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們幹嘛不去找她？」戴維說，「你們已經在地底待了夠久了。」

「札克，把槍放下，」山姆輕聲說，內心暴戾的念頭已經一消而散。「結束了。」

「漢娜呢？」

盧卡斯笑了笑，再開一槍。這回子彈射穿了山姆的右腕、擊碎了他的腕骨，以致他再也無法舉槍自衛。

他盯著山姆，有氣無力地笑了笑。「為了漢娜和卡麗，這個渾蛋真的該死。」

札克把空出的手伸到背後，握住潔絲敏的手。他們彼此輕捏了一下對方的手。

盧卡斯伸出雙手，希望戴維能夠幫他。

「對，你只是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好啊，現在你明白了，但我也不在乎了。」

「她很安全，」山姆回答，「就在上面。」

「你這婊子養的王八蛋！」

「我還在納悶你何時會來呢，」盧卡斯說，「我正要把他留給你。」

山姆只爬了一會兒，通道就豁然開朗，成了一個天然洞穴，讓人能夠站直身子。

盧卡斯呼吸得愈來愈急，眼睛也瞪得愈來愈大。不出幾秒，他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血流也逐漸減緩。

山姆瞇起雙眼，終於結合起自己一直不願拼湊的片段。「你們兩個在牢裡就認識了。」

「想想看，」霍根氣沖沖地hｔｔｐs://ｗｗｗ.ｈetｕbｏoｋ.ｃoｍ•com說，「他可以證明你無罪，也可以作證你是為了救女兒才不得不犯案。」

子彈宛若大榔頭般槌入盧卡斯的身軀，他同時倒落在地，身子側邊也跟著迸出一大片鮮血。他喘息著無法呼吸，嘴巴一開一合就宛若一條瀕死的魚隻。

戴維的眼神變得暗淡無光。「山姆，我曾經對你很不諒解。過去的我就是個小丑、跟班、不值得重視的人，沒人在乎過我。可是坐牢的時候，盧卡斯肯聽我的、知道我有什麼能力，又能助我發揮一己之長。沒了我，他處處受人欺負，但我們只要一聯手，就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盧卡斯噘起嘴巴。「山姆，你以為你可以信任他，但你就快看到真相了。我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經學到這一課，而你到現在才會。我告訴你，誰都不要相信。」

「就這樣嗎？」山姆說，「你就這樣放我們走？」

「為什麼？」山姆說起話來毫無感情，同時瞪著他年少時的老友，感覺十分陌生。

盧卡斯走了過來，用槍指著山姆的臉。「山姆，我不知道我媽是誰，但我老爸肯定是個王八蛋。」

「你這個渾蛋！」

「潔絲敏！」札克抓起https://m.hetubook.com.com掉落的槍枝，「讓我來了結吧。」

「這麼快就嫌你女兒煩啦？」

「幹嘛停下來？」盧卡斯擰笑，又用槍指著山姆。

就在身子尚未中彈、子彈僅劃破肌肉之時，山姆的右肩便彷彿著了火，而子彈的衝擊力更是導致他身子一旋，不支倒地。他忍著痛掏出自己的武器。

盧卡斯射出子彈。

盧卡斯笑了笑，笑聲中毫無喜悅。「札克沒告訴你嗎？」

戴維聳聳肩。「盧卡斯才喜歡濫殺無辜，我只不過想弄點錢花花，回味一下往日時光，並不奢望自己能夠展開新生活。說實在的，蹲苦窯還比出獄要好。」

「能再見到你真好，山姆，我真的很想念你。」

山姆轉身對霍根說：「探長，他是你的了。」但不鏽鋼手槍偏高的槍聲登時響起，淹沒了山姆的話語。

札克把還在冒煙的手槍放在地上。「我殺了鐵木，本來就該坐牢，」他聳了聳肩，「反正也沒得補救了。」

「把她弄走！」潔絲敏狂抓戴維的臉，他驚惶地大聲嘶吼。

戴維臉上的淘氣無邪一掃而空，冷峻無情取而代之。

「山姆，真抱歉，」札克說，「漢娜不在裡面，我真希望我們能找到她。」

槍聲再次響起和圖書，但這次比之前的都響，人人因此呆若木雞。

潔絲敏朝戴維撲了上去，戴維手舉得太慢，握在手裡的槍一把飛了出去。

戴維轉向山姆，雙唇漾起一絲訕笑，但笑容旋即消失。

「告訴我什麼？」山姆又覺得胃裡有條冰冷的蟲正在蠕動。

山姆放下手時，盧卡斯就在前方等著，並拿槍瞄準了他的胸膛。

他摸黑前進，洞穴牆上任意垂掛的一長串燈泡突然亮了起來，天花板上也因為突如其來的亮光而傳出憤怒的尖叫聲。山姆用手掩住雙眼抬頭一看，發現上百隻的蝙蝠正拍打著皮革似的雙翅，躲進幾十個粗糙的通風口內。

山姆哽咽，但此時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我——我沒有忘。」盧卡斯的聲音已經沙啞。

他沒瞄準就開了槍，子彈啥都沒打中，直接穿牆而入。

「夥伴？」戴維大笑，「你的生活過得那麼爽，而我卻得去他媽的向人討飯！多年來我一直都在罩你，但你是怎麼回報我的？你一出獄，就渾然忘了我的存在。」

戴維搖搖頭。「盧卡斯，你不是中彈而亡，」他的語氣很平靜，「而是驚嚇而死。」

「別開槍！」霍根提醒他，「如果你殺了他和-圖-書，這就是謀殺罪，你得在牢裡蹲上不少年。你太太可不想再離開你的身邊，而且你還得幫女兒舉行葬禮，花點時間療傷。」

「戴維，這又是為什麼？」山姆呻|吟著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托住他碎裂的腕骨。「為什麼？」

「我們一起活了下來，」盧卡斯解釋，「我被抓起來的時候差點自殺。山姆，你知道他們在裡面是怎麼對待我這種怪人嗎？我一心想死，直到我遇見戴維，他教我善用自己的力量，讓其他囚犯對我們退避三舍，結果大家可真怕了我們。」

「那應該是怎樣？」札克走出隧道，手裡牽著一個女人，雖然她呈現巧克力色的肌膚上傷痕累累、滿是瘀青，她的美麗依舊無可名狀。

槍聲再響，盧卡斯放聲哭嚎，左耳霎時成了一灘鼓脹的血水。

「我知道是你逼他的，但他從沒背叛過我。你沒——」

戴維從另一條隧道的陰影中現身。他氣喘吁吁，彷彿剛跑了一大段路。

後面沒人接著出來，殘酷的事實不證自明，教山姆無比心痛。

戴維和山姆相互凝視，而戴維的臉上有條很深的傷口正在淌血。就在這一時片刻之間，他們分享起年少時無數的記憶和歡笑。然而正當戴維想要移動身子，札克也同時扳起擊鎚。

「ｍ.heｔubooｋ•cｏm•cｏm我以前就知道——」

「盧卡斯，你不該叫他燒我，我覺得你根本就是想趁機幹掉我。」

「一旦嚐到了那種滋味，我們就停不下來了，對不對啊，盧卡斯？」戴維補充說。

「我是警察，幹！」霍根警長循著山姆和盧卡斯的路線走進洞穴。

「知道什麼？」戴維反駁，「知道我一定會一事無成嗎？你去橋下找我時看到什麼？一個虛擲此生的流浪漢？一個你覺得可憐兮兮的人？你從沒想到過我這個人吧？就連我從牢裡打電話給你也一直找不到你。你家人總說你會回電，但你從沒回過我的電話。你只在乎你的夢想，山姆，那我的呢？」戴維擦擦眼淚。「我只希望你就跟以前一樣，需要我的幫忙，但盧卡斯把這一切都搞砸了。我原本的計畫不是這樣。」

「但他已經掛了，對不對啊，盧卡斯？」另一個聲音突如其來冒了出來。

「天——天啊，戴維，我們是夥伴耶。」

「我只是想測試他，」他的嘴裡正冒出猩紅的泡沫，「我很清楚他不會燒死你的。」

當札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舉槍瞄準戴維，潔絲敏這才鬆開緊抓的雙手。

小小的子彈便足以令人致命。他的胸膛不住起伏，肺動脈裡的鮮血汨汨而流。

「瑪麗安呢？」潔絲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