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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徒

作者:米克.約斯 漢斯.路森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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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想知道我好不好?」
「什麼?」
「第一本。一百一十九頁。」拉夫又笑了。靜靜微笑。
「什麼意思?」
海德兩樣都照顧到了,如此更加深瑟巴斯欽套出線索的難度。雖然更困難,但不是不可能——他只要挑撥離間就好了。
「你還是能保有你的力量。」瑟巴斯欽以最冷靜、最安撫的語氣陳述。「把主控權從控制你的那個人身上搶過來。門徒搖身一變成大師。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成為像愛德華.海德那樣的人?」
托克才關上門,拉夫立刻抬頭迎視瑟巴斯欽。他挺身坐直,兩手放上桌,上身微向前傾。瑟巴斯欽靜靜坐著,耐心等待。拉夫用搜尋的眼神端詳他。也許拉夫從海德身上承襲了某些能力,但瑟巴斯欽懷疑他底子不夠深,根本撐不起來。不過他可以陪他玩玩。對他來說,這個「比誰沉得住氣」的遊戲來得正好,讓他有時間整理思緒,把情緒放一邊,壓下心底的焦慮。意氣用事幫不了瓦妮雅。他必須把以前那個瑟巴斯欽帶出來。
托勒。托勒死了。雖然,在內心深處他早就知道托勒死了,但確認他死亡的消息仍如一記重拳般狠狠擊中他。他閉上眼睛。他必須保持專注。他處理得正順手,才剛成功卸下拉夫的部分防備,正要劈開他的盔甲——此刻絕不是放縱情緒的時候。托勒死了。這算不上新聞。接受吧,先拿下拉夫再說。
「但你跟我不同的地方在於,你以為你可以與大師相提並論,但我很清楚我不行。」拉夫自顧自地點頭,彷彿他剛領悟到什麼重點似的。「這就是他想讓我們看見的:我們活在地獄,卻自以為擁有人生。」
「感覺很好。比單純只當拉夫.斯凡森更好。」
瑟巴斯欽得非常努力才能抑制住大笑的衝動。他絕不能笑。該死的,他真厲害!重回顛峰的感覺真好。
瑟巴斯欽旁觀拉夫的反應。背挺得更直了。瑟巴斯欽的每一句話、他的每一次領悟,都令自和*圖*書尊心愈來愈膨脹。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沒有我,你對付不了海德;將來你不過是歷史上的一個註腳,但海德會永垂不朽。」
瑟巴斯欽聽得仔細。這段歌頌帶著某種暗示,彷彿是他銘記在心的一段話、一句格言,曾一度為真,但現在或許因為某個原因而心生質疑;又或者這只是瑟巴斯欽一廂情願,只聽見他想聽的話?
「哦?怎麼說?」
拉夫看著瑟巴斯欽,紅了眼眶;海德曾說他倆很像——海德與瑟巴斯欽。海德說對了,他們倆都能看見真正的他,了解他的本質,懂他這個人,明白他的價值。但海德欺騙他。他背著他來,扯他後腿。
拉夫抬頭看他,滿臉困惑。瑟巴斯欽感覺勝利就快到手了。
「那就再給你一點點時間好了。橫豎你困在這裡、海德在外面逍遙,主導權又回到他手上了。」
「我還是不這麼覺得。」
「你得好好重看一遍你的書。」
懷疑的卡榫已然就位,現在他只需要狠狠敲進去就行了。他不會給他時間思考,他要一舉在他的盔甲上敲出裂痕。
看來,這招有用。拉夫偏了偏腦袋。他不只聽,還聽進去了,並且開始思考;運氣好的話,他搞不好會重新評估情勢。
「你的書。那些書都是大師的話語。你之所以功成名就全得自於他的行動。我也因他受惠。他非常偉大。」
「顯然他就是不想讓你知道。」瑟巴斯欽往下說,使出最後一擊,確定拉夫沒漏聽海德如河背叛他,也不讓他有機會自我解釋、合理化這一切。「他想奪走你的力量。所以我說嘛,現在最怕你的人是誰?」
瑟巴斯欽笑著對上拉夫近似崇敬的眼神。他渾身一顫,成功了,他終於攻進拉夫不安定、渴求肯定的內在,現在只要攪動它就行了。
「你好嗎?」瑟巴斯欽問得不慍不火,完全不回應拉夫的恭維——連微笑致意也省了。
拉夫笑起來,搖搖頭。控制權又重新回到他手上。也許瑟巴https://m•hetubook.com•com斯欽放得太快,說不定拉夫最後不只挑一名對手——他會同時挑戰他們兩個。瑟巴斯欽必須加快速度,並且適時拍馬屁。
拉夫不再說話。他屈起雙臂擱在肚子上,下巴抵在胸前。托克嘆氣,他不想讓程序問題阻礙任何可能的結果。海德把他的同事兼朋友抓走了,而拉夫是尋找海德的關鍵;他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問出名堂,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也沒有多餘時間可以浪費。托克腳一蹬、椅子一推,站起來。他按住瑟巴斯欽的肩膀,不發一語,然後離開偵訊室。
瑟巴斯欽不理會他的華美修辭,直視這句話的核心意義:假如你在權力階級最底層,你會怎麼做?你會往上爬。
「對。」
拉夫的嘴唇抿成一直線,態度堅定。「我殺了五個。」語氣輕蔑,帶著挑釁。
房間很小、很悶,聞起來都是塵埃與汗水的味道。抽風機老舊,室溫差不多有三十度。瑟巴斯欽默默感激建築師沒在這房間安上窗子,因為要是再有陽光照進來,鐵定熱得無法忍受。托克與瑟巴斯欽並肩而坐,拉夫.斯凡森在對面。他穿著看守所的樸素囚服,雙肩下垂,視線從一人掃向另一人,最後停在托克身上。
這些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蹦出來了。他根本不用花腦筋想,不需要考慮該怎麼說比較漂亮。這是事實。他終於有機會把這些話說出口——說他有多害怕、感覺有多糟——這感覺真好。他腦中只記得一件事:控制怒氣,滿足拉夫的自尊心。
「知道你的名字是誰透露的?」
「海德在你快要超越他的時候,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們——你不覺得這很耐人尋味嗎?」瑟巴斯欽繼續煽風點火。
「為什麼?」
有能力扭轉乾坤的男人。
「我只跟他說話,不要別人在場。」拉夫朝瑟巴斯欽努努下巴。
「那人不在計畫之內。」瑟巴斯欽明白他正走在薄冰上,但事情發展到這個階段,他希望他對拉夫的www.hetubook.com•com了解已足以讓這個策略成功。「在街上殺人沒什麼難的。」他說。「隨便哪個白痴都辦得到。」
肯定與認可。
「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沒跟你說?」
拉夫沒回答。他不需要回答。他整張臉寫滿失望。
瑟巴斯欽冷眼旁觀拉夫努力消化這個訊息,試著理解,但還是失敗了。
「瑟巴斯欽.柏格曼。終於見到你了。」拉夫率先打破沉默。這句開場白顯露他對對手的恭維與欣賞,彷彿很高興有這次會面;這給瑟巴斯欽些許優勢。斯凡森和海德絕不是同一等級的人物。
瑟巴斯欽咀嚼這句話。
或許他以前不這麼想,直到剛剛才頭一次聽見這種說法;不過,這個念頭已在他腦袋裡生根了。瑟巴斯欽照這個方式繼續出擊,感覺這條路應該能探出什麼結果。
「如果這是大師計畫的一部分,那麼……」拉夫雙臂微張、手心朝上。如果是哪個不曉得這傢伙已經殺了四名女子的人坐在這裡,大概會以為他是個信仰虔誠的傢伙。「我只是個凡夫俗子,只是想追隨偉人的腳步而已。」他說。
「我的看法不是這樣……」
「你不值得誇獎嗎?」
「至少海德是這麼看的。」瑟巴斯欽說得斬釘截鐵。「他為了某個理由把你抖出來。而且這也是唯一一個理由:他怕你會超越他。」
「知道這麼多內幕,心情還好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倆都只是小嘍囉?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說這實在令人不爽。」
拉夫抬頭看他,表情震驚。瑟巴斯欽早就懷疑拉夫根本不知道海德的計畫。現在他連問都不用問,答案已然揭曉。
「要我怎麼幫?」
瑟巴斯欽一聳肩。「這個問題很簡單吧。就是問你好不好呀?」
「對。」
「知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找到你的?」
「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只是海德遊戲中的一顆棋子,感覺如何?」
他用「海德」,不是「大師」。瑟巴斯欽注意到他改變措詞。他很滿意。
「好m.hetubook.com.com。」
「如果海德不能在被害人家作案,通常他會帶她們去哪兒?」
「對。」
「你比他強。」瑟巴斯欽深呼吸。引爆點就在眼前,這個階段無需再做任何打底的工作,他必須明確帶出方向;對瓦妮雅來說,此刻分秒必爭。「我需要你幫忙。」
「他不算。」
「隨你。」
「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覺得不是這樣。」
冷酷,靈活,善於分析。
「我那是在車上。」他沉靜地說。
「我現在擁有的成就都必須歸功於大師。坦白說,你也是。」
肯定,認可。
「我已經強過海德了。」
「要不你問我嘛:你覺得我比較怕誰?海德,還是你?這陣子始終壓在我心頭的究竟是你,還是海德?你好好想一想。」
「你這是在誇我嗎?」
「哪一本?」
「可是你脫離啦。」瑟巴斯欽兩手撐在桌上,湊近拉夫。「你進化了。你更有資格與他相提並論了,不是嗎?」
「知道。他們告訴我了。」
他傾身靠近,聲音低不可聞。「影響我的人是你。你讓我夜不成眠、讓我開始懷疑自己,你才是明星,你才是那個擁有人生的人。你以為報紙在寫誰?是誰讓全城提心吊膽、聞風喪膽?萬眾矚目,站在聚光燈下的是誰?」
瑟巴斯欽起身,在小房間裡重重踱步。時間閃逝,他得非常努力壓抑才不致讓心裡的壓力顯露出來。沒有捷徑可抄,看來只能迂迴推進。他就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你說什麼?海德在外面逍遙?他越獄了?」
比單純只當拉夫.斯凡森更好。
「你知道被害人是誰?」
「我是在車上捅他的。可我懂你的意思,他不屬於儀式的一部分。」
「確實如此。你是個可敬的對手,而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決定誰才是你的對手。唯有如此,你才能勝過對方。」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選他?」
「一一九,剛好是緊急報案電話。你需要別人拯救你的時候通常會打這個號碼。我喜歡這個象徵,就hetubook•com•com這樣。」
「你沒這麼平凡吧?所以海德才會這麼有把握,確定你能來到這裡。」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
瑟巴斯欽壓根不想知道他好不好,但透過經年歷練,他學到這個問題其實是最佳開場白;單憑這一句話就能讓對手現形,而且對方透露的會比你想到的還多。就拉夫不願正面回答的反應來看,這種態度可能代表他不習慣別人詢問他內心感受,這問題讓他不自在。又或者以前問這問題的人並不在意他的回答,所以他也沒必要針對這個主題認真想答案。當然,這也可能暗示拉夫在表達自我情緒方面,曾有過非常不好的經驗,太過敞開心房卻招致某種懲罰。瑟巴斯欽不想深究這一點,他迅速推進,換一個方式試探。略帶挑釁。
肯定,認可。
瑟巴斯欽全身起寒顫。五個?還有一個?警方沒找到嗎?他們怎麼會漏掉她?這人是誰?
「奇怪的是,我覺得自己好強壯。」拉夫停頓,想了想,然後對自己點頭,態度嚴肅莊重。
個性軟弱,自信不足。這種人絕不可能自己跑去找海德,直剌剌地說出對他的崇拜。就算再給他一百萬年,對面這傢伙也不可能蹦出這麼出人意料的點子。這事他絕對辦不到。如果這傢伙吹噓說他這輩子成功幹過什麼事,瑟巴斯欽鐵定掉下巴;不過有件事錯不了:他崇拜海德。他們在拉夫公寓搜到的那些剪報,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漏聽什麼了嗎?」雖然瑟巴斯欽已準備衝出去,但他還是想知道。
「他已經把人帶走了?」
「還有那個胖男人。」拉夫望見瑟巴斯欽不明就裡的眼神,主動說明。
瑟巴斯欽懶得批評,掉頭離開偵訊室。希望他永遠不必再回來。
哦,你不這麼覺得才怪,瑟巴斯欽心想。也許你是個超級冷血的心理變態,但你在控制肢體語言這方面的道行可淺的哩。
拉夫的表情只能用震驚來形容。「你要我幫你?」
「但你遊刃有餘。」
「知道。」
「被信任的人背叛,心裡肯定不舒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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