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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不夠，凱瑟琳回答，瑞秋需要不只五分鐘的時間。要想康復，她需要幾週，甚至幾個月的時間。她酗酒，對酒精有依賴，這已經很久了，你沒有察覺到嗎？

生病了？芬格爾太太把半片麵包塞進烤麵包機裡，我怎麼不知道呢？

最後，又跟格蕾塔短短聊了兩句。

瑞秋抑鬱地點點頭。你跟我一起去嗎？拜託！

盧卡斯已經醒了。他舒展著四肢，仰躺著，塞滿了整個室內嬰兒車內的空間。應該為他換一張嬰兒床了。他的小拳頭一左一右地放在腦袋邊，睜大了眼睛嚴肅地仰視著她。她在什麼書上讀過，亞洲的嬰孩雙手通常都是放鬆的，不會握成拳頭，那是真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她看了看手錶。最多五分鐘，本來我現在就應該出發了。

她把第一勺水果粥餵進他的嘴裡。

那是因為你不願意再知道許許多多的事情。因為你沒有時間，因為你比父親待在家裡的時間還要少，還因為，發生了些什麼事，你再也不願意知道了。

從明天開始，你就會有一個新的保母了。但願你會喜歡她。在電話裡，她聽起來很友善。而到星期一之前的這段時間，我們將一起度過。

她的被子究竟到哪裡去了？她睜開眼睛。瑞秋躺在她身邊，雙臂抱在肩上，像一隻蝦子一樣彎曲著身子，膝蓋幾乎頂到胸部。

接下來的兩個和圖書小時裡，她打了幾通電話。首先是戴瓦德夫人，然後是沃爾夫加藤醫生、格蕾塔、蕾布琳夫人，以及布盧曼薩夫人！費利克斯的母親。然後，在看了一眼手錶之後，她跟戴瓦德夫人推薦的那名婦女做了一番長談。

在這期間，令人驚奇的是，盧卡斯一直安安靜靜的。但是現在，他的耐心已經到了盡頭。不管是叮噹作響的小球，還是用腳趾去夾住小球，都不能激起他的興趣了。他的手足亂搖亂擺，使嬰兒車發出令人擔憂的吱嘎聲音。他開始發出第一聲抗議性的輕輕哭叫。

發生了什麼事？芬格爾太太把大衣搭在廚房裡一張椅子的靠背上。我不能選擇自己的工作時間，而且我要賺錢，你總不能以此為理由來反對我吧。你還缺乏概念，我的孩子。如果我想保住自己的工作，就必須全力以赴，特別是在試用期間。現在，在哪裡做事都是如此。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你父親，或者瑞秋。

馬上就來，我的小心肝，凱瑟琳說，馬上就有好吃的東西了。她用叉子把半根香蕉壓碎，加入一些蘋果醬和一勺預先煮好的麥片粥，然後加以攪拌。

芬格爾太太坐下來，把咬過一口的麵包片放在廚房的桌子上，雙肘支撐在桌面上，把臉埋在雙手中間。

m.ｈetuｂｏoｋ.cｏｍ.ｃom沒有看起來那麼糟糕，當注意到凱瑟琳探詢的目光時，她說。但是，這裡真是痛得要命。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沿著自己的鼻梁輕輕滑下。你想，它會不會骨折了？

她從烤麵包機的開口取出麵包，在空氣中揮了幾下使其冷卻，然後咬下一角。

有可能，等一下你可以順便問問沃爾夫加藤醫生這個問題。他看診的時間是三點到七點，我已經查問過了。

她小心翼翼地拉了一段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瑞秋在夢中小聲地呻|吟著。最好她自己也能重新進入像她這樣舒適的昏睡狀態，但是辦不到。她的理智現在已經啟動，正在高速運轉。首先，她該做什麼？什麼是最重要的、刻不容緩的事情呢？盧卡斯，她想。無論如何，盧卡斯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等一等。她看看她的鬧鐘，已經六點三十五分了，房間裡還是一片靜謐。她爬起來，迅速套上拖鞋，披上晨袍，然後跑到瑞秋的房間。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她的母親問，那聲音裡面帶著一種令人陌生的年輕少女似的天真與無助。我現在該怎麼做呢？

首先，去上班，凱瑟琳說，然後，下班後盡快回家，讓我們好好談一談。反在現在瑞秋還在夢鄉。我們必須請沃爾夫加藤醫生為她開一份診斷證明書，她已經未經請假而和*圖*書曠工幾乎兩個星期了。然後，她需要住院，戒酒，並接受治療。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很多時間，今天早晨解決不了。

盧卡斯坐在他的嬰兒車裡，格格地笑著，玩著噹啷搖晃著的小球，還試著用腳趾去夾住它。凱瑟琳拿來袖珍日曆本，把電話機和電話簿從玄關移入起居室。

盧卡斯盯著盤子上的藍色藤蔓植物和上面綻開的鮮花以及黃色的小鴨子，張大了嘴巴，等著第二勺水果粥。

你想跟誰談一談？

拂曉了，她想。現在，她才第一次懂得這個詞的涵義。

別害怕，我的小乖乖，她輕輕地說，一邊說還一邊用嘴唇磨蹭著他的小耳朵，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一點你將會看到。

然後，她們睡在一張床上，聊了很久。她們談論的都是在黑暗中比較容易說出口，而在白天則盡量回避的話題。談起孤獨和害怕，談起對世道人心的懷疑，談起無法遏止的情況惡化，徒勞的抗爭，以及，自己的過失。

早安，我的小寶貝，她把他抱起來說。你睡個好覺了嗎？沒有聽到晚上的吵雜聲以及騷動嗎？

本來，昨天晚上你會看到的，凱瑟琳說。但是，我試圖加以隱瞞，我想保護瑞秋。當然，那樣做是很愚蠢的。如果我們想幫助她，那麼，我們都應該睜大眼睛，了解事實真相。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當凱瑟琳包紮好瑞秋的傷口，然https://m.hetubook.com.com後把玻璃瓶的碎片清掃乾淨之後，瑞秋問。

當瑞秋下樓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中午了。她穿著牛仔褲和一件寬大的灰色棉質罩衫，已經洗過頭，用一塊白色的毛巾像頭巾一樣地把頭髮裹起來。她的腳上還套著他父親那雙寬大的舊便鞋，眼皮發腫，眼睛下面有著深深的陰影，左邊顴骨周圍腫起紫紅色的一塊。

爸爸已經上班去了，她說。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瑞秋在哪裡？平時這個時間總是她在餵小孩的。

當然可以，凱瑟琳回答。

開學前三天，我不會到學校去。格蕾塔答應我，會把課堂上重要的資料都記錄下來，還會和我一起完成家庭作業。你看，我的小寶貝，不管怎麼樣，都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

凱瑟琳嘆了口氣。伴隨著一陣顫抖，她已經十分清醒。那些暫時蟄伏在夢中的各種問題又紛至沓來，就像一陣凜冽的寒風直刮在她的臉上。

凱瑟琳根本沒有聽到她母親走過來的腳步聲。她已經穿戴整齊，梳好了頭髮，化好了妝。她把大衣橫搭在手臂上，匆匆地擁抱了一下女兒和孫子。

這不是真的，她吞吞吐吐地說，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瑞秋的身上，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也沒有理由這樣做。她成功而且獨立，有一個不錯的男朋友，收入可觀，經常從事令人心曠神怡的旅行。她做好了一切她希望做好和*圖*書的事情。你一定搞錯了，我還從來沒有看見她喝醉過。

當然，凱瑟琳說，如果那樣對你有所幫助的話。我們必須帶著盧卡斯，她笑了笑，這樣，我也可以把他介紹給沃爾夫加藤醫生，因為我們都要實話實說。我已經推掉了費利克斯的輔導課。在下一次遇見他之前，他必須知道盧卡斯的事。

她把他溫柔地抱向自己，讓他那長著一頭柔軟深色頭髮的溫暖小腦袋偎依在自己的肩窩。

盧卡斯吃飽了。凱瑟琳讓他靠在肩膀上，然後抱著他在廚房裡走來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輕輕地拍打他的背，想讓他停止打嗝。

為什麼偏偏是沃爾夫加藤醫生？在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他就已經認識我了。

正是。他是唯一你可以請求他開一份前兩週的醫療證明書的醫生，他幾乎已經是我們這個家庭的一員了。再說，昨天晚上，我們已經達成共識：只有承認事實才會有補救的可能。對我們兩個人都是這樣。

我們必須找一個臨時保母，在以後兩到三週的時間裡照顧盧卡斯。格蕾塔的母親生病了。

你還有多少時間？凱瑟琳問。

我們必須為你物色一個臨時保母，我的小心肝，她說。她會在這幾個星期的時間裡代替蕾布琳太太來照顧你。先看看吧，看戴瓦德夫人能不能幫助我們。現在，我們就去跟她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