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男孩遇見女孩
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十日
「我們的母親以前非常欣賞妳,」小戈說。
「哇,莎朗!」小戈說,她模仿我們的老媽,興奮地低聲說。
「她想要再惡搞我,」我說。「我們過幾個鐘頭再回電,她可以等。」
套房房門忽然大開,莎朗.薛貝爾走了進來,動作優雅自然,好像被一群天鵝簇擁而入。她長得相當漂亮,說不定看起來始終成熟穩重,說不定鼻子永遠不會冒汗。她一頭濃密的黑髮,一雙褐色的大眼睛,看起來可能柔順脆弱,也可能淘氣惡毒。
「你確定我們不應該聽一聽她有何要求?」小戈說。
「我得說啊,有機會跟莎朗.薛貝爾碰面,我倒是出奇興奮,」小戈終於說。「她相當有格調,不像那個宗毓華。」
下午六點,我們走進起居室,室內擺著兩張椅子,椅子面對面,背景則是聖路易的拱門。時間掐得剛剛好:
和-圖-書拱門閃閃發光,但是落地窗不至於散發刺目的落日餘暉。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時刻,我心想,卻必須配合陽光的角度。一位我不記得她叫做什麼的製作人,踏著超高的高跟鞋,咚、咚、咚朝著我們走過來。她跟我解釋接下來會有哪些狀況。問題可能重複數次,好讓訪問過程看起來自然流暢,同時也讓攝影機拍攝莎朗.薛貝爾的反應。回答問題之前,我不能跟我的律師交談,我可以重新措辭,但是不可以改變實質內容。這裡有一杯水,我們幫你別上麥克風。「你先前應該幫他打一針肉毒桿菌,」她說。除了消除皺紋之外,肉毒桿菌顯然也能防止流汗——他們一些當事人出庭之前,曾在腋下注射肉毒桿菌素,他們也已建議我接受注射。如果我們上法庭的話,他們講得相當宛轉,
https://m.hetubook.com.com悄悄建議。
受訪當天,我們擠在坦納旅館套房多出來的房間裡,演練我的台詞,打點我的外貌。貝琪針對我的穿著大作文章,小戈拿起指甲刀修剪我兩耳上方的頭髮,在此同時,貝琪試圖說服我化妝——上一點粉,減少油光。我們全都壓低聲音說話,因為莎朗的工作小組正在外面打點現場;訪問將在套房的起居室舉行,俯瞰聖路易的拱門。通往西方的閘道。這個地標隱隱象徵美國中部,表示你人在這裡,除此之外,我不確定它代表什麼意義。
我大笑,正是小戈想要達到的效果。我們老媽非常欣賞莎朗.薛貝爾,極度厭惡宗毓華——她一直無法原諒宗毓華在電視上羞辱金瑞契的母親,我不太記得那個訪問,大概是關於金瑞契咒罵希拉蕊.柯林頓是個婊子,我只記得我們的老媽對此非常不滿。m.hetubook.com.com
「你最起碼必須上一點粉,尼克,」貝琪終於開口,然後拿著粉餅逼向我。「你一緊張,尼克森就是因為鼻子冒汗而輸了大選。」坦納好像指揮一樣和*圖*書監督一切。「那一邊不要剪得太短,小戈,」他大喊。「小貝,仔細上粉,寧願太少,不要太多。」
莎朗轉向小戈,一臉莊嚴地點點頭,朝著我們走過來。「我是莎朗,」她邊說邊跟我和小戈握手,聲音和善低沉。
「逮到自己說錯話,好極了,」坦納說。「下一次話還沒說出口,你就必須提醒自己不要說錯話。」
「噢、我的天啊,」莎朗說。她再一次轉向我,這回臉上毫無笑意。
我們全都重新變換位置,大家一致行動,再度跟自己保證這通電話不足掛心。整個房間安靜了三十秒鐘。
下午五點,坦納的電話響了,他看看來電顯示。「邦妮。」他讓電話轉接語音信箱。「我待會兒回電。」他不想得知任何新的資訊、質疑或是謠言,迫使我們重新構思我們的說詞。我同意:此時此刻,我不想讓邦妮盤據我的思緒。
我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邁步走向椅子,貝琪輕輕推一下我的手臂。我低頭一看,她秀出一口袋的水果軟糖。「記住喔……」她說,然後伸出手指戳我一下。
「是喔,我太太失蹤了,我卻打肉毒桿菌美容,我們真的想讓媒體聽到這種風聲嗎?」我說。「對不起,我應該用現在式。」我知道愛咪尚在人間,但是她離我好遠,跟死了差不了多少。對我而言,這個老婆已是過去式。
「我至感榮幸,」莎朗說,設法保持和善。她轉向我,正要開口跟我說話之時,她的製作人就踩著高跟鞋咚咚而至,在她耳邊說些悄悄話。製作人靜待莎朗的反應,然後再一次在她耳邊低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