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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殺機

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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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我以為妳說過妳不會抱怨。」
「是那個一下針二上針的花招。」她低喃。「我一直做惡夢,夢見自己漏針。」
她跌坐在地。
她的手沒入玻璃罐內,堅固的圓形玻璃罐,溼潤的物體在她指間滑動。「是眼球。」他低喃:「我把過去每一任妻子的眼球都留下來了。」
「別得意得太早。明天早上六點整開始。體能訓練、自衛技巧、小型槍枝射擊技巧,還有一堆有的沒的。我要把妳的體脂肪燒得一乾二淨,讓妳變成嶄新的女人。」
「妳猜錯了。我偷了瑪里翁的菸。跟妳說,教她抽菸的人就是我。」他嘴唇一扭。「至少在我記憶中是如此。妳可能要問問她記得什麼。」
「你跟妳妹妹之間似乎有些不愉快。」
她發出刺耳的叫聲,雙手搥打他的胸口。他鬆手。
她無助啜泣。她中計了。現在他要對她做可怕的事。
「天啊,妳真的偷聽了。」
「妳父親打過妳?」
「對。」她厚顏無恥地應道。
她謹慎遲疑地伸手觸碰他粗糙的鬍渣,比她想像的還要柔軟。她的指尖微微刺痛。他倒抽一口氣,她屏住呼吸。她的手指沿著他的側臉往上滑,摸過堅硬剛毅的線條,纏入他的髮間。
他停下腳步,靠得如此近,她甚至感覺得到菸頭的微熱。
「安潔拉,閉嘴。」
「我戒菸了。」
「喔?我一直夢見我把教堂炸飛。出來吧,透透氣對身體比較好。」
「對,我就是這樣。」她低語:「我就是沉不住氣啦。」
她恐懼地呻|吟。
「呃。嗯,我認為這類憎恨是一種健康的想法,我對此深信不疑,瑪里翁可不是這麼想。她說我們的父親只是稍微過於嚴格。」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臉。那張斜睨的、冷酷的臉龐。
一般來說,她不該在身上只有一件T恤的狀態下,跟著眼前的半裸男子走。她母親很反對女性穿得太暴露。只有壞女人會這麼做,她們都要下地獄,每夜接受小惡魔的恐怖懲罰,因為她們太淫|盪了。
「妳偷聽我們說話對吧?」J.T.問。
他背過身,她意識到這是要她跟上的意思。她低頭看著從紫色威廉斯大學T恤下襬伸出的雙腿。
「畜生!」
「我知道。」
「拒絕了,瑪里翁腦中只記住她想記住的事物。爹地是她的達令,他做什麼都是對的,否則這個宇宙就不會存在。假使爹地說那女孩是撒謊的陌生婊子,那那個女孩就是撒謊的陌生婊子。」
只有空蕩蕩的衣架與她面面相覷。她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直到身體不再顫抖。
「妳上次一夜好眠是什麼時候?」
「對。所以啦,如果妳真的是個騙子,別告訴她。她會把妳抓走。」
「去睡一下,明早六點整泳池集合。還有啊,小安,離瑪里翁遠一點,她不喜歡妳。她很清楚要怎樣把人生吞活剝,然後拿骨頭剃牙。她是我們的驕傲。」
她的手被迫握住那團東西。他的手指環上她的喉嚨。縮緊、縮緊、縮緊,因興奮而加速的吐息噴灑在她耳畔。
「這樣好多了。安潔拉,妳的勇氣讓妳更有精神,不要失去這份勇氣。現在去睡吧。」
「為什麼我要閉嘴?你可以擾亂我的情緒,我就不能說幾句話嗎?或許我不是很強壯、開槍準頭超爛,但我會邏輯思考。你跟你妹妹對你們父親的想法有些出入。你似乎想要跟她好好相處,她則是想要把你掛在木樁上燒死。到目前為止,我猜得如何?」
「喝醉的海軍陸戰隊隊員打靶更準。」他的語氣不再輕率。
他吸入煙霧,靠上椅背,腳踝交疊。
「常有的事。」她的語氣毫無起hetubook.com.com伏。「我到現在還是恨他做過那些事。」
她搖搖頭。
「我說了什麼噁心的話嗎?」J.T.站在門邊。
「喔,J.T.,你現在不是海軍陸戰隊隊員啊。」
「妳不知道我是誰。泰瑞莎,妳完全不知道。」
「一個月的訓練。」J.T.天外冒出一筆似地說道:「我接受妳的委託。」
泰絲猛然驚醒,尖叫聲自唇間冒出,心臟在她胸中狂跳。她握拳抵住喉嚨,奮力吸氣。汗水如淚珠般,沿著她的臉頰滑落。
她下定了決心。在勇氣消失前,她一把抓住啤酒瓶,從他手中奪過來,接著大步走向仙人掌庭院邊緣,白色碎石子鋪出的邊界,將啤酒倒得精光。
「那個女人呢?」
「妳還是沒有逃走,說不定妳真的想親我,做出那麼危險的事情讓妳覺得自己很厲害?」
「所以說你大半夜的跑去買菸,只為了重操舊業?」
他丟下她,讓她獨自在中庭聆聽拍打池壁的水聲,遠處有一匹郊狼對著月亮吠叫,卻沒有得到任何應答。
他抓起一瓶啤酒,跳下躺椅,走向她。
她用手背抹嘴。她覺得自己彷彿是赤身裸體、毫無遮掩。她想把他打到說不出半句屁話。
他湊得更近,但依然沒有碰到她的嘴唇。兩人都知道他不會主動出擊。他要她自己送上門。
「沒錯。」J.T.柔聲道:「我娶了她,她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
「那個女孩名叫瑞秋。她的兒子,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就是泰迪。」
「所以她來找你?」
「如果妳真的是騙子。」
她歪頭打量他。「我懂了。」她以閒聊一般的語氣說道:「你妹妹只在這裡待了十二個小時,你就已經不知所措了。」

「啊,男人在妳眼中都是這個樣。」他手中的啤酒瓶拍打他的前臂,接著他又喝了一大口。
他說:「打開水龍頭喝一點。這裡的水喝起來像是從科羅拉多州用生鏽管線接過來的一樣,不過我上回檢查過了,至少比嘔吐物好喝。」
「內臟。好多好多的內臟。」
「喔。」她吐氣,瞪大雙眼,所有的片段在瞬間拼合。
「這建議從你口中說出來真怪。」
他離開地下室。
「替自己煮一頓大餐?」
「妳知道我的看法嗎?我認為妳的自信心真的很低。泰瑞莎,我猜妳父親跟他的虐待教導妳把自己視為無物。現在妳有了這個英俊、迷人、體面的警察丈夫,他深深愛著妳,而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對吧?於是妳無法接受有個好男人愛妳的事實,心想我究竟有什麼問題。妳偏執地以為我一定有什麼不對勁。我建議妳別再把焦點放在我身上,泰瑞莎,花點時間想想妳自己的問題吧。」
「你呢?」她回敬:「你要在這裡熬上一整夜,違背自己的忠告?」
她尖叫。她想要尖叫,那隻手掌把她的尖叫壓回喉嚨裡。她緊緊貼上一具軀體,拼了命地掙扎扭動。神啊,幫幫我。
「我該這麼做,對吧?」她說得強硬。「我應該要維護自己的原則。嗯,我會這麼做。既然如此……」她抽走他叼在嘴裡的菸。「我討厭別人抽菸。」
「來吧,安潔拉,吻我。我會讓妳見識我最最拿手的第三件事。」
「他打了你?我很清楚這種狀況。」
「還有這裡,寶貝,這是我最輝煌的成就。她的心臟。還在跳動的溫暖心臟。」
她點點頭,目光的焦點回到夜空。她好冷。她想要進屋睡覺。她好怕那些夢魘會再找上她。
他一把扯起她,拖著她橫越髒兮兮的地板。刺鼻的氣味越來越重。除了土壤之www.hetubook•com.com外,還有別的東西,帶有刺|激性的物質。石灰。剛撒下的石灰掩蓋住屍體腐敗的臭味。她的作嘔聲被枕頭套堵住。
「不該。」她誠實應道。
J.T.丟下菸屁股,以腳跟踏熄。他故意對她敬了個禮,她還是想不出該如何回應。
她衝向門邊,打開門鎖,衝進廁所,在洗手臺上狂吐。
「沒錯。我警告過了。」
他繼續抽菸,她以為他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了,但就在那根菸燒到只剩菸屁股時,他開口:「我父親養了個十七歲的妓|女當情婦,他喜歡做這種事。她懷孕了,所以上校把她踢出家門。她站在門口,求他給她衣服,他叫管家放出看門狗。於是她離開了。」
地下室裡很冷。有股氣流吹過,但她不知道風向來源在哪。光線陰暗,頭頂上只有一顆燈泡,將每一道影子拉得長長的。她腳下是厚厚的灰塵。靠在角落的是什麼?鏟子、鋸子、槌子。大剪刀、兩把耙子。吉姆曾在她面前使用過這些工具嗎?還有一根球棒。長長的金色球棒。她以為他把球棒都收在衣帽櫃裡。為什麼會放在地下室?他們幾乎沒有進過地下室。
一隻手掩住她的嘴。
那是一顆牛心。牛的心臟,還有浸泡在橄欖油裡的義大利扁麵、絲線、剝了皮的葡萄。嚇小孩子的鬼屋道具。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辛苦。」她說:「我們……我們在逃難。有些問題!」
他彎下腰。在這麼近的距離,她看見了他眼中的野性光芒,看見了他整整一天沒刮的一根根鬍渣。臉上的汗毛。跟他的胸毛一樣,是真正的毛髮。他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有何等意義,他不知道接近身上有暖意的人類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輕笑一聲。「騙人。」
「可是瑪里翁……」
「甜心,別被我的帥臉欺騙啦——我可不是腦袋空空的大少爺。」
他將她推入虛空,她的尖叫含在喉中。他又拉她回來,讓她撞入他懷中,在她耳遣輕笑。「不急。我先讓妳見識其他東西。」
她稍作停頓,接著跳下這張陌生的床舖,打開每一盞找得到的燈。房裡沒有多少燈具。她需要更多光亮,更多更多,這樣才能驅散在角落潛行的暗影。
「很好。」她坦言:「你占盡便宜。如果我留下來,我一定是清白的。要是我明早就溜走,嗯,那我就替你省下不少,麻煩啦。」
「當然不只如此。那個女孩接著去找瑪里翁。她要錢,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肚子裡的小孩。」
「我叫妳不要下來,但妳就是忍不住,對吧?泰瑞莎,妳要知道,假如妳不想知道答案,那就不該窺探祕密。」
「這不重要。」
「我想找的是老師,不是另一個錯誤。」
「嚇到了嗎?」他啞聲低喃,那嗓音精明的討人厭。
「哪個女人?」
「可是你不這麼想?」
她想要稍微軟化一些,想要握住他的肩膀,攀在他身上。
她挑釁似地抬起下巴。他笑出聲來。「妳很棒。妳很勇敢。」
「喔,安潔拉,別這樣,妳可以做得更好,不要這樣就放過我。」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強迫她探向前方。她發出模糊的哀求聲,在枕頭套後頭邊喘邊哭。他要讓她觸碰某樣東西。某樣她不想碰的東西。
她感覺到他的手臂在她背後移動。一條黑色圍巾掩住她的雙眼,遮去所有的光線,切斷她與外界的聯繫。
她猛然垂眼,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
不過J.T.看起來可親多了。傭兵絕對不會殺了他們的雇主。這樣就做不成生意啦。那麼,警察為什麼要殺害納稅人呢?這和*圖*書樣也不對啊。
她盡量屏除立場,問道:「她真的是FBI探員?」
「抱歉,我們維吉尼亞州的男人不會隨便離開嘔吐的女人身邊。這大概是南方人的魅力所在吧。」
他咕噥道:「那位上校認為養育兒女是一種去他媽的優良運動。」他走到小几旁,又點了根菸,吸氣。他的手掌微微顫抖。
「是很辛苦沒錯,但妳得要學習如何劃下界線。從現在開始,妳要切割自己的情緒。妳嚇壞了,還是得睡。妳很焦慮,還是得吃蔬菜水果。多長點肉,我們才能養出妳的肌肉。別再摳指甲了。如果妳不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其他人要怎麼好好對待妳呢?」
「或許吧。」
另一段回憶、另一道影像排山倒海似地襲來。吉姆雙掌握住她的喉嚨,縮緊、放鬆、磨蹭、愛撫,然後又害得她喘不過氣。球棒高高舉起,在月光下有如妖精的魔杖。球棒劃破空氣。她的大腿碎裂……
「安潔拉,妳夢見他了?」
J.T.翻開薄薄的香菸盒蓋,敲出一根菸,點燃,雙眼盯著她,深深吸了一口。「壞習慣。要來一根嗎?」
「那我們就達成共識了。我是為了自己才做這件事。因為我想做。因為我是全世界最希望自家老爸去死的人。」
她擠不出任何答案。
寶貝,我愛妳。
「別哭。」他說。
「請離開。」她低語。
她關好水龍頭,轉向他。他身上只有一條泳褲,褲頭滑得太低,露出一絲沒有受過陽光照射的白色皮膚。池水沿著他的肩線滑落,消失在他平坦小腹上的黑色濃密毛髮間。
「我不太會游泳。」
「拜託,妳不知道要怎麼親吻男人嗎?」他把她拉得更近。
他拿捲起來的枕頭套堵住她的嘴,那團布料壓住她的舌頭,像馬銜一般陷入她嘴唇周圍的敏感區域。
她聽到他光裸的腳板踏上廁所磁磚,輕微的氯味隨之而來。他的上身貼住她。她僵硬的反應令他的胸腔迴盪出不滿的低吼。
她遲了好幾秒才看到他手中的擦手巾。她迅速抽走那條毛巾。即便他什麼都沒做,她還是怕得要命。根據她的經驗,男人——特別是肌肉男——對女性有很大的威脅性。她記不住父親沒有漲紅著那張肥滿臉龐、舉起厚實拳頭的模樣。她記不住前夫沒有瞪著那雙冷酷藍眼、將她的婚紗丟進烈焰的模樣。
「安潔拉,這很重要。對我來說很重要。」他對著別墅、庭院、泳池擺擺手。「這不是我的。真的不是。這個地方的每一吋、每一塊石頭、每一顆仙人掌都是我父親買的。也可以說我還在領零用錢啦。我可以留著這塊產業,在這裡住到世界末日,而交換條件有兩個。第一個條件跟妳無關。第二個則是我絕對不會回到『那一行』。我收留妳、訓練妳,就等於失去了這一切。安潔拉,妳認為我該為妳付出這種代價嗎?」
「滾開,安潔拉。比起我扭曲的家庭,妳有更重要的事情去煩惱。」
「我只會耍嘴皮子,從來沒有實踐過。」他的手指按住她的手臂。他指尖的觸感粗糙而溫暖。他故作慵懶的模樣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往後退去。
她發現自己停在衣櫃門前,門把被椅子牢牢卡住。打開該死的櫃門。妳知道他離開了,妳贏了、妳贏了。
她愣愣地盯著他被鬍渣圍繞的嘴唇圈成小小的圓。她盯著幾縷垂到他鎖骨前的滑順黑髮。一明一滅的走廊燈光照亮他。她想要摸摸他的皮膚,想知道觸感是不是如它的外觀一般溫暖。
「對。」
不過她已經在J.T.家裡待了四十八個小時,沒有遭受任何不測。他讓她吃早餐。他替她引開警察。要m.hetubook.com.com是他有任何暴力傾向,她應該會察覺到蛛絲馬跡。
「我不知道你會抽菸。」
J.T.拱起一側眉毛。「妳還沒想通嗎?」
「泰瑞莎,仔細看清楚吧。」吉姆打開地下室的燈,說道:「看看妳到底怕的是什麼東西。既然妳相信剝了皮的葡萄就是眼球,難怪妳會把我看成怪物。」
妳在亞利桑那州。妳很安全。妳的手上沒有血跡。
「我才沒有被嚇到!」她在說謊,這點兩人心知肚明。她覺得忸怩不安,思緒亂成一團。她究竟該不該相信他呢?她是該逃跑,還是要努力忍受?她應該要湊得更近,還是往後退去?她已經厭倦這些疑慮了。
「我話才說到一半呢。你們的父親到底做了什麼事?」
她緊閉雙眼,依然彎腰倚著洗手臺,手臂抖個不停,雙腿也是。她嚐到自己的膽汁。她嚐到絕望的滋味,比膽汁猛烈千百倍。
「那個懷了你父親小孩的妓|女。」
「毛巾。小妞,妳看起來糟透了。」
她揉揉額頭。她想要擁有完整的自己,想要相信自己。把吉姆送進監獄後,已經過了兩年半,她仍舊無法確信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她被困在過去的泰瑞莎.貝克特,還有嶄新的泰絲.威廉斯之間。
「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呢?晚安。」
「對。」他胸口微微一塌。「是個他媽的優秀探員。」
她往他肩膀猛搥一拳。
他後退兩步。她吐了口氣,舀水拍往臉頰、脖子,讓生水流入她嘴裡。這水確實帶著濃濃的鐵繡味。
「別再喝了。我是你的雇主,我要你禁酒。」
遮眼布扯下,她低頭盯著血跡,好多好多的鮮血。她轉身,怕得不敢跑。
粗壯的手指陷入她的下巴,把她的頭固定在原處。「泰瑞莎,我以為妳不會下來。妳不是說妳不會下來嗎?」
她怒喝一聲,踹開那張椅子,抓住門把,用力拉開衣櫃。
「拿去。」
「沒錯。妳站在墳墓旁。只要推一把,妳就會掉下去。直接落入墓穴裡。想知道妳在下頭會發現什麼嗎?」
「我……我不知道。」
她癱在原處,真真切切地思考起她為什麼要質疑自己的完美丈夫。
她環抱著自己的腹部,仰望深藍色的星空。威廉斯鎮的夜晚大致與此處一般清涼如水,只是空氣中多了枯葉與陳年松樹的濃厚氣息,來自柏克夏的清風颯爽沁人。她很想知道女兒現在在做什麼。大概是睡得很熟,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身穿粉紅色法蘭絨睡衣,抱著她最喜歡的說話玩偶。閉七眼睛,她幾乎聞得到女兒身上的不流淚配方洗髮精與痱子粉的香味。
她沒有滾開。現在他們有了一點交集,她覺得這很重要。
「我聽她說要在這裡待一個星期。」
「就這樣?」
「好多了嗎?」他安靜了一會才開口。
「我們從泳池開始。」他說:「試試看能不能讓妳安全地長出好身材。」
可是啊,她花了兩年才看出吉姆身上的暴戾之氣。
「別管我。」
「來啊,看你這畜生還能躲到哪裡去?」
他舉起半滿的啤酒瓶,直視她的雙眼,三兩口乾了這瓶酒。
「妳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改變心意嗎?」
「妳錯了,安潔拉,大錯特錯。」他大步走向她。
「來不及了。安潔拉,妳應該要逃走,趁還有機會的時候離開現場。」
「沒有。」她馬上回答。
她聞到新鮮的泥土味,朝氣味的來源轉身。在遠處的角落有一堆土,形狀正如剛埋好的墳塚。
他輕輕鬆鬆就抓住她,使勁讓她重重撞上他的身軀。前一秒,她還站在仙人掌庭院旁,下一刻,她便落入火熱的懷抱,雙腿貼住健壯的大腿,上身被結實的手臂纏和_圖_書住。她張嘴想要抗議,他卻趁機攫住她的唇。
「我……對,我不喜歡。」
她毫不動搖。「你癮頭犯了?」她拉高姿態。「你這麼想念這瓶酒?」
她跟在他背後,來到池邊,被夜風吹得瑟瑟發抖。J.T.似乎渾然不覺。他啪地坐上一張躺椅,拎起金色的香菸盒。玻璃小几上放了一手啤酒。
眼前冒出黑點,深淵在她跟前敞開,她知道可以跌下去,再也不用思考,這時,他鬆手,空氣湧入她飢渴的肺葉。
「妳不喜歡這樣?」
他毫不羞怯,沒有半點斟酌。他的舌頭深深探入她嘴裡,熱燙、靈活、帶著菸草的味道。他填滿她、撫摸她、輕輕磨蹭她的牙齒、向她提出挑戰。她在他懷裡扭動。這個吻不斷加深,變得更加純熟,但一點都不痛,只是執拗地糾纏著,最後她感覺到腹中有某種感覺湧現。
「什麼?」
他又笑了幾聲,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一手輕撫她的臉頰。他舉起香菸,吸氣,菸頭閃耀紅光。過了幾秒,他吐出一口煙。
「不是酒。是女人。」他伸出手,速度超出她的想像。那隻手托住她的後腦,指尖輕輕揉過她的頭皮。
「去睡覺。」他警告道。
「你會任由她抓走我嗎?」
他抽回她的手,塞進另外一團物體中。頭髮。又長又滑順,末端帶著噁心的潮氣。「也剝了她們的頭皮。」他嘶聲說道。
「好,別再這樣下去了。」他伸指撫過她的手臂。她微微退縮,他搖搖頭。「這種行為對妳沒有任何好處。妳放棄了自己。現在妳只是有黑眼圈的皮包骨。一陣強風就能把妳吹倒。」
J.T.迪隆垂首,那雙黑炭似的眼珠子中盈滿了虛假的笑意。
「妳抖個不停。我根本什麼都沒做呢。嗯,是還沒做。」
「好。」
吉姆一直都是這麼好。
他咕噥一聲,不是痛呼,只是有些驚訝,接著往後退了一步。
她感覺得到他的氣勢。這人不會被規則玩弄——他說不定真的炸掉過幾間教堂。他擁有她無法理解的怒氣和黑暗面。無法預測,生猛率直。他移動時無聲無息。見識過吉姆有如大理石般光滑的身軀之後,他看起來真實的不可思議。要是這個人看你不順眼,他不會毒死你的狗或是燒掉你的車庫,他會當著你的面說出來。他會讓你知道。要是被他發現有哪個父親毆打他的女兒,他不會動手腳讓倉庫的梯子倒下,害那個父親跌斷腿。他會走到對方面前,一拳打爛他的臉。
「妳這個良家婦女沒睡好嗎?」
「有時候會。」
他鬆手,任由她跌坐在地。
他遞出香菸盒,接著馬上縮手。「等等,我都忘了妳連站都站不穩——妳不能抽菸。」
自己淫|盪的模樣太過荒謬,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不是什麼蛇蠍美人,身上沒有半點熱情。她過去只是個盡責又困惑的妻子。而現在則成了恐慌、憔悴的母親。在J.T.眼裡,她怎麼看都像是一具會走路的骨骸。這樣就好。她只需要他的半自動手槍。
「我從未想過要修改過去的錯誤。」
他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只是站在原處,挑釁她。她鬥不過他。他比她還要強壯——男人總是強壯許多——而且她現在也還不知道要如何戰鬥。她的雙眼開始刺痛。該死,她要哭了。
「你這個自大的雜——」
不。不、不、不。
他再次抽回她的手,將她緊握的拳頭塞入下一樣物體中。濕軟、糾結、油膩。在她的手指周圍扭曲,緊緊纏繞。
他蹲下來,與她平視。「我叫妳別進地下室,可是妳不聽。妳堅信我在做壞事。泰瑞莎,妳為什麼如此看不起妳的丈夫?妳為什麼下定決心要恐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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