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五年十二月八日
13
朵拉走到接待處時大吃一驚。馬修坐在美麗的桌邊,跟她聊得正起勁,後者則像正午太陽般容光煥發。他們甚至沒注意到朵拉來了,她得清清喉嚨吸引他們的注意。
「試試看便知道,」開出停車場時馬修說。看見朵拉的表情他加上一句:「別擔心,我是個好駕駛。」
守衛走出去關上門之後,房中唯一的聲音就是胡吉有規律地播著他迷彩褲膝蓋的聲音。他還沒有正眼望過訪客。
「什麼?他說了什麼?」馬修焦急地問。
「你確定哈洛德沒翻你口袋找到鑰匙?現在你可能不記得了,但那時你可能告訴過他。」馬修說。「試著回想一下。你頭昏眼花躺在沙發上,然後呢?」
朵拉記著筆記。雖然她按下了錄音機,但為保萬一還是記一下。海多爾是那晚唯一沒去哈洛德遇害派對的人——他在市中心咖啡廳等其他人過來。「你跟哈洛德是好朋友嗎?」
「我的確不知道,」她憐憫必須承受美麗重量的可憐馬兒。「她騎什麼馬?拉車馬嗎?」
朵拉板起臉來。「這個社團有什麼人?『漂亮美眉』是那些?」
「沒有其他可能的人選了?」朵拉問。
美麗的微笑立刻消失。馬修的魅力成果顯然是只給他一人的。「妳什麼時候回來?」她不悅地問。
朵拉打斷胡吉。「你沒有給他任何搖|頭|丸?」
她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個小錄音機,準備把跟胡吉的面談錄下來。她一面檢查電池一面想到兒子,早上他非常沮喪。不管問題是什麼,顯然並沒有如朵拉希望的那樣消失於一夜之間。兒子呆滯地坐在餐桌旁,朵拉只設法讓他應了幾個字。而娑蕾則正好相反,每天早上都滔滔不絕,讓朵拉也無法跟兒子獨處。她決定今天晚上娑蕾上床以後要好好問一下情況。然後她把這些雜念拋到腦後,把錄音機放進包包裡,走出辦公室。
朵拉一言不發地望著馬修。驗屍報告中記錄哈洛德血液中有搖|頭|丸的成分,所以他終究還是嗑到了。「他有沒可能那天晚上稍早的時候吃過?還是在你昏睡的時候他找到了?」
馬修望著周圍。路上幾乎沒車。「嗯,」他對她微笑,像是宣布休戰。「我承認很特別,但是我一想到的是『荒涼』這個詞。」他指向前方兩道升向天際的煙。「那是什麼?」他問。「火山爆發?」
朵拉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就再度打開,胡吉.蘇利森跟守衛一起出現。守衛的手放在他肩上,年輕人低著頭走進來。胡吉戴著手銬,但他無助的樣子使朵拉認為這實在沒有必要。守衛叫他的名字時他抬起頭。他舉起雙手排開落在眼前的淺色亂髮,朵拉看見他非常英俊,跟她的想像完全不同。她難以相信他有二十五歲——看起來比較像是十七歲。他濃眉大眼,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凹陷的雙頰,因為他很瘦。如果勒死哈洛德的人是他,那他一定使勁了吃奶的力氣。他看起來不像能把一具一百九十磅重的屍體拖多遠的樣子。
「你認為是多里殺了他嗎?」朵拉問。「你是在掩護他?」
馬修把視線轉向朵拉。「你在吃醋嗎?」他露出詭異的笑容。
他們在沉默中開過熔岩區朝山路前進。朵拉欣賞著車窗外的景色,或許沒幾個人同意她的想法,但她認為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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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島數一數二的美景,特別是夏天苔蘚一片蒼綠,跟漆黑粗獷的熔岩形成強烈的對比。現在原野被雪覆蓋,看起來非常平板,完全沒有夏天時的壯麗。但是朵拉仍舊喜歡這種靜謐的感覺。她打破沉默。「你覺得景色美嗎?」「喔拜託,」朵拉叫道。「辦公室夠乾淨了。我們是律師,不是外科醫生好吧。」她望著馬修。「我們倆不是好搭檔。」她意指不停地拌嘴。「或許我們該改變一下策略。」
「他有沒有提過他的研究或者是火燒女巫之類的?」朵拉充滿希望地問。
朵拉驚訝地看見胡吉照馬修的話做了。他不再縮成一團,挺直身子盡量打起精神。他的娃娃臉讓他很難有大人樣,但整體的氛圍改變了。他開口時聲音顯得比較清晰成熟。「我很難一直望著你們。我有在吃藥,精神會恍惚。」朵拉可以從他的眼神看出來,他有種飄忽不定跟呆滯的神情,是鎮靜劑的作用。「但我會設法回答你的問題。」
朵拉幾乎無法從美麗臉上轉開視線。只是微笑就讓她整個臉改觀了。她幾乎漂亮了起來。「呃,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朵拉拿取外套。「真高興看見妳心情這麼好,美麗。」她愉快地對著祕書說。
胡吉微笑起來。「不,才不會呢。我們還是朋友。哈洛德只是暫時待在冰島,我們知道這會過去的。其實我覺得看見多里崇拜別人很有趣。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我崇拜的對象;看見他處於我的地位感覺很不一樣。當然多里不會像哈洛德對他那樣對待我啦,至少沒那麼惡劣。」胡吉突然焦慮起來。「我可沒為了要搶回朋友殺了他。不是那樣的。」
「那樣還能坐回同一個空位?星期六晚上的布恩斯蘭咖啡館?我不這麼認為。」胡吉嗤之以鼻。
他們上了車,朵拉繫好安全帶,轉向馬修。「你知道如何在結冰的路上開車嗎?」
「你會乖乖的吧,夥計?」守衛用友善的語氣問胡吉。胡吉點點頭,守衛解開他的手銬。然後他把手放在胡吉肩上,領他走向朵拉跟馬修正對面的椅子。年輕人坐到,或者該說攤在椅子上。他避開朵拉跟馬修的視線,轉頭瞪著自己椅子旁邊的地板。
馬修轉過頭。「唷,是妳啊。我正希望妳能再忙一會兒呢。」他微笑著朝朵拉眨眼。
「我們倆?」馬修裝傻。
朵拉繼續說:「胡吉,馬修是德國人。他對調查很有經驗,但是他不會說冰島話。你可以說英文讓他也能聽懂嗎?如果不能的話也沒關係。我們希望你能在沒有語言障礙的情況下,了解我們的問題並且回答。」
馬修印象深刻地點點頭。「你們真幸運,沒有污染。」
「我不記得我們聊了什麼。」
「誰是多里?」朵拉問。
「你跟哈洛德怎麼認識的?」朵拉問。
「你說多里是你小時候的朋友。你看見他這麼迷哈洛德有什麼感想?不會嫉妒嗎?」朵拉問。
「她對馬有什麼了解啊?」朵拉非常驚訝。
「海多爾.克里斯地森,他在念醫學院,」胡吉回答,聲音中幾乎有一絲驕傲。「我們從小就是好朋友。他是我隔壁鄰居,非常聰明,但不是書呆子,隨時都可以大玩特玩。」
「她喜歡騎馬。妳不知道嗎?」
「是,夫人。www.hetubook.com.com」馬修說著對美麗一笑。朵拉懊惱地看見美麗回他一笑。
九點鐘馬修到朵拉辦公室時,朵拉正坐在桌前打電腦。她剛剛回完昨天的郵件,其中大部分都轉給了索爾。柏基早上看見她時滿臉堆笑。他還是覺得這次德國的委託會是他們進軍國際的墊腳石——這樣就有接不完的生意了。朵拉完全不打算喚醒他的黃粱夢,能專心調查謀殺案而不用辦些小案子讓她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朵拉走進去,在一張棕色的沙發邊緣坐下,馬修緊跟著坐在她旁邊。他的選擇讓她驚訝,因為房中有很多椅子。
「啊啊——」馬修拉長了聲音。「天殺的玩意。報導裡提到的一個人是哈洛德的好朋友。他們在慕尼黑大學認識的,一定是興趣相投,所以一起幹些驚世駭俗之舉。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教誰這種把戲,但哈洛德堅持是他朋友開始的。那人死的時候哈洛德在場,所以他也被偵訊了,搞得一團糟。這實在不光彩,但我認為他花錢買通關節脫身——你看到我在一大筆銀行提款旁邊做的記號吧?」朵拉說看見了。「我放上那份剪報,因為哈洛德是被勒殺的,所以這可能很重要。誰知道呢——或許他的死法跟他朋友一樣,雖然很值得懷疑。」
「讓妳開好嗎?」
馬修插|進來。「巫術社團?什麼巫術社團?」
「好啦,隨便啦。」美麗惱怒地說,她的腔調暗示朵拉總是不通知別人自己的行蹤,而事實當然並非如此。
胡吉閉上眼睛,盡力回想當時情況。突然他雙眸大睜,驚訝地望著他們。「我想起來了。我什麼也沒說,但是哈洛德有跟我說話。他彎腰在我耳邊低語。我記得我想回答他,要他等我,但是說不出話來。」
胡吉堅定地抬起頭,「不,多里不是那種人。他念醫學院準備當醫生的。他要幫助人,不是殺人。」
「我們在派對上認識的。跟他聊天發現他很有趣。我把他介紹給多里。」
「我找不到,」胡吉回答。「我沒搖|頭|丸了,大概。」
「Malleus什麼的。好像是對獵殺女巫之類的歷史有興趣的人參加的。」他避開朵拉的視線,微微臉紅地跟馬修說:「但其實根本不是那樣。相信我,那不是哈利波特。基本上只有四件事。打砲、黑魔法、毒品、繼續打砲。」他微笑。「所以我喜歡跟他們一起混。我根本不在乎歷史、巫術,還是什麼魔法符號跟咒文。我只想玩。美眉們都很漂亮。」胡吉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在回想漂亮的美眉們。「但是有些女巫的故事還真的挺瞎的。我記得有一個說懷孕的女人被扔到火堆裡,在火焰裡生下小孩。教士們把嬰兒救出來,但是決定他可能被母親的魔法感染了,所以又把他丟回去燒死。哈洛德說這是千真萬確的。」
「事實證明他用不著在乎了。」馬修說。「你們做些什麼?聊些什麼?」
「巫術,」胡吉嗤之以鼻。「大家扯來扯去都是這些。我開始跟他們一起混的時候,哈洛德就邀請我加入他們的巫術社團。」
「很好,」朵拉說。「如果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或是有困難,我們可以轉回冰島話。」
「好,」朵拉回答,「我們不會太久的。」她望著錶,「中午應該m.hetubook•com.com可以結束。」
他再度對她微笑。「是嗎?我倒很高興。妳比我平常的工作夥伴有趣多了。他們大部分都是老頭子,少數幾位女士全都是撲克臉,要是放鬆不皺眉的話八成會崩潰。」
「既然我們提到衛生問題,妳的辦公室還可以再乾淨點。」馬修說。
「怎麼不一樣法?」朵拉問。
「不,謝了。」她回答,「我沒法遵守不踩煞車的規矩,如果車子開始打滑,我就反射動作踩下去——雖然明知道不該這樣。我的駕駛技術實在不怎麼樣。」
「車子打滑的時候別踩煞車,」朵拉說,她不確信馬修知道怎麼做。
她寫了封電子郵件給哈洛德的神祕網友邁爾,簡單說明了哈洛德之死,以及她跟馬修正在替龔特萊家調查內情。她禮貌地請邁爾跟她聯絡,因為他可能握有關鍵資訊。美麗打內線電話進來通知她馬修到了,朵拉說再五分鐘就好,請祕書讓馬修在接待處坐一下。她決定要把桌上的東西都清乾淨,這樣她下午就不用回來了。她花了超過五分鐘整理完畢,關掉電腦,對今早的成就感到自豪。她考慮是否該每天早點進辦公室。雖然這樣做家事的時間就會很緊,但早來工作效率非常高,沒有上班時間的電話干擾。
「多里是同志?」馬修問。
胡吉聳聳肩。「當然。但是沒有多里跟哈洛德那麼親密。我有時候賣給哈洛德一點——」胡吉突然停下,臉上浮現不安的表情。
「胡吉,我很抱歉必須告訴你,幾百年以來醫生都在殺人。各行各業都有害群之馬。」馬修諷刺地說。「如果不是多里——那會是誰呢?」
胡吉鼓起雙頰,呼出一口氣。「要不就是大學裡的人吧。我不知道。不然就是德國來的人。」他故意望著馬修,好像是預期他會替自己同胞辯護。「我知道哈洛德那天晚上要慶祝。他說他要跟我買點藥來樂一下。」
他望著她。「如果胡吉坐在我們對面,我們這樣坐比較合適。我要正面對著他。」他揚起眉毛。「而且能跟妳坐得這麼近真是太好了。」
胡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確實?我記不得,但是他說跟他終於找到了什麼東西有關。他握著拳頭用德文大叫。然後他用力摸住我,要我立刻弄點搖|頭|丸來因為他心情非常好,決定要駭到最高點。」
「喔,她啊。我們在聊馬。我想在這裡試試騎馬,我聽說過好多冰島馬的故事。她在給我建議。」
「他們倆總是在計畫。我想多里幫他做翻譯之類的。哈洛德回德國的時候顯然就是多里在管事。他喜歡這樣。他超迷哈洛德的。」
「胡吉,」朵拉以最輕柔的聲音說。她覺得一開口就用英文實在太奇怪了,所以說冰島話。如果可能的話稍後再改用英文就好了。他們不能被語言障礙所阻,如果他沒法流暢使用英文,她就得自己應付了。「我想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我叫朵拉.古蒙多迪,是律師;這位是德國來的馬修.萊克。我們跟警方無關,我們自行調查哈洛德,龔特萊的謀殺案。」
「沒錯,」朵拉說,「清新空氣,乾淨的水。的確不壞。」
沒有反應。朵拉繼續說:「我們來見你是因為我們相信你不是兇手。」她深吸一口氣,強調接下來要說的話。「我們在找殺害和圖書哈洛德的人,我們認為應該不是你。我們的目標是要找到兇手,如果不是你的話,那助我們一臂之力對你有利。」胡吉抬頭看向朵拉。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時朵拉說:「你應該明白,如果我們能證明兇手是別人,那你就洗清嫌疑了。」
朵拉轉向馬修,跟他說可以用英文繼續。他毫不遲疑地傾身向前說:「胡吉,你可以先坐直身子面對我們。不要用那種要死不活的聲音說話,拿出點男子氣概來,就算只在我們面前也一樣。」
「我沒殺他,」胡吉有氣無力地說。「沒人相信我,但我沒殺他。」
「他沒在派對上嗑,那可以確定。我知道吃了以後的反應,他沒露出那種樣子。他也不可能自己找到,因為後來警方來搜索我家時從地下儲藏室翻出來了。我把藥藏在那裡,鑰匙在我口袋裡。哈洛德不可能去儲藏室裡找;我懷疑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公寓有地下室。或許他回自己家嗑了吧。他說他自己有些不太夠力的玩意。你為什麼老問這個?」
他們把車停在小熔岩監獄的圍欄外,朝訪客出入口走去。典獄官領他們進入二樓一間小會客室。「你們留在這裡就好,這裡還算舒服,跟偵訊室比起來好多了。」典獄官說,「胡吉很平靜,應該不會惹什麼麻煩。他隨時會到。」
「我們就在隔壁,如果有需要的話就叫人。他應該不會惹麻煩的。」守衛對著朵拉說。
「我能說英文,」他喃喃回答。
「妳聽見我說的了。」朵拉無法聽而不聞,但她立刻後悔了。「來吧,馬修。」
「你說多里是他的左右手。這是什麼意思?」朵拉問。
「第一,他有錢得要命,完全不介意請你喝酒什麼的。他的公寓跟車子好旁。」他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但那不是重點。他就是比其他人酷多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總會想出些瘋狂的事情讓我們大家一起做。他的身體藝術簡直酷斃了——我們沒人敢學他。連多里也不敢,雖然他很想。他覺得那樣會害到以後的事業,手臂上的小刺青都讓他後悔得要命。但哈洛德完全不在乎未來。」
朵拉嘆了一口氣。哪來的大男人主義!她幾乎以為年輕人會站起來痛哭出聲,要求離開;如果那一樣的話,他們別無選擇只好讓他走,因為他並沒有義務見他們。但她沒機會干涉,因為馬修繼續說:「你惹上了太麻煩,這用不著我強調了吧。你正坐在唯一的脫身希望前,所以你應該盡量幫助我們,誠實回答問題。自怨自艾很容易,但你應該有點大人的樣子,而不是跟小孩一樣。聽我的話坐好,著我,好好回答。你振作起來就會覺得好多了。試試看。」
「是的,但是你也說哈洛德對他很壞,公開羞辱他。或許他受夠了,一時衝動之下攻擊他。這種事是會發生的。」
「或許不是吧,」馬修說。「但是告訴我,如果你沒殺他,那會是誰?你一定有點想法的。你知道那不可能是自殺或是意外。」
「你什麼時候離開派對現場的?」朵拉問。「在他用力抱你要你去弄搖|頭|丸以後?」
胡吉搖頭。「多里不會殺人的,更別說是哈洛德了。我告訴過你們他崇拜他。」
「瑪莎.霧,嗯,」馬修說。「要不是她跟這個女巫小集團的其他成員一樣,有滴水不漏的不在和*圖*書場證明的話,這是個很棒的推論。只有多里的不在場證明最不可靠。他很有可能離開咖啡廳,殺了哈洛德,然後不被人察覺地溜回去。」
胡吉面有遲疑之色。「這可能是胡扯,但是我想他說的是:晚安。我們晚點再慶祝。我來冰島找尋地獄,你猜怎地?我找到了。」
「領頭的是哈洛德,然後是多里,他算是他的左右手;然後就是我;在大學念歷史的布耶特——我想她是唯一真的對這一切感興趣的人。還有班傑恩也是念歷史的;化學系的安德瑞;還有性別研究瑪莎.霧。她討厭死了,總是嘮叨女性怎樣受到不平等待遇。有時候她真會毀了大家的興致。哈洛德喜歡逗她,老是叫她『Nebel』,讓她氣得要命。那是德文的『霧』,對不對?」朵拉點點頭,但馬修毫無表情。「基本上社團就這些人了,有時候會有幾個新人加入,但留下來的只有我們幾個。老實說我不太清楚他們都在幹嘛——我說了我對黑魔法什麼的不感興趣,只是跟他們一起鬼混。」
胡吉的喉結上下浮動。他繼續說:「好吧。有時候他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但那只是他想從我這裡搜刮點藥的時候開玩笑的。但是跟他在一起很好玩,跟我認識的其他人都不一樣。」
「慶祝什麼?」馬修不耐地說。「你一定要說清楚。他確實是怎麼說的?」
「你喝醉了嗎?」她反脣相稽。
「對,你跟美麗,我的祕書。她平常永遠是張臭臉。」
現在輪到朵拉微笑。「事實上你還不及美麗一半糟糕,這我肯定你。」她停頓了一下。「告訴我一件事。檔案夾裡有份德文剪報,報導一個死於窒息性|愛的年輕人。為什麼把剪報加進去?」
囚犯顯然可以穿自己的衣服——跟朵拉在電視和電影裡看見的美國監獄不一樣,那裡大家都得穿著好像是一條條橘子皮似的囚衣。
朵拉試圖不因被拒而露出失望的樣子。「今天我應該不會回來了,不過如果有變動我會打電話。」
他們離開市區進入荒野,朵拉忍不住對馬修跟美麗的談話內容感到好奇。「你們倆在聊什麼?」
「現在沒人在乎你幹的小買賣了。繼續。」馬修尖銳地說。
「可能是瑪莎.霧吧,」胡吉不確定地喃喃道,他顯然不喜歡她。「或許哈洛德叫她Nebel太多次了。」
胡吉搖頭。「不是,不可能。他只是崇拜他。多里家裡窮,跟我一樣。哈洛德在他身上花錢毫不吝嗇,送他禮物,說各種好話,多里神魂顛倒。你看得出哈洛德喜歡這麼做。事實上他並不是一直都對多里這麼好,有時候他在大家面前羞辱他。但之後一定會彌補多里,不讓他離開。真是詭異的朋友關係。」
「嗯,就在那之後不久。我喝多了,想用快速丸來清醒一下,結果沒用。我醉得太厲害了。總之——我們叫計程車回我家,我只記得找不到搖|頭|丸。我駭得連冰箱裡的牛奶都找不到啦。哈洛德很不爽,他說真他媽的浪費時間。我記得我突然頭昏了,只好躺在沙發上。」
胡吉的視線回到地板上。「我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就說了。我不想待在這裡啊。」
「喔,那是地上鑿孔的蒸氣,」朵拉回答,「前面是一座地熱發電廠,用地底管線的蒸氣發電,也供應雷克雅未克熱水浴場的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