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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丹妮爾疲憊地說。「他媽的，露西現在究竟在哪裡？」

「我們也不全然是白痴。」D.D.說，但這既不是答應也並非拒絕。「好吧，我們兩人一組，把整棟醫療中心一層一層樓由上而下搜完，同時並請警衛由下而上搜索。」

「真無情。」D.D.說。

「所有的原始小孩都會逃跑嗎？」D.D.問。「就像……野性的呼喚那樣嗎？」

「我們得先調閱這裡的監視錄影帶。」D.D.大聲說。

「把她抬下來，把她抬下來」她身後傳來丹妮爾焦急的聲音。「撥電話，撥電話，快撥電話！靠！克雷格，快叫人進來！」

「我們會幫忙的。」D.D.說。

如果鑽戒變成銅，媽媽就買面鏡子。如果鏡子破裂，媽媽就買隻比莉羊。

「我們第一個就先檢查那裡。」

「如果我現在就把他們治好，妳以後也不必逮捕他們了。」

「克雷格，你和奈爾一組；菲爾和艾利克斯就是第三組。我們一找到女孩，立刻通知彼此，有其他建議嗎？」

接著傳來更多腳步聲。克雷格和奈爾快步衝到走廊上，朝著她們走去。

「是繩子。」

「怎麼走？在哪裡？」D.D.問，她踮起腳後跟，準備開始動作。

「應該是這樣。」但是丹妮爾再次皺起眉，和那位照護人員互看一眼，表情困擾，於是D.D.的警察雷達被觸動了。這裡肯定有問題；這間兒童精神科病房是兩起兇案的共同關聯，D.D.和其他警探們早就打算要找遍病房裡裡外外，所以幫忙搜尋一位失蹤孩童應該是個不錯的開始。這給了他們一個好理由仔細搜查每個角落，觀察環境，解救一個小孩，搞清楚這間精神病房。這個夜晚真令人期待！

「我們會留下來，」護士平平淡淡地說。「這就是倖存者的責任。我們必須承受見證的記憶，活著說這個故事。」

D.D.轉開離自己最近的那扇門的門鎖，其他人也跟著照做。第一間是鎖著的，於是她走到第二間，門開了，她一個箭步走進去，發現裡面有團深色的東西。她把燈打開，發現裡面其實有兩間房間，其中一間有桌子，另外一間較小，是以玻璃窗隔起的空間，想必技術人員平常在裡面操縱攝影儀器。她兩個地方都檢查過了，但是一無所獲。她再次回到等候區，菲爾和艾利克斯也走出來，然後是丹妮爾，每個人議搖頭。

「我們的護士長凱倫，也會幫忙我們，她應該快到了，再」——丹妮爾看了看她的手錶——「大概二十分鐘吧。」

丹妮爾在走廊末端停下來，指了指最前面兩間臥房，她檢查右邊那間，D.D.檢查左邊那間。然後她們沿著走廊，一間間突襲檢查。一路上，D.D.發現這裡從頭到尾每間房都長得一模一樣，除了只有床墊的那間例外。很顯然，那間房是消失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小女孩所住的房間，她傾向將房間裡的家具當做武器。

「像貓一樣思考。」丹妮爾說。「露西喜歡安靜的地方，也喜歡自然採光，像是陽光或月光，諸如此類的。她也可能會窩在某個舒服的地方：櫃子裡，書桌下，像隻貓一樣。」

她們衝進一處看起來像等候區的地方，D.D.環顧四周，看見六扇關起的門和一些其他物品。她聽見跑步聲，接著菲爾和艾利克斯衝進這一區。

然後……

丹妮爾和健身教練同時轉過頭看者她，好像這樣說更激怒他們倆了。

寶貝乖乖，別說話。媽媽會買隻知更鳥送你，如果知更鳥不唱歌，媽媽就只只鑽戒。

「『她是怎麼樣感受這世界的』？」D.D.重複道。

D.D.看著丹妮爾，越來越懷疑的樣子。

「照我說的做。」

工友拿了把萬用鑰匙來，D.D.向他道謝，她已經戴上手套，小心翼翼不碰任何不該碰的東西。

「該死。」D.D.吸了一口氣說，先前的興奮感已經黯然消逝了些。

「所以，你們的職員會照顧她，直到她認出大家嗎？」D.D.問。她們大膽走進黑暗的房間裡，裡頭有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身上插著好幾條管線，躺在病床上發出鼾聲。她們憑藉著機器螢幕的燈光搜尋床鋪下、椅子後以及浴室裡。

是影子，飄到走廊上，竄進門裡。它說跟著我，跟著我，於是我跟著它。

如果羅福這隻狗不會叫，媽媽就買台小車買隻馬。如和馬倒了，你依然會是鎮上最乖的小孩。

她慢慢轉過去，看著她試著想打開的那間房，這是整層樓唯一上鎖的房間。突然間，不知為何，她明白了。

「丹妮爾，」她小聲地說。「我們需要那間房的鑰匙。」

「有條繩子？」

「克雷格。」他自己補充。

護士以肩膀推開門，她們踩著步伐聲，答答答地快步下樓。D.D.跟在丹妮爾身後，隨著她一層層繞下樓。然後丹妮爾使勁推開出口門，她們倆衝進一處微暗、只點著小燈的大廳。

「喔，他們更野，有點像泰山那樣。雖然如此，以前從來沒有小孩能逃出去，更別說是逃跑兩次。」

D.D.聯絡奈爾，他和克雷格剛檢查完七樓，準備到五樓去；菲爾和艾利克斯回報說他們仍然在六樓；於是D.D.和丹妮爾搭著電梯到四樓，繼續搜索。

寶貝乖乖，別說話。噓、噓、噓……

「當然，」護士茫然地說。「這整層樓都是房間，工友室、櫃台區、辦公室，這裡有很多房間。」

「我們沒有監視攝影機。」

「嘿，妳在這裡應付一群警探，而且我們也不是沒找過人，職員們都在處理這件事了。我們已經搜完這一整層樓、日光浴室，也迅速確認過醫院走廊，但是連個影子都沒見到。我們wwｗ.ｈｅtuｂooｋ•com.coｍ應該要通知醫學中心的警衛，所以我才來找妳，向妳回報妳應該要知道的事情。」

「拿起這條繩子。」

寶貝乖乖，別說話。噓、噓、噓……

「你檢查過日光浴室了嗎？」護士問著像健身教練的照護人員。「棕櫚樹後面那裡呢？」

「也不是這樣說。」丹妮爾把頭探進醫療補給品室，沒有什麼九歲小孩神奇地躲在那裡。她們繼續前進，腳步越來越快，尋找下個目標地點。

D.D.思考著這一切，緊咬著下唇。感覺就是這層樓了，黑暗、隱祕、有許多小空間，如果你要躲在醫院裡，這裡就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讓我看看妳怎麼飛。」

但克雷格一動也不動，因為事實擺在他眼前，急救的黃金時間顯然早就過去了，D.D.也這麼認為。為了更確定情況，D.D.往前走一步，隻手環繞著女孩的腳踝。露西的皮膚摸起來冰冰涼涼的，腳底下也感覺不到微弱的脈搏。

現在他們急切地移動，這些房間都很小，很快就檢查完了，大約十二分鐘後，他們便回到樓層，緊張地看著彼此。這層樓很安靜，只有大樓在沉睡中發出的顫動聲和嗡嗡聲。

丹妮爾搖搖頭。「我們是急症照護，記得嗎？露西需要的是終生協助。能處理她問題的地方只有史萊那爾那種照護醫院，他們很厲害，看那一長串的候補等位名單就知道了。」

「一個九歲大的女孩，」丹妮爾提供他們資訊。「很瘦，臉龐周圍都是糾結的黑色長髮。失縱前穿著尺寸過大的綠色手術袍服，但是也可能全身赤|裸，她有穿衣障礙。」

「既然妳都這麼熱心了。」丹妮爾喃喃地說。

D.D.和丹妮爾從醫院最上層的精神病房開始搜尋，克雷格和奈爾負責七樓，菲爾和艾利克斯負責六樓。

「什麼樣的事情會讓露西發作？」

是影子，影子說，跟著我，於是我跟著它。

「所以她顯然有兩下子。」

D.D.微微一笑。「好，」她爽快地大聲宣布，掌控情況。這時菲爾手裡拿著一堆文件朝走廊走過去，D.D.揮手示意，於是她的組員也聚集到護士和照護人員身旁。「我們要找誰？大概長什麼樣子？」

「所以像露西這樣的小孩，之後會怎樣？」她們走到護理站的途中D.D.問她。晚上只有兩名護士值班，兩個人都沒看見有什麼小孩。她們答應會留意，D.D.和丹妮爾開始搜尋每間病房，那兩名護士則繼續自己的工作。

D.D.點點頭。「這樣好了，你們是專業人士，所以丹妮爾，妳和我一組，健身教練……呃——」

「如果你們找到她，和圖書」丹妮爾繼續說，一邊把頭髮放下，「千萬別靠近她。應付她是我們的工作，相信我，你們做不來的，了解嗎？」

女孩的屍體吊掛在天花板的中央，繩子綁在一個鉤子上，附輪的辦公椅滑到一旁，綠色的手術袍服覆蓋在她瘦弱的身軀外，她的身體輕輕晃動著，彷彿在風中被逗弄著。

她啪地把手機蓋闔上，接著她和丹妮爾衝到走廊上。「電梯太慢了，」丹妮爾說。「走樓梯間吧，這邊。」

「這還像話點。」D.D.同意她的話。「所以，他媽的，露西現在究竟在哪裡？」

如果羅福這隻狗不會叫，媽媽就買台小車買隻馬。如果小車和馬倒了，你依然會是鎮上最乖的小孩。是影子，拖著，拉著，扯著，渴望著。於是我跟著做，我跟著做。

「你們沒有監視攝影機？這種地方收容這些小孩，天知道他們爸媽是什麼樣的人？拜託，裝監視攝影機是為了保護你們自己，畢竟現在有關精神病患的訴訟案一大堆。」

但窗戶並沒有打開；近三公尺高的天花板，小孩爬不上去；通風口太窄，根本爬不出去。

沉重的木門晃開。她慢慢地走進去，打開電燈。

D.D.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也不喜歡猜測丹妮爾受挫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放射科，」D.D.確認道。「我們馬上就過去。」

「找過了。」

是影子，影子呼吸，影子移動。

菲爾先開口說話。「現在怎麼辦？我發誓剛才一位工友跟我們說他看見她在走廊上，一定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一區的科克蘭醫學中心顯得安靜，放眼望去只見空蕩的座椅與無人看顧的櫃台。現在是凌晨三點，不是門診時間，只剩急診室醫生還在做著零星的工作。這裡淨是空蕩而冗長的走廊，很適合小孩們恣意遊蕩。

「露西失蹤多久了？」

他們倆又互看一眼，D.D.敢拿她的工作打賭，那兩人之間肯定有私人情愫。

現在護士丹妮爾的動作有點不順暢，臉色更加蒼白，她肯定很擔心那位消失的小女孩，但是努力隱藏這份憂心。

D.D.把菲爾印好的記錄文件放進鎖櫃裡，接著和丹妮爾朝病房走過去。

如果比莉羊不拉車，媽媽就買台小車買隻牛。如果小車和牛翻了，媽媽就買隻狗，然後把牠叫作羅福。

「我們沒有攝影機，」丹妮爾重複道。「我們有點名工作系統：每隔五分鐘，某位工作同仁就會記下每個小孩所在的位置以及他們的活動情形。首先，這讓我們能密切注意孩童們，所以理論上，這樣的事情不曾發生過。其次，這麼做可以留下書面記錄。從現在起的六個月內，若是小孩突然行為不恰當，或家長認為他們的行為不正常，我們可以證實並以記錄說明小孩子實際上是安全的，這種工作系統對我們很有用。」

如果比莉羊不拉車，媽媽就買台小車買隻和-圖-書牛。如果小車和牛翻了，媽媽就買隻狗，然後把牠叫作羅福。

「好，這裡是樓層中央。」D.D.指著他們站的地方。「我們從這裡分散去找，就像車輪上的輪胎。各位，請選間房吧！」

D.D.往後退一步，轉向奈爾。「你通知法醫組的時候，請記得告訴班，我們希望繩子上的結保持完整。」然後她轉向克雷格和丹妮爾。「如果你們希望，也可以先回樓上，我們會處理這邊的事。」

「不知道。我們還沒有時間去了解她是怎麼樣感受這世界的。」

如果鑽戒變成銅，媽媽就買面鏡子。如果鏡子破裂，媽媽就買隻比莉羊。

目前為止，D.D.感覺這間精神病房是個很忙碌的地方，即便現在是凌晨三點。

「妳說她是原始的小孩，」D.D.繼續說。「這是什麼意思？是說你們給予足夠的醫療協助，努力治療，她就會從兇猛的美洲獅變成溫馴的小野貓了嗎？」

「二十分鐘？你竟然瞞了我二十分鐘？」

「沒錯，」丹妮爾回答道。她停在走廊上的正中央，雙眼直視D.D；然後說：「我們的工作其實是一樣的。為了抓到罪犯，妳會從罪犯的角度去思考；我為了了解一個九歲大的原始小孩，也得像她那樣思考。這就是父母失敗的原因，沒人訓練他們如何像自閉症、精神分裂症或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小孩那樣思考。他們不懂提米拒絕穿上外套的理由，不是因為他是個小混帳，是因為拉鍊的聲音讓他覺得自己耳朵在流血。愛一個小孩和了解一個小孩是兩碼子的事；對一位精神科護士而言，愛不是必要的。」

「我會協助大家。」丹妮爾緊繃地說。

「我們看到她了，」菲爾簡明地說。「那個女孩往放射科的方向去，很顯然手上還有條繩子。」

「像貓一樣思考，」她對著自己說。「像貓一樣思考。」

「我也是，」健身教練也異口同聲說。他看了丹妮爾一眼，露齒而笑。「我們是夥伴，記得嗎？」

護士點點頭。「就是昨天，這種事情很不尋常。」她附加說道。「我們設有兩道上鎖的門，記憶中沒有小孩曾經逃出波士頓兒童評估門診這層樓，更別說兩天之內逃出去兩次。」

丹妮爾緊抿著嘴唇，看起來像是要砸什麼東西，D.D.反應更快地攤開雙手。「這麼說來，你們現在應該要展開搜索工作，對吧？同時還要管理病房，你們會需要人力的。這裡有四位新血幫忙，我們四人全都有搜尋失蹤人士的經驗。別傻了，讓我們幫忙吧！」

「所以你們整層樓都搜完了嗎？櫃子裡面、衣櫃後面、浴室的水槽下，都找過了嗎？」

護士領著D.D.到走廊上，那裡有著大片窗戶，能俯瞰閃閃發亮的城市夜景。她們經過六名躺在床墊上的病童，他們輾轉難眠，旁邊hｅｔubook•coｍ•cｏｍ只有一名職員負責照顧。丹妮爾喚著那名照護人員的名字，向他打招呼；艾德告訴她另一名照護人員瑟希莉正在安撫艾咪，而泰隆和喬治還在電視房裡。

「露西錯過了大部分的重要發展階段，」丹妮爾解釋道。「要一個九歲大的小女孩彌補這個基礎是不太可能的。我們以前曾經有位三歲大的原始小孩。只要餓了，他就會破壞冰箱；要是渴了，他就會去廁所喝水；如果想大小便，他就會自己找角落。我們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密集訓練，他才認得自己的名字；然後又過了一年，我們叫他，他才會過來。但這是三歲的案例，露西已經九歲了，這些發展的階段不只是小障礙，而是像山一樣高的困難，而她有好幾座山要克服。」

但是他們兩人都沒聽的暗示。克雷格的手臂攬著丹妮爾，她轉過去，很輕微地，轉向他那一邊。

D.D.挑起一邊眉毛。「妳剛剛說日光浴室，這表示她之前也曾經無故消失嗎？」

D.D.從來沒養過貓，甚至連金魚，她都不覺得自己有辦法養好。她們檢查完辦公室、公共區域、教室以及等候室。途中，她和丹妮爾討論了些較不尋常的可能，像是她可能會爬到通風管上、天花板中或是從窗戶溜出去。

D.D.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下電話號碼，並打開手機蓋。「怎麼了？」

「我們可以處理這件事。」丹妮爾緊繃地說。

「還有其他房間嗎？」D.D.問丹妮爾。

D.D.感覺不太舒服，她覺得自己比較適合面對犯下重罪的成人，而不是心靈破碎的孩童，雖然這種孩童也可能會成為犯下重罪的成人。他們走出打呼男的病房，突襲下一間房，丹妮爾檢查椅子，D.D.在床底下看。

他們檢查完就寢區，接著是洗澡的地方、上鎖的小廚房以及上鎖的辦公室。D.D.勘察每張桌子下面，發現自己連影印機的紙匣都拉出來看了。

「在露西之前都很有用，」護士自言自語地說。她躊躇了半晌，然後補充說道：「露西是原始小孩，她沒有社會意識，對自己的人性也沒有感覺。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她像在扮演家貓的角色，這樣似乎能使她平靜；如果這個假象破滅了，她會變得暴力又難以預料。」護士撩起她那頭深色髮絲，讓我們看她頸子上那片才出現不久的紫色瘀青。「我想她會對自己或其他人造成危險。」

她們走出病房，走進男女共用的浴室。

「爬上椅子。」

寶貝乖乖，別說話。媽媽會買隻知更鳥送你。如果知更鳥不唱歌，媽媽就買只鑽戒。

「真的嗎？那小孩在哪裡？」

「在今晚之前都很有用。」

「像貓一樣思考，像貓一樣思考。」丹妮爾喃喃說道。「放射科攝影室！那裡又小又暗，因為機器的關係，有時裡面很溫暖。」她指著幾扇房間門，上頭有各自的號碼。「走吧！」

「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