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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怎麼辦？」

「是一份叫《咖啡館》還是什麼的雜誌。」

「你有朋友抽菸嗎？」艾瑞克轉頭問班雅明。

「我不是妳要的那個人。」他接著又說。

「你說我跟你在一起不快樂，但不忠的人是你，是你覺得我不夠好。」

「艾瑞克？」她低喚一聲，才想起他睡在客房。

「班雅明？」她的聲音因焦慮而拔尖。「你怎麼了？」

「啊，我忘了。」她忽然說：「現在幾乎沒了，不過我回家的時候有聞到菸味。」

從走廊的鏡子裡，西蒙娜看見有個人拿著針筒俯身站在班雅明床前。她腦中思緒飛快地打轉，試圖想了解這是怎麼回事，眼前又是怎樣的一幅景象。

「那艾妲呢？」

「要是沒有被催眠，」他緩緩地說：「約瑟．艾柯可能一出院就會殺了他姊姊。」

艾瑞克聳聳肩，看著桌上的水杯。

「我今天只和兩個記者說過話。」他說著無力地笑了笑。「但這已經夠了。」

他無所謂地點點頭，簡直像被麻醉似的。她看著他進入他們的臥室，不一會兒便抱著被子和枕頭走出來。

「百分之百。」

到了半夜，西蒙娜因為上臂被猛戳一下而醒來。她原本趴著睡，醒來後翻身側躺，摸了摸手臂，感覺肌肉繃繃癢癢的。臥室裡一片漆黑。

「不要。」

「我想睡了。」西蒙娜說著站起身來。

「你不接嗎？」西蒙娜問和*圖*書道。

她聽到走廊上有細微的篤篤聲，便將燈熄滅悄悄下床，雙腳卻感到無力。她一邊揉著痠痛的手臂，一邊小心而緩慢地走出房門。她覺得口乾舌燥，雙腿溫熱卻麻麻的。走廊上有人在低聲呢喃輕笑，是悶悶的格格笑聲。聽起來一點也不像艾瑞克。西蒙娜隨即打了個哆嗦：前門又再次洞開，樓梯間黑壓壓的，冷風灌了進來。她聽到班雅明的房裡有聲音，一個微弱的抽噎聲。

她再次試圖站起來，但已經動彈不得，雙腳好像脫離了身體，下半身毫無知覺。此外胸口有一種奇怪的悸動，還感到呼吸困難。她的視覺消失了幾秒鐘，恢復後卻變得模模糊糊。

「好吧，那你就解釋給我聽。」艾瑞克放膽一試。

「夠了。」她說。

「我們什麼時候變成戒酒家庭了？」他走到櫥櫃前拿出兩只酒杯。

「你厭倦當名人了嗎？」西蒙娜口氣和緩地說。

「正要回家。」

「喂？」

這一瞬間，班雅明整張臉綻放出笑容，並走過來擁抱她。她緊緊抱住兒子，但一感覺到他想推開便立刻鬆手。他回自己房間去了。

「是《廣播新聞》，」他回答道：「有人向國會監察使舉發我，他們想知道我的感想。」

「你還是不該去做。」西蒙娜輕聲說。

「什麼夠了？」

「他們想幹嘛？」

「做得好。」西蒙娜見他和_圖_書開了一瓶酒，如是說。

「通常是一個身上光溜溜的女孩，只穿著一條印有英國國旗的內褲，好像不知道要拍照似的一臉詫異。」

「真替你難過。」

「那就讓它響吧。」她切下一塊披薩咬一口，滿心期待地等著。艾瑞克替兩人各倒一杯酒。西蒙娜不禁點頭微笑。

「我們先開動了。」西蒙娜說。

他碰了一下她的手，但她縮走了。他的雙眼暗淡無光，她看得出來他吃了藥。

「第二段談話呢？」她問道：「是八卦雜誌還是成人雜誌的記者？」

她微笑看他。「他們想幹嘛？」

「在封面秀乳|頭的那本？」

「你禮拜二有沒有打針？」西蒙娜問班雅明。

他們默默吃著披薩，班雅明則是瞪著牆壁。

「我們要怎麼辦？」

他匆匆趕回家，進入大樓後等著搭電梯。從鑲在門上擦得亮晶晶的黃色玻璃窗望出去，外面的世界顯得神奇，像被施了魔法。他把紙盒放在地上，打開垃圾輸送槽的門，將玫瑰拋下。

艾瑞克揉揉眼睛嘆了口氣。在西蒙娜看來，他彷彿縮小了幾吋。

「你不覺得……」

艾瑞克掰下一塊餅皮塞進嘴裡，這時電話又響了。電話在桌上震顫、跳動，他看看顯示螢幕還是搖頭。「不是我的朋友。」他說。

他想抓住門框，但力氣不夠，頭砰一聲撞到門檻。他直視著西和圖書蒙娜的雙眼，表情嚇壞了，嘴巴雖然在動卻沒有聲音出來。她遲緩地伸手去拉兒子的手，但沒拉到，想跟著爬過去又沒力氣，眼睛直往上翻，什麼都看不見，眨眨眼之後，只看到班雅明被拖出玄關到平台上的一些短暫而零碎的畫面。門被小心翼翼地關上了。西蒙娜想要求救，但喊不出聲音來。她閉上眼睛，呼吸漸漸變慢、變沉，她吸不到空氣。

「是啊。」

「爸有哪次忘記過嗎？」他站起來將盤子放到水槽。「謝謝。」

「媽，」班雅明似乎很害怕。「唉呀！」她聽到他大叫一聲，開始哭了起來。

「你不懂。」

班雅明沒有應聲，只顧著繼續吃，接著忽然停住，放下刀叉，兩眼直盯桌面。

他話聲中斷，西蒙娜忽然好想碰觸他，想張開雙臂去抱他。但她沒有這麼做，只是坐在原位問道：

「很好。」

艾瑞克看著三份披薩送進烤箱，還替西蒙娜多要了些辣味香腸。他聽到手機響，看了看來電顯示，由於是陌生號碼，便又將手機塞回口袋：八成又是記者。現在的他無法再應付任何問題。提著溫熱的大紙盒走回家時，他試著在心裡想好該如何與西蒙娜對話，如何解釋自己之所以生氣是因為被冤枉，因為他沒有做那些她以為他做過的事，因為他沒有讓她失望，因為他愛她。他停在花店門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去。店和*圖*書內有一股濃郁香甜的氣味，窗子上布滿凝結的水珠。他剛決定要買一束玫瑰，電話鈴又響了。是西蒙娜。

一切陷入了黑暗。

「讓娜，我……」

「我去看過你正在存錢想買的那件皮夾克，」西蒙娜說：「我想不夠的部分我可以幫你付。」

「你可以睡客房。」她說。

「真的？還真專業。」

「對，我知道。」他邊說邊用手指在杯沿畫圈圈。「真希望我……」

「別再吵了！」班雅明大喊一聲。

「我今天晚上不跟任何記者說話。」艾瑞克堅決地說。

她轉頭面向房門，看見有個影子溜了出去，鑲木地板吱嘎作響。她以為可能是艾瑞克為了什麼原因下床來，但一轉念又想到多虧那些藥丸，他現在應該睡得不省人事。忽然間，她心裡害怕起來，於是扭開床頭燈，將手臂伸到燈光下，看見皮膚上有個粉紅小點淌出一滴血來。

「怎麼回事啊？」艾瑞克試探地問：「心裡有事嗎？」

有個人拉著班雅明的雙腳拖行過地板。班雅明的睡衣往上捲起，驚慌之中，兩隻手臂慢慢地轉動著。

艾瑞克的電話響起，他們互看著對方。

她望著他的眼睛，看見那張憔悴的臉、那頭凌亂不堪的頭髮，又想到曾有一度他們的相處時時都很快樂。

他按了門鈴，班雅明來開門，並從他手中接過披薩。艾瑞克掛好大衣，走進浴室去洗手。他拿出一個裝ｈtｔps://ｗww•ｈetubooｋ.ｃｏm•ｃom著檸檬色小藥錠的盒子，很快地拆開包裝取出三顆，也沒有配水就直接吞了，然後回到廚房。

她清了清喉嚨往前踏出一步，但雙腳突然癱軟，她摸索著想找東西支撐，卻無法站立，整個人倒在地上，頭撞到牆壁，頭骨一陣灼熱劇痛。

「我們兩個啊。我們說過了，說要分手。艾瑞克，我已經不知道現在和你究竟是算什麼了。」他用一隻手揉著眼睛。「我知道妳不信任我。」他只說這麼一句便不再出聲。

艾瑞克跟在她身後，臉色灰白，眼神呆滯。進臥室前，她順便檢查了前門有沒有上鎖。

「沒有。」班雅明想也不想就回答。

「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們說，你知道吧。」

「我們都餓死了。」

「你人在哪？」她問道。

在電梯裡他又考慮了一番。說不定她會很高興，說不定她不會解讀成是他企圖攏絡她、企圖避免衝突。

艾瑞克清清喉嚨，冷冷地說：「他們問我能不能催眠女人，讓她們欲火焚身。」

「我心裡沒事，爸。」

他喝著水，注視著窗外的幽暗市景。艾瑞克幾乎都沒吃，倒是又斟了兩次酒。

「哪裡找得出時間啊？」

「義式辣味香腸很好吃。」西蒙娜若無其事地說，一面抹去杯上的口紅印。「很可惜，我們後來都沒有再一起煮過東西。」她對艾瑞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