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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的人文大樓,走這邊過去。」他指給我看。「可是星期六下午他一定不在。」
「你有什麼樣的學歷?碩士還是博士?」
他點點頭,很沮喪。「看起來沒別人能去,兩位院長都出遠門……」
「博士,霧夫曼太太搭的是什麼飛機?」
「我幫她在太平洋旅館訂了房間,可以跟你們在那裡見,就約八點鐘吧。」
「為什麼說『運氣好』?」
「薩瑟蘭院長也不在。他們都走掉,把責任全堆在我一個人身上。」他自憐得眼睛發熱,眼鏡起了霧,得拿下來擦。「外頭霧這麼大,我看不清楚,很難開車。我視力太差,不戴眼鏡連你和上帝都分不清楚。」
「撥出五分鐘來總行吧,五分鐘誰沒有?」
「我聽說了。知道她前夫在哪兒嗎?」
我開車前往海倫的住處,一路上兩旁的樹都在滴水。在她門邊閒混的兩名警察不讓我進去,也不肯回答問題。我今天運氣真差。
「他們說她精和_圖_書神有問題。」他的近視眼在厚鏡片下看起來就跟張著殼的牡蠣一樣脆弱。
「說真的?」
「聯絡了,今天早上我打電話給她母親,這應該是布萊蕭院長的責任,但他要我來做。她的母親,也就是霍夫曼太太,會坐飛機過來,我得去洛杉磯機場接她。」
「最後一個問題,你和海倫.哈格提的家人聯絡了沒?」
「迪法雅博士?」
「據我所知,她有私人收入。」
「沒理由懷疑,可是凶殺案通常會先找有動機行凶的人。這裡的警察想法比較不一樣。」
他點點頭。我扶著門讓他過。他摘下帽子欠身行禮,用法文說:
「這樣我就有機會和她講到話。接了人要送去哪裡?」
「我只上過社會磨練大學。」
他講話好像外國人,倒不是有口音,而是太做作了,好像英文是他剛剛才學會的語言。
「她來應徵工作之前就住在這裡了嗎?」
那老人說m.hetubook.com.com錯了。我在人文大樓一樓的系辦公室找到了蓋斯曼,他坐在那裡,一手握著電話筒,另一手握著鉛筆。系主任開會那天我在布萊蕭辦公室門外見過他,是個笨重的中年男人,戴著和焦慮的小眼睛很不搭的厚眼鏡。
「我不想太早下定論。」
「我也聽說了,你認識那個女生?」
「差別不大。」
「非常感謝。」
「不認識,她沒選我們系上的課。算我們運氣好。」
改去學校吧,我想找主管女學生事務的薩瑟蘭院長談談。不料她辦公室的門鎖著,所有辦公室全都鎖了。整棟行政大樓就只有一個穿著藍色牛仔褲的白髮男子,拿著長柄掃帚掃走廊,看起來好像時光老人,我突然有種很可怕的感覺,好像他正在掃除海倫殘存的最後一點痕跡。
他把眼睛戴回去,看清楚我在說笑,於是大笑了一聲。
「不,我姓亞徹。」
「好。」
他橡皮鞋底發出的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音比蜘蛛還小。我腦際突然閃過另一個可怕的聯想:這人的樣子還真像死神。
他起身繞到桌子前面來用力和我握手。我離開這棟大樓的時候,有個頭戴黑帽、身穿墨綠色斗篷的小老頭從霧中冒出來,他的黑鬍子像是染出來的,黑眼睛像在發熱,凹陷的臉頰紅紅的,像剛喝過酒似的。
「好吧,就五分鐘。」他點點錶面。「你想知道哈格提小姐怎麼到這裡來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天她出現在我辦公室裡,說她聽說法蘭德博士心臟病突發,來應徵出缺的職務。這是一個月內第二次的突發狀況了。」
「應該是。對,沒錯,她說她已經有房子住了,她喜歡那地方,不想搬。她很想要這份工作。老實說,我對她不怎麼放心,她雖然有芝加哥大學的碩士學位,但資格不太夠。之前她任教的學校叫做楓園,和我們不屬同一個等級,可是薩瑟蘭院長說她需要這份教職,所以我www•hetubook.com.com就答應了,真倒楣。」
「我是蓋斯曼博士,」他掛掉電話,在面前的名單上刪掉一個名字。「你是迪法雅博士?」
出於本能的自我防衛,我掏出筆記本,查出現代語文學系系主任的名字,他叫蓋斯曼。拿掃帚的老人知道蓋斯曼博士的辦公室在哪裡。
「心臟病發作的事是誰告訴她的?」
「薩瑟蘭院長也不在?」
「不知道,我和她沒說過多少話。你懷疑他?」
「六點半?」
「你不同意他們的看法?」
他對我說:「等一下。」又繼續對話筒說:「貝斯太太,很遺憾您不能幫我們這個忙,我了解您要負擔家計,而且這份酬勞對特約講師來說也實在不高。」
「我不是來應徵的,只想打聽一點消息。我是私家偵探,正在調查哈格提教授的命案,想知道她當初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聯合航空,從芝加哥起飛,我答應要在聯合航空的行李櫃檯接她。」
他不欣賞我的幽默。「我們有位同仁沒辦法繼續教和-圖-書了,你知道吧。我逼不得已才在星期六跑來上班,找人接任她的工作。你要來應徵,就得……」
「這樣啊。他們告訴我,嫌犯是我們的學生。」
「如果入學審查嚴謹一點,校園就不會出現這種學生,危及我們的生命。我們在某些方面非常落後。」他又用指頭點點表面。「你的五分鐘用完了。」
「我沒空把那些事重講一遍,星期一的課都還沒找到人上,如果這個迪法雅博士不來,或是糟到沒辦法用,那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他看手錶一眼。「我六點半還得到洛杉磯機場。」
「我不知道,可能是薩瑟蘭院長吧,她在本地的推薦人填的是薩瑟蘭院長,但那件事報上都登了,大家都知道。」
他缺噘起嘴,搖搖頭。「有私人收入的女士不會接下四門法文和德文課,外加導師工作,卻只拿不到五千元的薪水。也許是贍養費吧,她跟我說過收不到贍養費的事。」他抬起頭時鏡片閃了一下。「你知道她剛離婚吧?」
「讓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