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首先,我捲入一起命案,凶手可能是個連環殺手。」現在她提到了今天的遭遇。「最後我逮到一個可疑的女性,她要我負責調查她的命案,時間是四天後。」
「當然了,精確的拼字,正確的標點、文法,大小寫全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象徵。不過這張紙條只有兩行字,能夠分析的素材有限。」
艾利克斯又倒了杯酒,坐在她對面。
「我也注意到了。」D.D.說。對面的艾利克斯伸長脖子,再次打量塑膠套裡的紙條。
「這叫做筆跡學,可說是一種假科學,這方面的專家宣稱他們可以從筆跡看出書寫者潛意識中的線索。我不是筆跡學家——我是鑑識筆跡的專家,也就是說我要,以科學的手法比對筆跡,檢測所有的樣本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喔,當然有。只是美麗的少婦在讓丈夫簽字前總是空下那一欄。」
「沒有犯行。」這是他這次分析的開場白。
「喔。」她垂眼看著盤子,這才發現自己吃得很少,再次拎起叉子。「嘿嘿,除此之外,你還會煮飯呢。」
傑克睡得正香,半張肥嘟嘟的小臉埋在她頸子旁,發出可愛到沒有天理的鼾聲。這大概是她這輩子體驗過最溫馨的居家時光了吧!孩子窩在她胸口,她跟艾利克斯悠閒地享用義大利式晚餐,漫談工作上的瑣事。
「我指的是教會學校。」丹博斯基坦率地說道:「如果不是穿著格紋制服、成天讓修女毒打,沒有人練得出這麼好看的字。」
「我懂。」D.D.讀的是公立小學,寫出來的字擠得亂七八糟,只有醫生會欣賞。坐在她對面的艾利克斯咧嘴一笑,他在私立天主教學校讀過幾年書,常常拿她難以辨識的筆跡開玩笑。
「我是個意外。在那兩個非常理智、從未計畫要生小孩的人眼裡,我是遲來的意外。而且啊,我還不是他們希望擁有的乖孩子,安安靜靜的書蟲。我壞透了,整天爬樹、撞壞腳踏車,還曾經揍了麥奇.戴維斯,害他掉了一顆牙齒。」
「D.D.。」
「好。」D.D.點頭,她了解這位專家的意思。「把這當成同事之間的閒聊吧。我弄到這張超有意思的紙條,你對它有什麼看法?」
「或許我該推掉警長的職務。讓菲爾負責率領小組。他雖然有四個小孩,卻還是比我聰明。」
D.D.瞪著他。「真的?」
「丹博斯基教授?我是D.D.華倫警官。感謝你的來電。」
「她的兩個好朋友都是在一月二十一日遇害。第一個是兩年前,第二個是去年,也就是說今年……」
「最後,我們一定要留意y的尾巴,還有每個字裡頭,是以何種方式寫出最後一個字母的最後一劃。這些花俏的小地方可以稍微透露一些對方的精神狀態。比如說呢,均勻的字體、精確的書寫告訴我們這人練過好一陣子的字,很講究細節,而y的尾巴則是說明了對方的個人特質。在這裡,y的尾巴繞成一和圖書個小圈,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標準字體了。同樣的,每個字的最後一筆會稍稍上揚讓字體更顯優美。」
在電話的另一端,丹博斯基重重嘆息。「你知道嗎?這等於是偏離了科學的道路,進入憑空揣測的領域。」
「你揍過男孩子?」
隨之而來的沉默讓D.D.察覺她可能說錯了什麼。「嗯……可以這樣分析嗎?」她又問。
生孩子絕對會讓人改頭換面;顯然她是變笨了。
傑克醒了。她把他抱到沙發上,讓他半躺在她膝上。他瞪大湛藍的雙眼,仰頭看她。等到艾利克斯收拾好碗盤,繞回他們身邊,傑克對著他的父親揮舞肉呼呼的小拳頭。
她聳聳肩,學著艾利克斯把玩她頭髮的方式,勾住傑克短短的手指。「我尊敬他們。他們是聰明的好心人,過著忙碌的生活。他們做他們自己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我們很快樂。」
「警官沒有那麼糟。」D.D.承認。「在我爸媽的世界裡,警官算是值得尊敬的行業。可是在我剛當上警察的時候……我相信我媽鬆了一口氣,因為我成為執法人員,不是被抓的那一個。」
「因為。」她再次聳肩,低頭看著圓滾滾的兒子,看他咧開沒長牙的嘴巴,仰頭對她燦笑。他的藍眼睛跟她一樣,她想,不過他擁有他父親的黑髮。
艾利克斯盯著她,心中的困惑溢於言表。
「沒錯。我是鑑識筆跡專家,不是筆跡學家,也就是說即使法官想要參考筆跡學家的說法,我的分析依然不符合標準。」
「我忘記移交證物。我怎麼會這樣?」她的嗓音嘶啞。比起歇斯底里,她現在的感覺更接近真正的恐慌。D.D.華倫警長不會犯錯。D.D.華倫警長不會忘記這項鐵則。
「足球?那一定是像你了。考慮到我的協調能力,我很清楚絕對不能邊走路邊嚼口香糖。」
「分析筆跡時,我總會留意字母傾斜的角度。左撇子寫出的字體總會往後傾斜,右撇子則是相反。這些字母幾乎站得筆直。根據機率,我推測書寫者是右撇子,只是對方費了一番工夫練習,直到毎個字母都能寫得分毫不差。」
「她想與我私下建立關係。」D.D.說:「現在我已經見過她,應該會更努力逮到凶手。」
艾利克斯沒有多說什麼。出門去她車上取回那張紙條。
鑑識專家說:「我想先問你們手邊有更多樣本嗎?我的分析程式多半是將目標證物與幾個樣本相互比對。這張紙條是目標證物。可是其他樣本呢?」
人總是會死。
「你的意思是很講究。」D.D.切入重點。「所以說我要找的人不只是受過高等教育,還是個上層階級人士?社經地位超出水準?」
「那傑克以後想邊走邊吃口香糖的話,最好多注意一下。」艾利克斯摸摸她的臉頰。「他們週末還是要來?」
「不行。」
D.D.睜大眼睛。她瞥了艾利克斯一眼,看到他聳聳肩,露出同樣困惑的表情。
D.D.又寫下這項資訊。
「真的https://m.hetubook.com.com。」
D.D.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她錯得離譜,幾乎無法理解為什麼會出這種問題。她望向艾利克斯。「這是刑案調查程式的鐵則。剛結訓的新人都知道這是保住工作的基礎。我真是白癡。放了個產假,我就變白癡了!」
「不行?」
他想了想。「有道理。」吃了幾口,他又說:「那個女性真的是計畫在四天後遭到殺害?」
「我要辭職。」
艾利克斯拱起眉毛。「她在建立人脈?」
他停頓了下,像是認為D.D.早該知道最後的線索。
「他遺傳到我的個性。」艾利克斯坐了下來,右臂環上她的肩膀。「這是我強大的社交技巧。跟世界打招呼,跟世界打招呼。」他舉起左手,模仿美國小姐揮手的姿勢。傑克的回應是踢踢雙腳。
「我不討厭他們。」她聽見自己這麼說。「我知道我跟爸媽的關係跟你家不同。可是我不討厭他們。」
「對。我問了,威脅信件、電話、直接的聯繫,什麼都沒有。感覺除了每年一度的葬禮,她的生活很平靜。兩起謀殺案的地點分散在兩州,事情更複雜了。她說FBI粗略調查過這兩起案件,但找不到明顯的關聯。說來諷刺,無三不成禮,也就是說今年的一月二十一日……」
「有可能。不過光是讀過私立學校這點就暗示了對方或許擁有這種背景。總之,根據我極度不科學的推論,書寫者是右撇子、外表相當整潔、注重細節、受過良好的教育、可能是天主教徒,當然了……」
「確實。」艾利克斯也放下叉子。他在警察學院教授犯罪現場分析,經常先以理智的角度來分析刑案現場。D.D.很欣賞他這項特質。她想這跟自己先斬後奏的行事風格恰好互補。
艾利克斯搖頭。「別猜。而且你在槍擊案現場外碰到她,這……很怪。她可能是怕到急著尋求保護,但她應該要直接跑去總部找你。也可能是如同她宣稱的,她發現警方無能為力,決定自己來。可是在命案現場外跟蹤刑案警探……仔細想想,這樣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嗎?」
「那年我七歲。」D.D.說得像是這足以解釋一切似的。「我手指的關節也破皮了。我的第一個想法是我得去學拳擊。我媽的第一個想法是我得要終生禁足。之後我們的相處模式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
「怎麼會?」
「你看。」D.D.一臉得意。「他已經會揮手打招呼了。就知道他是個聰明小子。」
「你認為她有危險?」
「接下來,我們看看有開口的字母,像是m、n、y、h。有的人會寫得太擠,導致開口空間遭到壓縮。但這張紙條的書寫者留下了飽滿的空間,非常漂亮。還有,看看m跟n這兩個字母,每個拱起的地方都相當完整,上端是完美的弧形,相對來說,everyone的v就是尖銳的夾角。這種等級的精確度、每個字母都寫得完美又飽滿,象徵的不只是控制慾,也代表大量的練和_圖_書習,在學校受過長時間的指導。」
「樣本?」她問。
D.D.很在意他逃避似的說詞。她放柔嗓音:「是啊,不過我們剛才應該已經討論出結果:那些女孩都比我聰明。」
「對,而且很可能極具女性特質。」
「你的意思是單從筆跡推測出年紀、性別,甚至是嫌犯A可能的職業?」
她看著他。「只有我媽能讓我覺得自己又醜又笨。」她簡潔地回答。
「不知道。」他答得乾脆。「不過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思考——兩名受害者之間確實擁有某種關聯。就是那個女孩。她認識那兩名死者。」
D.D.嘆息。她放下叉子,摸摸傑克圓滾滾的臉頰。「有趣的事情來了——傑克跟我回到家之後,我上網查了一下,她說的沒錯。蘭迪.孟卡兩年前的一月二十一日在普羅維登斯慘遭殺害,隔年的同一天,潔姬.諾雷斯在亞特蘭大遇害。巧合到讓人心裡發毛。」
艾利克斯手中滿滿一叉子的雞肉停在半空中。「她在預先規劃?我不記得資產規劃表格上,還可以指定自己的刑案調查人員。」
「壞消息。」晚餐時刻,D.D.對艾利克斯說道:「這座城市的正邪大戰即將由壞蛋那一方獲勝。」她在五點四十五分從保母手中接回傑克,完成了這項重要任務。六點半艾利克斯返家,他是個狂熱的烹飪愛好者,一回家就替他從早上開始準備的土鍋燉雞添入最後幾樣調味料。
「足球巨星。」D.D.立刻接著說:「看他這身肌肉!」
又是一陣沉默、一聲嘆息,接著丹博斯基認命地從頭講起:「身為研究筆跡的學者,我注意到這張紙條上的幾個特點。第一,這是書寫體,不是我們常用的印刷字體。再來,字母顯得特別大,而且全都連在一起,只是底部平得像是拿了什麼東西墊在下面,作為邊界。」
丹博斯基的嗓音聽起來很舒服。低沉、順暢,D.D.猜想他大約五六十歲。她坐在餐桌邊,面前放著那張裝在塑膠套裡的紙條。
「那我們得讓她別在這裡待太久,把注意力都放在傑克身上。或許你母親從未欣賞過你的右鉤拳,可是,親愛的,她怎麼能討厭他呢?」艾利克斯指著小腿不停踢踏,嘴裡發出啵咕聲的孩子。「誰能討厭他呢?」
「我猜承辦警官已經調查過……」D.D.說。
「你不是白癡。」艾利克斯冷靜地安撫:「你只是睡眠不足。」
「偏圓的字體。」丹博斯基丟出更多提示:「高雅的修飾。」
「天啊。」艾利克斯的語氣強硬了些。「如果你孩子的父親恰好是犯罪現場分析的專家,能夠幫你處理證物,這不就結了嗎?而且啊,還可以打電話聯絡他的同事,那個人剛好是鑑識筆跡的教師喔。」
D.D.抿起脣,記下一筆。看過現場的狀況,這點對她來說很有道理。擦乾淨的餐桌,水槽裡兩個馬克杯放得整整齊齊。那兩槍也是乾淨俐落,精確地射入額角,確保被害人當場死亡。所以這個凶手極度注和_圖_書重細節,有潔癖。真有趣。
艾利克斯點點頭。他曾擔任過警探,很清楚偵辦案件跟金錢脫不了關係。兩起凶案只能說是巧合,沒有人會為了巧合編列預算。不過第三起凶案就能夠建立犯罪模式,給予調查單位出手的動力。「那個女孩付錢請FBI退休心理分析探員做了份報告。」D.D.替鼾聲陣陣的傑克換了個姿勢。
「嗯……我沒有嫌犯A。」D.D.坦承道。「事實上,我是打算從另外一邊下手——請你分析這張紙條上的筆跡,幫助我們找到嫌犯A。」
「了解。」D.D.越來越享受這樣的推理過程了。無論如何,丹博斯基的假科學論點在她的腦海中塑造出凶手的形象,她喜歡這樣。紙條與她的犯罪現場相符:她的犯罪現場與紙條互相呼應。對D.D.來說,這很有用。
「他們不喜歡你當警官?」艾利克斯又問。
「你希望我中斷錄音嗎?」
「謝謝。」
「再多敘述一下擋風玻璃上的那張紙條吧。」
D.D.終於想通了。她雙眼圓睜。「不可能!」
人總是會死。要勇敢。(Every one has to die sometime. Be brave.)
艾利克斯拿著包在塑膠袋裡的紙條回來。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張紙,拍下幾張照片,接著打電話聯絡同事。他們說了幾句玩笑話,之後艾利克斯徵得對方同意,將紙條的照片傳過去做初步分析。
艾利克斯勾起一綹她捲翹的短短金髮。「你對他們有什麼感覺?」
他咧嘴一笑,可是她看得出他眼中的柔情。他似乎認為她需要這樣的眼神,讓她有點困擾。她更覺得困擾的是他的想法沒錯,她已經成為需要耐心微笑、溫柔神情的女人了。都是睡眠不足惹的禍,她試著說服自己,但她懷疑這究竟是不是孩子帶來的改變,她會不會這輩子都是這副神經兮兮、熱愛居家生活、有些笨拙的模樣。
「腦細胞會長回來嗎?」她傷心地問道。「我的意思是,所有的育兒書籍都提到睡眠的週期,我想傑克總有一天會建立正常的作息。他會睡滿一整夜,然後我就可以停止犯下那些可能會讓凶手逍遙法外的錯誤。」
「你不想讓你母親陪你進產房。」他低聲說。
D.D.用力搖頭。「天啊,才不要,太恐怖了。」
十分鐘後,電話鈴聲響起。D.D.把傑克放進搖籃,希望他可以睡一會兒,剛好睡到他要喝奶的時刻。她挖出線圈筆記本跟錄音筆,讓艾利克斯那教師朋友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出來。
「喔,這點我幾乎可以肯定。研究指出即使是外行人也可以準確推測書寫者的性別,正確率將近七成。男性與女性有許多差異性,連筆跡也是如此。若你假定凶手正是寫這張紙條的人,那麼對方……」
D.D.瞪大雙眼。「紙條!媽呀。它還在我車上。我完全忘記要把它送去化驗了。我的天!我怎麼能忘記這種事?我怎麼…
和*圖*書…我怎麼……我的天……!」
「他會在二十到三十分鐘內回電。」艾利克斯把紙條塞回塑膠袋。「當然了,你得要把它送去化驗室,才能進行全面分析,檢查上頭有沒有指紋,測出紙張與墨水的類型。」
「D.D.。」
要勇敢。
「還有幾個不尋常的地方——一般人寫出的字母大小不會一模一樣。比如說母音往往會寫得比較小,比較急。然而你提供的目標證物上頭,每個字母的大小幾乎相同。注意兩個t的橫槓,長度只有不到一公釐的差異。代表這個人極度重視細節。用工具界定底線更是說明了這人很在乎精確度。從筆跡學的角度來看,書寫者很可能處於急需控制生命中一切的狀態,A型人格、超級吹毛求疵、我的前妻。」丹博斯基假笑一聲。「之類之類的。」
「你是說那人受過高等教育?智商超出平均值?」D.D.問。
現在兩人在餐桌兩端對坐,艾利克斯手邊放了杯紅酒,她的飲料是白開水。艾利克斯雙手左右開弓,邊吃邊喝,她一手將傑克抱在胸前,另一手揮舞叉子。
艾利克斯微微一笑。吃完晚餐,他推開桌面,站起來,將盤子端進廚房。「小心喔。」他背對著她說道:「有些女孩可能會被我迷倒,想跟我結婚呢。」
「D.D.。」
「可以的話就太好了。」D.D.說。
「其他可以用來比對的手寫樣本。比如說你懷疑這張紙條是嫌犯A所寫,那你要提供另外三份嫌犯A的筆跡,這樣我才能分析比對。」
她終於對上他的雙眼。「現在逃跑還不遲。」她說得認真。「我也可以說我把你的屍體埋在後院了。他們一定會相信。」
艾利克斯對她笑了笑。「我對我幾個同事也有這種想法。緊張嗎?」他的語氣平穩。
「是女的!」D.D.替他說出謎底。
D.D.坐在桌邊,抱著傑克。她親親他的頭頂。「抱歉。」她低喃,只是她沒說自己是為了哪樁事致歉。
「我在想說不定可以聯絡他,或者是羅德島那邊負責調查第一起命案的警官。有幾個問題想問他們。」艾利克斯點頭,他們達成了共識。「是我的話也會這麼做。」
「我愛他。」她突然說道:「我愛……他的一切。他的氣味、他的觸感、他的笑容。他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孩子。我敢說我媽對我絕對沒有這種感覺。
「我爸媽是老師。」D.D.隨口說道:「在退休前,他們是大學教授。」
「跟你說,這是個瘋狂的時代。」
「很抱歉,雷。」D.D.試著說服對方。「我也希望調查有所進展,可以給你更多樣本。可是呢,我們現在只有一具屍體,還有這張留在我停在槍擊案現場外的車子擋風玻璃上的紙條。現在我們相信凶手還會繼續犯案,所以任何發現都是重要的線索。」
「雷。拜託,叫我雷就好。」
D.D.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又瞄了餐桌對面的艾利克斯一眼,他聳聳肩,彷彿是在說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