓他熱血沸騰,血都衝到他臉上來了,他說:「親愛的威克斯太太真是太了不起了,不過她實在言過其實了,我是說,情況畢竟還不到絕望的地步,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解決,但是我在她面前向妳保證,我也在妳面前向她保證,我絕對、絕對不會拋棄妳。妳聽清楚了嗎?好朋友,妳有聽進去嗎?我會陪著妳渡過一切難關。」
梅西確實聽進去了,她小小的身軀因激動而顫抖不已,久久無法停止,然後彷彿是要強調自己的保證,他把她抱得更緊,梅西將頭靠在他肩上,無聲無痛流著淚。而她情緒激動的當下,她也發現克勞德爵士的胸膛劇烈起伏,這才突然驚覺他的眼淚也默默奔流著。此時,她聽見威克斯太太發出一聲好大的啜泣聲,教室裡只有她的聲音。
「跟妳們離開的美好?」克勞德爵士突然說了。
「說什麼援助啊,親愛的太太!」她們的訪客一派輕鬆,「就交給我吧,我會照顧妳們的。」
「如果您的感覺真的如您所告訴我的一樣,那這麼做才是對的。」威克斯太太有了梅西的支持與鼓勵,現在她的聲音有如鐘聲般清楚嘹喨。
這時候,負責保護梅西的老師又談起了她,「這孤苦無依又惹人疼愛的小東西!」接下來的談話中,梅西都待在威克斯太太的懷抱裡,兩人坐在那裡和克勞德爵士交談,他拿著茶杯坐在兩人面前,一邊低頭看著她們,一邊陷入沉思。梅西感覺到,雖然她們兩人縮著身子靠在一起,但總免不了還是聚成一個非常巨大的笨重形象,而威克斯太太卻希望他這樣一個苗條優雅的人,想辦法安置她們,尤其她又說了一句話,梅西更知道這句話一點幫助也沒有:「當然我們也不奢望能有一間完全屬於我們的房子,只要是一間小屋子,不管多簡陋,對我們來說都算幸運了。」
威克斯太太遲疑了一下,「他說他沒有。」
威克斯太太說出這樣的請託時,這位老師也注意到梅西內心的思緒正不斷流轉,一部分是因為,雖然梅西的心臓已經因為不安而跳到喉頭了,但她的體諒之心卻克制著自己,不要繼續追問下去;另外也是因為,她從來沒看過威克斯太太像現在這樣努力,這樣的震撼讓她壓抑著自己,即使是那天威克斯太太去拜訪畢爾太太,告知媽媽再婚的消息,也沒有現在咄咄逼人。那天,畢爾太太的威儀勝過了她,但現在卻沒有人能壓過她的鋒頭。其實在這個時候,她的學生反而有些被她迷住了,她的態度似乎是在暗示,自己往後還會帶來更多像這樣的驚喜。所以小女孩對老師主要的支持,就是磨亮了身為旁觀者的敏銳度,打從一開始她就已經養成這個長久的習慣,看著自己成為討論的話題、成為他人發怒的原因,感覺就像一場足球比賽,因為自己得表現出某種程度的順從,所以總要彌補其中的傷害。這個習慣讓梅西經常帶著一種奇異的氣息,她竟是以如此疏離的態度和*圖*書參與著自己的人生,就好像她只能把鼻子貼在玻璃上盯著窗外,體驗外頭屬於自己的生活。她等待著威克斯太太的說服功力發揮影響,免不了又得這樣把鼻子貼扁了。
梅西坦然接受糾正,而不感到窘迫,「原來如此,但他是因為佩瑞恩先生才生氣嗎?」
威克斯太太那時候還沒有解釋那番可怕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很快就發生了幾件不得了的事,讓梅西能夠解讀其中的意義。或許的確可以這麼說,這些日子以來,梅西直接就能理解的事物愈來愈多,速度也愈來愈快,她能夠自由運用五感能力自己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而這是因為她懷著一股情緒,這股情緒的本質一點也不美好,而是愈來愈緊繃的危機感,一直縈繞在她的思緒中。其實不用人告訴她,梅西自己也知道了,威克斯太太告訴她克勞德爵士身處在什麼樣的危險中,隔天她就明白,她母親愈來愈想知道,她父親到底該死的為什麼還不來接她?她一直都在等母親問這個問題,等得實在太久了,而到了此時母親才激烈爆發出來。梅西感受到這股壓力,但她能夠面對,她可以直接回答母親的問題,要把她再推回去和爸爸生活,她爸爸還寧願去上吊。於是,她發現自己曾經預見的那個時刻終於到了,雖然在過去她還看不太清楚,當時畢爾太太說的話又浮現在她腦海,梅西知道自己有了兩個父親、兩個母親,以及兩個家的時候,她總共有六層保護,但她卻不知道應該要去「哪個地方」。她對這個真相的體悟只有愈來愈深刻,威克斯太太則是猛然嚇得臉色發白,這讓梅西更加了解到,這位女士比她自己的學生還要害怕。一個只剩下一件連身裙的女老師,不太可能有兩個父親或是兩個母親,所以,如果擁有這一切資源的梅西都得流落街頭,那麼可憐的威克斯太太到底會淪落到多麼悲慘的境界?
「但是這房子一定要能夠容納我們三人。」克勞德爵士說。
父女倆坐在巴士上層漫遊,探訪偏遠的公園、去看板球比賽(結果梅西睡著了)、到一百個地方喝茶,只為了選出哪裡是最棒的。這是他應對威克斯太太偉大教訓最直接的方法,把這小女孩視為自己的責任、自己的生活。如果兩人感覺到突如其來的衝動,就隨意走進他們認為太大的店家逛逛,看看他們認為太小的東西,而在此時,威克斯太太一個人在家,只是成為他們聊天時的話題,他們脫下手套準備用點心時,總會語帶遺憾談起她,不過威克斯太太之後總會說,至少自己已經學會抵擋夫人的脾氣,她現在可厲害了。威克斯太太總是一再強調,說她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成就」被夫人拿出來嘲笑,說她哪個科目的知識都不夠水準,反正她的人格和格調都已經被說得那麼「低俗」了。
「不生氣嗎?他這樣告訴妳嗎?」
這個願景就像一幅閃閃發光的圖畫,懸在梅西和威克斯太太眼前的道路上,梅西開心得拍起手來:「一起走,一起走,一起走!」
「沒錯,那個真的很壞的女人。」
她揚起淡淡的微笑,甚至還淡淡臉紅了,「這不但不會對您造成傷害,反而對您有無上的好處。克勞德爵士m.hetubook.com.com,如果您願意聽我的,這件事會拯救您的。」
梅西聽到這個問題,感覺教室裡又沉默了下來,她等著答案,希望這個答案能夠讓整件事往更好的方向發展,不要像威克斯太太剛剛的發言那樣。但是事«卻正好相反,威克斯太太的回答只是讓這件事更添神祕,「啊,您知道的!」
梅西了解這個理由相當有力,但說服不了威克斯太太。「如果您的動機是如此高尚,又何必在乎這些呢?想想這件事有多美好啊。」好心的太太持續勸他。
克勞德爵士的眼神又回到梅西身上,梅西覺得他看起來比較嚴肅了,而在她看來,他的微笑似乎也蒙上一層陰影,只是她覺得威克斯太太沒注意到,顯然剛剛提到的住處一事一定對他造成頗大的壓力,朝著他步步逼近。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卻開懷大笑起來:「親愛的女士,妳太誇大其詞了,我那卑微的小小需求讓妳說得好嚴重啊。」威克斯太太曾經向她的小學生說過,只要克勞德爵士稱她為親愛的女士,他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梅西感到一股特殊的焦急感,想看看他現在想做什麼。結果,他只是回應了她一句,而這句話的份量之重,就連小女孩自己也感受到了:「妳的計畫,我非常有興趣參與,但是當然的,難道妳不知道嗎?我也應該仔細考慮,萬一我離開了我的妻子,那我的處境又該如何呢?」
這句話立刻讓老師害怕的臉龐染上一抹紅暈,「喔,親愛的,我得告訴妳,妳不知道的事情就表示那些根本不值一提,不過既然我一定要和妳在一起,妳應該也要知道,佩瑞恩先生的事情不會長久下去的,是吧?我指的是親愛的克勞德爵士。」
威克斯太太聽了就順勢說:「沒錯,正是因為我知道您會很樂意幫忙,所以我才問您這個問題,有一個方法能夠好好照顧我們,比其他人的照顧都要更好,那就是跟我們一起走。」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也都不再虛意否認,認為幸好夫人每週六都會離開倫敦,而且也習慣地愈來愈晚回家。而夫人幾乎已經成為公開的笑柄,她自己也認為這是直接侮辱了她本人,因為她的丈夫總是選擇留在家裡照顧一個小孩,要照顧這孩子還有最複雜的規定。克勞德爵士對梅西說,如果有哪種男人是愛達鄙視的,那就是星期天還在城鎮上閒晃的那種人,他也說了,夫人經常告訴他,如果他還有一點男子氣概,就應該為自己像奴僕一樣服侍法蘭芝先生的女兒而感到羞愧。夫人認為,他就像個膽小鬼一樣畏懼她的前夫,要不然以一個丈夫的基本義務,他就應該保護好自己的妻子,不讓那個傢伙的狂妄行為得逞,妄想厚顏無恥欺騙她,也就是說法蘭芝先生打算讓她背上她最無法忍受的負擔。克勞德爵士對這位年輕的朋友說:「即使妳的生活費都是由我負擔,她還是罵我,說我這麼容易就屈服順從。」他們倆都知道,威克斯太太根據不同的理由相信,愛達每個禮拜的短期旅行其實是在試探,想知道她最長可以離開多久,如果她每個禮拜都愈來愈晚回來,那麼遲早有一天,她會就此一去不回。而要做出這樣的結論,當然也和威克斯太太本人的勇氣有很大hetubook•com•com關係,如果他們能夠撐得久一點,或許這對師生和克勞德爵士那個舒適溫馨的小家庭,可以就這樣偷偷建立起來。
究竟是什麼可怕的事情?但梅西努力克制著自己,不敢問出口,甚至還表現出一副想當然爾的樣子,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這讓這對師生更加相依為命,在這片惡水洶湧的大海上,同乘一葉扁舟,而梅西知道與她同船的威克斯太太已經有了想法,於是能夠緊挨她身邊坐著等待.。翌日,克勞德爵士到教室來和她們共進下午茶,這些想法就被提了出來。真是妙哉,只要這孩子和他們在一起,兩個大人總能拿出自己全副心力。第一個原則說出來讓人聽了就心驚膽跳,但梅西相當佩服她的老師說出這件事的態度,這個原則的內容只是一個提議:無論何時何地,她們想尋求庇護的時候,克勞德爵士要答應和她們一起去避難。他回答的語氣仍然充滿了他溫暖善良的本性,但是他拒絕和她們一同離開,這時候威克斯太太問他,假如夫人不再援助她們的生活,那她們在這個世界上還剩下什麼呢?
「喔,如果她真的這麼做就太好了!」克勞德爵士笑著說,「那我們可就成功了!」
威克斯太太的眼刺更嚴害了,「是生別人的氣。」
克勞德爵士看著他的繼女,然後又看看她的老師,「妳們是說要我離開這間房子,另外找居所與妳們同住嗎?」
她對這場危機的描述讓小女孩腦中一片空白,「哪兩個人?爸爸和媽媽嗎?」
「親愛的,不是,我是說妳母親和『他』。」
「拯救我?」
小女孩看得出來,至少克勞德爵士不覺得這回答很神祕,甚至眼裡還笑出一彎理解的笑容,不過他感到有些窘迫,看著梅西,梅西也回應著他的眼神,也許讓他感受到了什麼,於是他頑皮地拍拍梅西的下巴,然後他才和善看著威克斯太太:「妳把我想得比我的本性還壞。」
聽到這裡,老師突然變得更激動了,「喔,天啊,不幸的小東西,我們一定要討論這些討厭的名字嗎?」然後她再一次摟著梅西的頸子,兩人第一百萬次相擁,她的學生只消一刻就感覺到老師因不安全感而顫抖著,再加上她的恐懼感推波助瀾,這對師生下一秒就在彼此懷中啜泣起來。就這樣,兩人的情緒完全平復之後,威克斯太太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喪氣過,她感覺身上的傷口正滴著血,滿腔忿恨就要宣洩而出,最讓她感到委屈的就是愛達說她不忠心,指責她虛偽又口是心非,罵她四處打聽消息之後拿來嚼舌根,怪她對克勞德爵士說謊,心都向著他,「我,說我!」可憐的女人哀嚎著,「我為她做的有人看到嗎?我看到了那些醜事,還這麼努力只是為了替她掩飾,讓她好過一點,安撫她的心情!如果我這樣算虛偽,那也是為了完全不同的原因:為了先生、為了夫人、為我自己、為了妳,為了所有人,我都假裝沒看見!是我活該,我不該看到那麼可怕的事情還隻字不提!」
克勞德爵士看起來似乎在努力回想自己跟她說些什麼,然後突然靈光一閃,每次他想起什麼,那個表情總是讓他的臉更加迷人,「就是妳那個逗人開心的想法,認為我應該幫妳找個房子,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