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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瑪士發現紅衣人盯著他看，終於迎向他的目光。

「不行！拜託讓我走！」

湯瑪士照他的話做，希望快點把事情了結。他看到跟在城市入口處時一樣的彩色閃光，察到同樣的空氣噴霧，脖子也被刺了一下。

「你明明知道！」紅衣人在旁邊大吼，「沒有人會拿『極樂』當迷|幻|葯用。」

這下子湯瑪士真的很希望自己剛剛把握機會跑出去。「我是……我叫湯瑪士。我只是普通人，我只是……」他絞盡腦汁找話講，想為自己開脫。「我是外地來的，抱歉。」

「等等！我發誓我是免疫人！」湯瑪士心臟怦怦狂跳。「所以我才……」

紅衣人踱著腳步走過去，拉開一名工作人員，靠上前去，拿槍抵住那病人的頭。「把腿伸直，否則我就轟你腦袋，這樣大家都方便些。快點！」湯瑪士覺得很不可思議，那傢伙竟然沒有絲毫同情心。

紅衣人把槍收進槍套裡，走到湯瑪士身邊，拿起檢驗器放在他臉上。

湯瑪士的雙腿屈服了，咚地一聲坐進椅子裡。他向門口張望一下，緊繃的胸口這才舒緩了些，因為民豪就站在那裡，布蘭妲跟荷西在他後面。但湯瑪士不希望他們牽扯進來，不想冒著害他們受傷的危險，連忙搖頭示意他們別插手。

湯瑪士看到那染病的人身子縮得更緊，手臂把雙腳緊緊抱在胸前。「不公平m•ｈetｕｂook•cｏｍ.ｃom！我根本不知道！把我趕出城就好了。我發誓再也不會回來，我發誓，我發誓！」他又爆出連串聽得人揪心的嗚咽。

有人捶著窗玻璃。湯瑪士轉頭看到布蘭妲跟民豪、荷西一起在人行道上。她瘋狂揮手要他出去，但湯瑪士想留下來觀看事件後續發展。

「很精彩吧？」紅衣人說，「好好欣賞，看完戲你就跟我走。」

「免崽？」原先說話那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我在WICKED工作。」他來不及細想就脫口而出，他只想趕快離開。

紅衣人終於把那男人壓制在地板上。「結束了！他們馬上就到。」他大叫，還是那種讓人發毛的機械化嗓音。

湯瑪士真希望自己不曾遲疑，應該趁還有機會時拔腿就跑。此時一大群人往前擠，堵在門口，布蘭妲就算想再進來都辦不到。湯瑪士困在桌邊，怔怔望著那兩個男人在地板上扭打，又揮拳又拉扯，爭著想制伏對方。

那個病人此時側躺縮在地板上，還在啜泣。紅衣人後退一步，那四名裝備齊全的工作人員把病人團團圍住。其中一人雙手抓著藍色塑膠物品，一端有個奇形怪狀的噴嘴。那人把噴嘴像武器般瞄準地上的病人，看來不是甚麼好事。湯瑪士搜索他所剩不多的記憶，希望能想出那到底是做什麽用的，可惜一和-圖-書無所獲。

湯瑪士心裡很清楚，只要不被匆忙逃的人群推擠受傷，他其實沒甚麼好擔心的。他能免疫，咖啡館裡其他顧客發現病毒近在咫尺，才會驚慌失措，這點可以理解，說不定已經有人被感染了。他只需要避開混亂的人群，所以留在原地說不定還更安全些。

「怎麼了？」湯瑪士問。

「把腿伸直！」其中一個又說一次，「不然你會很痛。伸直，快！」

拿著奇怪藍色物品的人迅速走到病人頭部位置，噴嘴對準病人腦殼頂端，向下壓緊。

紅衣人轉身走開，他的幫手已經到了，四個人從頭到腳裹在密不透風的厚實綠色塑膠衣裡，曝露在外的臉孔戴著大護目鏡，還有跟紅衣人一樣的金屬面罩。湯瑪士腦海閃過一幕幕畫面，其中最清晰的是他最完整的記憶，也就是他在焦土帶中槍引發感染後被帶走的畫面。那架大堡上所有人都穿著跟這四個人同樣款式的配備。

「會的，他們會把你趕出去。」紅衣人說著說著，不知為何瞥了湯瑪士一眼。他面罩底下的面容好像在笑，眼睛似乎散發著興奮的光彩。「看仔細了，免崽，包你大開眼界。」

「我喜歡那種感覺！」男人哀求的語氣讓湯瑪士替他感到難過。

「多的是比那便宜的藥。別撒謊了，閉上嘴。」紅衣人揮揮手，彷彿在趕蒼蠅似的。「管他的，把h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om這窩囊廢裝起來。」

那個病人此時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低聲嗚咽。紅衣人終於從他身邊走開，嚴厲地瞪著湯瑪士。「你不清楚？這是甚麼……你哪裡來的？」

湯瑪士忽然非常討厭紅衣人。他移開視線，把注意力轉回那四個重裝備工作人員，他們此時都蹲低身子，慢慢靠近地板上那可憐人。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湯瑪士。湯瑪士無話可說，只得聳聳肩。

紅衣人收回儀器，看著小螢幕上的數據。「嗯，可不是嘛，你的的確確是個免崽。你要不要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到丹佛來的，還有你為甚麼不了解『極樂』這種東西，也不知道怎麼判斷別人是不是在使用『極樂』？」

紅衣人突然暴怒，把湯瑪士嚇了一跳。「我……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給我坐下！快！」

湯瑪士忍住一口氣，他並沒有很害怕，只是很氣自己為甚麼讓自己陷入這種荒唐處境。

紅衣人沒有道謝，一把接過手槍，跳起來拿槍指著那染病男人的臉。「這很糟糕，太糟糕了，這種事愈來愈多，光從一個人的神情就可以判斷他是不是用了『極樂』。」

「你卻甚麼都沒說？」紅衣人面罩周邊的皮膚幾乎跟他的衣服一樣紅。「你是怎麼搞的？」

紅衣人把槍對準他，然後把槍指向旁邊的椅子。「坐下，和_圖_書坐在那裡。」

「我相信你的鬼話，就跟我相信這傢伙的藥物問題跟閃焰症沒有關係一樣。你最好別亂動，否則我就開槍。」

「是免崽沒錯。大家沒命似地逃出去，就他一個留在原地，說他想看看這是怎麼回事。更糟的是，他說他懷疑這位未來狂客在使用『極樂』，卻沒有知會任何人，自顧自地喝他的咖啡，好像甚麼事都沒有似的。」

那病人繼續抽噎著，眼裡滿是驚懼，但還是緩緩放開雙腳、伸直，整個人躺在地上不住地顫抖。紅衣人舉步走開，手槍重新放回皮套內。

「我一進門就發現他怪怪的。」

「那倒不是，」紅衣人說，「找到一個免崽，他想留下來看熱鬧。」

「這是怎麼回事？」其中一個人用同樣的機械化聲音說，「你逮到兩個？」

「看著儀器，張開眼睛。」紅衣人說，「幾秒鐘就好。」

「你早就發現了？」紅衣人說。

「我不知道我感染了！」那男人哭喊著，「我怎麼會知道！」

那個病人不再掙扎，反而抽抽答答啜泣起來。這時湯瑪士意識到人群都已經撤離，現場只剩下那兩人和他自己。整個咖啡館突然陷入詭譎的沉寂。紅衣人瞥見湯瑪士。「孩子，你為甚麼還留在這裡？不要命了嗎？」不過他沒讓湯瑪士回答，「如果你不想離開，就幫個忙，幫我找槍。」說完又回頭盯著被他壓制住的那男人和圖書。

「千萬不要動，」一個女人的聲音透著面罩傳出來，聽起來比男人的聲音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否則你會殘缺不全。」

「先生，請你把腳伸直，」帶頭的工作人員說，「靜靜待著別動，盡量放鬆。」

「所以他真的在用『極樂』。」湯瑪士喃喃說道。

「對，」湯瑪士鬆了一口氣，也許紅衣人知道他沒撒謊後會放他走。「沒問題，你檢驗吧！」

湯瑪士還來不及細想這話甚麼意思，就看到那女的按下按鈕，噴嘴噴出某種藍色膠狀物質，那東西有黏性，移動非常快速，片刻間就遍布病人的頭，再往下覆蓋住他的耳朵和臉孔。男人尖叫著，聲音卻被堵住他嘴巴的黏膠隔絕。黏膠繼續往下移到頸部、肩膀。那東西一面移動、一面變硬，凍結成硬殼般的透明被覆層，湯瑪士還能看見裡面的病人。短短幾秒内，病人的上半身已經變僵硬，被那東西緊緊包覆，膠質滲進他所有皮膚紋路和衣服皺褶。

湯瑪士彷彿置身夢境。他見過太多暴力場面，這個卻不盡相同。他走到櫃台旁開始找那把槍。他跪在地上伸手摸索，手指頭盡力往前探，直到觸及冰涼的金屬。他把槍拉出來，走向紅衣人。「我……我免疫，」他結結巴巴地說。

紅衣人沒有理會站在門口的人，專注地盯緊湯瑪士。「既然你這麼肯定你是免崽，那你應該不介意檢驗一下，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