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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一人

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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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男子往右移動,現在巴比看見女子正在喊什麼。她緊抱著孩子(或許是男孩?),孩子的臉朝向她胸口,她雙手摀住孩子的耳朵。
有事發生了。很突然,很急。巴比看不出是什麼造成了騷動,但那個男子在吼叫。透過瞄準鏡,巴比看見男子嘴邊口沬橫飛,脖子青筋暴露。真詭異:看著這麼爆炸性的忿怒卻聽不見聲音。
喘息。呼吸困難。感到無法承受的緊繃突然作痛,然後吐掉胸中空氣。巴比把手指抽離扳機,像釋放活毒蛇一樣後退。但是他的眼睛還停留在瞄準鏡上。他看到女子衝向床尾撈起孩子,看到她扳過孩子的頭,不讓他看到父親躺在地上的屍體。
巴比裝填一枚鋁彈頭子彈,緩緩把他的十字瞄準線對準男子後腦。他呼吸變淺,脈搏穩定,手完全沒抖一下就完成瞄準。
母子擁抱著靜立片刻,像一堆糾纏的手腳,她的臉頰貼著孩子頭頂。然後女子抬起頭。她看向對街,看著鄰居的家,直視著巴比,他感到一種無法解釋的刺痛。「謝謝,」女子的嘴型說。
狀況剛開始一向很刺|激、很激動,通常有點瘋狂。然後巴比的團隊現身,設法冷卻下來。沒必要輕舉妄動。不需動武。老兄,照著步驟來,一切都會沒事的。
巴比詳細回報了葛濃家四樓的格局,同時緊盯著男性目標。那個人沒有動。在看著什麼人或什麼東西嗎?男子的雙手都放在身前,所以巴比看不清他是否有武器。
男孩被扯離母親胸口。巴比突然瞥見孩子細和-圖-書小蒼白的臉孔與慌亂的黑眼睛。孩子被嚇壞了。
巴比放下望遠鏡,繼續用步槍瞄準鏡查看房間。
圖表完成後,巴比作起自己的個人檢查,這是他多年來的工作心得。那個家裡有沒有高階準備的跡象?門板強化、窗子釘上木條之類的?有人想要遮掩罪行的跡象?拉上窗簾,或用家具擋住視線等等?高階準備是個警訊,往窗外開槍或公然暴力威脅也是。
吉米突然微笑,看這個笑容,巴比很清楚接下來會怎樣。
事後,巴比的長官見過每個犯人,拍拍他們的肩膀,誠心感謝他們投降。
「現在怎樣,吉米?還有什麼?」
有動靜。對街的嫌犯突然轉身,激動地往右邊走。巴比終於瞥見一把手槍。「白人男性目標,在A四三雙併門前移動。我看到右手拿著疑似九釐米手槍。白人女性,」巴比突然大聲說,口氣有點得意。「黑色長髮,暗紅色上衣,似乎跪或坐在床後,距離A四三雙併門十五呎。白人兒童,黑髮,靠在女人身上。年紀很小,或許兩三歲。」
這就有了讓大家遵循的標準圖示。那個人站在四級A面第三開口的雙併玻璃門前,如果事態變化迅速時,可以簡化為單男A四三。不用區分是誰的左邊右邊,靠三個快速的座標,碰,工作就完成了。
他從拉門縫隙感覺到一股冷風,讓他臉上發涼手指僵硬。如果觀測手出現,他會叫他關上拉門,但坐近一點可以隨時奉命拉開。不過目前他還OK。他和*圖*書的呼吸穩定,肌肉放鬆。他找到了最適狀態。冷靜又有準備,機警又放鬆。目標小,誤差小。他甚至不太想到牌桌或十一月的寒風了,也不在意哈洛先生還在背後的門口逗留,急著想看好戲。
「我看到一名白人男性的背面,他約六呎高,棕色短髮,深藍上衣,站在距離房屋正面的雙併玻璃門內約四呎處,我會稱作四級A面。雙併門寬約四十吋,往外開,是橫排第三個開口。四級的第一個開口是上下推拉窗,約三十吋寬七呎高。第二開口是另一扇推拉窗,約二十五吋寬,七呎高。四級A面第四個開口是最後的推拉窗,二十五吋寬、七呎高。」
警方狙擊手只練習一件事——瞬間癱瘓可能手指扣在扳機上的目標。基本上,月復一月,巴比被訓練重創別人的腦幹。
「男性目標抓了小孩,正把他推過房間。」
那麼老婆跟小孩在哪裡?躲在床上的簾幕裡?躲在壁櫥裡?已經死在地上?
你知道射手跟狙擊手的差別嗎?射手有脈搏,狙擊手沒有。
巴比又改用望遠鏡,搜尋女人跟小孩,但是找不到。
這房間似乎是個臥室,有張大床整齊地放在中央,對齊雙併門。床是那種精緻鑄鐵製,四面垂著白布簾的樣式。他看見床後面有一排白漆摺疊門,或許是壁廚。然後左邊有個可見的凹陷處似乎是另一道門。是主臥浴室?還是休息室?
目前一切還很平靜。整棟大樓除了那個站在A四三門內四呎的男性目標之外,看不到任何人。https://m.hetubook•com.com
女子終於開口。她的唇型在巴比的放大鏡中很容易辨識。
巴比皺眉。很難說。男子又阻斷他的視線,快速踱步,右手揮舞著槍。巴比調整焦距細看他的武器,尋找更多細節。他動來動去很難看清楚。巴比調整回來,想要看清白人男性目標如何握槍,如何在室內走動。是老練的槍手嗎?還是激動的外行人?這也很難說。
他再次研究唯一的男性目標,他正在注視鑄鐵大床的邊緣。
巴比再次搜尋妻子與小孩的蹤跡,同樣一無所獲。但一定在房間裡某處,否則男子就會離開。巴比希望能看見男子的臉。
孩子消失在飄動的白布幕後面。現在只剩男子跟女子,夫妻。吉米.葛濃停止吼叫,但是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沉重。
巴比全神貫注,專注當下,但保持冷靜。他調整瞄準鏡,微調動作對他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稍微往左,隨著男子把小孩推向床尾,又往他的妻子走回來,造成了些微偏移。
人質談判專家很快就會抵達,用電話聯絡目標,嘗試找出和平解決的方式。如果還沒有人受傷,談判人或許會說服對方馬上投降,後果頂多只是丟臉罷了。如果家人受到傷害,或更糟,死掉了,那事情就麻煩了。不過危機處理小組很厲害。去年巴比親眼看過主談者艾爾.韓森說服逃逸的重刑犯和平投降,那三個罪犯都面臨無期徒刑,即使開槍也沒什麼好怕的。
和-圖-書整個世界終於恢復焦距。雜沓的腳步聲,警笛大作。有人過來了。有些人向他,有些人向她。巴比雙手塞到背後,站穩腳步,按照受訓要求的等待。他完成了他的工作,殺一命救一命。
耳機傳來賈奇莫警探的聲音,「女人或小孩是否在移動?有無受傷跡象?」
他對他的位置很滿意。角度很輕鬆,距離也不難應付。他在雙併玻璃門上造成極小的折射,但是沒什麼是一百六十五喱子彈搞不定的。只要目標靜止,他就不用擔心瞄準,在這麼短的距離,天氣跟風向無關緊要。
巴比試著調整望遠鏡看穿左邊凹陷處的陰影,但是行不通。他短暫掃視大樓其餘有燈光的窗戶,但沒發現有任何居民的跡象。
突然,男子舉槍指著女子的頭。他伸出左手,像在索討那個小孩。
巴比從桌邊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呼吸很沉重,滿臉汗水。「我操,」哈洛先生在門口說。
大麻煩現在才剛開始。
房間很大,有很多地方可躲,這樣大家的生活都比較有趣。
巴比準備長期抗戰:他微調他的步槍腳架,調整步槍槍托在豆袋上擺出完美高度。他移動椅子直到可以倚在桌上,把槍托底板嵌在肩窩。感覺槍枝像第三隻手臂一樣良好、緊密但舒適地抵著身體時,他向前傾找到熔接點——姿勢完美地臉頰貼著槍托,眼睛貼著瞄準鏡,全世界似乎突然填滿了他的瞄準線。他什麼都看得見,也射得中。
他離開瞄準鏡,小心不要動到步槍,右手在筆記本上寫字。他記錄了他的和-圖-書彈藥、瞄準鏡設定與位置設定。然後他拿起視野比較寬廣的望遠鏡,再次小心不要動到槍,繼續監視現場。
吉米.葛濃的手指在扳機上收緊。從五十碼外鄰居大樓的陰暗臥室裡,巴比.道奇一槍斃了他。
眼前沒什麼變化,巴比回頭幫隊友繪製大樓結構。按照標準程序,他把大樓每一面標示為A、B、C與D。因為大樓兩側與背面都連接著鄰居,只剩正面,標示為A。然後他把大樓每個樓層編號,從一到五,加上地下室。最後,他記載了A面的每個開口,註明是門或窗,大約的尺寸,從左到右編號。
離開母親,離開接下來要發生的任何事。
女子站起來,仍然抱著小孩。她停止喊叫,似乎達成了某種結論。男子激烈怒吼,而她只是瞪著他。
是因為那個人站的姿勢,他的肩膀挺直,手肘外張,雙腳微開,那是宰制的姿勢,虛張聲勢讓自己顯得更大更強壯。巴比心想如果現在看得見男子的臉,一定是醜陋凶惡、臉色漲紅的忿怒表情。
男子的槍仍然瞄準女子的頭,但是迅速憤怒地繞過床。她沒說話,一步也沒退。男子停下來,激動地吼叫,同時用左手拉扯小孩。
男子往床腳稍微移動了一點。巴比有種緊張感,並逐漸累積增強。他說不出理由,但隨後恍然大悟。
「男性目標用槍指著女性,」巴比本能地回報,「男性目標用手槍——」
巴比感覺自己的腸胃開始緊張收縮。他強迫自己緩緩吸氣,吐氣,專心。專注在當下,但是別太緊張。不深陷情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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