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天才少女福爾摩斯1:消失的侯爵

作者:南西.史賓格
天才少女福爾摩斯1:消失的侯爵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章

第三章

別再想媽媽了。
「我還以為她是個小乞丐。」
「所以到底是沒有還是沒錯?」
不知道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等等,我好像看到什麼了。灰色的天空中升起一縷白煙,就像某位女士的帽子上裝飾著一根鴕鳥的羽毛。那是火車冒出的蒸汽。
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盤托出,但除了那封電報的內容,也沒有多少好補充的了。媽媽在星期二早上離開家門,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沒有,她沒有留下任何訊息或解釋。沒有,她的健康狀況很好,沒有任何生病的跡象。沒有,沒有任何人聽聞她的消息。然後我回答了夏洛克的問題:沒有,沒有血跡、沒有腳印、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我也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在附近遊蕩。
如此大費周章打扮好之後,我根本沒有時間吃早餐了。外頭冷風颼颼,我匆匆從走廊的衣架上隨手抓了一條披肩保暖,然後跨上腳踏車,使勁地蹬著踏板,一路奔向車站,希望能準時赴約。
我朝著那道白煙的方向騎去,很快就聽到轟隆轟隆、尖銳響亮的噪音——火車要進站了。我在同時間抵達月台。
也就是說,又高又瘦的那位確實就是夏洛克。我喜歡他帶點骨感的臉、老鷹般的雙眼,還有尖挺的鷹鉤鼻。但我感覺得出來,說我長得像他並不算是稱讚。
我繼續說:「你們……你們約我在這裡見面。」
要想趕上早班火車抵達的時間,我必須在日出之前就出門。
搭早上第一班火車至喬叟里雅站。請來火車站接我們。麥考夫與夏洛克.福爾摩斯留。
我快速騎過康佛德,轉進喬叟里雅公路,一邊想著最近發生的事。那一刻有種好似解脫的感覺,卻無法讓人感到寬慰。
不知道是否真的像鎮上孩子說的一樣,父親是因為我含辱而終;還是如媽媽所說,他是因為高燒和胸膜炎與世長辭。
不知道媽媽是否安然無恙。
雖然喬叟里雅鎮是距離我們最近且有火車停靠的小鎮,但離康佛德鎮仍有十英里遠。
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將哥哥們取名為「麥考夫」(Mycroft)和「夏洛克」(Sherlock),他們的名字倒過來拼的話一點意義也沒有。
「哈!她要是會注意——」
「福爾摩斯先生?」我出聲問:「還有,另一和-圖-書位福爾摩斯先生?」兩雙鋒利的灰色眼眸緊緊盯著我,兩對高貴優雅的眉毛輕輕揚起。
我發現騎腳踏車時可以恣意地思考,不必擔心被人觀察到自己的表情變化。
這時我才忽然明白過來,「請來火車站接我們」意思是請我安排交通,而不是要我本人來這裡見面。
「妳的意思是家裡沒有馬?」
夏洛克繼續用冷淡高傲的語氣命令。「妳早該從十二歲就開始穿長裙才對。妳母親到底在想什麼?我想她大概都和支持婦女參政的那些人混在一起了吧。」
「我們最好去裡面等。」麥考夫說:「繼續待在外面給風吹的話,艾諾拉的頭髮會越來越像一窩寒鴉的巢。艾諾拉,妳的帽子呢?」
這樣可不行。我深吸一口氣,把披肩放在腳踏車上,接著把車倚靠在車站的牆上。我挺直上身,朝著那兩個倫敦人走去,但就是無法好好抬起頭。
只見稀稀落落的乘客走下車,我一眼就認出兩名身材高大、裝扮時髦的男性,那肯定是我的哥哥們。他們穿著紳士的鄉村裝束:麻繩收邊的深色花紋西裝、柔軟的領帶、硬式圓頂禮帽和皮製的手套,只有像他們這樣的上流人士才會在盛夏戴手套。其中一人身材比較壯碩,外套下露出一件寬大的絲綢背心,我猜他應該就是年長了七歲的麥考夫。另一個哥哥夏洛克則有如獵犬般精瘦,穿著炭黑色的西裝和靴子,像耙子一樣筆直地站著。
艾諾拉。
「慢點,麥考夫。嘿,那邊的小伙子!」夏洛克泰然自若地喚來附近正在遊蕩的一個少年。「去幫我們叫輛有篷的馬車。」他丟了枚硬幣給那男孩,男孩摸了下帽子後就跑走了。
我趕緊洗完澡,直接躲進被窩中。藍恩太太則繼續碎唸個不停,一邊將熱水壺放在床腳邊。
沒有,沒有任何人要求支付贖金。就算媽媽有仇人,我也不知道會是誰。有,我有通知康佛德的警察了。
確實如此。
麥考夫不理會夏洛克,繼續朝著我逼近。「艾諾拉,家裡真的沒有馬匹、馬夫和馬僮嗎?」
這時,我們的馬車終於在主屋前停下來。
直到我們坐上馬車前,沒有人再提起媽媽。我們把腳踏車綁在馬車後方,和-圖-書一路顛簸地回到康佛德。「我們兩個遲鈍的白痴。」半路上,夏洛克對麥考夫說,一邊遞給我一條硬挺的大手帕,擦在鼻子上一點也不舒服。我很清楚,他們肯定以為我是因為媽媽而哭。雖然是這樣沒錯,但事實上,我也為自己而哭。
我嚇了一跳,立刻反駁。「什麼都沒做啊!」
「野玫瑰應該長在前院的草皮上嗎?這園丁怎麼還有臉收工錢?」
鋪滿鵝卵石的街道上人來人往,讓我有些膽怯,只得在陌生人和車輛間的縫隙蜿蜒而行。康佛德的泥濘街道可沒有這種繁忙交通。男人推著手推車叫賣水果,女人提著籃子兜售糖果,保母則推著嬰兒車緩緩前行,手推車、啤酒車、載煤車、運木車、四輪大馬車,還有四匹甚至六匹馬拉行的馬車,過多的行人在其中穿梭,試圖不被過多的車輛輾過。在這一片喧亂中,我該怎麼找到火車站?
我也試著在腦海中列出自己的成就:我會讀、會寫、會算數、會找鳥巢、會挖蟲子、會抓魚,還會騎腳踏車。
不知道過了十年之後,我的兄長們是否還認得出我。
「為什麼騎腳踏車?艾諾拉,馬車在哪裡?」
兩位哥哥並肩坐在我對面,雖然面對我,眼神卻從沒落在我身上。他們顯然知道我很尷尬。離開車站後已經過了幾分鐘,我儘量壓低吸鼻子的聲音,但還是想不到該說什麼好。這種廂型馬車說穿了不過就是個有輪子和小窗戶的箱子,面對面坐在裡頭的乘客怎麼會想要聊天?就算我想介紹窗外的景色也很不方便,雖然我壓根不想這麼做就是了。
隔天一早,我梳頭梳了整整一百下,好讓我的髮絲看起來閃閃動人,再綁上一條和衣服搭配的白色緞帶。大家都說上流社會的女孩「必須」穿上潔白無瑕的衣服,好讓所有的汙點和瑕疵無所遁形。
夏洛克打了個岔:「麥考夫,如果家裡真的有這麼一號人物,我相信艾諾拉一定會注意到的。」
麥考夫回嘴。「根本亂七八糟!草都長到一尺高了,新芽還冒個不停,那些金雀花與荊棘叢……」
比較的結果簡直慘不忍睹,我決定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路上,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喬叟里雅的邊界。
「我們早該認出她了,她看起來就像你,夏洛克。」
身形和圖書壯碩的麥考夫驚呼:「那我們付錢請馬僮和馬夫做什麼?」
我敢說我的嘴巴一定張得很開,而且看起來很呆。原因很多,首先,為什麼麥考夫會有如此荒謬的幻想,竟然覺得家裡有請園丁?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叫拉格斯的人。其二,我從不知道麥考夫有給家裡寄錢。我一直以為家裡的樓梯欄杆、水晶吊燈,還有其他家具,都是莊園本來就有的。
「蠻特別的。」夏洛克咕噥。
要是他們不想和我說話就算了,最好讓我自己默默地呆站在這裡,反正我就是這樣。
在倫敦,身無分文的失學少年衣衫襤褸,在街上狂奔。在倫敦,惡棍趁著月黑風高殺害「煙花女子」(我其實不太懂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奪走她們的孩子,賤賣為奴。在倫敦,有貴族也有殺人犯。在倫敦,有大師級的音樂家、藝術家,也有大師級的犯罪者,綁架兒童,強迫那些孩子在「風月場所」辛苦幹活(雖然我也不太清楚那個詞又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我的哥哥夏洛克有時受僱於皇室,必須冒險深入那些萬惡淵藪,與暴徒、小偷和職業罪犯鬥智鬥勇。我的哥哥夏洛克是個大英雄。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這一刻,我的眼眶忽然湧出淚水,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為了與他們見面,當天晚上我洗了澡。洗澡真是一件麻煩的事。首先,要把金屬盆從床底下拉出來,拖到壁爐前,再從樓下一桶一桶地把水挑到房間裡,然後從燒熱沸騰的水壺加水取暖。這些事全部都得由我自己來做,藍恩太太沒辦法幫上忙,因為她得在房內負責生火、加柴、加炭、搧風——即使現在已經是夏天了。根本沒有正常人會選在如此潮濕的天氣洗澡。我想順便洗頭,但沒有藍恩太太的幫忙我也洗不了。她在熱毛巾時,手臂的風濕突然又犯了,讓她忍不住唸道:「離上次發作還不到三週,現在的天氣果然還是不夠暖和啊!」
我眨了眨眼。馬車?車棚裡是有一輛長滿灰塵的藍道馬車和輝騰馬車,但自從母親的老獵馬去了更好的地方之後,我們已經很多年沒養馬了。
華生醫生曾列舉出我哥的成就:學者、化學家、出色的小提琴家、神槍手、劍客、擊劍高手、拳擊手,以及才華洋溢的推理專家。
夏洛www.hetubook.com.com克又打斷了我們的對話。「麥考夫,我想你應該發現了,女生的腦袋那麼小,和她們高大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別再為難她了。與其在這裡吵她、煩她,不如自己找答案快一些。」
恰好就在晚餐前,一個跑腿的男孩帶來了哥哥們的訊息:
夏洛克再次打斷了麥考夫,對我說道:「艾諾拉,別在意。麥考夫只要一脫離他的房間、辦公室和第歐根尼俱樂部的小圈圈,就會變得沒什麼幽默感。」
至於他們為什麼從沒回來看望母親和我,我們為什麼也從不拜訪他們,其中的原委我可是一清二楚:因為我的出生為這個家族帶來了恥辱,兄長們最好不要與我沾上邊。麥考夫在倫敦的政府部門工作,是個有影響力的大忙人;夏洛克則是鼎鼎大名的偵探,他的好友兼室友約翰.華生醫生還以他為主角寫了一本書,書名叫做《血字的研究》,連媽媽也買了一本……
為了先不去煩惱那件事,我開始想自己到底能否順利找到火車站和哥哥們。
這句話讓我驚訝地開口答道:「我才剛滿十四歲而已。」
「肯定是什麼都沒做,看起來就像荒廢多年,到處雜草橫生……」
還是先想想麥考夫和夏洛克好了。
「嗯,艾諾拉……」過了一陣子,麥考夫生硬地說:「妳感覺好點沒?可以告訴我們發生什麼事了嗎?」
麥考夫用哀怨的語氣咕噥著。「我明明都有付裁縫師的工錢啊……」
我穿上自己最新、最乾淨的連身裙,搭配一條白色的蕾絲褲,腳上穿著守舊的黑長襪,以及藍恩先生剛才擦亮的黑色靴子。
他們搖晃著手杖,在人群裡東張西望地搜尋著,掃視的目光卻從沒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
「艾諾拉?」兩人同時發出驚呼,然後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妳在這裡做什麼?怎麼沒有派馬車過來?」
「沒,我是說,沒錯。」沒錯,真的什麼都沒有。
無論如何,我們都把那本書看完了。儘管華生醫生說倫敦就像個化糞池,匯聚了全國混吃等死的人在裡頭載浮載沉,我還是忍不住對倫敦心生幻想——偉大的海港,君王的所在地,上流人士的聚會所。在另一本我最喜歡的書《黑神駒》中,作者形容倫敦的大街上塞滿了無情的馬車夫和精疲力竭的馬匹,我仍舊幻想著歌劇院www.hetubook.com.com裡坐滿繫著白領結的男士和手戴鑽戒的女士。在倫敦,有凡夫俗子湧入劇院看戲,看得如痴如醉,也有學者在大英博物館潛心閱讀;在倫敦,某些名流深信怪力亂神,時常舉行集會與亡者的靈魂交流,另一群人則試圖從科學觀點解釋巫師如何靈魂出竅,跑進窗外的馬車。
我試著把那條蕾絲塞回去,卻在彎腰時弄掉了披肩。
「那些是野玫瑰才對。」我很喜歡那一叢叢野花。
「我是可以租幾匹馬……但我既不會備馬,也不會駕車。」我緩緩說道。
「嗯,我看到了。」當馬車駛進蕨谷莊園的前院時,夏洛克傾身向前,從車窗向外望去。「就在那裡。警察帶著那些無所事事的鎮民胡亂戳著灌木叢,一邊東張西望。用這種方法根本找不到人。」
孤獨的艾諾拉。
「不好意思,你指的是什麼?」
此時還在月台上的人都忍不住偷瞄了他們幾眼。
「園丁?家裡沒有請園丁。」
「騎腳踏車的乞丐?」
讓我感到心煩的是,我發現自己跳下腳踏車後竟然全身發抖,褲子上的一條蕾絲還被捲進了鏈條。我用力一扯,被扯壞的蕾絲就這樣垂在我的左靴上晃來晃去,真是該死的爛東西。
麥考夫像老鷹般衝著我咄咄逼人。「妳們明明有請園丁!他的名字叫做拉格斯,過去十年來我可是每週付他十先令!」
「妳的手套呢?」夏洛克喝斥道。他一邊扣住我的手臂把我拉進車站,一邊說:「還有得體的衣服呢?妳現在是個淑女了,艾諾拉。」
此時此刻,不知怎的,我們就這樣錯過互相問候的時機。我沒說「你們好嗎」,他們也沒說「見到妳真好,親愛的」,或者和我握手,又或者其他的噓寒問暖。就算我是家族之恥,這樣的要求應該也不算太過分。
不知道我到了火車站時,能否認出他們來。上一次見面時我是四歲,在父親的葬禮上,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我依稀記得他們當時戴著黑色的縐紗禮帽,穿著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手套、黑色的臂章,以及黑得發亮的漆皮靴子,看起來非常高大。
「難不成他們認為她會躲在山楂叢下面嗎?」麥考夫也湊上前看,卻被自己的肚子卡住而發出一聲悶吭。他濃密的眉毛在帽簷下揚起,接著大聲喊道:「你們到底對這片土地做了什麼?」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