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第四十二章
安德魯站在燈光照耀的走廊上,他舉起手裡拿著的槍枝,指著我,指著我……
我把剪刀丟到床上,維多利亞坐起來,甩著手掙脫束縛。然後她幫我剪開束縛,也把自己腳踝上的繩子剪斷。
這時有個聲音透過麥克風響徹整幢房子:「喔,丹妮乖,我美麗又可愛的丹妮乖!」
「謝謝妳。」她喃喃地說。她的感謝令我感到踏實,我不是一個人,她也不是一個人。我們會一起找到伊凡,逃出這幢房子,然後報警。
因為我有把這些事情告訴警方,我氣憤地想著,用力將身體推離浴室的牆壁邊。我有把這些事情告訴韋恩警長。
「他沒辦法幫助我,」維多利亞同意我的話。我們沉默了一拍,然後她接著說:「但我想他可以幫助妳。」
「他在說什麼?」維多利亞低聲問道。
「安德魯藏了一支槍,」我對維多利亞說,同時在背對著她且行動受限的情況下,試圖找到她的手腕。「如果我先找到槍,我就贏了;如果他先找到,他會殺了我們。我應該要在進行靈魂之旅的時候,問我爸他把槍藏在哪裡,同時我還得解救韋恩警長的靈魂;但很遺憾,我並不相m.hetubook.com.com信靈界這種事,不過我滿肯定安德魯應該是瘋了,他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我媽媽呢?我姊姊或是我哥哥呢?
但是我們家地處偏僻,最近的鄰居距離我們家也有幾公里,而且我並沒有打九一一。
「伊凡沒辦法幫助我們。」我告訴她。
「妳和他在交往嗎?」維多利亞問。
「我不確定。我僱他來幫助伊凡,然後他變成我的情人,但那不是什麼認真的感情啦,我不認為他綁架我和這個有關。」
我終於找到維多利亞的手,我刺到她兩次,刺到自己三、四次。因為沾滿鮮血,我的手指感覺滑滑的。我聽見維多利亞發出痛苦的啜泣聲,挫敗感幾乎令我放聲尖叫,但就在此時,剪刀的鉗口滑落到塑膠繩上,我用力將握柄下壓,以刀身來回銼磨,不斷來來回回……繩結啪地斷裂,終於有一個人自由了。
安德魯再次哼唱著尖聲的樂音傳到走廊上。
在這漆黑的主臥室裡,我們站在彼此身旁,兩個女人手上只有一把剪刀當作武器。
還剩下幾分鐘?七分鐘還是八分鐘?
一定有合理的解釋,總會有合理的解釋hetubook.com.com。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妳?」我試著想搞清楚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父母親死去的那晚,我爸爸開槍射死大家,而安德魯的父親,就是那位找到我的警長。」
「這就是我人生的故事。」但是安德魯說的話在我心裡成功發酵,我已經開始納悶,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安德魯人在哪裡,所以我讓背靠著走廊的牆壁作為掩護,慢慢朝著一間房滑步而去,心裡希望那是主臥室。我得找到伊凡的爸媽。如果他們意識清楚,或許我們三人之中……
找到了,我拉開浴室的抽屜,小心翼翼地用綁在背後的兩隻手翻找著剪刀。
「伊凡。」她說。
「妳父親殺了全家人,只留下妳?」
我快步靠近那張床,維多利亞翻個身滾到床邊,馬上露出她被綑綁著的雙手和雙腳。塑膠綁帶太厚了,我們誰也沒辦法替彼此脫下,得用些工具,像是刀子、剪刀或是鑰匙什麼的。
是我母親打電話給他的,這個想法讓我頓了一下。是我母親打電話給韋恩警長,我還記得她的聲音,那是個遙遠的記憶,電話那頭的她說:
我很驚訝,在如此大的
和*圖*書壓力下,維多利亞的表現依然很好。果然又是如此,家裡有伊凡這種小孩,想必也給了她不少的練習機會。
我聽見他的聲音,他還在走廊上喃喃自語,說著無意義的話。然後我看了一眼旁邊的時鐘,還剩下三分鐘,棄械投降或是大戰一場。
這時我聽見哭泣的聲音,於是轉進下一個房門口。這個寬敞的房間被陰影遮蔽,裡頭放置著大型的家具,我看見一張雙人床,然後發現有個女人躺在床上,她正在哭泣。
「安德魯不在這裡,」那女人輕聲說,彷彿是看穿我的心思。「我是維多利亞。」
維多利亞翻身趴著,舉起她被綑綁住的手腕。我將麻木的手指硬擠進剪刀的握柄裡。
「他綁架妳?」
這時,剪刀掉下來,我後退靠著牆壁。那聲音再次迴盪在空間裡,大到足以撞擊我的腦袋,迴盪得讓我無法分辨究竟是哪裡傳出來的聲音。應該是用擴音器吧,我心想。安德魯在這房子的某處,用擴音器發聲,這就是他病態的十分鐘倒數歡呼。
伊凡在女孩房隔壁的那間房,我可以聽見他正激動地說著一連串令人費解的話語。這層樓顯然有四間臥房,大概是一間女孩房https://m.hetubook.com•com、一間男孩房、一間客房以及一間主臥室,傳統的殖民風格住宅。
「我會回來的。」我向她保證。
十分鐘有多長?當你還是個小孩的時候,十分鐘感覺像是永遠;等你開始上學,十分鐘是一節課的五分之一;而當你雙手被綁住,在黑暗的屋子裡跌跌撞撞的時候……
那聲音太不對勁了,太歡樂了,我父親不是那樣唱的。
我爬回床上。
「我原本在醫院。」
丹妮爾
還剩下多少時間?六分鐘嗎?
「哈囉?」我輕聲地問道。
「喔,丹妮乖,我美麗又可愛的丹妮乖!」
我回到抽屜前,手指被那把金屬剪刀刺到,終於找到了。痛苦的感覺很好,清除了我心中那糾結的網,提醒我專心面對眼前的事物。
「喔,丹妮乖,我美麗又可愛的丹妮乖!」他再一次哼唱著。「丹妮爾,我怎麼會知道這首歌?我怎麼會知道這些話是妳父親生前最後對妳說的話?」
我站在走廊上,等待著雙眼適應這樣的黑暗。這是個無止境的夜晚,而早晨的曙光已經開始滲進天空。再過三十分鐘,這幢房子會充滿白晝的光亮,假設我們之中有任https://www.hetubook.com.com何人能活著見證的話。
韋恩警長是怎麼進入我們家的?他來我住處的那晚我沒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是個警長,理應會出現在命案現場,對於他的出現我從來沒有疑惑。
「我們甚至連一頓晚餐都沒吃完,而且很顯然,我是害他父親的靈魂落入地獄的那個人。我們需要剪刀。」我喃喃說道。
「韋恩,我需要你,我沒辦法繼續這樣下去。他喝醉了,一切都失控了。然後今天晚上丹妮爾到我的房間,你絕對不會相信我的小女孩跟我說了什麼。韋恩,拜託,就是今天晚上了。我愛你,拜託。」
她安靜下來。「誰在那裡?」她的聲音和我的一樣小聲,充滿警戒。
「我也是。」
「大浴室裡面,水槽下第一個抽屜。」
「我叫丹妮爾。」
我的心好痛,那種感覺又來了——好像我的家人就站在我的身旁;如果我夠專心,我甚至可以看見他們,也許伸出手還真的能觸摸到他們。
「把槍放下。喬,韋恩,住手。不是這樣的,這不是我想要的。」
「妳是伊凡的母親嗎?」我慢慢往她那邊移動,迅速環顧四周,注意到那面立鏡,很適合安德魯藏匿在那後面,或是裝飾樹後面、大浴室或更衣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