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二十五章
「要哪一種?」她問。
「安迪說警方不管聖城的事。」馬汀告訴她,「也許妳報警了,但他們沒有追查這個案子。」
愛狄森認為這些記載和牧師的事應該要交給專家處理。她和加州大學聖克魯茲分校有過協議,校方要她的文件檔案。他們也取得泰德.休斯和希薇亞.普拉絲結婚時,他寫給情婦的信件。休斯在斷氣前,說得很明白,他不要這些信公諸於世。但另一方面,學者卻很有興趣。在愛狄森的眼裡,學者只是有文憑又愛八卦的人。她等著先看校方如何處理休斯的信,才要決定自己的文件檔案該怎麼處理。這些話她說得挺大聲。
「以他名字命名的。」馬汀說,「我媽取的。」
一只蓋上曾經有花樣裝飾的布巾的單人椅就放在客廳正中間。椅墊不見了,一根彈簧還透了出來。旁邊堆了一疊報紙,高到可以充當桌子,最上面放了一個星巴克紙杯。芮瑪朝這邊走近,將燈光聚焦在紙堆上,頓時房間變得好暗。其中有《美好時光》,是探討男性|愛美的那集;底下沒有蓋住的是最近的《前哨報》,印有愛狄森照片的那期。
芮瑪聽到樓上的鐘敲在半點上。「你剛剛是說哪個出口?」她問。
她打開手電筒,走上人行道,踏上陽臺階梯。中間的臺階已經腐爛,芮瑪避免不踏到。陽臺的燈沒有燈泡,但她還是按了開關,因為在麥斯威爾.連的哲學裡,這個世界比他所理解的還大。燈當然沒有亮。因為沒有燈泡啊。
「為什麼?」
安迪帶他們來到後面,一面牆壁上釘了好多剪報,他們並不是第一個到此地詢問的人。他打開抽屜,抽出一疊照片,讓他們看看當年街道轉彎處蓋滿房子的盛況,以及告示牌原本的位置。「威廉.E.里克。」其中一張照片寫著,「讓加州免於陷入煉獄的人。」
但奧利佛主張遇到疑惑就要說出來。芮瑪站在馬汀和雪瑞登之間。「康絲坦斯是我祖母的表姊。」她說。「是我請麥斯威爾寫信的。我最近在整理家族史,私人用途,如你所知,不是為了要出版或有什麼目的,我只是想將康絲坦斯列進去。我不知道她已經過世了。因為這個社區的關係,我們家人很少提到她。可以請你和我們聊聊她嗎?聊聊聖城?」芮瑪邊說邊走進後面的房間。「這些南瓜是你做的嗎?」她問。「我想要一個紀念品。這個有賣嗎?」
芮瑪從扇貝形狀的盤子裡拿了鑰匙。油箱裡差不多空空如也,她只好停下來加個油。她開車經過時,看到馬汀的車。不是撞上去的,就是被人拖到路邊。左邊的大燈被撞爛了,駕駛座的門凹陷得厲害,芮瑪懷www.hetubook.com.com疑這個門還打不打得開。
她試著想像出劇院和演講廳的模樣,她年輕的父親和愛狄森停好車,走進去第一次邂逅的地方。
「不會開車的弟弟我才不要。」芮瑪說。
蒂妲選了含有咖啡因、讓人保持清醒的茶給他。晚餐吃得早,這樣馬汀才不會太晚離開,現在是黃昏,太陽下山得很快,落日餘暉一下就暗了。白天天氣宜人,但晚上就會變冷,但至少路是乾的。
雪瑞登忽然變得熱絡了起來,倒不是因為南瓜,因為他幾乎沒回答南瓜的事,他感興趣的是聖城。
「謝謝!」馬汀說,芮瑪覺得這種回答還不錯,奧利佛大概就會這麼回答。
「妳原本想要什麼?」愛狄森問芮瑪。
「樹會說什麼?」
蒂妲捲起袖子,露出那隻蛇的頭。芮瑪幫她把碗盤收過去洗。然後蒂妲也上床了,並在道晚安的時候抱了芮瑪一下。這個擁抱很生硬也很不自然,但芮瑪的擁抱也好不到哪。她們兩人都鮮少練習。
「康絲坦斯的信。」
「有時會有尼姑來這邊。」安迪說,「其中一個還是靈媒。她可以和樹溝通。」
蒂妲給了柏克萊一片花椰菜,因為你要小心你許願得來的東西。柏克萊把菜叨去客廳,藏在椅子下。兩天後,直到蒂妲發現前,柏克萊會咬任何打算坐在那張椅子上的人。牠並不想吃花椰菜,但這不代表花椰菜不是牠的。
馬汀哼了一聲。
「康絲坦斯曾寫過信告訴我父親一個死在這裡的人的事。」芮瑪說,「裁定是自殺,但她對此很困擾。你知道這件事嗎?那個人叫做博根。」
蒂妲和馬汀合好了,他請蒂妲泡茶。蒂妲起身,煮了水。
她用手電筒的光照著大門。試著拉開門環。鎖上了。門上有一面格網,上面應該要有九塊玻璃,但兩塊玻璃破了,四塊玻璃整個被拿掉了。芮瑪從沒有玻璃的地方伸手進去,從裡面開了門。屋子裡並不會比外面溫暖。
「我猜你會喜歡我媽。」馬汀告訴他。
環繞在四周的山又綠又靜。芮瑪看到遠處有一個廣播電臺發射塔,但沒有房子也沒有道路。她聽到有車子駛向石牆後面,卻又聽見車子開走的聲音。他們身處在不知名的地方。誰想得到加州還有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
蒂妲做了炸蝦、風味飯、杏仁煮花椰菜。芮瑪從沒看過蒂妲像今晚這樣開心,聽馬汀講得口沫橫飛,在他希望她笑的地方大笑。雖然她中途曾嚴肅地暫停一下,說雙子星大樓倒塌的方式比較像是爆炸引起的,而不是因為飛機撞毀在上面。
雖然飯吃得早,但馬汀還是耗到快要九點才離開。他堅決要把剩下的雪利酒蛋糕打包帶回家。炸蝦全吃光了,不管愛狄森和芮瑪怎麼說破嘴,蒂妲仍懊惱自己準備得太少。「晚餐很好吃。」愛狄森一直說,「今晚很棒。我喜歡這樣的馬汀,輕鬆的馬汀。」然後就回房了。她正在讀一本大書——這本書是芮瑪見過最厚的一本——正巧讀到一半,內容是關於拿破崙戰爭年代的魔法師。她急著想看後續發展,前提是她得保持清醒,畢竟她剛剛才喝過安眠茶。
「他年輕時長得還挺帥的。」安迪說和-圖-書。
她在心裡對奧利佛說:你又帶我跪了一場渾水!她走到樹葉的盡頭,踩在滿是沙土的木板地上。多走幾步,然後她發現自己站在曾是客廳的地方。
愛狄森則選了幫助入睡的甘菊茶。「我猜,」她把茶包泡在杯子裡又拿出來,「如果我覺得那是一起謀殺,我那時一定會報警。不管康絲坦斯說了什麼,也都無法說服我。」
1
「老實說,跟你們比起來,我比較相信她。」安迪開心地說。
「我們現在的位置就是以前的郵局。」安迪說,讓他們看一張以前內部裝潢的照片。芮瑪仔細看了看,以前看起來比較大,而且莊嚴得多。高聳的天花板下是一幅耶穌像,威廉.里克掛在旁邊,牆上還有一個芮瑪不認識的人像。她指著他。
安迪.雪瑞登放開馬汀的手。「你跟那個偵探的名字一樣。好怪喔!」
聖克魯茲舊公路黑得跟太陽下山後的加州海岸一樣暗。玻璃公司前面的車格裡沒有停車,路上也沒有車子。芮瑪駛離舊公路,開上樹林後面的馬路。她把車子停在白漆斑駁的房子前面。這裡先後住進了威廉.里克和康絲坦斯.威靈頓。芮瑪放暗車頭燈,然後關掉。
「好啦,你們無法從照片看出來的。他在經濟大蕭條的時候發起賑災,免費提供食物。康絲坦斯就是為此而來,為了免費的食物。」
車子撞上分隔島,讓他們無法直接跨越過去拿車。他們也下錯出口而錯過了,因此再原路折返。如今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
3
潘蜜拉.普林斯站在芮瑪和大門之間,手裡握的是愛狄森的車鑰匙。芮瑪完全不記得她忘了鑰匙。有時車鑰匙就是這樣掉的,因為腦子裡在想著別件事,而不是仔細記著鑰匙的動向——現在我要把鑰匙從鑰匙孔拿下來了,現在我要把鑰匙放進口袋裡等等……
芮瑪在客廳裡坐了一下,史丹佛在她膝上。她沒上樓,除了不想吵醒史丹佛之外,她也還不累。她坐在椅子上,緩緩進入夢鄉。
最後她終於要開回聖克魯茲。她駛向史卡茲谷,然後出現一個出口,她開下去,又魯莽了一次,往聖荷西前進。她駛向紅木地產公司。公司有個大招牌,底下的小字寫著:「聖城」。愛狄森的置物箱裡有手電筒和電池,都還可以使用。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
芮瑪的心臟跳得好快,她的思緒還沒有跟上。我不該來的,她心想,就在這個念頭冒上來時,她聽見背後入口走道樹葉發出的聲響。
「我沒那麼老,這事我記得。」
芮瑪跟著安迪和馬汀走上階梯,她在門口停了下來。她的鞋子上都是泥巴,走進去會弄髒地板,但安迪也是這樣,卻沒有停下來。
他說他們可以叫他安迪。「我在這邊沒落以後才來。」安迪說。「里克已經死了好幾年。但康絲坦斯告訴我很多事。」
2
「潘蜜拉.普林斯。」芮瑪說,「很明顯。有點凶又比我們更有說服力的潘蜜拉.普林斯。」
最後一張照片是家小飯館。平hetubook.com•com平的屋頂上有一列聖誕老人,芮瑪認得他們。愛狄森的閣樓裡有一些,又或者只是一樣的聖誕老公公而已。不過,這件事讓她很震驚,導致她沒仔細地聽安迪說話,他正在介紹小冊子,也說里克神父會詞窮的事。
電話響了。她接起電話,開口時人還沒真正清醒過來。「喂?」她半夢半醒地說,但很害怕,因為深夜的來電總是可怕。史丹佛早跑掉了,她講電話時朝著《佛森街》那顆碎裂的頭骨看。
芮瑪也是個一無所有的女孩,但這個想法才一湧上,她立刻將其拋諸腦後。
「事發後才喝的。拜託,我又不是我媽。」
晚餐時,馬汀興致勃勃地敘述這一切,連細節也不放過。他還不忘說聖城裡有人因為防火通道安排不當而殺人;大家並不清楚九一一事件的完整真相,而且大概也無法得知全貌;以及樹木會說無聊的話。芮瑪能夠補充的地方很少。
「我剛剛有沒有提到我那時扮成麥斯威爾.連?」馬汀問。這麼說是在奚落他母親,因為他根本沒忘記,還說了三次,自己也數了三次。好吧!至少這和樹的事比起來算是比較好的部分。
馬汀對惹出麻煩感到抱歉,卻沒有對他該道歉的事而道歉,因為他沒想到奧利佛,也沒想到芮瑪接到一通交通事故來電的心情。芮瑪氣炸了。她明知這樣不公平,但就是這樣。她氣得沒辦法正眼看馬汀,和他腫漲的嘴唇。他怎麼可以開車開成這樣?「你有喝酒嗎?」她問他。
「她有沒有說她叫什麼名字?」
「給我個驚喜吧!」
「除非你要來看你媽,不然請你不要來無才園。我在乎的只有這點,對你媽好一點。」
安迪告訴他們,聖城僅存的建築物就是里克的房子,不過要穿過馬路。雖然康絲坦斯覺得不妥,但她在晚年的時候還是搬進里克的故居,似乎多少已經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現在房子是空的,設備也不是很好,偶爾會有人私自跑進去過夜。「我帶你們去看。」安迪說,「不過那是私人住宅,我不該進去。裡面其實也什麼好看的。你們親戚的物品早在幾年前就清掉了。」他們走回公路,小心翼翼地走在爛泥巴裡。
今晚首度的惡言出現,而這句話消失得沒有泛起一絲漣漪。芮瑪趁機慶幸是自己挑起這件事。雖然是她找馬汀一起去,是她說服馬汀待在這裡過夜,是她拖著馬汀一起去聖城,也是她逼馬汀喬裝成麥斯威爾,但這樣馬汀才有故事跟大家分享。
「一堆無聊的事。很多人來這邊。你們不會相信我從中打斷過多少儀式,不外乎就是黑魔法和宗教治療。還有性|愛。高中生會來這邊做|愛。這個地方就是這樣了。(講得好像高中生對做|愛地點很挑剔似的。)九一一以後我有點擔心。」安迪說,「因為在地圖上,這裡叫做聖城,我很擔心我們會成為目標。但我現在不覺得我們會被大家嘴裡說的那種人攻擊。我現在相信別的。」
拖吊車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芮瑪得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表現得太憤怒,因為她不希望馬汀以為自己不想來接他。她在意的不是這個。
抬頭沒看到星星,芮瑪猜測,看不到星星是因為雲的緣故。空氣很hetubook.com.com潮溼,她真希望她穿了她克里夫蘭的大外套出來。
安迪再讓他們看最近一間地產公司製作的地界線地圖,這間公司經手這一陣子的買賣。
「她說是『他』,」安迪對馬汀使個眼色,「派她來的。是個老女人,有點凶,而且還說她以前就認識康絲坦斯。」
對啊,為什麼呢?因為這是奧利佛會做的事,但這個世界不能因為少了奧利佛就此改變嗎?「我父親在我出生以後還有寫信給她,我想看看這封信。而且我對吹口哨的人也很有興趣。康絲坦斯告訴麥斯威爾吹口哨的人的事。妳把他寫進《冰霜城》裡。」芮瑪咬了一口蝦子,邊吃邊說,「她寄給麥斯威爾的信有些不見了。」她希望滿嘴炸蝦能夠蓋過其他人觀察到的指控語氣。她等一下也想問聖誕老人的事,這樣才不會讓人覺得一次問太多。
開門的時候,芮瑪讓一隻蒼蠅飛進了工作室。她一次又一次聽見蒼蠅撞上染灰玻璃窗的聲音。
「妳說對了,聖城有這個人。」安迪說,「縱火、竊盜、謀殺。二戰期間,居民對建築物設置緊急防火出口有不同意見,要設置在哪裡,以及要怎麼設置。其中一位居民以鐵條打死了一個人。我覺得警察對這裡發生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康絲坦斯說,里克那時很注意麻煩的年輕人。不能發生性行為的玩意兒都是針對別人的。她沒有說得很清楚,但我想她把他當成禽獸。他特別喜歡一無所有的女孩。」
「那妳不想要一個弟弟了嗎?」馬汀問。芮瑪從聖克魯茲的一路上累積怒氣,因此火氣才這麼大,但馬汀卻立刻發怒。
樹根裡有一內凹處,有人把這裡當成祠壇。裡面擺了四張聖母瑪麗亞的照片和一張佛陀像,有幾塊玻璃商店裡的破碎玻璃,緞帶花和貝殼都染上灰塵,還有五根紅蠟燭。
雪瑞登站著打量了他一會兒。「你幾歲了?」他問。「你的年紀應該沒有大到認識康絲坦斯。」
芮瑪在駛回洛斯阿圖出口轉彎前,又走錯路。八輛或九輛車從她車旁經過,大多開得很快。沒有路肩。馬汀徒步走去沙龍的路上沒被車撞還真是奇蹟。
「看吧!這就奇怪了。」安迪說。他站著,低頭對芮瑪眨眼。窗戶透進來的光照亮了美人魚尾巴的綠色玻璃,牆上因此映上繽紛的色彩。「我把信交給了一個自稱是康絲坦斯朋友的女人。就在兩天前。整盒都給她了,我還幫她抬上車。」
她相信安迪所言,裡面沒什麼好看,但衣櫥裡還是可能有一個盒子,浴室鏡子後面可能還有一封信掉在那裡,然後任人遺忘。只要花點時間,就可以知道是不是這樣。
麥斯威爾.連會趁沒人說話的時候解決疑惑。讓嫌犯自己講話,麥斯威爾說。只要看著他,別眨眼,等他招來。
4
入口通道上全都是枯掉的葉子。芮瑪用手電筒照著,穿過葉子,對於會有什麼東西用葉子築巢而感到緊張。入口牆上有四個小孔,這裡以前可能掛了一幅圖或是帽架,但後來被人拆掉了。燈光掃過牆上一個看似駱駝形狀的黑色污塊,似乎是有人把啤酒砸在牆上。她的腳碰到一個像是保險套的東西,仔細m.hetubook.com.com一看,應該是個塑膠袋吧!但這麼小的塑膠袋?房子裡聞起來都是葉子的味道,還夾雜著芮瑪以為是得了狂犬病的蝙蝠味。
「我可以看康絲坦斯的信嗎?」芮瑪問。這是她來訪的理由。其他的一切,包括她扯的每個謊,她要馬汀說的話,全都是為了這個問題。
安迪從同一個抽屜裡拿出一張筆記手稿,內容關乎聖城理事會罷免里克的神父頭銜,因為他要參選州長,而其他人認為教職和政治應該要劃分清楚。選情不利,他輸了選舉,但他在聖城的職務卻自動復職。紀錄呈交出去,簽署人為文書祕書康絲坦斯.威靈頓。
電話另一端傳來馬汀的聲音。「別跟我媽說。」他說,「我撞上護欄,車頭毀了。山上接收不到手機訊號,我走了三英里,才遇上一輛車。他載我到橡樹林沙龍,就在洛斯阿圖公路出口這邊。沙龍打烊了,但老闆在這邊陪我。妳可以來接我嗎?拖吊車已經在路上了,但他們是從聖克魯茲那邊過來。我告訴對方,我會在車旁等他們來。」
「那安迪把信交給誰了?」馬汀問。
她找到馬汀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他在沙龍裡,和老闆一起喝啤酒。他咬著自己的嘴唇,已經腫了起來,還冒出奇怪的顏色。「老兄,現在我可一點也不同情你。」老闆看著芮瑪走來時說。「我現在覺得你是故意撞車的。」
她轉過頭。
「莫里斯.克萊。」安迪說,「直到他賣掉這塊地以前,他都是聖城的彌賽亞。」
然後就是這個時候,芮瑪再也無法假裝了。「聽著!」她對馬汀低聲地說,這樣傑瑞才不會聽見。
「就像妳知道的。」愛狄森說,「如果自殺的事是康絲坦斯告訴我的,我大概會把那些相關信放在《冰霜城》的檔案裡,而不是放在麥斯威爾.連的盒子裡。如果妳想看的話,蒂妲可以將盒子拿下來給妳。我的意思是,妳不會比康絲坦斯知道更多事情的原貌。」
接下來安迪說:「跟我來。」然後自己走在他們前面,下樓,來到建築物的後面。通過一個柵門,走在溼濘的小徑上,芮瑪的球鞋因為沾了泥巴而變得沉重。繼續往下走,整條路都陷下去了,爛泥巴變成一層表面插滿松針的海綿,他們正站在那片紅杉林裡,同樣凹陷的草地上。就是這裡,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季節裡,里克神父曾經醉倒睡在這裡!「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蓋了這堵牆。」安迪說,他指著遠處一堆圍成半圓形的高聳石塊,但他沒有告訴他們他的推測。
她用手電筒隨處照射,當亮光反射在黑色窗戶上時,她嚇了一跳。屋裡的牆壁上都畫滿了塗鴉。她看到縮寫的P.T.C,寬寬地寫在牆上,底下是讀過書的人寫著:「眾霸主,看我的豐功偉業。」也有人用紅筆寫:「我愛艾美莉亞。」
熱心的傑瑞把車子運上拖吊車。「我這輩子在十七號公路上生活就好了。」他說,「我從來沒有去其他地方工作過。」他戴著一頂大大的棒球帽,穿著一件髒兮兮的運動衫,上面還有油膩膩的指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