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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謊言

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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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對。外頭有些公司把主力放在大型飯店,或者會議中心、賭場之類的,也就是觀光娛樂產業。相較之下,我們的業務似乎是在光譜的另一端——政府機構。」洛培茲逕自咯咯笑,彷彿自己這種對比很諷刺,很有趣。
「COC代表的是工程營造長(Chief of Construction)。」洛培茲解釋,同時伸出手指,點點寫有他名字的方格。「整個公司營運可說由安妮塔.班內特和我雙頭治理,她掌管行政營運事務,而我負責工程營造方面的大小事。所以,她是行政人員的頭,而我掌管所有的師傅技工。」
「還是有啊,那些被他擋了財路,沒機會賺錢的對手啊。還有一些承包商,原本以為可以拿到我們發包的工程,但因為搞砸了,沒能拿到具法律效力的合約,對我們懷恨在心。或者,記得我剛剛說的吧?把七〇看成七。有幾次還真的有承包商氣沖沖跑到工地,甚至攜刀帶槍的。當然,我們不是那種可以讓人威脅恐嚇的公司。我想,賈斯汀也不是這樣的人。他每週會跟我一起去射擊場,而且他槍法之準啊,子彈射穿一角硬幣正中央的頻率,跟我們這些軍隊出身的人不相上下。」
「是啊,而且,據說我還拿槍斃了自己的丈夫呢。」
他緊繃著臉。
「意思是烏合之眾的員工,配上烏合之眾的管理團隊?」
兩人都沒開口,這時克里斯.洛培茲咧出更大的笑容。
「這是營建部門的核心團隊。」他解釋:「設計經理戴夫負責監督建築師和設計師,他是我們當中唯一一個年少輕狂時沒仰靠山姆大叔,也就是美國政府供養的人。現任的結構工程師傑尼金以前是空軍。每一層建物構造都要經過他許可。你大概以為我喜歡管細節?其實傑尼金才是連作夢都想著建築藍圖的人。他這傢伙有反社會的傾向,或許還有點亞斯伯格症,不過,聰明到嚇死人,而且才四十五歲,前途大有可為,所以,我們就饒了他在其他方面的惱人表現。好,接下來是安全督導寶利。安全系統有兩部分,一部分是電子設備零件,另一部分是電氣管路的安全,這兩部分都歸海豹特戰隊出身的寶利管。他的個性就像老媽子,而且是你見過最誇張的老媽子。不過,賈斯汀到底是怎麼讓他通過公司的身家調查,我實在不知道,尤其之前他曾鬧事過,惹上兩間酒吧,還驚動了鎮上的警局,法院最後強制他去上情緒管理的課程。不過,其實他人沒那麼壞,只要不讓他碰酒——而這部分,正是由我和賈斯汀負責。接下來,是品保主管培根。他的本名是培利,不過,你叫他本名,他大概會不饒你。他以前是海軍陸戰隊的武裝偵察部隊,脖子上隨時都掛著一根湯匙,還會跟人說,他用過那根湯匙殺死一個人。我們聽聽罷了,沒質疑過他。」洛培茲直直看著她的眼睛,以非常嚴肅的口吻說:「我們這個團隊,是工作上最常跟賈斯汀接觸的人,我們在工作上密切接觸,合作無間,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每一個人都非常挺賈斯汀。」
「所以,你正忙著整理翅膀?」
洛培茲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拿起紙和她給的筆,在紙的最上方畫一個方格,裡面寫著總裁賈斯汀.丹比——這個職位她可以預想得到。丹比的底下是三個方格,分別寫著CFO(財務長)露絲.陳、COC(工程營造長)克里斯.洛培茲,以及COO(行政營運長)安妮塔.班內特。泰莎知道班內特女士,因為那天一大早就是她打電話給泰莎的老闆。接著,在行政營運長底下又畫了兩個小格,寫上資訊總監湯姆.威爾金和行政總監雷蒂夏.李。
「你懂營造業嗎?」洛培茲問她。
在人潮洶湧的地鐵,大家也會盡量跟她保持距離,她告訴自己,強焊是好事,不過,難免也有沮喪的時候。
「老鷹著陸了。」這位波士頓警探劈頭就說,泰莎把這話解讀成FBI抵達的暗語。
「我會打聽看看。https://m•hetubook.com•com」洛培茲終於願意主動協助。「我的意思是,我不認為丹比營造公司裡有人對他們一家子恨到這種地步……不過,我會留意我那些夥伴,看看他們有什麼特別的情緒變化。如果聽到任何事,我會打電話給你,我們可以邊吃晚餐邊聊。」
「所以,過去當警察那段日子,什麼最讓你懷念?制服?配槍?或者很遜的警車?」
通常,執法人員,如波士頓警探和FBI探員的辦案方式是直搗黃龍,比如直接殺到公司,對櫃臺人員亮出證件,公司上上下下訊問一番,擠出他們所知道的任何資訊。
「組織圖。」她請他寫出這些東西。「重要主管。」
這一點讓泰莎大為讚賞。
「GPS信號?」泰莎以期待的口吻說。
換句話說,重點不在贖金,而在報復。
而且,他這麼一笑,或許還有點奉承到她,因為像她這樣的女人,走過擁擠的地方,已經引不起太多注目了。她習慣武裝自己,永遠防備著突如其來的威脅攻擊,但也因此嚇跑善意的閒聊。後來,發生兩年前那件事……早晨醒來,她每每認不得鏡中的自己——藍色眼眸無精打采,一張臉讓人生畏。
泰莎沒主動問起丹比的家庭,因為她認為克里斯.洛培茲自己會談到。她之所以要訪問克里斯.洛培茲,是因為她要進行失蹤人口程序的下一個步驟——被害人的背景調查報告。也就是賈斯汀.丹比到底是誰?如果他憑空消失,誰會得利,誰會有損失?
說完這句,D.D.華倫就掛上電話。泰莎在停車場站了好一會兒,想著這位警探通報她的最新消息。會不會丹比一家子的綁架案真的跟錢無關?真的像FBI專家所研判的,無關商場恩怨,而是跟私人恩怨有關?
他立刻收起笑臉,說:「什麼?」
「代理商?」
他聳聳肩。「營造業這行的第一條規則:承包商才是關鍵。尤其這種大型工程,不可能全靠自己公司的人,再說,經濟不景氣,養人的成本過高,公司負擔不起。所以,我們會往下找承包商,跟他們合作。你就把丹比想成蜈蚣的頭。我們公司負責準備RFP的內容——」
「北國郡警的那通電話,多少有點幫助吧?」說到這個,泰莎忍不住納悶,曾經跟她為敵的波士頓警局,怎麼會這麼好心來跟她通風報信。
難道,有誰想綁架他們全家……
「這樣聽來,完全不是商場上的恩怨。」泰莎附和,「而是私人恩怨。」
聽起來比較像電視劇上的企業恩怨,而不是嚴重到要使出綁架或暗殺手段的黑道企業。
她主動伸出手。「我是泰莎.李歐妮,想來請教你關於丹比家的事。」
泰莎決定從最基本的概念開始。她拿出筆記本,放在桌上轉個方向,挪過去給洛培茲。她在警專沒學過這個技巧,但有一天在企業保安訓練學校時自己想到這一招。
「那是傳聞。」她糾正他,畢竟,這是她自己的生命故事。
一個小時後,泰莎才跟洛培茲談完這主題。就是需要這麼久的時間才能列完一長串名單——對賈斯汀個人或丹比營造公司懷恨在心的競爭對手和承包商。讓名單變得更複雜的是,該產業時時在變,有時甚至會彼此併購,或者買下承包商,遑論換個公司名字,一個月後重新出發的例子比比皆是。洛培茲特別強調兩家公司,ASP和品恩兄弟,他們和丹比營造公司在商場上廝殺已久。品恩兄弟也是家族企業,兩兄弟從父親手中接下的。他們竄出頭後,以為賈斯汀會俯首稱臣於他們,沒想到他依舊有辦法保持他們父親時代的競爭關係,廝殺起來毫不手軟,從此之後,他們就對他恨得牙癢癢。
「你剛剛說,賈斯汀對那個以前是海豹特戰隊的瘋子做過身家調查。丹比營造公司會對每個員工做身家調查?」
「一家營業額上億的公司,組織圖就這樣?和_圖_書」她說。
「所以,貴公司的正式員工當中,有不少人以前從軍過?」
「很有趣的一群朋友。」
她的丈夫被殺死了,現在,她成了一座孤島。若沒有女兒蘇菲無條件地愛她,她恐怕真的是徹底孤立地活著,因此,她特別珍愛女兒,但也因此,她擔心自己把一個八歲的孩子當成主要伴侶,對她或孩子來說都不健康。現在蘇菲該做的是專心地長大,然後離開她身邊。
洛培茲顯得愈來愈激動,身子坐得更挺,擱在大腿上的手也拍打不停。泰莎看得出來,讓洛培茲不安的不是賈斯汀被綁架,而是他的妻小也都一併被擄走。傷害女性,顯然踩到洛培茲的地雷。
「像我這樣的人?」
「蠻橫固執。」他說。
「我最懷念的是停車方便。好,跟我聊聊你在丹比營造公司的工作吧。」
她走到了兩人桌,脫下外套——這沐浴在陽光裡的咖啡館,顯然熱到不適合穿著外套。至於隨身攜帶的配槍,應該用不到,所以被她留在車內上鎖的置物箱裡。她慢條斯理地把外套披在椅背上,一派悠閒模樣,最後終於落座。
「丹比營造公司是一家大公司,我們所標的案子都是千萬美元起跳,其中很多高達上億元。比如監獄、養老院、軍營等。預算龐大,期限緊迫,風險也大。總之,要麼大賺,要麼慘賠。」
洛培茲沒再畫方格,而是把組織圖推向泰莎。她看了一眼,皺起眉頭。
「就是需求建議書(Request for Proposal)。關於這個大案子要怎麼進行,尤其是政府標案。這牽涉到的代理商——」
「基本上是這樣沒錯。賈斯汀負責謀略。比方說承包商派了二十個工人到工地,但這個工程案從頭到尾明明需要四十個,這時他就要想辦法解決。又或者,電力配置的方式違反國家相關法規時,他就得拿起電話,搞定它。有時,需求建議書會卡在委員會當中,這時,他就要交際應酬一下,讓委員會同意該需求建議書。賈斯汀不只聰明,而且是聰明在有用的地方。他不只能把事情搞定,還能讓你開心甘願地幫他搞定。像我這樣的人,非常尊敬他。」
「因為政府標案需要靠關係,而賈斯汀正好有人脈。這是他的優勢,他長袖善舞。當你要跟十幾個公司競爭一個上億元的需求建議書,如果私底下認識撥款委員會的參議員,或者曾邀請過獄政單位的頭頭到你家吃晚餐,那會方便許多。若有機會參加一些重要會議,我們就會設法去認識某些關鍵人物,然後賈斯汀就從那些人著手。」
「應該說最基本的CORI,就是犯罪紀錄背景調查(Criminal Offender Record Information)。」洛培茲說:「看看有沒有尚未解決的法律疑慮,比如仍被通緝之類的。老實說,如果要蓋的是沒人使用過的全新建築,我們經常省略這道程序。做生意混口飯吃罷了,又不是要去當什麼道德委員會的委員。就連政府自己都知道,人事方面的安全標準設得過高,根本找不到人上工。」
兩人之前在電話上大致談過重點——賈斯汀.丹比和家人失蹤了——所以,洛培茲已經知道狀況,而且顯然一開始就接到了丹比營造公司或波士頓警方的電話,或許這兩個單位都找過他。洛培茲說,他最後見到賈斯汀的時間是週五下午三點,在公司的會議室開會,之後就沒再見過他,也沒跟他說上話。至於他的家人,洛培茲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她們,也沒去過賈斯汀位於波士頓市中心的聯排別墅。
以前是州警,現在轉任私家調查員的泰莎.李歐妮,開始挑選她的下一個目標。
工程營造長克里斯.洛培茲已經在星巴克等她了。她踏入店內,即使相隔十公尺遠,也能一眼認出他,因為他的服裝和舉止清楚寫著此人在營造業上班。他那條舊牛仔褲,應該穿了好幾年,上半身是紅色格紋襯衫,袖子捲起,裡面搭著純白T恤,www.hetubook.com.com工作靴磨損,厚重鞋底的四周有一圈污泥。一頭黑髮剪得很短,襯衫領子上方露出深藍色刺青。
接下來得換個主題。賈斯汀的私生活。談起營造公司的複雜生態時,講得頭頭是道的洛培茲,一發現泰莎想要聊賈斯汀的婚姻,立刻裝傻。
之所以直接找賈斯汀的左右手,是因為她認為,他應該很清楚賈斯汀公私兩方面的生活。而把他約在離公司遠遠的地方,是因為,任何人若知道附近會有熟人或朋友出沒,說話時肯定會有所保留。
「是可以這麼說。」他伸出手,跟她要筆記本。她遞過去後,他在寫有自己名字的方格底下畫了四個水平的方格,分別寫上:設計經理、結構工程師、安全督導、品保主管。
但由於泰莎已經不是警察,所以,她決定以私家調查員的方式來進行:先找出賈斯汀.丹比身邊重要的左右手,知道該人的名字後,打他的私人手機,跟他約定二十分鐘後見面。碰面地點,必須離波士頓市中心的公司總部起碼兩個行政小區,在遠遠的十幾公里外。
此外,洛培茲也想不出這家人有什麼理由自己搞失蹤。公司的財務不算雄厚,但以他們這一行來說,還算足夠。至於個人因素,看不出來賈斯汀有壓力很大,或者異常憤怒等不理性舉動。最近公司還標到了一個大案子——修復一座老舊的核電廠——大家同心協力,幹得很起勁,賈斯汀也一如往常埋首工作。況且,洛培茲還聽說週五晚上他們夫淒有約會呢,賈斯汀為此很開心,非常期待。著名的義大利餐廳「遁世」,對吧?很高級,肯定能討老婆歡心。
泰莎很訝異有這種事。「所以,在公司你扮黑臉,那賈斯汀就是扮白臉嘍?」
「是啊,而我們是一群糟糕的員工。粗魯無禮、貪杯愛喝、自以為是,人際關係亂七八糟。所以,我這樣說,你應該懂了。」
「所以,」泰莎終於說話:「她叫什麼名字?」
「正因如此,你們可說是專家當中最優秀的專家?」泰莎問洛培茲。「如果你們底下的人都這麼優秀,要管理這些人,你們勢必得比他們更優秀……」
「你以前是條子。」洛培茲說,語氣不怎麼和善。他跟她握了手,但表情已不像剛剛那麼愉快。「州警。你開槍殺了你丈夫。」
「為什麼?你現在又不是警察。誰規定不行?」
「在這一行,我們不是剛入場的新玩家。」洛培茲同意她的話。「但我們也不能只滿足於現狀。賈斯汀從父親手中接下這間公司後,一心一意要把公司做得更大。他認為,這一行正處於轉捩點,不久的將來,大者愈大,小者愈小,而他可不希望公司變得更小。當然啦,營造業的挑戰就在於怎樣在業績蒸蒸日上的同時,支出開銷不會跟著大幅提高。這一行不是天天都過好日子,而是有盛有衰,總不能好日子時找了一堆人進來,讓公司營運成本變兩倍,然後業績衰退時,養不起這些人。所以,賈斯汀建立了所謂的蜈蚣模式:丹比營造公司當頭,帶領底下的所有承包商來把標案完成,所以,丹比營造公司所擁有的,是最棒的專案經理人和最頂尖的師傅技工,負責解決問題和困難。基本上來說,我們提供的是將軍,底下的承包商負責出部隊。這樣一來,丹比營造公司在精簡組織的同時,也能成為這一行的領頭羊。」
D.D.華倫彷彿讀到她的思緒,開口說:「我們波士頓警局,完全不在乎最後救出丹比一家的是誰。我們只希望他們能被找到,而且平安沒事。不過,如果這家人恰好被波士頓的警探找到,而不是,比方說,從我們手中強行接管犯罪現場的討厭FBI……那這樣,警調這個小圈子還算有點天理。」
泰莎眨眨眼。「你們這群人真是瘋狂。」
「是啊,用生鏽的剃刀呢。」D.D.華倫冷冷地說:「不過,奈爾贏了一局,光氣勢就壓倒FBI。因為他請了新罕布夏州的警察幫他接球,而且人家還幫他投籃得分了。」
https://m•hetubook.com•com所以,你們認識那些負責開需求建議書的關鍵人物。主要是新英格蘭地區?」
而泰莎也發現,原來營造公司裡存在著這麼有意思的人。
洛培茲聳聳肩,說:「陸戰隊的老粗啊。」
洛培茲哈哈大笑。看來,被謠傳是凶手的女人只會讓他更感興趣。
「RFP?」
「偏偏,」泰莎緩緩地說:「現在被綁走的人不只是賈斯汀,還有他的妻子和女兒。」
洛培茲嘆了一口氣,身子往前傾,將前臂擱在小小的桌面上,開始解釋:「比方說,有個上億元的案子,是要替海軍蓋軍營,想也知道,這時,需求建議書就是由軍方擬定。如果是醫院的案子,就是私人或州政府。若是監獄,就是透過獄政單位,可能是國家層級或者州政府,要不就是聯邦機構。」
她走出咖啡館後才接起電話,心想應該是女兒蘇菲打來的,懊惱剛剛應該立刻接的。沒想到不是家裡,而是D.D.華倫。
「工作時我不約會。」她告訴他。
「如果是報復,就是要對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們想把自己感受到的痛苦加諸在對方身上。可是,如果是這樣,那個認為賈斯汀傷害到他\她的利益或名譽的人,應該只會報復賈斯汀才對。」
「我懂,所以,一方面你們做的是上億美元的案子,但另一方面,也得花上十年才能完工。就像你剛剛說的,大錢、大風險。不過,丹比營造公司算是第二代,對吧?賈斯汀從父親手上接下的。這代表,貴企業有辦法走得長長久久。」
她也曾睡在別人的床上,因此她懂。工作服和工作靴都會在身旁,萬一臨時被叫去開會,就能立刻著裝上工。
泰莎趕緊轉移話題。「丹比營造公司的員工這麼愛老闆賈斯汀,那,應該沒人會怨恨他吧?」
「我們的工程案遍及全美。」
「聽起來賈斯汀是個好老闆。」泰莎說。
以前從軍過。小平頭、結實手臂、壯碩身材。他斜倚在木製的硬椅上,被牛仔布料覆蓋的腳往前伸。
她能挖到的訊息頂多是洛培茲很尊重丹比太太,對他們的女兒愛胥琳疼愛有加。看來,這家公司的核心成員打從愛胥琳搖搖學步起就認識她。她三歲後,經常被賈斯汀帶到工地現場,而她也很大膽,繞著電鑽等重力機械跑來跑去。賈斯汀總誇說這孩子將來可以接班。怎麼可能沒辦法接呢?洛培茲說,聳聳肩,人家似乎真的有那個能力啊。
「這點值得深思,」D.D.華倫說完停頓了一下。「好,既然FBI的人要來創造奇蹟了……」
而泰莎該做的,是放手讓她離開。
「那女人啊,昨晚跟你共枕而眠的那個。或者,她是那種不需要請教芳名的女人?」
「為什麼?」
她悠哉悠哉地走過去。晴朗燦亮的週六午後,星巴克高朋滿座,客人享受著午後拿鐵和瑪芬蛋糕。她心想,剛剛打電話給洛培茲時,他應該不是在工作。軍隊和營造業的人,向來以工作操、玩得凶著稱,所以,她敢打賭,他是被她那通電話從床上拉起來。或者該說從某個女人的床上,從週五晚上就睡在一起的女人。
「如果是單一地點的建築物,通常兩、三年。」洛培茲解釋:「不過,以我們最近剛完工的一個大型監獄案來說,從開始到結束,我們花了十年的時間。記得吧?我們的客戶是政府,政府通常是慢郎中。」
洛培茲翻了白眼,說:「我不知道我是真的優秀,或者只是固執。聽著,你要的話,我可以畫一張很漂亮的組織圖給你,可是,你要知道,基本上大規模的工程案代表大規模的麻煩。首先,我得掌握住幾十個承包商,把他們整合在一起,讓我們這個團隊能符合需求建議書的要求。而挑選整合承包商,擬出工程提案的過程,幾乎就像打選戰。每個承包商都會擺出最好的一面,說出最好聽的承諾,好讓你能挑選他們進入你的贏家團隊。然而,冷暖空調設備的承包商在賣力展現自己的同時,可能忘了去讀規格書裡的小行字,而這些文字,通常都hetubook•com•com是很重要的內容或陷阱所在。或者,他們可能不小心把數字七〇看成七,因而開出過低的價格。多數的承包商面對自己犯下的這類錯誤,都會設法規避,而我的職責,就是逼他們在我們開始動工的三年後忍痛吞下這些錯誤。日子好過時,硬要他們自己吃下上萬美元的損失——如果該承包商的合約總額高達五千萬美元——這點損失或許不算什麼。可是,日子不好過時,萬一損失金額高達千萬美元,而我又不准他們撒手不幹,就代表他們這個工程案白做了,這時,對方可能會威脅上法庭,甚或暴力相向,威脅要取誰的命。呵,這種事還真的發生過呢。」
「他們只找到機器。他們認為,綁匪一定是發現外套上有GPS裝置,所以把車停在一處廢棄的小餐館,割下那截外套,把它扔在樹林裡。地上的胎痕顯示車子朝北駛去。」
泰莎皺起眉,開始在腦海畫出新罕布夏州的地圖。「他們已經在波士頓朝北三小時的車程了,還能跑多北邊呢?」
泰莎看看錶,然後迅速瀏覽她從丹比一家人的手機上抄下來的常用聯絡人。賈斯汀的左右手洛培茲說,他對老闆的私生活所知不多。那,麗碧.丹比的生活圈呢?姊妹、好友、閨蜜?
「兩個小時車程到加拿大,不過,到緬因州界只要二十分鐘,所以,他們很有可能在某個地方轉彎,往東走,這樣一來,我們就真的大海撈針了,因為那附近一帶是成千上百畝的山巔荒野,這個季節,一堆露營地渺無人跡,連避暑小屋都會釘上木條封閉起來。除此之外……」
洛培茲聳聳肩,說:「我們經手的案子都很操,絕不是媽寶之類的軟腳蝦可以做得來的。除了很辛苦,全美國到處跑,案子在哪裡,人就要到那裡,而且工作環境很差,第一年睡在拖車上,尿在尿壺裡,不過美軍的適應力就是這麼強,所以我們都很習慣,不會期望有室內抽水馬桶可以用。三餐的話,一只鍋子就可以搞定。至於報酬,對我們多數人來說,賈斯汀付的薪水相當優渥。他對我們很好,給高薪,尊重我們。這幾年營造業很慘,很多公司都收起來,但賈斯汀努力撐著,給我們安穩工作,準時發薪。就連我這種有肌肉沒大腦的人,都懂得感激他。」
「好,國家級的工程。不過,這些工程通常高達上億美元,一定要很多年才能完工吧?」
「靠。」泰莎說,咬著下唇。「毫無音訊?」
她搖搖頭,拿出手機,舉高給他看。他不情願地點頭答應。於是,她按下手機裡的錄音程式,然後將手機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沒辦法啊,誰叫我們這一行就是這麼瘋狂。有沒有空白的紙?如果你要知道我們的敵人有哪些,恐怕得一整張紙才列得完。」
「這樁綁架不是為了贖金,而是……比較像私人恩怨。」
就在結束交談之際,她的手機響起。
「沒有,FBI的人當中,有一位探員是行為分析小組的,專門研究失蹤人口。根據她的說法,如果這是綁架勒索,今天應該可以聽到消息,不然,事情恐怕不妙。」
「FBI的專家也這麼認為。」D.D.華倫說。「他們怎麼說?」
「這群烏合之眾,可是很懂得怎麼逗女人開心喔。」洛培茲說,笑容又回到臉上了。
「這代表,如果不是為了贖金,那策畫這樁綁架案的人一定認為丹比家傷害了他全家,或許讓他因此失去妻小。」
「這是基本的職業道德,而且我可以自己訂下任何規矩。」
她走近時,他沒把視線撇開,而是直視她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假假的微笑。膽大厚顏啊,她心想,身上或許還殘存著女人的香水欸,竟能表現得這麼自在。
除了她打量他,他也正大剌剌地瞅著她瞧,不過,對此舉動,她並不驚訝,畢竟,穿制服的人永遠會留意其他穿制服的人。她認定他以前是軍人,她敢打賭,他打量過後,肯定認為她以前是警察。兩人內在的某種雷達讓雙方對彼此保持高度戒心。
「而你們接的,多半是政府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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