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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許只是需要一些時間適應。裘蒂是很實際的人，給她一、兩星期，她會租到溫馨的房子，之後她就可以安頓下來，當成自己的家。考量她的收入，當然不會是在市區；她會搬到像是斯科奇或是艾文斯頓的郊區，至少等到她的業務有所成長，開始全天候治療病人為止。這也能讓她認真看待自己的職業，也更認真地看待自己。也許她會找個真正的工作，學以致用。她在這個相依存的世界裡一定能做得很好，還能賺進大把鈔票。

「一定是黛芬做的事，」哈利說：「我會好好訓她一頓。」

他打開暖氣，把出風口對準擋風玻璃以免玻璃起霧，廣播則調到新聞頻道。撇開當天的各種不幸事件，廣播員的和圖書聲音有些綿密渾厚，頗能安慰人。現在不過剛過五點，夜幕很快落下。如果住在鄉下，很難接受白晝短暫，但是這城市會自己發出光芒，以七彩的顏色創造出艷光四射的海市蜃樓。若從外太空觀看，他就住在這座閃閃發光的蒼穹裡，偉大城市的力場裡。他這輩子在這城市的街道穿梭了無數次，熟悉每條巷道、每個街區。他還曾想像自己擁有這城市：街道、大樓、強力發電機、淨水系統，甚至是下水道、整個公共建設，全部都屬於他。即便是現在，當他走在街上或走進布雷奇、皇冠飯店時，他還是有主宰一切的感覺。

他非常喜歡開著車子四處晃，聽著音樂的同時，還能了解整個街坊和_圖_書，觀察市井生活。你在車子裡的時候，既置身於個人的世界，同時也屬於外面大世界的一分子，兩者兼得。他也喜歡在車子裡吃些零嘴，通常是甘草糖或是鹹花生。他必須承認，這樣子跟他父親在地下室裡抱著酒瓶和收音機沒什麼太大的差異。你有自己的寶座、尊貴的棲息處（他爸則是破舊的單人沙發椅），處在你的世界中心，你在那裡就是他媽的上帝。有時候即便是在車裡，他都開始感覺自己像他的父親，有那麼些他的味道。舉例來說，他父親習慣點頭，一種幾乎察覺不出的輕微點頭，甚至還不是對著某個特定事物點頭。陶德有時也會這麼做，對著氣流或快快慢慢的車流輕輕點頭。

https://m.hetubook.com.com哈利或許是對的，她如何知道的，並沒有關係。不過那封通知函真是不必要的冷酷，也讓他變成了無情又冷血的壞人。不過，事情都已發生，或許這是最好的辦法，他真的很需要她搬離那裡。娜塔莎每天都問裘蒂搬走了沒：還會問如果她堅持不搬，他又會怎麼做。他極力避免難堪的場面：裘蒂把自己鎖在家裡，警方撞開門，然後把她拖出去。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

「我們現在也無從得知了，不是嗎，哈利？」

不管她住到哪裡，他希望她會讓他過去探望，甚至把這當成一回事。在特殊時刻裡，當他稍微放鬆，他就會異常思念她：想念她的烹飪和內涵，以及他們在一起時的舒適和*圖*書和自在。也許這季節害他多愁善感。秋天能發出燦爛光輝，也能帶來不祥：拖長的影子、冷冽的風、急速凋落的葉子和逼進的寒霜。他不想批評娜塔莎，但現在回家已不再像以前，一屋子的雜亂還不是最讓人受不了的地方。娜塔莎很喜歡製造混亂：鄰居把小孩帶來託顧、一堆人過來用餐、甚至連她在做功課時也要開著電視。等到嬰兒出世，情況只會更惡劣。

「陶德，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不管她怎麼知道，都不會開心的。」

他開著保時捷在密西根大道奔馳，開往北邊的伊利諾斯中心。健身房已經成了避難所，那是他唯一被允許下班回家前稍微逗留的地方。他花越來越多的時間健身，就算沒心情或超想喝一杯也m•ｈetuboｏk.ｃom•ｃｏm一樣。他此刻就是這種心情。和裘蒂的談話讓他深感不安，他不明白她到底哪裡有問題。難道她真以為就算他負擔不起，他仍會供養她一輩子嗎？又不是說他對她冷酷無情，他願意把公寓裡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啊。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值多少錢啊？

「你何不把注意力放在你的目標上。最重要的是把這件事處理掉，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他考慮著要打電話給她，不過最後打給了哈利。「你到底在想什麼？就這樣把通知函拿給裘蒂？」他說：「我要先打電話給她的，我們討論過這一點了。」

「對啦，把事情推給你的助理。」陶德說：「重點是裘蒂現在真的火了，一步也不退讓。真是的，哈利，你覺得我的問題還不夠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