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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莉安.弗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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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男孩遇見女孩 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十日

第二部分 男孩遇見女孩

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十日

「嗯?」她用她那鎮定、圓潤的聲音說。「他媽的怎麼回事?」
「這位是泰勒,」她說。「他在田納西州長大,他有一匹叫做卡斯德的馬——」
但我之所以不予回應,原因在於我看到小戈被押上一部警車的後座。
「其實啊,尼克,她寫。她寫了大約七年,」邦妮說。
「沒錯,」坦納替我回答。
「還是好熱,」他說。「晚間據說會更熱。」
泰勒試圖冷冷瞪我一眼,結果卻只是低頭看看自己擦得亮晶晶的皮鞋。
結果莎朗.薛貝爾卻是萬分仰慕我。以前住在紐約之時,我一直聽說她自己也曾出軌,最後回到她先生身邊,只有新聞界知道這事,而且大家都不願張揚。那幾乎是十年之前的事,但我認為她說不定依然想要解決內心的衝突。我的想法沒錯。她笑容可掬,萬分關切,婉言哄騙,開開玩笑。她對我噘起豐潤、閃亮的雙唇,纖細的手腕托住下巴,神情真摯懇切,提出那些棘手的問題。就這麼一次,我回答得相當好。愛咪說謊的技巧非常高超,我雖然比不上她,但是當我必須說謊之時,我的表現也不差。我看起來像是一個愛老婆的男人,男人因為自己的不忠而羞愧,也已準備好好彌補。昨天晚上,我心情緊張,毫無睡意,於是我上網看看休葛蘭一九九五年在傑.雷諾的夜間脫口秀之中,為了自己和一名妓|女的猥褻之舉,向全國觀眾道歉。他結結巴巴,呑呑吐吐,他不安地蠕動,好像全身的皮膚縮小了兩號。但是他沒有提出藉口:「我想你們都知道一生之中該做什麼好事、以及什麼叫做壞事,我做了壞事……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媽的,這傢伙真行——他看起來膽怯、緊張、極度不安,你看了甚至想要握住他的手、輕聲跟他說:兄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責怪自己。那正是我想要達到的效果。那段影片我看了好多次,險些裝出一口英國口音。
「我們會把每一件事情都告訴他們,對不對?」我說。「每一則線索,兩個木偶,以及愛咪。」我驚慌失措,急著動身——我可以想像警察在一個光禿禿的電燈泡下,把我的妹妹逼得滿身大汗。
一個鐘頭後,我們在警察局碰面。坦納反對前往警局,我卻堅持。坦納自詡打破和-圖-書成規,不按牌理出牌,雖是百萬富豪,卻有著牛仔個性,我訴諸他這種心態,我們打算告訴警方真相,現在是時候了。
我是一個極度虛偽的男人:那個愛咪宣稱永遠不會道歉的老公,現在借用一個演員的字句和情感,終於說出對不起。
「尼克,你最近什麼時候進來這裡?」
「男人是視覺性的動物,我逮到我的前夫之時,他就是這麼說。」
她看起來有點訝異,然後舉起一隻指頭。「一個。」她沒說出名字、年紀、或是其他任何資訊。邦妮處於公事公辦的狀態。她等著我們不戰自敗。
「把剩下的事情告訴我們,」坦納說。
我受得了他們跟我惡搞——但他們不能欺侮我的妹妹。
「目前的狀況不錯,」我們收拾用品之時,坦納大聲說:「安蒂那樁事件,多虧莎朗的訪談,應該不會跟原先預計的一樣糟糕。從現在開始,我們只要掌握先機就行了。」
「沒有一樣東西是我的——我也沒把它們放在這裡。」
邦妮穿過屋後的玻璃拉門,出現在大家面前。「諸位男士,今天可是個大日子,」她說。「我但願你先前花點時間知會我們,尼克,讓我們知道你有個女朋友,那會節省我們大家很多時間。」
邦妮用指尖掀開箱子,即使戴著手套,她仍是一臉嫌惡。箱裡擺了成打的色情光碟,封面呈現各種膚色和環肥燕瘦的女體。
「我們剛才正要知會你們——」
「唷,這下他不好意思了,」吉爾賓咧嘴一笑。
好戲落幕。安蒂和艾略特夫婦消失在視線之外。莎朗的製作人伸出高跟鞋的鞋尖踢踢開關,關掉電視。室內每個人都看著我,我好像是一個參加派對、剛剛在地上吐了一口痰的賓客,人人等著我做出解釋。莎朗對我露出一個不怎麼高興的微笑,笑容之中帶著怒意,耗盡肉毒桿菌的功效,臉上不該出現皺紋的地方全都蒙上細痕。
「真的嗎?時間還真湊巧,」她說。「拜託一下,別離開。」木門搖搖欲墜,一把壞掉的門鎖懸掛在一側。吉爾賓在裡面將物品分類。
「哇,爆炸性,多麼令人興奮啊,」邦妮說。
「好吧。」
「這些就是你不會用的高爾夫球桿?」吉爾賓一邊說,一邊推擠閃閃發亮的鐵桿。
https://m.hetubook•com.com知道莎朗希望逮到機會,把艾倫.亞波特描述成一個聳動人心、追求收視率的娼婦,我也知道至高無上的莎朗,記者生涯長達二十年,曾經訪問阿拉法特、沙科奇、歐巴馬,肯定會對艾倫.亞波特這種記者感到光火。我是個記者,以前待過新聞界,我知道這套常規,因此,當我說出「艾倫.亞波特效應」之時,我看得出莎朗的嘴角猛然一抽,眉毛微微上揚,整張臉亮了起來。一看到那副模樣,你馬上就知道:我找到了切入點。
「我讓我下巴那道凹溝消失了。」
「警察帶著搜索令過來搜查木棚……他們也過去老爸的家。他們……我好害怕。」
「你們先講,」坦納說。「跟我們說一說你們有些什麼證據。」
坦納打斷我的話。「我的當事人和我有個爆炸性的新理論——」坦納開口,然後馬上發現自己失當。這種為了上電視裝出的語氣非常虛假、非常糟糕,而且極不恰當,我們全都訝異地往後一縮。
邦妮在會議室等我們,也就是事發當晚的那個小房間。她把軟趴趴的頭髮編成一條法國辮,拿支髮夾高高夾在後腦勺上,相當礙眼,她還擦了口紅。我心想她是不是跟人有約,那種半夜之後跟你碰面的約會。
吉爾賓格格一笑。「我不得不佩服你,尼克,我的意思是,男人總是有些需求——」
我聳聳肩,搖搖頭。
接受莎朗.薛貝爾專訪之後,我又跟兩個媒體簡短交談——一家有線電視台,一個全國電視網。薛貝爾的訪問將於明天播出,其他報導將會紛紛跟進,歉意與自責也將排山倒海地蜂擁而至。我掌控了局面。我再也不必乖乖扮演一個可能殺害老婆的罪人,或是一個感情疏離、狠心出軌的老公。我是那個大家都認識的傢伙——那個許多男性(以及女性)曾經感同身受的傢伙:我感情出軌,感覺好糟,我會盡我所能,努力彌補這種狀況,因為我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小戈來電,我接起電話,她的聲音細弱而高亢。
吉爾賓在警察局的台階上跟我們碰頭。他手裡拿著一罐可樂,權充遲來的晚餐。當他轉身帶著我們走進去之時,我看到他的背部被汗水浸濕。太陽早已下山,但是依然濕熱。和-圖-書他揮動一下手臂,襯衫隨之飄動,但是很快又點貼在皮膚上。
「噢、卡斯特,而且他對花生過敏。我說的不是馬,而是泰勒。喔,他的肩關節唇撕裂,也就是棒球投手常有的傷害,但是他不確定自己怎麼弄傷的。」她深深吸一口香菸,眼睛濡濕。「他已經在這裡待了好一陣子。」
但是,莎朗,重點是:我沒有殺害愛咪。我絕對不會傷害她。最近這些狀況啊,我覺得都是所謂的(輕笑一聲)艾倫.亞波特效應。那種型式的新聞報導不負責任,令人難堪。遭到謀殺的女性被包裝成娛樂事件,我們經常看到這類報導,實在令人作嘔,而在這類報導當中,誰是罪人?始終是先生。因此,我認為社會大眾,就某種程度而言,甚至包括警方,一直受到疲勞轟炸,進而相信兇手確實是先生。打從一開始,大家幾乎已經認定我殺了我太太——因為我們已經一而再、再而三聽到這種故事從道德的觀點而言,這樣是錯的。我沒有殺害我太太,我要她回家。
「卡斯特,」泰勒說。
「尼克,我認為不管我們怎麼做,你遲早會被逮捕,正因如此,所以我同意前往警局,」他說。「如果我們讓他們知道我們願意談一談,我們說不定能夠多得到一些攸關案情、他們用來跟你作對的消息。在沒有屍體的狀況下,他們非得得到你的告白不可,因此,他們會試圖提出種種證據,令你不知所措,我們說不定可以因而得到足夠的訊息,啟動我們的辯護。」
「妳有小孩嗎?」我邊問她,邊拉出一張椅子。
「你他媽的表現得完美極了,」小戈一邊走向門口、一邊大聲宣布。「你似乎跟以前完全不一樣。掌控全局,但不至於傲慢。就連你的下巴也比較……順眼。」
「這是你太太的日記。」
「我們樂意跟你們討論此事,還有木棚裡的物品,其實我們剛才正要過去跟你們報告,」坦納說。「老實說,如果你們客氣一點、事先知會我們關於安蒂之事,許多困擾都得以避免。但是你們必須召開記者會,你們必須爭取媒體曝光。你們就這麼把那個女孩推到記者前面,真是令人不齒。」
是喔,我絕對想要讓她得到應有的待遇。
「男人非常重視視覺,但是尼克,這些鬼東西讓人看了臉紅,」吉爾賓說。「其中一些讓我作嘔,而我不m.hetubook.com.com是那麼容易感到噁心。」他把幾張光碟一字排開,好像攤開一疊醜惡的撲克牌。大部分的片名帶著暴力意涵:《蠻力肛|交》、《粗暴吹簫》、《受辱妓|女》、《受虐賤人性|愛實錄》、《慘遭輪|奸的盪|婦》,還有《蠻幹賤女人》系列,全系列一到十八集,每張光碟的封面都是痛苦扭曲的女人,男人則一臉奸笑,拿著各種物品插入女人體內。
「妳說謊!我沒碰裡面的任何一樣東西,碰都沒碰!我只碰了我的結婚五周年禮物,那個愛咪留在木棚的禮物。」
「這是什麼?」
我的律師認為實情如此令人難以置信,我不禁有點擔心。
「尼克,你他媽的最好講得出一套有趣的說詞。」她一陣風地走開,邊走邊大聲喊叫:「幫他別上麥克風,我們馬上訪問他,」喊話的對象倒是沒有特定。
「前提是你讓我主講,」坦納說。「如果由我提到陷害,他們在法庭上就不能拿這事來對抗我們……如果我們採用另一套辯護策略的話。」
坦納摸摸我的手臂,意思是:你他媽的閉嘴。
禍事即將臨頭。我老婆又耍了聰明。
「這倒有意思,因為這裡每一樣物品都符合信用卡的購物單,而你也說信用卡不是你的,」邦妮厲聲說。「這裡像是……應、怎麼說來著?男人窩?一個漸漸成形的男人窩,只等著老婆永遠離開家中。尼克,你倒是幫自己找到一些不錯的嗜好。」她搬出三個大紙箱,把箱子擱在我的腳邊。
然後我想通了(愛咪若是得知目前這種狀況,肯定非常開心):我始終睡得很熟,因而自鳴得意(我經常拿這事跟愛咪逞威風,我堅信只要她放鬆一點、多跟我學學,失眠症就會煙消雲散),殊不知這點卻對我不利。我可以看到愛咪跪下來,我鼾聲大作,鼻息溫熱了她的臉頰,幾個月期間,她這裡按一下,那裡按一下,逐步採納我的指紋。就我所知,她說不定對我下藥。我記得有天早上醒來,整個人迷迷糊糊,口齒不清,她緊盯著我,對我說:「你知道吧,你睡得像是受到詛咒,或是被人下了藥。」我兩者皆是,只不過當時並不知情。
「你要不要解釋一下那些指紋是怎麼回事?」吉爾賓說。
「當然,」邦妮說。她按下錄影機,省略寒暄之詞。「據和_圖_書你所言,尼克,你從來沒有購買、或是碰過你妹妹木棚裡的任何物品?」
訪問接近尾聲之時,莎朗握住我的雙手——她的雙手冰冷、有點粗硬,我讀過報導說她是個高爾夫球迷——祝福我一切順心。「我會密切注意你的狀況,」她說,然後她親親小戈的臉頰,飛快從我們身邊離去,她的套裝背面七橫八豎地別了一堆裝飾別針,以免前方的布料垂下來。
但是這一招相當管用。莎朗,我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壞事,我不能為了我的行為找藉口,我讓自己失望——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欺騙太太。此舉不可寬恕,不可原諒,我只要愛咪回家,這樣一來,我才可以盡我餘生之力,好好彌補她,讓她得到應有的待遇。
「尼克,你的指紋出現在色情光碟、高爾夫球桿、裝手錶的盒子上,甚至連電視機上都有你的指紋。」
邦妮把一個非常厚重、真皮封面的文件夾擺到桌上,文件夾躺在我們之間,邊緣全都燒得焦黑。「認得這個東西嗎?」
「嗯、不是,愛咪不寫日記。」
幾盞手提電燈照亮了木棚,看來更加不祥。
「尼克,木棚裡的每一樣物品幾乎都有你的指紋。」
「嗯,幾乎吧。我們家裡見。」她竟然在我肩上捶了一拳,意思是:冠軍、加油。
「我剛剛來過,我太太的尋寶遊戲把我引到這裡。但是這些東西不是我的,而且我沒有碰任何東西——」
我把臉轉開。
「是喔,」邦妮說。「好,木棚。你們都想跟我一起過去?」她轉身背對我們,帶著大家走過夏末凹凸不平的草地,朝著木棚前進。她的頭髮拖拉著一道蜘蛛網,好像新娘頭紗。一看到我沒有跟過來,她不耐煩地招手示意。「來吧,」她說。「我們不會咬你一口。」
坦納出面。「那就是爆炸性的消息。尼克先前已經準備跟妳坦承,一起討論他的行為。他現在也願意全力配合。時機出了差錯,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從某方面而言,莎朗,這樣對妳比較有利,因為妳可以訪問尼克,搶先播出他的反應。」
我們抵達時,小戈在廚房裡抽菸,那個七〇年代的庸俗菸灰缸滿了出來,由此研判,她八成已經抽完一包。一個彆扭、露肩、剪個小平頭的小伙子和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坐在她旁邊的吧檯高腳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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