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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拿又打給蘇納森,由於無人接聽,他急忙穿上外套,低聲道歉後,便衝下樓去。
「Sergio Rossi的鞋,是送我自己的禮物,因為我的工作實在太枯燥了,」她說:「成天都在泥濘的田野中爬來爬去。」
約拿瞄向蒂莎翻開來的一本書,仔細盯著一張大大的墓園黑白照。有一群人,是考古學家,穿著一九四〇年代的服裝,朝照片的背景走去,一面注視著攝影者。看起來這個遺址似乎剛剛開挖,地面上插了數十支小旗子。
約拿隨蒂莎走進臥室,腦海裡仍努力回想究竟在約瑟的病房裡看到什麼。蒂莎的筆記型電腦擺在未整理的床鋪中央,四周散布著www.hetubook.com.com書和紙張。
「吃飯的時候再告訴你。」
她伸手緩緩梳過他濃密凌亂的頭髮,接著忽然對他嫣然一笑,走到筆電旁關掉電源後,收到五斗櫃上面。
「我在烤鰈魚,加了杏仁和嫩馬鈴薯。」蒂莎說。
「還有融化的奶油?」
將車子停在呂岑街上蒂莎住的那棟乳白色大樓外面時,天色已暗還霧濛濛的。走向大門途中,瞥見結霜的草地與樹上黑枝,覺得全身都凍僵了。
「對,」蒂莎表情抑鬱地說:「她說得一點也沒錯。」
這間一房公寓相當簡陋,但有種內在的優雅;挑高的天花板由清漆木板鑲拼而成,腳底下有美麗的清https://m.hetubook.com.com漆拼花地板,還有優美的柚木框窗戶。
「我反而提早了些。」約拿說著,輕啄一下她的臉頰。
前來開門的蒂莎顯得很緊張,身上只穿著胸罩和絲|襪。
十二月十一日星期五,晚上
「新鞋?」約拿問。
「她說妳不應該跟我有任何瓜葛。」
「發生什麼事了?」蒂莎問道。
蒂莎狐疑地看著他。「我只是在開玩笑。」她解釋道。
一進門就聞到食物的味道。粉紅色燈罩的流蘇搔弄著約拿的頭頂。
「妳現在還在西圖納嗎?」
「我以為你會遲到呢。」她解釋道。
「好吃。」
「趁所有鄰www.hetubook.com.com居都看到我的屁股以前,能不能麻煩你進來把門關上。」
約拿拉住她的手,低聲說:「她很好,她要我跟妳問個好。」
「對。」
蒂莎打開衣櫥拿出一個鞋盒,從中取出一雙深棕色軟帶涼鞋,鞋跟很美,是由各種不同木條構成。
「是啊。」她傷心地回答。「你媽媽怎麼樣了?」
蒂莎苦笑著轉過身,掉頭對他說:「對不起,約拿,不過他們應該沒有你的size。」
「謝謝了,她還說了什麼?」
她站在長鏡前面,將直髮編成兩條細辮,然後轉身面向他。
「我看起來如何?」
「不,不是,是他的腳!」
「妳到底發現了什麼?」
他指著她的鞋子,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從扶手椅起身邊說:「非常好看。」
「你知道嗎?根據西元前的律法,新生兒尚未哺乳前都不被視為完全合法的個人,所以從出生到第一次餵乳前,是可以把新生兒丟到森林裡去的。」
「還有蘑菇和荷蘭芹。」
他舒舒服服地坐到扶手椅上,等她梳妝完畢。她未發一言便背轉過去,讓他幫忙將剪裁簡單的合身洋裝的拉鍊拉上。
「他的腳真的很髒。」約拿對她說:「他們告訴我說他不能動,但他下過床,他下過床到處走動。」
約拿與她擦肩而過走到玄關,掏出大衣口袋的電話打到勤務指揮中心,冷靜地告知他們立刻派人支援在醫院的蘇納森。
「也就是說,你之所以成為一個人是和_圖_書經過他人的選擇。」約拿緩緩地說。
「很美。」約拿說。
他試著回想躺在床上的約瑟,卻只記得胸腔引流管剝剝嘎嘎響個不停,但總覺得好像看到什麼重要的事卻不自知,直到搭電梯上到蒂莎的住處按了門鈴,那不對勁的感覺始終縈繞不去。在門口等候之際,約拿聽到樓上的樓梯平台有人發出陣陣嘆息或是輕聲哭泣。
「那些都是墳墓。」她平靜地說:「旗子標示的就是墳墓所在。主持這處遺址挖掘工作的人名叫漢尼斯.繆勒,他前一陣子去世,不過至少也有一百歲了,一生始終待在研究院,鞠躬盡瘁。他看起來就像一隻可愛的老烏龜。」
他忽然定在原地。「等等。」他伸出手扶靠在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