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決
第四回 圖窮匕現
那黑影迅捷無比的繞過寺廟，霎眼間，已出現在鐘樓側面牆頭上……
這是羅永湘和霍宇寰事先所約定的暗號，見面時，以右手拉拉帽沿，就表示來人是羅永湘所假扮的。
鋒刃過處，只聽那大漢一聲慘呼，鋼斧脫手落地，十根手指，斷了八根。
燕山群雄已不敢再出手攔阻，又不敢違抗苗飛虎的令諭，迫不得已，只好隨著對方的進逼，一步一步往後退。
小姑娘用手指指屋裡，話未出口，眼淚已滾滾而落。
霍宇寰收刀入鞘，微笑道：「小妹妹，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不會害你的。」
羅永湘好像很狐疑，游目四顧，沒有回答。
今夜的情形，與月窟山莊那一夜依稀相似，不同的是，應戰者是「紙刀」霍宇寰，挑戰者也是「紙刀」霍宇寰。
歐一鵬冷笑道：「老爺子德高望重，我自然信得過，但這兩位貴屬……」
霍宇寰心裡頓生不祥之感，急忙大聲呼叫道：「三弟！三弟——」
他一手接住一柄銅錘，就像抓著兩隻大西瓜，似乎並不吃力，但兩名大漢用盡全身力氣想奪回自己的銅錘，卻無法撼動。
那小姑娘「哇」地一聲痛哭起來，反身抱住霍宇寰，悲呼道：「伯伯，我好怕啊！他們還會回來殺我……」
霍宇寰也以側面對著鐘樓，道：「你準備好了，咱們同時舉手，摘去覆面之物，誰也別佔誰的便宜。」
霍宇寰一怔，道：「什麼？河變了？」
楊凡賠笑道：「老爺子這話太重了，咱們若有此心，豈不成了好歹不分，恩怨不明，那還算是人嗎？」
荷花道：「那麼，咱們來『騎馬馬肩』，好不好？」
荷花搖搖頭，道：「我家總共只有四個人，再沒有其他親人了。」
苗飛虎淡淡一笑，道：「不會的。正要這樣拼力死纏，才能拖垮霍宇寰，反正多等一會，他也可以多休息……」
霍宇寰道：「這豈不給他包紮傷勢的機會？」
羅永湘始終沒有疏忽對正殿火場的注意，一見元兇現身，急急高呼道：「截住他！賊徒想逃了！」
霍宇寰搖搖頭，哽聲說道：「不！你不必騙自己了，隨身兵器，那有失落的道理……叫他們再細心找一找，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沒有……」
霍宇寰道：「當然算數，你若嫌兵刃折斷不方便，也可以另換，在你傷口沒有包紮妥當之前，霍某絕不會出手。」
霍宇寰啊了一聲，道：「這容易，伯伯把刀解下來就成了。」
刀光乍現，那人立即失聲哀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石頭和碎布雖然同樣可以指示方向，卻不及銀塊閃亮顯眼，霍宇寰的追趕速度，無形中便緩慢了下來。
最後一個「算」字才出口，人已飛身縱起，向廟外逃去。
一面說著，一面低頭走進茅屋。
門才開，忽聽「哇」的一聲，土灶前突然跳出一個人，扭頭就跑……
小姑娘道：「是我娘叫我到山上摘野菌子去了，回來時，看見他們正在殺我爹爹。我嚇死了，連忙又跑到山上去躲起來，他們沒有找到我，直到天快黑了，我實在餓得忍不住，才敢偷偷回來煮點粥吃。」
刀勢忽然一緊，快招連綿，登時把歐一鵬捲入層層刀光之中。
兩人才不過互拼了四五招，楊凡便飛身而上，叫道：「老爺子，請後退，讓我來！」
鐵骨扇、黃蜂針，都是羅永湘隨身之物，這無異說明羅永湘追趕兇徒，曾在懸崖邊緣發生過一場激戰，結果，兵刃脫手，暗器打空，均未能使兇徒受傷。
霍宇寰道：「他們都到哪兒去了？」
霍宇寰連忙掩面轉過身去，顫聲問道：「是三弟——？」
楊凡道：「老爺子何須洩氣？咱們三人聯手，未必便輸給他，只要困住霍宇寰，使他無法兼顧強敵，時間一久，定有變化……」
霍宇寰急忙趕過去，卻見那人手裡高舉著一柄鐵骨摺扇，正是羅永湘的獨門兵器。
接著，刀光向前一指，喝道：「兄弟們，準備蜂針筒，跟我衝。」
霍宇寰道：「他們怎麼沒有殺你呢？」
羅永湘遲疑了一下，說道：「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在山窪水畔，有棟茅屋，屋檐前垂柳迎風，屋後炊煙繚繞，竹籬木扉，景色如畫。
無為道長說道：「一定是這樣，咱們上了他的當了！」
過了許久，沒聽見爆炸聲音，甬道也沒有倒塌，大伙兒這才敢抬起頭來，偷眼窺望，待看清楚真實情形，都為之哭笑不得。
苗飛虎道：「依我之見，不如用車輪戰法，咱們三人輪番出戰，每人鬥他三五招便退，這樣既可纏住姓霍的，自己又可輪流休息。」
恰在這時候，鋼斧劈落，正好劈在兩人肩上。
人影挾著刀光，宛如長虹橫空，一掠追至。
楊凡無奈，只得也跟了進去。
無為道長大聲道：「一點也不錯，昨夜以前，我明明記得河面不是現在這樣的。」
原來箱子裡既非炸藥，也沒有珠寶，竟是一箱子爛草石塊，外加一份大紅拜帖，和一封信。
無為這長道：「果真如此，三弟一定也由河中追下去了，他來不及通知咱們，才故意將鐵骨摺扇插在崖上。」
那人腳還沒有站穩，刀鋒已經臨頭，忙不迭向左一旋身，同時飛起右腿，反向孟宗玉揮刀的手腕踢去。
兩人都背朝著廢廟正殿，故意走得很緩慢，誰也沒有再回頭張望，但對正面附近的動靜，卻宛如目睹一般。
楊凡奮然說道：「對！就這麼辦。咱們誰先出手？」
「巧手」韓文生答應一聲，帶著袁大牛飛步迎了過去。
羅永湘也抖開了鐵骨扇，欺身而上，喝道：「朋友，你跑不掉了，乖乖束手受縛吧！」
荷花突然站了起來，驚呼道：「呀！原來伯伯是強盜？」
燕山群雄久處淫|威之下，不敢不從，登時齊聲吶喊，紛紛截住廟門。
小姑娘想了一下，反問道：「是不是一個穿藍色衣服的人，身上衣服都撕破了？」
霍宇寰氣得一跺腳，恨恨地道：「只是便宜了這老匹夫了。」
霍宇寰忙移身上前，低頭一看去，也不禁詫道：「是啊，以前河面沒有這樣寬，水流也不及現在深。」
號箭升空，那人影已掠上了牆頭，忽聽牆外齊聲吶喊，箭如飛蝗，野草叢中，伏兵四起。
霍宇寰不禁大感詫異，飛身越過竹籬，繞到後面廚房外，隔窗一望，卻見土灶上火勢正旺，鍋中煮著半鍋小米粥，差不多快要熟了。
霍宇寰詫道：「有人在家，為什麼卻讓你一個小孩子來做飯呢？莫非他們生病了？」
苗飛虎搖頭道：「咱們三個人聯手，體力同時消耗，絕難持久，只怕反而敗得更快。」
兩名寨主揮舞長劍，被霍宇寰的刀光一捲，錚錚連響，兩柄長劍一齊折斷。
霍宇寰道：「我姓霍，正在追趕一個大壞蛋，無意中經過這裡，想進來討點食物充饑，不料卻嚇著你了。」
霍宇寰點點頭道：「這辦法很公平，不過，霍某有個條件。」
歐一鵬聳了聳肩，冷笑道：「現成的珠寶都在箱子裡，索性大家早些分了，豈不省事，帶著個大箱子多累贅！」
混戰一起，情勢便不可收拾，燕山群雄人多勢眾，一路衝殺撲進廟門，原來監視正殿火場的弓箭手，不得不轉身迎敵，包圍圈立即散亂。
奇怪！人到哪兒去了呢？
無為道長道：「大哥你呢？」
兩人離開了茅屋，沿著山徑向北而行，一路上，果然斷斷續續發現許多零亂的馬蹄痕印。
他情急智生，故意大叫道：「前面注意！惡賊已經向山口逃來啦！」
不過，苗飛虎心裡也明白，自從在單家牧場前道內發生過爭執，歐一鵬對自己業已存著芥蒂，表面雖是朋友，自己若正面指揮他，未必肯從命。
荷花搖頭道：「我看不出來。不過，我相信伯伯不是壞人。」
拜帖由「旋風十八騎」具名，並附「紙刀」標記；信中寫著——
霍宇寰搖搖頭，道：「劫鏢的事，我不想多費口舌，只奉勸諸位一句話：識時務方為俊傑。諸位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霍宇寰「嘿」地吐氣開聲，突將魚鱗寶刀橫銜在口中，身軀向下微沉，雙掌一分，竟把兩柄銅錘一齊接住。
小姑娘道：「這是我家僅有的半鍋粥了，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麼多，伯伯也吃些吧！」
霍宇寰怒道：「朋友，你若自認是個人物，為何如此厚臉，一再冒用霍某的名號？」
河流蜿蜒向西北伸展，似乎永無止境。沿岸和圖書發現的小塊碎銀，卻越來越稀少。
羅永湘道：「事到如今，只有設法先穩住燕山人馬，千萬不能引起混戰，再有片刻工夫，元兇就會現身受擒，否則，難免功虧一簣。」
羅永湘舉手向鐘樓下指了指，道：「咱們到那邊去再動作，如何？」
苗飛虎虛晃一戟，換上了楊凡。
可是，眼看火勢逐漸蔓延了半座殿宇，裡面卻空空蕩蕩，毫無動靜。
無為道長道：「即使要接應三弟，也得多帶幾位兄弟一同去才妥當……」
那三枚金錢鏢並非射向霍宇寰，而是對準歐一鵬頸項下那串白骨念珠打去。
百餘顆念珠，只須擊中一顆，勢必引發連環爆炸，這一來，歐一鵬首當其衝，固然會被炸得粉身碎骨，霍宇寰近在咫尺，不死也難免重傷。
苗飛虎看罷紙箋，連連跺腳道：「糟了！糟了！」
歐一鵬忿然道：「可是——」
就在這時候，廟外突然亮起十餘支火把——孟宗玉、林雪貞，以及旋風十八騎大批高手，各執兵刃，擋住了去路。
說著，向後招了招手，立刻有四名壯漢，抬來兩隻大麻袋。
霍宇寰不禁詫道：「莫非那廝已逃走了嗎？」
霍宇寰搖搖頭，道：「我還不餓。」
果然，就在霍宇寰和羅永湘走向鐘樓的途中，背後正殿忽有一條黑影破空飛起，只一閃，便越過了寺牆……
荷花舉目四望，滿臉驚懼之色，卻緊閉著嘴，沒有回答。
無為道長道：「提起苗飛虎，倒使人想不透，他們分明已被困在單家牧場隧道內，怎麼會脫身趕來的呢？」
兩人不到十招，苗飛虎已顯得有些氣力不繼的樣子。「九頭龍王」楊凡急急戴上鮫皮手套，揮舞蛾眉刺，上前助戰。
霍宇寰嘆道：「留下後患，我倒不後悔。我只恨老天爺無眼，為什麼把我造成的不幸後果，叫三弟去承擔？這世上所謂的善惡報應，難道都是欺人之談嗎？」
苗飛虎不理，回頭對兩名親信寨主道：「你們先把這箱子抬去牧場，小心看守，大家分頭尋找路徑，繼續往前追趕！」
旁邊一名大漢見機不可失，掄起巨斧，對準霍宇寰後腦，猛劈了過來。
無為道長道：「不！大哥請快來看看，崖下這條河，好像忽然變了？」
此人在「旋風十八騎」中排行十五，別無所長，唯有一樣絕技，最擅仿效各種聲音，維妙維肖，故號「靈舌」，也算得是江湖中一位奇人。
苗飛虎沒有出聲，只是直挺挺站在那裡，地上血水越流越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眾人都以為是炸藥爆發了，紛紛掩面倒退，那兩名寨主更是心膽俱裂，忙不迭棄了破箱，抱頭倒地翻滾，褲襠裡屎尿齊流。
歐一鵬迫不及待地驅散了羊群，大步上前，便想開箱取寶……
荷花道：「什麼是『志同道合』呀？」
羅永湘接口道：「說的是，空口無憑，不如手底下見真章，誰要敗了，雖真亦假，誰若獲勝，雖假亦真。」
霍宇寰道：「霍某絕不乘人之危，你不妨先包紮傷口，咱們再分勝負。」
無為道長忙道：「大哥先不要激動，或許只是三弟無意中失落的。」
由此看來，對方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確是個罕遇的勁敵？
楊凡道：「咱們有四五十個人，只要大家協力同心，有這十來天時間，一定可以破門而出，然後再找霍宇寰算賬。」
苗飛虎道：「好！」說著，向「十大金剛」僅餘的六個人招招手，然後把手裡斷戟和一柄完整的烏金短戟，一齊插在血泊中。
這一場龍爭虎鬥，竟使雙方混戰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了手，一個個全看呆了。
一面又向苗飛虎道：「老爺子也不要誤會，其實，歐兄是一番好意，只不過，他和諸位寨主不太熟悉，言語太直爽，老爺子多擔待些。」
霍宇寰大笑道：「不錯。伯伯正是強盜，但不是殺人放火的壞強盜，而是幫窮人忙的好強盜。」
苗飛虎道：「自然由老夫先上，楊幫主第二，歐兄殿後接應。不知歐兄意下如何？」
荷花眼睛又紅了，喃喃道：「可是，我捨不得離開爹娘和奶奶，他們會想我的。」
無為過長答應一聲，帶著眾人迅速排成二列橫隊，緩緩向兩側退去。
說完，展步如飛，疾追了下去。
另外一名老婆婆死得最慘，整個人被一柄三股鋼叉穿透胸腹，釘在門板上。
便故作氣餒地輕輕嘆息一聲，對歐一鵬和楊凡說道：「唉！姓霍的仗著寶刀鋒銳，看來，咱們只有認栽了。」
苗飛虎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眾人都以為他要包紮臂傷，換一件重兵器，再和霍宇寰決一死戰，誰知他既不紮傷，也沒有換什麼兵器，卻由兩名大漢攙扶著，轉身而去。
那是一小塊碎銀，大約有兩錢多重。
這時，廢廟正殿已經大部分著火。若照羅永湘的主意，先以緩兵之計穩住燕山人馬，最多再有半盞熱茶時間，便可迫使元兇現身，待擒獲兇徒，然後對付燕山人馬，的確是上上之策。
只見山口方向，正有兩條人影跌跌撞撞向這邊奔來，隱約可以認出，其中一個是「燕子」陳朋，另一個正是鐵蓮姑，都是奉命留守單家牧場的人，怎麼會突然趕到老鴉嶺來了？
喝聲中，雙戟飛舞，直撲霍宇寰。
霍宇寰想了想，道：「啊！我明白了，他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所以虐待你，專叫你幹粗活兒，對嗎？」
事實上，它已經不再是一條甬道，而是一口特製的石棺材，裝著四十多個等死的人。
霍宇寰道：「就是伯伯和一批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霍宇寰低聲唸了兩遍，又問：「你除了奶奶和父母之外，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這一問，小姑娘哭得更厲害了。
苗飛虎哼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豁出這條性命，也不能讓你姓霍的黑吃黑。」
小姑娘一撇嘴，哼道：「他也不是好人，咱們家裡還剩下幾個窩窩頭，全被他拿走了。」
兩人同時都提高了警惕，腳步再緩，都暗提真氣，準備隨時應付突然的變化。
霍宇寰嘆道：「你小小年紀，倒很機智，也是你福大命大，總算僥倖逃過一劫，他們若非走得太匆忙，絕不會放過你的……」微頓，又問道：「那些壞人走了以後，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書生打扮的人隨後追來？」
連叫了十幾聲，毫無回應。只見西南方一行火把飛奔而至，卻是無為道長由另一邊聞聲尋來了。
霍宇寰道：「咱們另有要事待辦，霍某也不願多傷無辜，諸位若想全身而退，現在還來得及，再要糾纏，就別怪霍某人不留情了。」
為首一個道人，左手持著七星牌，右手仗劍——正是無為道長。
尚幸霍宇寰只用刀背拍擊，沒有用鋒刃。儘管如此，那位寨主仍被「拍」出去一丈多遠，口吐鮮血，再也爬不起來了。
苗飛虎冷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苗某人做事，一向不肯勉強朋友，誰若想拆夥，現在開口還來得及……」
霍宇寰驚詫道：「有什麼不對嗎？」
兩人在空中錯身掠過，刀戟互擊，業已閃電般互攻了三招。
就算兇徒躲藏起來，難道羅永湘也躲起來了不成了？
霍宇寰心急趕路，但帶著荷花無法走快，便道：「這樣走法，怎能追上兇徒，不如伯伯背著你反而快些。」
只見他一登上山頭，身形略為停頓，似乎在觀察附近有沒有埋伏，然後才舉步向廢廟走來。
這方法還真好，跑起來俐落便捷，荷花玩得更開心，一直嘻嘻哈哈，笑個不停。趕了一陣路，荷花忽然叫道：「唉喲！不行了，伯伯快放我下來……」
霍宇寰目睹屬下冕弟負傷累累，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喝一聲，揮刀出手。
眾人提刀橫劍，控弦而待，近百道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火場，只等對方現身……
霍宇寰道：「笑話！紙刀霍宇寰是施詐的人嗎？」
兩人相對坐下，將雞蛋打在粥裡，就著半碟子醃白菜，卻吃得津津有味。半鍋熱粥，頃刻而盡。
那人就地一滾，跳了起來，立即又飛步向山口奔去。
羅永湘大喜，振臂高呼道：「惡賊中計了——」
無為道長一揮長劍，帶領著眾人，大步向廟外走去。
霍宇寰說道：「咱們在動手較量之前，大家都把本來面目，顯露出來，你摘掉笠帽，我也除去面紗。」
片刻之間，「十大金剛」已死傷了四人，其餘六個都驚傻了，大眼瞪著小眼，誰也不敢再出手了。
霍宇寰大喝道：「老匹夫，你還想
和圖書走？」
那大漢腳下倒跨半步，掄起鋼斧，便想硬砸霍宇寰的魚鱗寶刀。
但歐一鵬的發笑，卻是為了羊群中那口高大的鐵皮箱子。
他為了問避林雪貞，身形不免略為一滯，就在這剎那間，孟宗玉已躡蹤追到，揮刀當頭劈落。
照壁牆下，又換了「金鈴子」的叫聲。
左右兩名大漢急忙出手夾擊，兩柄金瓜銅錘同時攔腰掃到。
歐一鵬的身子被踢得橫飛而起，念珠也同時爆炸了。
苗飛虎落地時，卻一直顛出三四步，左手烏金短戟只剩下半截戟柄，一縷殷紅色的血水，順著戟柄，滴落地上。
苗飛虎冷冷回答道：「你仗著寶刀鋒利，雖勝不武，苗某人決心另覓神兵利器，那時再跟你見個高下。」
小姑娘道：「剛走不到兩個時辰。不過，他是走路，沒有騎馬。」
「承蒙遠道蒞臨，無以為敬，特奉上山羊十五隻，聊充乾糧之不足，分割而食，旬日內可以無饑。唯兩端鐵門阻隔，難以為繼，務求節省，切勿貪飽。甬道長而雄偉，倘枯坐無聊，不妨結伴漫步其中，既堪排遣時日，亦可享探幽之樂也。」
霍宇寰輕「嗯」了一聲，沒有開口，暗暗也吃驚不小——他自從二更以後，就一直守候在正殿前，居然不知道對方早已藏匿在殿內了。
左邊一個退得快，總算人未受傷，右邊一個跑得慢了些，背上竟重重挨了一下。
霍宇寰笑道：「好啊！伯伯很久沒玩過『騎馬馬肩』了，快來吧。」
不多一會，無為道長和埋伏牆外的弓箭手也匆匆趕到，大隊立即散開，登時將一座正殿圍了個水洩不通。
霍宇寰毫不思索，一擺手。道：「請！」
霍宇寰似已怒極，深吸了一口氣，道：「看來咱們總有一個是假冒的，今夜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了。」
霍宇寰又緩緩舉起寶刀，戟指著苗飛虎道：「老匹夫，你還能再接得幾刀？」
直到他走出兩丈以外，霍宇寰才突然喝道：「姓苗的，你這算什麼玩意？」
小姑娘道：「是的。那個人最兇狠，就是他要把我爹娘和奶奶全殺光的，他來本還想放火燒房子，後來聽說有人追來了，才匆匆走了。」
歐一鵬見楊凡戰到七八個回合，招法已有些散亂了，連忙挺起戒刀，上前接替。
「即溜——即溜——」
荷花道：「什麼地方？」
那人趁亂突圍，身法快逾脫弦之矢，羅永湘呼聲未落，他已飛身越過廟門，衝向山口……
霍宇寰道：「他們是怎麼走的？」
羅永湘先命人將紙包擲入殿內，然後在箭頭上紮上油布，點火攢射。
霍宇寰親切地拉起她的小手，道：「別難過，也別害怕，帶我去見見他們，受了什麼委屈，有我替你作主……」
霍宇寰笑笑，道：「好，你先吃，等你吃飽了，伯伯再吃。」
羅永湘急問道：「是什麼人？」
廟外野草遍地，雜樹叢生，幾乎處處都可以隱藏三五個人，所幸此刻天際已微露曙光，搜索比較容易。
兇徒既未受傷，傷的該是羅永湘了？
「慢著！」苗飛虎大聲喝住歐一鵬，正色說道：「此地是在山腹之內，箱中如盛著炸藥，一旦觸發，後果不堪設想。」
霍宇寰道：「傻孩子，伯伯又不是讓你去做強盜，有什麼好害怕的？再說，像伯伯這種強盜，天下人人敬仰，官府不但不會捉拿，心裡還暗暗感謝著咱們呢。」
誰知霍宇寰卻未把這「十大金剛」放在心上，刀光一閃，直取正面一個使開山斧的大漢。
羅永湘道：「很好！你要小心了。」
荷花又道：「什麼叫做『劫富濟貧』？」
羅永湘也冷冷一哼，答道：「朋友你也沒有遲到呀。」
苗飛虎慘笑道：「就算能夠脫困，十天之後，霍宇寰早已遠走高飛，再要找他？談何容易！」說罷，一聲長嘆，轉身退出了石室。
那人膽怯，凌空一個觔斗，又翻回牆內。
羅永湘沉聲道：「大家緊守原地，不許疏忽，老四和老么過去看看。」
二十九日——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霍宇寰回頭望去，不由駭然一驚。
那大漢悶哼了一聲，踉蹌連退七八步，仰面一交，摔倒在地。
天色漸漸陰暗下來，霍宇寰正邁著疲倦的腳步踉蹌前奔，偶抬頭，突然發現前面一縷炊煙裊裊升空。
楊凡道：「事到如今，追悔無益。不如趕快退回入口處，設法撞開鐵門……」
現在，連楊凡也不禁心動了，腳下一著力，立時加快了步子。
屋裡靜悄悄地，既無燈光，也不聞人聲，但陣陣炊煙，並未中輟。
霍宇寰道：「咱們並不是很有錢，但卻可以劫富濟貧，取到很多錢用。」
黃蜂針筒每筒藏針七支，居然一支也不少。
來人身披厚毯，頭戴闊沿笠帽，帽緣低壓，地去了大半個面孔，顯得十分陰沉而神秘。
那小姑娘穿一件青布短衫長褲，梳著兩條長辮子，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臉色早嚇白了，結結巴巴道：「你……你……你……」
霍宇寰道：「你們只管守住正殿，燕山人馬自有我去對付。」
無為道長道：「林姑娘和孟少俠一直守在山口，除了燕山人馬逃出去之外，也沒有發現三弟和兇徒的蹤影。」
羅永湘轉頭四顧，道：「這麼說，朋友想必在此地早有佈置了？」
羅永湘抖一抖裹身厚毯，舉步向鐘樓下走了過去。
荷花道：「就是伯伯做馬，我騎在伯伯的肩頭上。」
霍宇寰道：「這就行了。伯伯若是壞人，現在盡可以把你強迫拉走，何必說這些話來騙你？如果不是你父母雙亡，無親可投，伯伯也不會勸你去那座山谷，孩子，你仔細想想，此地全是荒山野嶺，你一個小孩子怎麼能生活下去呢？」
燕山群雄被霍宇寰威勢所懾，面面相覷，果然無人敢出手攔阻。
霍宇寰也不答話，隨即揮刀迎戰。
這時歐一鵬剛受了傷，正在心慌意亂，做夢也想不到苗飛虎會對自己人下子，等到暗器近身，已經來不及閃避了。
羅永湘心頭一震，嘎聲道：「大哥當心，那廝果然來了……」
羅永湘道：「你用面紗這著臉，行為鬼祟，誰知道你是什麼人？居然處處拿霍某的名號作幌子。」
霍宇寰頓足道：「那一定是出了意外了，大伙兒快些散開，仔細地搜索。」
話猶未完，只見歐一鵬一個踉蹌，左臂上已中了一刀，連衣帶肉被劈下了一大片。
在場十餘名旋風弟兄，人人垂首，個個飲泣。
霍宇寰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誰不知道在下就是紙刀霍宇寰。」
「轟」然巨響聲中，滿天血雨飛濺，殘肢碎肉，四散紛墜，連附近那座唯一尚稱完整的廟門，也被震塌了下來。
正說著，燕山三十六寨高手業已潮水般湧到。
自從天剛亮離開老鴉嶺，直到紅日西沉，整整一天，霍宇寰非但粒米未進，更沒有停下來休息片刻，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要支撐不住了。
霍宇寰點點頭，道：「你們暫且留在這兒照顧負傷的弟兄，我去尋他。」
苗飛虎不禁惱羞成怒，大喝道：「堵住廟門，不許放走一個人。違令者，一律殺！」
話還沒有說完，便迫不及待向山口奔去。
立即掀去厚毯，一抖手，發出一道磷火號箭。
這一開口，霍宇寰才看出原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連忙鬆手，說道：「怎麼？屋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有人突然在草叢中拾獲一件東西，揚手叫道：「霍大哥你——」
羅永湘駭然道：「他們怎會脫身的？」
小姑娘哭著道：「他們一起有五個人，到我家來住了兩天，把咱們養的雞全吃了，逼著我爹駕船去接另外一個人……」
苗飛虎眼見毒計未成，早已心膽俱寒，臉上故作不屑之色，冷笑道：「今夜算你僥倖，咱們錯開今天，哪裡碰上哪裡算。」
苗飛虎陰森地笑了笑，道：「老夫活了這把年紀，可不是唬大的。今夜你若不把鏢貨吐出來，咱們寧願拼個玉石俱焚，也不會讓你走出這座廢廟去。」
羅永湘立即停步，有意側過身軀，避開了鐘樓方向，大聲說道：「這地方真不錯，就在這兒動手吧！」
霍宇寰一時未防，也被嚇了一大跳，忙不迭欺身上步，左手疾探，一把扣住那人肩頭，右手同時拔出了魚鱗刀。
大伙兒驚疑不解，紛紛議論起來。
羅永湘道：「什麼條件？」
聲落人動，寶刀帶起一片匹練似的光芒，撲向廟門。
霍宇寰道：「這刀鋒利得很，別碰著我，不是鬧著玩的。」
霍宇寰搖頭道：「救和*圖*書兵如救火，片刻不能遲延。愚兄先走一步，善後諸事，就偏勞你了。」
霍宇寰見她如此善體人意，心裡大為感動，說道：「這樣吧，咱們一人一半，我再去拿一副碗筷來。」
霍宇寰道：「在下已經恭候多時了。」
沒等他站穩，寒光乍起，霍宇寰的「魚鱗寶刀」已攔腰掃到。
無奈變起倉促，燕山群雄甫由甬道脫身，挾忿而來，旋風十八騎又因陳朋和鐵蓮姑被追殺負傷，正有滿腔義憤，無處宣洩，雙方一照面，新仇舊恨並發，當時就在廟門前展開了混戰。
荷花突然拉住霍宇寰的衣袖，無限期盼地道：「伯伯，你不要走，留在這兒陪我好不好？」
歐一鵬奮勇當先，迫了半里路光景，那火光和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分明就在前面不遠了，只因甬道曲折，無法一眼望到盡頭。
苗飛虎道：「不管怎樣，東西既已到手，早晚都是咱們的，現在且把它帶走，等出了甬道，再開也不遲。」
苗飛虎又道：「你不會後悔？」
霍宇寰又問：「山口那邊可有動靜？」
又過數招，「飛天骷髏」歐一鵬見兩人雙戰霍宇寰不下，也出手加入了戰圈。
廟殿後方是懸崖絕壁，無路可通，再往南經過鼓樓，就是廟的後門了，怎麼會蹤影不見呢？
兩人相對而立，同時緩緩舉起了左手，伸向頭部……
霍宇寰搖頭笑道：「不會的。小妹妹，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他一出手，燕山群雄士氣頓盛，齊聲吶喊，立刻穩住了陣腳。
苗飛虎扭頭回顧，一面舉起受傷的左臂，一面冷笑道：「怎麼？想食言反悔了，是不是？」
荷花低頭抹淚，終於順從的走進了臥室。
荷花閃著一雙大眼睛問道：「那些小孩子，都是伯伯的兒女嗎？」
霍宇寰聽他提到「屍體」兩個字，更是悲不可抑，擺擺手，道：「你帶人到崖下去尋找吧，三弟他……多半在懸崖下面……」
半鍋稀粥早已爛熟，一陣陣粥香，引得霍宇寰饑腸轆轆，真恨不得一齊倒進肚子裡去。但是，他只吞下了兩口饞沫，強自忍下饑火，尋了一副碗筷，用水洗淨，又在櫥櫃裡找到一小碟醃白菜，連鍋全端進屋裡。
歐一出伸出舌頭，貪婪地舔了舔了嘴唇，笑道：「老爺子太多疑了，咱們親眼看見那賊婆娘押著箱子進來，如果裡面藏著炸藥，難道那賊婆娘就不怕死？」
經過一番詳細搜索，果然又在附近丈餘範圍內，找到一具空的黃蜂針筒和七支毒針。
那小姑娘倒很伶俐，已經把一張竹桌子重新扶立起來，並尋來兩把尚未折斷的木凳。
小姑娘搖頭道：「有爹爹，有娘，還有奶奶……」
小姑娘道：「今天下午才走，大約有半天了。」
歐一鵬心裡雖然不服，但目睹燕山所屬人多勢眾，楊凡又只顧趨勢附炎，自己一個人，孤掌難鳴，也只得忍氣吞聲，低頭退到一旁。
霍宇寰咬咬牙，道：「很好，你既然寧為玉碎，霍某也不為瓦全——」
天上只有幾顆稀疏的寒星，陣陣山風，吹動著老鴉嶺上的樹枝野草，也捲起了喇嘛廟前的紅土浮泥。
霍宇寰好像腦後長了眼睛，直到鋼斧臨頭，才忽然一鬆手，向前連跨兩大步。
霍宇寰沉聲道：「苗飛虎，你這是逼我開殺戒嗎？」
霍宇寰一抖寶刀，厲叱道：「站住——」
虧得他嘴甜，好說歹說，總算勸得苗飛虎氣平了。
霍宇寰一擺寶刀，怨聲道：「這批陰魂不散的東西，屢次糾纏作梗，真欺我霍某寶刀不利嗎？」
只聽「嘩啦」一聲響，箱底忽然脫落……
無為道長暗暗鬆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總算有下落了。」
荷花道：「伯伯，我替您拿著，好嗎？」
苗飛虎大聲道：「歐兄不要慌，老夫這就來替換你了。」
受傷的大都是弓箭手，其中三人是被倒塌的廟門砸中頭部要害，當場死亡的。
羅永湘斬釘截鐵地道：「絕對不會。今夜若再被他逃出手去，小弟情願……」
荷花連連搖頭道：「不！我不去，我怕，強盜被官府捉住了，是要砍頭的。」
「蓬」的一聲響，兩名使錘大漢互相撞了個滿懷。
心念電轉，突然想到一條毒計。
麻袋內滿盛著許多方型紙包，裡面全是硫磺，火藥，硝石粉……等引火之物。
霍宇寰哼道：「笑話！丈夫一言，快馬一鞭。豈會反悔？」
霍宇寰急怒攻心，兩眼盡赤，揚刀指著苗飛虎，切齒叱罵道：「姓苗的，殺人償命，你也別想活著離開老鴉嶺了。」
霍宇寰道：「可以。」
提到吃，忽又想起廚下那半鍋小米粥，忙道：「你很餓嗎？伯伯去把粥拿來，咱們一邊吃一邊談好嗎？」
霍宇寰心中一動，矍然道：「難道那廝預先在上游打開了水壩？」
霍宇寰唏噓道：「你不知道，這件事發生之前，我已經早有不祥的預感，當時只說會應驗在我自己身上，誰知被苗飛虎一場擾亂，卻害了三弟。」
霍宇寰急忙又道：「他經過這兒已有多久？」
林雪貞咬牙切齒道：「狗賊！你已經進入了天羅地網，還往哪裡逃！」
小姑娘道：「那他為什麼搶我家的窩窩頭？」
這一著，乃是險中求生的招法，如果孟宗玉及時抽刀下沉，他那條右腿就算報銷了。
剎那間，殿中濃煙四起，火舌閃現，劈噼啪啪燃燒起來。
霍宇寰道：「放心吧！此地周圍百進內，只有你我兩人，絕無第三者偷看。」
扇是闔攏的，柄部半截，沾滿了泥土。
霍宇寰和羅永湘一刀一扇，雙雙落空，不禁齊吃一驚，急忙返身追趕，那人已經閃電般衝到廟門口。
歐一鵬深恐功勞被別人搶去，猛吸一口真氣，接連三次騰身，向前飛躥了十餘丈，來到一處轉角的地方。
歐一鵬不悅道：「老爺子，這箱子裡全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在場的人，都有份兒，就這樣交給他們二位帶走，只怕不太妥當吧？」
這「十大金剛」個個身軀魁梧，力大無窮，所用的也全是威猛霸道的兵器，其中五人掄著開山巨斧，五人提著金瓜銅錘，每一件都重達九十斤以上。
時間已近午夜，嶺上卻沒有燃火，只有慘澹星光，映著廟前一條魁梧的人影。
霍宇寰道：「那廝既然預先開了水壩，昨夜必定在崖下準備了船隻，難怪能神不知鬼不覺脫身逃走……」
霍宇寰大聲道：「二弟，只管和兄弟們往外闖，誰再攔阻，就用黃蜂針射他。」
從牆腳到懸崖，不過十丈左右。人多好辦事，沒一會，使搜到懸崖邊。
霍宇寰輕拍著她的頭頂，道：「勇敢些，孩子。他們知道你有了安全生活的地方，就會放心了。聽伯伯的話。快去收拾幾件衣服跟伯伯走吧！」
無為道長道：「那天，我和三弟曾經親至崖下，勘查過這條河流，以防那兇徒在危急時由崖下潛水逃走，因見河水不夠深，才沒有在崖下埋伏，現在怎會突然變深了呢？」
楊凡忙道：「沒有這話，咱們盼望追隨老爺子還怕遲了，誰轉過這種念頭……好啦！話越說起遠了，別耽誤了正事，兩位寨主，請偏勞吧！」
霍宇寰沿廟牆一路追下去，快繞到廟後，竟未發現兇徒的蹤影。
腳印由濕而乾，漸漸消失。可是，就在最後一個腳印上，卻嵌著一塊閃閃發亮的東西。
雙方雖然仍是互相對峙的局面，但一進一退之間，對峙的地點，已經漸漸由廟內移到廟門以外了。
「噹」的一聲響，鋼刀墜地，孟宗玉捧著手腕，踉蹌連退了四五步。
霍宇寰道：「那個人是不是手掌受了傷？」
霍宇寰一怔，竟被問得答不話來。六名大漢卻擁著苗飛虎疾步而去。
甬道本來很寬敞，這時，在眾人眼中，卻好像越看越狹窄，越看越陰森，擠壓得人人喘不過氣來了。
霍宇寰眼中頓時泛射出興奮的光彩，喃喃道：「這是借用孟老弟的『琉璃指路』之法，三弟果然還活著……」
苗飛虎忽然冷笑道：「你說話算數嗎？」
苗飛虎道：「既如此，老夫便先上了。」
不幸的是孟宗玉一時心急，出刀用力太猛，竟來不及中途撤刀下劈，反被他一腳踢中了手腕。
正徬徨無計，忽然瞥見歐一鵬頸項下那串白骨念珠。
苗飛虎心裡暗暗吃驚，連忙喝退屬下，親持「烏金雙戟」迎戰霍宇寰。
羅永湘追到廟門口，眼見那人已逃出十丈外，別說攔截，連「黃蜂針筒」也夠不到了。
無為過長跌足道：「唉，可惜咱們當初竟沒有想到這個漏洞，早若知道，索和圖書性將隧道炸塌，狠一狠心，便可免了後患。」
苗飛虎接口道：「你倚仗寶刀為勝，又算什麼英雄？」口裡說著，腳下未停，繼續向前走。
那人似乎沒料到林雪貞會用這種拼命的方法，只得凌空一個觔斗，翻落地面。
楊凡點頭道：「老爺子顧慮得很對，大伙兒身在險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先離開甬道要緊。」
霍宇寰道：「為了公平，咱們不妨同時動作，誰先除去了掩遮之物，誰就可以先發招出手。」
霍宇寰忙道：「正是。」
楊凡見情形不妙，急道：「老爺子，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歐老哥就要招架不住啦。」
無為道長道：「三弟獨自追趕元兇，不知情形怎麼樣了，還是快接應三弟要緊。」
苗飛虎臉色一沉，道：「閣下這話，敢情是信不過我苗某人？」
無為道長道：「大哥不必怨天尤人，俗語說：人在見人，人死見屍。三弟縱然真有不幸，總該遺下屍體，再說，嶺上只有一條出路，那兇徒莫非插翅飛上天了不成？」
羅永湘大笑道：「我也正要請問閣下，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假冒我霍某的名號？」
霍宇寰總算應變及時，除了右腿受爆炸震動，受了一點輕傷之外，並無大礙，然而，距離不遠的旋風十八騎弟兄，卻傷了七八人之多。
行到廟門前，又停住腳步，緩緩伸出右手，拉了拉帽沿。
跟隨無為道長同來的，大約有十六七人，當時便分散開來，高舉著火把，撥草搜尋。
霍宇寰被粥香一引，肚子越發覺得饑餓難當，舉手試試，後門竟是虛掩著的，便推門跨了進去。
羅永湘叮囑道：「那廝雖然負傷，卻不知道是傷的雙手還是一隻手，所以仍須防備他施放暗器，大家只還遠包圍著，休要靠近，如見那廝向外闖，遠的用箭射，近的就用黃蜂針筒。」
羅永湘頓足長嘆道：「唉！一番心血，又成畫餅了。」
陳朋喘息著道：「請大哥趕快準備應敵……苗飛虎等已經脫困……馬上就要追來了……」
霍宇寰驚問道：「出了什麼事？」
霍宇寰怒道：「苗飛虎，你身為三十六寨總寨主，竟如此卑鄙無恥嗎？」
片刻之後，兩人攙扶著陳朋和鐵蓮姑回到嶺上，陳朋左肩中箭，鐵蓮姑卻右臂鮮血淋淋，顯然都受了重傷。
霎眼間，已經達傷了燕山十餘名寨主。
那兩名寨主同聲應諾，舉步向鐵皮箱走去。
只見他一柄刀左右翻飛，寒光霍霍，宛如滾湯潑雪，虎入羊群，刀鋒過處，不是劍折，便是人傷。
霍宇寰道：「走了多久了？」
霍宇寰會意，冷冷一哼，開口道：「閣下倒很準時。」
霍宇寰轉過身子，與他並肩而行。
霍宇寰將三具屍體搬到屋夕，掘坑掩埋……待一切料理妥當，時已入夜。
小姑娘見只有一副碗筷，詫異道：「伯伯怎麼不吃？」
霍宇寰苦笑道：「傻孩子，你忘了伯伯還要去追趕那些壞人，替你父母報仇麼？」
苗飛虎等人也隨後趕到了，大家見了鐵皮箱，都為之怦然心動，對那些羊群何以出現在甬道中？卻無人再去費心推敲了。
霍宇寰激動地道：「咱們趕快繞下去看看。」
霍宇寰道：「這麼說，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孤兒，既不能在此地住下去，也無處可以投奔依靠，伯伯想送你去一個地方，不知你願不願意？」
苗飛虎也知道，打下去未必能討到便宜，但就這樣退走，卻心有不甘，於是，冷笑道：「要咱們離開很簡單，你把劫得的鏢貨拿出來，仍按前議，以四份均分，咱們只取本分，掉頭就走，否則，今夜非分個勝負不可。」
羅永湘忙道：「林姑娘只管把守廟門，大家將正殿圍住，多燃些火把，諒他插翅也飛不出老鴉嶺了。」
陳朋舉手向身後指了指，尚未回答，山口已人聲沸騰，出現大批黑影……
霍宇寰又道：「你立即回去料理一下，將受傷弟兄送回秘谷調養，同時用信鴿通知各地暗舵，全力搜查一個手掌受傷的人，一有消息，必須盡快傳報。」
燕山群雄發一聲喊，一齊轉身逃命……
可是，苗飛虎卻冷眼旁觀，好像沒有出手接替他的意思。
那人發覺前後受敵，不敢硬闖，一旋身，又奔入正殿中……
不僅兇徒沒有蹤影，連羅永湘也不見了。
口裡喝駕著，提刀便追。
霍宇寰奮起神成威，一柄刀力敵三大高手，寒光繞身飛旋，反把三人逼得像走馬燈似的團團亂轉。
霍宇寰心頭猛地一震，熱淚立即奪眶而出。緊捏著那柄鐵骨扇，渾身都顫抖起來……
霍宇寰望見元兇突圍而去，本以為已經追截不及，卻不料對方竟會中計轉了方向，當時精神一振，奮力幾刀，盪開了四件兵刃，飛身脫出戰圈，喝道：「住手！」
無為道長攔阻不及，只得高聲叫道：「大哥，別忘了沿途留下追蹤暗記——」
可是，他仍然咬牙硬挺著，不肯稍作休息，因為他知道羅永湘一定也同樣在挨餓，同樣在硬挺，而且隨時可能與強敵交手，發生危險。
說著，提一口真氣，厲聲喝道：「姓霍的，不要賣狂，咱們今天，不分個生死存亡，誰也別想罷手。」
荷花想了想，道：「你們很有錢？」
那是一座蒼翠的小山，恰好擋在河流正前方，河水繞山而過，山腳下便形成一片迴水灣。
霍宇寰道：「伯伯和伯伯那些朋友，都有一個共同的志願，要使天下失去家庭的孤兒們，重新得到家的溫暖。這就叫做『志同道合』。」
這情景，已經夠動人心的了。更令他動心的是，河中赫然泊著一艘小船。
歐一鵬聳聳肩，道：「我沒有意見，你們怎麼說，就怎麼好！」
兩人繞路下山，尋到懸崖下面，果然發現岸邊有一行潮濕的腳印，循著河岸，向下游延伸而去。
霍宇寰道：「咱們既然都自認是真正的紙刀霍宇寰，就沒有再隱蔽面目的必要了，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也很想在動手前，看看我的真正面貌，不是嗎？」
無為道長舉步走到崖邊，低頭下望，突然輕「咦」了一聲。
說著，橫刀護身，後退了兩步，對無為道長吩咐道：「你們分一半人去接應老三，其餘弟兄退守出口，這兒不用你們幫助，我倒要試試誰敢攔阻旋風十八騎。」
自己卻一面後退，一面將雙戟並交左手，暗暗在右掌內扣了三枚金錢鏢。
小姑娘吶吶道：「你來幹……什麼……」
霍宇寰忙問道：「你們看見老三沒有？」
這兒彷彿是間石室，甬道至此，忽然分為三條岔路，壁上插著明亮的火炬，室內有一群山羊——所謂腳步聲，正是羊群互相擠擦移動的聲音。
小姑娘搶著道：「我去拿。」轉身奔進廚房，不一會，取來了碗筷，另外又找來一個雞蛋。
霍宇寰冷笑道：「鼠輩竟想用車輪戰法取勝，霍某人就做次人情，讓你們一個一個來也好！」
原來正殿對面一堵壁牆，早已被挖空，牆內躲著一個人，名叫「靈舌」吳七郎。
霍宇寰輕輕撫著她的肩頭，柔聲道：「不用怕，有伯伯在這兒，他們不敢再來了，現在快告訴伯伯，他們一共有幾個人？都是什麼模樣？離開多久了？」
苗飛虎眼看著「十大金剛」傷亡將近一半，自己縱然豁出性命，料想也不會是霍宇寰的敵手，但就這樣眼睜睜讓對方突圍而去，心裡又實在不甘……
說完，飛步沿著廟牆追了下去。
霍宇寰越發忍俊不住，笑道：「荷花，你看伯伯像那種做壞事的強盜嗎？」
霍宇寰道：「騎什麼『馬馬肩』？」
霍宇寰又道：「荷花，你既相信伯伯是好人，就該聽伯伯的話，如果不願去那座山谷也行，只要你說想去什麼地方？伯伯一定送你去。時間不早了，伯伯還有很重要的事，不能再耽擱……」
這顯然表示，羅永湘並沒有及時追上那隻逃脫的船，為了應付今後艱鉅而漫長的追蹤，必須節省金錢，改用石頭和碎布，代替指路的「琉璃」。
屋門很低，霍宇寰的身軀卻很高大，當他再度抬起頭來，不禁大吃一驚……
於是，放下荷花，將肩後「魚鱗寶刀」解了下來。
苗飛虎見勢不妙，連忙喝令「十大金剛」一擁上前，將霍宇寰團團圍住。
說著，扯下覆臉面紗，揚揚手，飛步而去。
霍宇寰道：「我得盡快趕下去接應三弟，他獨自一人追蹤強敵，實在太危險了。」
荷花道：「誰養活他們？」
苗飛虎親自率領著三十六寨高手，一齊都追入甬道去了。
霍宇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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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永湘急道：「不！大哥請留下來督陣，由小弟去會苗飛虎……」
起初，每隔十餘丈，便有銀塊和潮濕腳印出現，到後來，銀塊漸漸變小，間隔距離也漸漸拉長，最後，腳印上遺留的已經不再是閃亮銀塊，而是一粒石子，壓著一片撕裂的衣服。
霍宇寰道：「他不是搶，是為了追壞人，整整一天沒有東西吃，而且他一定不知道還有你活著。」
霍宇寰想到這裡，心如刀割，仰面對著初升的旭日，悲聲呼道：「老天啊老天，你為什麼不讓我死，留下三弟？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想不到這一聲冒叫，果然使那人起了疑心，竟匆匆轉身，沿著寺牆方向落荒而逃。
吃完之後，霍宇寰含笑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霍宇寰精神頓時振奮起來，急忙閃進河邊矮樹叢內，先掩住身形，吸一口氣，瞑目調息一下，然後輕輕移步，向茅屋走去。
無為道長道：「沒有啊，小弟將受傷弟兄安頓好了，又分派四弟帶人去山口協助把守，便一路由廟左迎過來，並未見到三弟。」
口裡嚷著，腳下並沒有移動，卻借話聲掩蓋，一抖手，發出了三枚金錢鏢。
霍宇寰道：「既然如此，霍某人也只好跟諸位周旋到底了。」
羅永湘傲然道：「縱有埋伏，我堂堂紙刀霍宇寰也不懼怕。」
無為道長忙向那十餘名弟兄吩咐道：「你們留在嶺上等候消息，不可遠離。」
霍宇寰放好鍋碗，笑道：「快吃吧，我去屋外掘個坑，好替你掩埋父母的遺體。」
苗飛虎冷哼了一聲，道：「打開天窗說亮話，論旁的，燕山三十六寨不敢誇口，論人手，咱們可用不著再求別人，苗某人若有意獨吞這一筆財物，當初盡可以不邀請諸位加盟，犯得著現在才弄手腳嗎？」
霍宇寰身子風車似的一個疾轉，左腳挑起一柄銅錘，右腳飛踢，那重達九十餘斤的金瓜錘，宛如皮球般直飛出去，正中那名使斧大漢的胸口。
茅屋中，赫然倒斃著三具屍體，雜物零亂，遍地血污，一名少婦肩頭被砍了一刀，連手臂一齊斷落，臥室門邊，躺著一個粗壯漢子，頭部遭重物擊碎，手裡還緊緊握著一柄斧頭。
霍宇寰道：「不，他們和你一樣，都是不幸失去了父母親人的孤兒。」
林雪貞正在廟門附近，及待發覺，已經來不及攔阻，連忙一仰身子，倒縱而起，連人帶刀斜刺裡撞了過去。
霍宇寰喟然道：「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單家牧場隧道機關，兇徒比咱們更清楚，他自然也料想到老鴉嶺上可能是個陷阱，乃預啟鐵門，利用苗飛虎趕來擾亂，以便脫身。」
當他飛步轉到轉角處的石壁，眼睛一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歐一鵬號稱「飛天骷髏」，那一百零八顆骷髏形的念珠，內藏炸藥，正是他的成名暗器，尤其現在旋風十八騎匯集一處，如能將百餘顆念珠同時施放，威力必定更大。
羅永湘大喜，忙對林雪貞和孟宗玉道：「你們趕快去守住山口，無論這邊發生什麼變故，千萬不可離開。」
眾人緊隨在苗飛虎身後，仍循來路，急急奔回地道入口，起初，大家對退路還抱著萬一希望，待到證實入口鐵門，果然已經封閉，一個個才都傻了眼。
那小姑娘道：「我家姓唐，我叫唐荷花。」
他蹲下身子，讓荷花騎到肩上，立即邁開大步，向前飛奔。
那小姑娘驚異地問道：「你真的不會殺我？不會搶我的『窩窩頭』嗎？」
霍宇寰說道：「那是一座很幽靜的山谷，比這兒的風景更美，而且有許多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小朋友同住在一起，不愁吃，不愁穿，還有大哥哥和大姐姐，教你讀書識字，帶著你們一塊兒玩，你說好不好？」
小姑娘沒回答，只是搖頭抽咽。
旋風弟兄人人激忿，便想隨後追趕，卻被無為道長攔住道：「大哥一諾千金，寧可受制於小人，不可言而無信，放他們去吧！」
大伙兒擁進甬道，果見前面隱隱有火光閃動，而且有紛亂的腳步聲響。
誰知話猶未尺，突聞林雪貞尖聲叫道：「大哥，快看，那不是九姐姐他們嗎？」
荷花道：「伯伯的刀把子頂得我肚子好痛。」
荷花道：「可是，我奶奶常說，強盜都不是好人，他們會把小女孩騙去，賣給有錢的人家做丫頭，甚至還會賣到妓院裡去受苦。」
羅永湘望望那座傾塌的廢廟正殿，彷彿仍有些不放心，說道：「條件由你開出，地方須由我選擇。」
霍宇寰忽然想到河中那隻小船，忍不住怒火狂熾，恨恨地道：「狗賊太狠毒了，搶了人家的船隻才得脫身逃命，竟然還殺人滅口！」
他頓腳大叫，聲淚俱下，轉瞬間，覆臉面紗已被淚水濕透，顯然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
霍宇寰道：「簡單一點說，就是搶富人的錢，給窮人用……」
苗飛虎派出「十大金剛」，正是為了要對付霍宇寰手中那柄「魚鱗寶刀」。他認為：就憑這十個「巨無霸」大漢和十件重兵器圍在四周，不啻一堵銅牆鐵壁，再鋒利的寶刀，也莫可奈何了。
幸虧霍宇寰眼快，他瞥見苗飛虎揚手發鏢，原以為是向自己偷襲，業已暗中戒備，忽然發覺那三枚金錢鏢竟是射的歐一鵬，心裡一驚，頓生警惕，急忙仰身後倒，飛起右腳，向歐一鵬踢去！
另外一個原因是，河道已逐漸轉出山區，再往前去，可能有山民獵戶出沒，銀塊會被人拾去，當作「意外財」。
不料這一斧竟掄了空，霍宇寰刀身一轉，忽然由「刺」字訣，變成了「削」字訣，刀鋒貼著斧柄，直滑而下。
苗飛虎搖頭長嘆道：「鐵門若能撞得開，霍宇寰就不會耗精費神把咱們引誘到這裡來了。」
陳朋搖搖頭，道：「有人……有人替他們……打開了鐵門……」
兩名寨主走過去，各握著鐵皮箱一隻耳環，用力提了起來。
楊凡道：「那麼，老爺子的意思是——」
霍宇寰全身勁裝，背插「魚鱗寶刀」，臉上仍然蒙著一方面紗，正山峙嶽立般站在廢廟空場中央，背東面西，目光炯炯地望著那條唯一山路。
羅永湘問道：「是你先取下面紗？還是要我先摘下笠帽？」
可惜的是，這一腳仍嫌慢了剎那，三枚金錢鏢，已經有一枚射中了念珠。
小姑娘道：「騎馬走的，先前那五個人來的時候，都騎著馬。」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忽然從火光中飛掠而過。
小姑娘連忙盛了一碗，卻把其他半鍋都給了霍宇寰，道：「我吃了碗就飽，這些全是伯伯的。」
單打獨鬥，歐一鵬本就不是霍宇寰的對手，勉強支撐了十餘招，已累得心浮氣躁，險象環生。
屋裡桌倒椅折，牆裂壁破，分明經過一場激烈搏鬥。
那人悶聲不響，身軀向後一仰，避開了霍宇寰的魚鱗刀，腳後跟一彈一蹬，竟施展「例趕千尺浪」的玄妙身法，由兩人身側縫隙中疾穿而過，飛步向廟門外奔去。
霍宇寰道：「不要緊，山中路窄，騎馬反不方便，伯伯背著你，一定比他們更快。」
無為道長嘆了一口氣，勸慰道：「大哥，古人自有天相。這些東西並不能證明三弟已遭不測。」
就在這剎那間，鐘樓內突然傳來一聲悶哼。一條人影沖天而起，閃電般直向寺牆外掠去。
荷花道：「他們騎著馬，早就去遠了，哪裡還能追得上？」
這一著，別說旋風十八騎諸人想不到，便連燕山群雄和九頭龍王楊凡為之愣住了。
楊凡見兩人面色都不善，急忙攔住歐一鵬道：「歐兄只管放心吧，既有苗老爺子作主，還怕出什麼事？老爺子統率燕山三十六寨，威重令行，知人善任，他說交給誰，自然是最可靠的了。」
霍宇寰腳落實地，面紗拂動，接連吸了兩口長氣，似乎真力已將耗盡了。
子時正刻，山路上果然出現了一條黑影。
說著，也匆匆走了。
霍宇寰口裡答應著，腳下毫未停頓，轉瞬間，人影已消失在蒼莽曙色中。
「滴鈴鈴……滴鈴鈴……」照壁牆下草叢內，及時響起一陣「紡織娘」的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