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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少女福爾摩斯6:道別吉普賽

作者:南西.史賓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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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我倒覺得它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我已經沒有想哭的感覺了。相反地,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和麥考夫坐在同一個空間裡,卻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我也非常詫異,因為當我用感興趣的眼光看著他時,發現他其實顯然坐立不安。
在葬禮之後,不到一天內,吉普賽人將會把我留在原地,繼續他們漂泊的旅途,沿途不斷歌唱著。
麥考夫是第一個把自己從思緒裡抽出來的人。他開口問道:「那麼,艾諾拉,妳覺得『教養』妳最合適的方法是什麼呢?就像我們離世的媽媽說的那樣,能避免妳害自己送死,卻又不會再引發妳的敵意?夏洛克說妳希望接受一些高等教育。」
夏洛克避開了我的目光。「比利!」他嚴厲地喚著跑腿男孩的名字。「你現在可以把這些腳踏車牽回去物歸原主了。」
他們也幫我做了新鞋跟新衣,這樣我就有了死亡所需的一切。他們把我埋進土裡時,會在我身上撒滿護身符與錢幣,而我的畫筆也無庸置疑地會與我葬在一起。如果我有自己的馬匹與馬車,那麼他們會燒了馬車,殺掉馬匹殉葬。因為我並沒有這些東西,所以他們會用製作馬車與馬匹形狀的花圈,把它們放在我的墳上。而那座墳的位置,就是花圈隨風滾動之處。
我只是想要自由。在我活著的時候,我希望可以自由地度過餘生,甚至死後也能自由自在。
夏洛克或麥考夫此時看起來都相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他們正等著我,「最親愛的艾諾拉」來說些什麼。
妳也知道,像我這樣受過教育的女性、崇尚思想自由的人,並不相信所謂的來生。我會如此熱烈投身於女性運動之中,也是因為我深信,人所經歷的一生,都會是僅此一次的經驗而已,應該要將這樣的生命活出最極致的價值。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信念,我離開了妳。
夏洛克用他最飽滿的情緒呼喚了我的名字。「艾諾拉,我親愛的妹妹,算我求妳了,去做妳想做的任何事。我得自私地承認,我已經有點上癮了,妳的天賦,對於未知事物的熱情——說實話,天曉得妳下一步會怎麼做?而我已經等不及了。」
過了好一陣子,我都沒有辦法回答,喉嚨裡好像有一團溫暖的異物卡在那裡。兩位兄長的眼神都集中在我身上,各自表現出真摯的期望,試圖理解https://m•hetubook.com•com眼前新奇的生物,也就是他們的妹妹。
我坦白地回道:「我再樂意不過。而且我也想要換個環境,不想再呼吸有油膩質地或灰濛濛的空氣了……」
麥考夫讚嘆地點點頭。「聰明。」
「我明白,你真的沒有要傷害我的意圖。你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認為自己該負的責任。」
夏洛克輕聲說:「一個人要知道自己的底線,知道自己的能力,還有全盤概括承受的程度有多少。」
無論如何,打從孩提時代,我終其一生都渴望追尋吉普賽人那樣簡單的自由。我喜歡他們五彩繽紛又舒適的衣著、終日不停歇的小提琴聲、昂首闊步的馬匹、爽朗的笑聲,以及對愚蠢規範的嘲諷。妳可能也猜得到,由於我天生反骨的精神,讓我對於吉普賽人盜竊的行為不是特別在意。讀到這裡,妳應該也知道了,我在離開妳的時候,已經成為執法人士的眼中釘。
我大叫:「不需要!」
艾諾拉,妳總是比同齡的孩子還要早熟,所以我希望妳會理解:想要扮演母親的角色,首先要學會當一個人。家庭、丈夫與孩子都沒有權力剝奪一個女人的自我和夢想,雖然大部分的情況下,許多人都未能如願。我認為,如果無法忠於自我,那麼我作為一個母親,給予妳的一切都將是虛假的。我無法扮演「我」以外的角色,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我不適合作為母親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妳的兄長們到現在仍是單身漢一事,我也毫不意外。說不定,妳也不願意有孩子,而這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
透過腳踏車的輻條,我對他做了一個希望看起來會像鬼臉的表情。「為什麼要道歉呢?祝我生日快樂才對。」
(全書完)
我嘆了一口氣:「不是,只是他的祕書而已。我已經把自己升級為助理了,不過用的是另外一個名字。」
麥考夫點點頭,然後說:「到現在我還是認為這是我的責任。艾諾拉,我有義務要看著妳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但我居然能夠笑著對他說:「這次來點不一樣的,我自己帶手帕了。」我邊說邊舉起手裡那條秀氣的手帕,上面繡著紫羅蘭。
慶幸的是,我得到了正面的答案。我盡己所能地愛妳,同時又忠於自我。矛盾的是,今天換作是不同的母親,妳得到的愛或許會溫暖許多。不過如果妳成為了他人的女兒,也不會再是今天的艾諾拉。和-圖-書
正在大聲朗讀的我,在看到這段內容後,聲音逐漸弱了下去。我們三人之間只剩下全然的靜默,即便街上熙來攘往的車聲依然川流不息。
為了我所嚮往的一切,我下了這個自私的決定——不過希望妳會接受我接下來要說的單薄藉口,那就是我很在乎妳,希望能夠讓妳免於照顧纏綿病榻之人的種種不便,以及這個社會種種可悲又繁瑣的治喪習俗,包括黑色的喪服等等。同時,我也不希望步上妳可憐爸爸的後塵:一場辦在教堂的葬禮,還有墳前的一大塊石頭。
因為他們在乎我。
他嘟囔著:「看起來好沒用。」
在我伸手拿蛋糕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艾諾拉,我想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讓妳的生日至少過得快樂一點。」
至於我,我猜如果我沒哭的話,應該就不是人了吧!特別是在雷金納德跑來迎接我的時候,牠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熱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我癱倒在沙發上,狗狗也跳到我身旁,然後我把臉埋進牠毛茸茸的頸部開始流淚。如果我的母親能像狗狗一點就好了。
麥考夫從樓下回來後,發現我哭紅了眼,便開始發出一連串不明所以的「嘖嘖」聲,接著開始翻找他的口袋。
這樣荒謬的想法讓我差一點就要邊哭邊笑了。我檢討了一下自己,艾諾拉,夠了喔!然後起身擤鼻涕。
終於跟上這波硝煙味濃厚的對話,麥考夫坐直了身體,不懷好意地盯著我看。「拉格斯汀博士是妳捏造出來的吧?」
我臉上的笑容恐怕早已出賣了自己。「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發現,我們已經開始進入了一種外交談判的模式。麥考夫對我仍有法律上的監護權,也還認為自己該對我負責任。如果麥考夫選擇要抓住我(字面意思上的),夏洛克現在也不在旁邊,沒有人可以幫我……但是,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我並沒有感受到一絲害怕的情緒。
夏洛克說:「艾諾拉,我很抱歉。」
夏洛克大聲叫好。「太好了!」
我說不出為什麼,這一切都讓我覺得很美。對妳而言,則或許不然。我試著從妳的角度來看我為妳所做的一切,也清楚知道自己的行為帶給妳的痛苦。妳很有可能會想知道,身為妳的母親,我的感受如何。我也曾經質疑過自己,我是否給了妳在我能力所及範圍內能夠提供的教養與責任。https://www•hetubook•com•com
知道我對於瑟西莉小姐的好感,麥考夫說:「這是很好的想法。接下來呢?」
這一刻,我明白為何自己早就不再害怕他們。
我好不容易開口,說道:「我早該猜到了。信封上的炭筆圖案,那些線條、圓圈與守護者之眼……都是吉普賽人在傳遞這封訊息時畫在上面保護自己的。」
我告訴麥考夫說:「我把其中一部分投資在某間出租單位了,收回來的租金足夠我支付自己的開銷。」
他們用對待神祇的方式對待我。現在我躺在一個專為我設立的帳篷中,因為我即將離世。他們用最溫柔的方式照顧我,雖然觸碰過我的人都需要經過淨化儀式的洗禮。
他忍不住抱怨:「夏洛克在哪裡?該死的茶又在哪裡?」
他魯莽地回應道:「聽我說。首先,我很抱歉——」
由於聽不懂我們的對話,麥考夫暴躁地說:「夏洛克,麻煩把你的意見用清楚的邏輯表達出來好嗎?」
老實說,我真的欠媽媽很多。然而誠如她的遺願,我並沒有把她想得太壞。尤多莉亞.福爾摩斯,政治運動家與麻煩製造者,透過忠於自我,給了我追隨她的勇氣,讓我也能夠做我自己,艾諾拉。
在他下達命令的時候,我和麥考夫繼續我們的任務。再一次,為了各位讀者著想,我便不再贅述與媽媽的離別信纏鬥的過程了。以下是麥考夫最後抄下的完整版信件:
「你曾經假設她也在做協尋失蹤人口的事。」一手拿著杯子,一邊輕鬆地往後一靠,夏洛克轉向我,臉上帶著拷問的表情。「艾諾拉,妳的那間出租單位該不會剛好包括了一位拉格斯汀博士,科學搜查家的辦公室吧?」
「請妳務必冷靜聽我說。我很抱歉,我居然聽過、甚至說過女子寄宿學校這個地方。根據我最近經歷的一切,我已經不再有把妳送進去就讀的任何意圖。然後,我也很後悔曾經小看過妳。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把妳當作一個需要脫胎換骨的小孩看待,拯救妳這個被拋棄的小孤雛必須是我的責任。雖然我經常覺得妳對事情的反應十分誇張,不過也確實讓我開始對妳改觀。」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對著茶具說話,不過這時突然抬起頭。濃密的眉毛下,他用那雙眼神銳利的眸子直視著我。「我希望妳能明白,我從來就沒有想要傷害妳。」
我坐得挺了一些,目光迎上兩雙盯著我看的鷹灰色眼睛。「我需要時間思和*圖*書考,想好的時候我會跟大家說的。不過,我最親愛的哥哥們,你們兩位……請不要讓自己存有任何的幻想,想像我會成為一個傳統的女性。尋找失蹤人口是我的熱情、我的志業,我是一名搜查家。」
他抬起了眉毛,對我的選擇表示贊同與驚豔。「在倫敦,再也沒有比那裡更安全的地方了。不過那裡的開銷……到現在為止,我們溫柔又狡猾的母親留給妳的財產……」


這也讓我能夠好好地把實話告訴他們。「對,讓我能夠尋找失蹤人口什麼的。我本來是為了要找媽媽的……但我一直拖延著沒有做……」
麥考夫生硬地接話。「在他們的迷信裡,需要驅逐死亡帶來的陰影。差不多是這樣。」
他驚呼:「我的老天啊!」與此同時,雷金納德也突然大叫了起來,在我們的手足走進房間時跳起來迎接。「夏洛克,她剛剛說的話你有聽到嗎?」想當然,夏洛克怎麼可能會聽到。麥考夫用他強大的氣場,像座風車一樣緩緩轉向他,一邊宣布道:「她住在婦女俱樂部!她有自己的出租單位,而且靠收租金就能生活!」
「妳想要離開倫敦度個假嗎?」
「沒錯。」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妳的母親,
尤多莉亞.維納特.福爾摩斯
當妳收到這封訊息,就表示我已經身故了。儘管這些話語聽起來非常突然且殘酷,我仍拒絕用「我已經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或任何常見的陳腔濫調把這件事包裝得太美好。
「幹麼那麼驚訝?我親愛的麥考夫。」夏洛克把自己扔進其中一張椅子上,彷彿今日發生的事件已經消磨掉他所有的精力。他幫自己倒了一點茶。「你早就知道她有這樣的能力了。的確,你一直告訴我的事恐怕是對的。」
有趣的是,我們兄妹三人在讀完這封長信後的反應各有不同。夏洛克突然決定要自己去把剩下的腳踏車物歸原主,然後就騎著車揚長而去。麥考夫則陪我上樓,一邊喘著粗氣,滿臉漲得通紅,接著又匆匆衝下樓,大聲吆喝著,想知道茶準備好了沒。
麥考夫則用無奈的語氣嘟囔著:「太不像話了吧!」
我說:「你已經做到了。」
我最親愛的艾諾拉,
這種感覺好……好讓人開心,知道這件事讓我的心裡如此飽滿、如此甜美……比世上任何生日蛋糕都要好。
沒有茶,我們又該和圖書如何是好呢?終於,茶來了,麥考夫幫我們兩人都倒了一杯,然後遞給我一盤蛋糕——這是生日蛋糕嗎?
夏洛克卻轉過來看著我。「艾薇.蜜雪莉是拉格斯汀博士的助理嗎?」
「這樣做的原因,是要讓妳自己專心投入在尋人事業裡嗎?」
由此可見,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我,一個自詡為理性主義者的人,與相信各種無稽之談的人們度過生命中餘下的日子,從看手相到來生,這些人都深信不已。不過,除卻他們迷信的天性之外,再也沒有什麼能澆熄我對吉普賽民族的喜愛。
艾諾拉.尤多莉亞.哈黛莎.福爾摩斯,我的女兒,我毫無保留地為妳感到驕傲。我留了這封信給妳,是因為我欠妳一個說明。對妳的兩個哥哥們,我則沒有欠他們任何東西,但是他們的成就依然讓我欣慰無比。我也希望,當時機來臨,妳也可以與他們分享這封信件的內容。我刻意不留下任何日期。我也不希望有任何紀念日來緬懷我的離世。在任何形式上,我都不想繼續活著了,不過我相信,妳不會把我想得太壞。
此刻的我,清楚地認知到自己不需再對他隱匿行蹤,雖然我還是說不出這種感覺究竟從何而來,但我對他坦承。「我現在住在婦女俱樂部。」
我也不避諱地承認,就這樣拋棄了妳。請相信這件事也讓我感到十足的罪惡——即便我表現得如此冷酷。我本來想要把這件事推遲個一、兩年,不過我已經開始感受到,位於腹部那顆感覺像是癌症的腫瘤,正以令人害怕的速度增生著,我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
「從我去拜訪路易斯.奧蘭多.德坎普公爵,問候他的夫人身體是否好多了的時候。他說找到公爵夫人的是拉格斯汀博士。」夏洛克手上的那杯茶好像突然讓他精力充沛,他的眼睛發光,聲音宏亮,活潑地說道:「這個傲慢的女孩竟然是我的對手,麥考夫!」
一時間,我們都沉默地坐在那裡。我敢說,我們三個人都同時想到了媽媽。我想,我們都很愛她,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用最忠於自己的方式愛著她。
我也在乎他們。
「可能想離開一下吧?或許回到蕨谷莊園一陣子。」我下意識地搔搔老牧羊犬雷金納德,牠暖暖的身體靠在我的裙子上。「同時,我也很想聯絡瑟西莉.阿利斯泰爾小姐,問候她的近況,問問她願不願意當我的朋友。或許她甚至會願意和我一起當個女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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