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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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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計畫 第十七章

A計畫

第十七章

「有可能。」
「我認為,他更進一步贏得了貝西的信任,」昆西開口道。「我認為……我認為他甚至假裝接受了器官移植。曼蒂的器官。」
「還有那張字條啊,」芮妮不死心。「它可以證明是某個存心要把你逼入絕境的人幹的。」
「我確實不知道,」她父親低聲回答。「不過我們正在追查。」
他將她擁進懷裡。她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就開始哭了起來。
她母親吼道:「妳就跟妳爸一模一樣!」
「想想當時的情境,」芮妮提出不同意見。「貝西才剛為大女兒送完葬。她非常寂寞,很辛苦地在適應新生活,然後這人出現了。他叫崔斯坦.桑德林,跟妳姊姊約會了數月之久。想想看,這麼長的時間,他能從曼蒂口中得知妳母親多少事情:她的音樂品味、愛吃的食物、衣著喜好、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這是一個相當簡單的方程式:一邊是個脆弱而悲傷的母親,另一邊是個深具魅力、資訊豐富的男人。我認為妳母親毫無機會。」
噢,不要,是她腦中第一個閃現的念頭。但她按下公寓大門的鈕讓他進來。
她也吼回去:「我知道,而曼蒂就跟妳一模一樣!」
紐約市,格林威治村
「沒有。我……我一直很忙。」金柏莉低下頭去。「兩天前她有打電話給我。她很擔心妳。」
沒有人知道答案。
有人在跟蹤我們全家。他殺了曼蒂。他殺了貝西。妳很可能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這叫骨牌理論,」金柏莉說。「他先從最弱的環節下手:曼蒂。得逞之後,再利用她的死所引發的痛苦迷惑了母親,而現在……現在……」她望著父親,知道他滿是陰霾的臉就跟自己一模一樣。
她父親重複說一遍:「我們正在追查。」
「幫不了。」昆西搖搖頭,唇邊露出奇怪的笑容。「那張字條……那個筆跡。芮妮,那是我的筆跡。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可是這人就好像……好像真的是我。」
「我知道。」她的聲音變得沉靜,接著以更誠懇的語氣又說一遍。「我知道。可是我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一定可以做點什麼的。」
「犯什麼罪?坐在一輛休旅車的副駕駛座上?」
「我們從頭講起,」昆西說。「這案子似乎是有人為了某種他認為不公不義的事特意對我做的報復。我們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一如妳的建議,消去法應該可以找出更多線索。就目前來說,我們只知道這人已經為此計畫了很久。至少一年半,說不定更長達兩年。」
「我們認為他先從曼蒂下手,」芮妮說www•hetubook•com•com。「或許是透過戒酒無名會的聚會鎖定了她這個目標。事情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這一點。」
「可是……可是你可以被保釋出來,不是嗎?」金柏莉急切地問。
「金柏莉,是我,妳爸。」
「沒錯。」
「我不要——」
「我也是他的目標。」
電鈴再度鳴響。她終於起身,按下對講機的按鈕。「什麼事?」
「沒錯,而且撞車當時車上另有其人。我們在副駕駛座的安全帶上找到一片扭曲的布條就是證明。好消息是,在副駕駛座這邊,艾米堤警官在它擋風玻璃上方的布製遮陽板上找到了毛髮。如果我們找到這人,我們可以用這些毛髮指證他犯罪。」
金柏莉喝著黑咖啡,感覺又一個無眠的夜沉甸甸地壓在肩頭。她不知道自己還得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裡奔跑多久才能重新感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昆西望著芮妮,露出怔忡的表情。「保不保釋不重要,」他輕聲回答女兒。「芮妮說的沒錯。一旦我被列為頭號嫌疑犯,警方會立刻通知調查局。根據標準程序,局裡會將我調為文職、繳回證件、沒收我的武器。就算我被保釋出來,我能拿什麼去保護妳?老天,他可真是做足了功課。」
「我最後一次跟貝西說話的時候,她問了我器官移植的事。她問我,器官獲贈者可不可能得到的不只是身體組織而已?可不可能連捐贈者的習性、情感或靈魂也一併接收進來?當時我沒當一回事,直到今天我才想到,何以她當時有此一問。」
她就這樣呆呆站在小小的廚房裡,終於聽到她父親輕輕敲門。她不想去應門。她無法解釋為什麼,可是她就是不想開門。
芮妮心想,昆西一定要重拾他的冷靜,因為時間不斷流逝,在這樣的競賽中,你付不起暫停的代價。
「妳最近有跟妳媽聯絡嗎?」
「現場是布置過的。等到現場鑑定專家檢查完浴室的那扇破窗,他們會發現它是從屋內朝外打破的。」
「我的天,他害死了那個老人!」金柏莉舉起手掩住嘴巴,一臉驚恐。她不知道為什麼,可是這讓事情看來更加可怕。曼蒂是曼蒂;她這一生,生活方式永遠是以錯誤的決定和冒險的行為為基調。
「可是碎玻璃是散落在屋子裡頭,就在浴室地上。」
「我知道。」
「那張字條幫不了我。」
「可是,為什麼?」
「什麼?」芮妮和金柏莉不約而同瞪著他。
「可能知道。」昆西終於在座位上轉過頭來。他的臉上多了幾道新的刻紋。他的深色頭髮原已斑白,而不過幾小時hetubook.com.com的時間,太陽穴附近似乎染了更多霜白。他是經驗豐富的調查局探員,目睹至為恐怖的罪行是他的謀生之道。而現在,在他氣極敗壞地想要拯救他僅存的女兒的此時此刻,芮妮不知道他的豐富經驗有沒有幫助到他,還是反而因為深刻瞭解人心的可怕而感到膽寒。
「我也很擔心妳。」
「他們只要說凶手對於這起犯罪比乍看之下策劃得更加縝密就行了。他們會在洗碗槽的水管裡找到血跡,顯示凶手事後曾經清洗過自己。以那位不明人士的深謀遠慮,如果他在洗手後往水槽倒入一些與我血型相同的血滴,我不會感到意外。也說不定他的血型正好跟我一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怎麼會知道?」他的聲音一開始很冷靜,最後卻帶著苦澀。
「我認為,事情發展就跟他預期的一樣。」
妳母親死了。
「可是警方在命案發生幾小時後見到你時你身上沒有任何血跡或擦傷,這畢竟是事實。」
她父親閉上眼睛。一時之間,她好像看到他的眼眶含淚。他接著嘆息一聲,走回沙發坐下。當他再度開口,聲音冷靜沉著,不再像個父親,勿寧更像調查局的探員。她說不出為什麼這反而讓她感到安慰。
三十分鐘後,三人坐在電視間裡。金柏莉盤坐在地,她父親和他的朋友芮妮.康納坐在沙發上。金柏莉已經用完了一盒面紙。在她間歇的哭泣當中,她的感覺從一開始的承受不住變成驚恐,現在只剩下純粹的麻木。她就那樣坐著,眼睛瞪著陳舊的藍色廉價地毯,努力想讓那些字句在腦中理出一個頭緒。
「沒錯。但你只要拿一片碎玻璃放在窗上比對,碎裂的角度會告訴你窗子是從屋內被打破的。讓玻璃移位很容易,但碎片卻做不了假;這位不明人士打破玻璃的時候,人已經在屋子裡了。不只如此,我相信警方從保全公司拿回報告後,會發現警鈴是透過正常程序解除戒備的。」
「有人破壞了安全帶。」
這座八層樓的老公寓沒有電梯。她父親爬上這些樓梯需要幾分鐘時間,她該趁機做點什麼。增加十磅體重。一口氣睡個四天。吞下一整瓶維他命,讓她過長過髒的金髮恢復一些光澤。老舊的調查局毛衣布袋一般裹在她的身軀上,線頭已經脫落的T恤低低垂垮著,露出她槁瘦的鎖骨線。
「非常聰明,」昆西說。
「我一點也不希望這樣。如果我能夠,我一定會——」
「我很擔心。伊莉莎白……貝西她平日極少出門。一整天都找不到她實在非比尋常。」
「我們找到了曼蒂的休旅車。早上我本來要打電話告訴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
「妳才二十一歲——」
「妳是我女兒——」
「好讓人以為這是某個性變態的攻擊事件,但它又是個故布疑陣的性變態攻擊事件,就如同某個暴力犯罪專家會在冷血殺害他前妻之後會故布疑陣、試圖遮掩那樣。」
「所以,他是安全的。」
「我學過防身術,也會用槍。我不是一無是處!」
「這個我們會再想辦法。艾米堤警官是好手;他可以把案子成立起來。好啦,告訴我,為什麼你平常不去你前妻的家,偏偏挑了今晚跑上門去?」
芮妮開口了。「我們認為,那天晚上這人跟她在一起。根據一個朋友的說法,曼蒂可能在那天午夜之前便已開始喝酒。然而,我不確定我能不能信任這位『朋友』,所以,曼蒂在跟她那位男友見面時有可能還是清醒的,是後來才被他灌醉的。不管事情是不是這樣,這位神祕男友都破壞了她的安全帶,讓它無法作用。然後他跟她一起上車,將自己綁牢以確定他不會有事,然後……然後靜待事情發生,或是以外力促使她撞上那根電線桿。」
「這個喪心病狂到底是誰?」金柏莉尖聲問。
「我的猜測是這樣。還有犯罪現場本身,它被破壞的程度和犯行完全不成比例。所有的房間似乎都遭到破壞,可是血痕的範圍其實非常之小。依照我的推測,一開始的打鬥過程很快,而且範圍頗小。其他的毀損都是凶手在被害人死後布置的。」
「可是那場意外,」金柏莉提出異議。「是因為她喝了酒,然後跑去開車。她以前也幹過這種事,跟那人有什麼關係呢?」
「他希望現場看來這麼慘?」
「車禍當時他跟她在一起?」
「當然幫得了。」
「我的天,」芮妮低呼。「伊莉莎白幾個星期前才點頭答應讓女兒的生命結束,結果這個男人出現了,還說他的身體裡有著曼蒂的器官。」
「這種小伎倆,」芮妮說。「警方很快就會識破的。」
敲門聲響起第二回。她的心在胸口撲通撲通狂跳。她慢慢穿過廚房,慢慢打開公寓的門。她父親一臉凝重出現在她面前,還有個她從沒見過的女人陪著他。
「就算曼蒂從昏迷中甦醒,她可能知道什麼呢?她能記得什麼呢?」芮妮聳聳肩。「她的軀體或許恢復了健康,可是她的腦子……」
他等待著。這是專家慣用的停頓技倆,她向來這樣認為。但這些年她也學到了一些專業,而這正是跟隨她父親腳步的難處。曾經,他在她心目中幾乎如神一般,但近來,已經不再是生手的她眼看著他使出那些老招數,看得出他操縱的痕跡。她第一次識破他hetubook.com.com操弄的時候,很以自己的洞察為傲,然而,在曼蒂的葬禮過後,她只感覺到空虛。
「可是我媽呢?曼蒂被甜言蜜語所惑我可以理解,但我媽不會。我媽絕對不會。」
「被害人的屍體。」芮妮輕聲說。
「可是她並沒有死,」片刻後,金柏莉努力打起精神說道。「曼蒂沒有就此死去。至少當時沒有。難道他不會因此驚慌害怕嗎?」
「他希望它看來恐怖至極、令人喪膽。他在這方面是高手。」
妳母親死了。
「這個崔斯坦.桑德林明顯是在陷害你,」她輕輕地說。「他用你的名字去買車,裝扮成你的模樣出現在貝西家門口。還不只這樣,對不對?你跟嚴肅小姐已經看出一點端倪,卻沒打算主動對本地警方提。」
「說吧。」他簡短地說。
妳母親被人殺害了。
「我們何不從頭把事情說一遍,」沙發上栗色頭髮的女人說話了。他父親扭頭對她皺起眉心,這是他最愛用的眼神,總會令人望而生畏。可是那女人不為所動。「昆西,這件事現在已經波及到她。我們知道多少,最好也都讓她知道。對案情的瞭解或許是我們唯一的防禦。」
「我不懂,」她的聲音啞了,像是馬上又要哭起來。「曼蒂……曼蒂總是招來爛桃花。可是,我媽……我媽很小心的。她不跟陌生人說話,不可能因為哪個男人甜言蜜語就讓他進入家門的。她很聰明,不會這麼笨。」
他從沙發上離座。他在房裡走來走去。每當他緊張或在辦特別棘手的案件時就會這樣。她發現,他的臉色蒼白,身材也削瘦了,幾乎可說是枯槁。她忽然意識到,他看來就跟她一樣。她差點又哭起來。
「我知道。」
「那你就建立一個資料庫嘛!你建立一個資料庫,把所有舊案關係人的姓名都列出來,然後……然後看哪個人什麼時候出獄了,就把那個王八蛋抓起來啊!你可以用消去法,然後把那個王八蛋抓起來啊!」她聲音又高又尖,聽來一點也不像她。
樓下電鈴響起的時候,金柏莉正坐在廚房那張破餐桌旁,一面啜飲咖啡一面想著該如何消磨她第二天的假期。她的室友鮑比上班去了,出門前告訴她今晚會在他女友處過夜,這表示金柏莉有一整天無事可做,而且有整個公寓供她一人消磨。她應該睡個長長的午覺、做做運動、多吃一些新鮮蔬果,把她扭曲的腦袋矯正過來。
「被害人的屍體。」昆西重複一遍,又是那種不帶感情、過於理性分析的聲音。「等驗屍官完成驗屍,他會知道被害人是在極短時間內遭到殺害的——至少相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而言算是迅速。不會有任何強|暴的證據,儘管那人將屍體布置成那樣。她的手腕或腳踝不會有任何擦傷,顯示她是死後才受到繩子綑綁。我認為,挖空肚腸以及其他肢解行為也是在她死後才動的手腳。」
「一年半到兩年?」金柏莉是真的震驚。

「這人在她心目中似乎占了一個非常特別的位置,」昆西同意女兒的看法。「他們約會了好幾個月。曼蒂很信任他,甚或愛上了他。」
「王八蛋!」芮妮霍地從沙發上跳起,炯炯眼神緊盯著他們。「昆西,想想他陷害你的計謀!我們稍早提到過的。就算這個計謀不完美也沒關係,他依然能達到目的。想想看!貝西遭人謀殺,她的前夫,你,已被鎖定在警方的雷達螢幕上,等實驗室更多的結果出爐,你就會變成他們的頭號嫌疑犯。重點就在這裡。他利用曼蒂的死接近貝西,再利用貝西的命案讓你被逮捕,然後……然後留下金柏莉孑然一身。太完美了!」
「我要!」坐在地上的金柏莉插嘴道。「這件事也牽涉到我。我必須知道……我們一定可以想出因應的辦法。」
「我真的非常抱歉。」他啞著喉嚨說。
「這我可不敢說。」
「是她新交的男友,」金柏莉補充道。「她曾經提過他,但我沒太在意。她的男友……實在很多。」
有人在跟蹤我們全家。他殺了曼蒂。他殺了貝西。妳很可能是他的下一個目標。「你……你不知道是誰做的?」她終於問道。她努力擠出這句話,努力讓自己思考,也努力讓自己保持不崩潰。她是堅強的。她母親總是這樣說。
車禍發生後,她母親一早打電話來告知噩耗,金柏莉甚至並不吃驚。她反而記得自己這樣想:終於發生了,彷彿多年來她一直在等這通電話似的。曼蒂總是走在心碎和災難的路上,可是,那個可憐的老人,不過就是出門蹓狗而已。
「所以他是跟著伊莉莎白進入屋內的,」芮妮喃喃說道。「就是鄰居在十點鐘左右看到符合你長相的那個人。」
妳母親被人殺害了。
「很可能跟你過去辦的案子有關,對不對?哪個被你逮到或差點被逮的人,要不就是哪個人的爸爸、兒子或兄弟曾經被你逮捕歸案。」
兩人默默地往紐約市駛去。芮妮負責開車,昆西在副駕駛座上倚窗而坐。他眼睛閉著,但芮妮知道他沒有睡著。他們會在一小時後抵達他女兒的公寓,她不願想像到時會有什麼樣的對話。可憐的金柏莉,不久前才看著姊姊下葬。可憐的金柏莉,即將被告知母親慘遭殺害,而且很可能下一個就輪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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