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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曾在黃昏時見過小六月蟲，繞著楊柳條飛著。」約爾反駁說。

「假使你對於你的敵人還不認得，請問你如何能防禦呢？我極希望能夠來處理牠們。

「幼蟲獨自生長著。剛從卵中孵化出來時是很細小的，之後逐漸長大到和將來成蟲時差不多大小。牠積聚著蛻變所需的能量——做成翅翼、觸鬚、腿，以及其他幼蟲所沒有的成蟲必備物。那住在爛木頭內的大綠蟲，將來就變成一隻鹿角蟲，牠用什麼材料製成牠那巨大的椏叉長角，以及成蟲所穿的粗刺衣裳呢？山羊蟲的幼蟲，用什麼東西做成牠的長觸鬚呢？毛蟲用什麼東西做成燕尾蝶的大翅翼呢？毛蟲、幼蟲和小蟲兒是用牠們貯藏在體內一部分維持生命的能量做成的。

「在昆蟲方面，這便兩樣了。那具有蝴蝶形的燕尾蝶，並不是開始幼小，隨後變成中型，最後長大。當牠第一次展開翅翼飛行時，牠的體型便永久這樣了。那『六月蟲』，當牠從地下鑽出來，從牠做幼蟲的地方初次爬到陽光中來，牠就是永遠如你們所知道的樣子了。世界上有小的貓兒，但沒有小的燕尾蝶和小的『六月蟲』。經和-圖-書過蛻變以後，昆蟲模樣便到死不變了。」

「幼蟲便是這個樣子：成蟲所必須有的東西，牠一概沒有。因此牠必須爲了未來的蛻變，積聚起必要的能量；牠必定要爲了雙重目的而吃：第一是爲了牠自身的生存，第二便是爲了從牠體內變出來的成蟲，或者在某一個意思上說來，是重造一個。因此幼蟲有著一個了不得的大胃口。我剛才說過，吃是牠們唯一的工作。牠們日日夜夜地吃，一刻也不停，甚至連透一透氣的工夫也沒有。倘若少吃一口，這是何等疏忽！將來成爲蝴蝶時，牠的翅翼上也許會因此少去一小塊鱗斑。所以牠們狼吞虎嚥地吃啊，拚命往肚子裡塞，逐漸地變大、長胖、臃腫起來。這是幼蟲的工作。

「有的幼蟲攻擊植物，牠咬著嫩葉，嚼著花兒，吃著果實。另一些幼蟲的肚子強健得能夠消化木頭；牠們在樹幹上鑽出大洞來，粉碎著最堅固的橡樹和柔軟的柳樹。別的幼蟲則去破壞動物的體質；牠們來到腐爛的屍首上，把肚子裝滿了爛東西。有的還去找排泄物，在糞堆裡大吃特吃。牠們都是清道夫，肩負崇高的職責，以和圖書清除地球上的積垢。倘使你想到牠們簇擁在糞堆裡，眞會連隔夜飯都吐出來；然而一項最重要的任務、一種神聖的工作，卻是由這些骯髒的食客完成的，牠們把污穢清除了，而把其中的有機成分回復給生命。好像報答牠們吃骯髒東西的盛情款待似的，這些幼蟲之中，有一種將來會成爲美麗的飛蟲，牠的光彩甚至可以與擦亮的紫銅競豔；另外有一種硬殼蟲，竟香得如麝香一般，牠那富麗堂皇的外衣，足以與黃金寶石爭輝。

「但我們看了這些做著公共衛生工作的蟲兒，同時可不要忘記別的食客，牠們使我們受到重大損失。六月蟲的幼蟲在地下侵蝕著大塊土地上的植物，牠們把植物齊根咬斷。種樹人的灌木、農夫的穀物、園丁的花草，原本還是很茂盛的，但在有一天早晨卻已倒掛著——枯死了。那幼蟲已在地下經過，而地面上的東西卻完了。火災恐怕也不會造成比這更可怕的損失。

昆蟲是靠卵來繁殖的，牠們在合適的地方產卵，使小蟲自己能孵化。剛從卵中鑽出來的小東西叫做幼蟲，是一條軟弱的小蟲兒，牠得自己移動，自己找食和_圖_書物和住處——在這世界上，牠是最困苦的生命。在這些痛苦的開始，牠不能得到已死亡的媽媽的任何幫助；因爲在昆蟲的生命中，父母大都是在所產的卵孵化之前就死去了。那小幼蟲一點也不懈怠地吃著。這是牠唯一的工作，而且是很嚴格的工作，因爲牠的將來全在這基礎之上。牠吃著東西，不但是爲了要一天天地增長牠的力氣，還要得到必需的肥胖，以便他日實行蛻變。我要告訴你們——也許這會使你們驚訝——一隻昆蟲長到最後完全形態後，便不再生長了。我們知道，在許多昆蟲中，有一種昆蟲——如蠶蛾——甚至什麼東西也不需要吃。

「還有一種怪可憐的黃虱，小得不易看出，牠們都住在泥土下面。攻食著葡萄的根，叫做『葡萄蟲』，而葡萄蟲災足以造成整個葡萄園都被消滅的危險。

「這種六月蟲是另外一種。牠們也是永遠如此不變的。牠們不會生長成普通所見的六月蟲，好像貓兒看起來很像老虎，但牠是另外一種，不會變成老虎的。

「有的小蟲兒則是多年躲在橡樹、白楊樹、松樹，以及別的大樹裡，吃著木頭的心。

「另外一些變成撲火白蛾的小蟲，一口口地吃我們的衣服材料，結果把它們蛀成碎片。有的攻食我們壁板和舊家具，把它們蛀成粉屑。倘使我再要講下去，還有許多可講。

「至於你們，我的好孩子，你們等到我把關於這些食客的話題繼續詳細講完後，你們記著：昆蟲的幼蟲，是世界上的大食客，牠們是神聖的清道夫，一方面做著結束死者的工作，同時又預備著新的生命開始，世界上任何東西，差不多都要經過牠們的肚子。」

「假如那淡紅鼻子的小貓出生時並沒有耳朵、腳爪、尾巴、毛皮、鬍鬚，假如牠出生時只不過是一團小肉球，數日以後，牠在睡熟時便會立刻得到一切：耳朵、腳爪、尾巴、毛皮、鬍鬚和別的許多東西，那麼這個生命的工作，是不是需要預先積聚起必要的能量，貯藏在這動物m.ｈeｔｕｂook.ｃom•cｏｍ身上的脂肪裡呢？無中生不出有來；貓兒鬍鬚上的最小的一根毛髮，都要耗費一份這動物身上的能量，耗費一份它從食物上得來的能量，才能長得出來。

「貓在最初是一隻有著淡紅鼻子的小東西，小得可以一隻手把玩。出生一兩個月中，牠是一隻可愛的小貓。牠無事可做，整天玩，什麼人在牠面前丟一張紙片，牠便會用牠那靈活的脚掌去抓。一年後，牠已長成一隻大貓，能夠很有耐心地等候著捉老鼠，或者在屋子裡打架。但是，無論牠是張不開藍眼睛的小東西，或是美麗的愛玩小貓，或是會打架的大貓，牠的形狀始終像一隻貓的形狀，是不會變化的。

「有幾種小蟲，小得一粒麥粒裡可以住上好幾條，會躲在我們的穀倉裡，把麥粒吃得只剩一粒麩殼。別的小蟲兒要吃紫苜蓿，以致農夫一無所獲。

「這種我們一向輕忽不注意的小東西，這種小小的昆蟲家族之所以這樣的厲害，完全是因爲牠們幼蟲的大胃口，人們應該重視牠們才是。倘使有一條小蟲能夠成功地成倍繁殖，則全世界各地都將出現大饑荒。可是我們現在對於這些食客的問題，還在糊里糊塗地不知加以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