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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蘭恩原本真的打算參加亞當．考利夫的追悼彌撒，卻臨時接到科提．里托打來的電話。

他停頓一下，其他兩個人在他臉上看到一抹痛苦的表情。彼得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拿出一顆止痛藥，很快喝口水吞下藥丸。

科提不安地移動一下身子，「彼得，我們並不想提供資金蓋成亞當所提議的樣子，因為它模仿意味濃厚、了無新意、無趣，像是所有建築風格的大雜燴。」

彼得因為一場小車禍而逃過遊艇爆炸一劫，但在剛才談話中，他絲毫沒有露出對亞當及其他三位喪命者的憐憫與同情。

科提看著桌上的樣本模型。「彼得，塔樓蓋在中心後方雖然可行，但那樣一來建築不僅會喪失整體美學價值，而且也會浪費很多可租用的空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確定我們是否還願意把錢投資在這上面。」

科提是歐聯銀行的經理，這家銀行也是凡德米爾大樓建築案的可能投資夥伴。科提要彼得向他的同事約翰．海莫報告一下協商的現狀，而他唯一有空的時間卻和彌撒相衝突。

約翰微笑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與傳奇人物彼得．蘭恩碰面，很明顯，這個人從裡和-圖-書到外沒有一點「腳踏實地」的氣息。彼得臉上依然帶著車禍的傷痕，但非常英俊、有自信，衣著昂貴高雅。

彼得微笑了一下。「他當然會。亞當的自尊心很強，而且也高估了自己的潛力。他或許不是最厲害的建築師或生意人，但他可不是笨蛋。我告訴他說，我們願意收購卡普蘭地產而他可以小賺一筆時，他是不太高興，但我也強調，如果他不接受我們的收購，那麼將來他頂多只能把那塊地捐給市政府當作袖珍公園用地。」他在說完自己開的小玩笑後，露出一個陰森的微笑。

「當他們把第六大道的名字改為美洲大道時，我父親抱怨了好久。」他們在大會議桌旁坐下來時，彼得如此對約翰說。「這裡原本是他的辦公室。在退休之前，他始終告訴別人他的公司在第六大道上。他是個非常腳踏實地的人。」

彼得再次伸出手去拿水杯。他用水沾溼他瞬腫的嘴唇片刻，然後繼續說：「你們或許也知道，當我在努力說服評估委員會的同時，亞當買下了卡普蘭家的那棟樓房。我曾出價雙倍試圖向他買下來，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提議讓他和*圖*書擔任這整件企劃案的總建築師，而且他想把部分工程交給山姆．克勞斯做。」

「如果她也願意的話，伊恩就可以依照我們最原定的計畫設計，把塔樓蓋在旁邊。否則的話，正如我向亞當解釋的，塔樓會佇立在整個中心的後方，就算效果不如原來的計畫，也仍然很棒。」

他們在彼得位於四十九街和美洲大道上辦公大樓的會議室會面。

「我知道我看起來好像剛被人行凶搶劫一樣，但其實我最大的問題是斷裂的肋骨。」他解釋道。

「伊恩在兩個星期前曾到紐約來過。我帶他參觀了工地，並且把問題解釋給他聽。如果我們想要蓋一座塔樓，但又不使用亞當擁有的那塊卡普蘭家的地產，目前他認為我們或許可以照模型這麼做。我上星期告訴亞當我們已經有了另外的企劃案。」

彼得微笑了一下。「不，你們當然不會。但亞當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是鄉巴佬，根本不該在這個大圈子裡玩這種遊戲。相信我，他是一定會把那塊地賣給我們的，而且是照我們開的價錢。」

「亞當知道我們不打算用他的企劃案嗎？」科提問。

彼得指著桌上用布覆和-圖-書蓋的一座結構，玩笑的口氣消失了。「科提，等一下你和約翰就會看到由伊恩．麥斯威爾設計的一座結合辦公、住宅、購物中心的樣品模型。你們或許已經知道，麥斯威爾先生剛在密西根湖畔完成了一棟五十五層樓、結合住家商用的得獎建築。許多人都認為那是近二十年來，在芝加哥地區最富想像力、最美麗的建築。」

年約五十多歲、一頭銀髮的科提，緊張地乾笑一聲說：「我想照目前的情況看來，臉上的瘀傷和斷裂的肋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彼得，換成是我，我會感到很慶幸。」他用手指不安地敲打桌面。「這也是我們這次開會的重點。亞當．考利夫的產權我們怎麼處理呢？」

約翰在心中想，彼得應該是依然對於亞當捷足先登、買走卡普蘭地產這件事耿耿於懷。因此他用計讓亞當以為，不需要亞當的那塊地，他依然能取得資金蓋建築。而現在亞當死了，他認為自己勢在必得，一定能夠用他想要的價錢買到卡普蘭地產。雖然身處人吃人的行業，但這傢伙的心腸實在太壞。

「其實我同意。」彼得立刻說。「亞當以為他擁有了那塊土地，就可以逼我ｍ•hｅtｕbｏoｋ•ｃoｍ•com們簽約讓他成為總建築師。他以為我們會為了卡普蘭家的那棟樓房不惜一切。但他錯了。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找伊恩設計。我有好幾位同事過去都曾和伊恩合作。在他們的推薦下，我打了電話給他。」

彼得仰身靠坐在椅子上，試著想找出一個舒服的姿勢。「我認為那棟建築根本不值得被歸類為古蹟，但我也承認當時我完全沒有信心能成功說服市府評估委員會將它從保護建築的名單上剔除。所以我才一直沒有去動隔壁卡普蘭家那棟樓房的腦筋。不過我一直對評估委員會施加壓力，最後終於成功了。諷刺的是，那棟建築後來竟然被焚毀——那個可憐的女人也燒死在裡面——而且是在評估委員會將它除名的幾個小時後發生的。」他露出一個哀傷的微笑。

「亞當原本會有意以市價賣掉卡普蘭地產嗎？」約翰問。

彼得傾身將模型上的布掀了開來，露出一座具後現代風格、建築正面則是立體派裝飾藝術的樣品屋。

約翰起身準備離開，腦中又閃過一個念頭。他的兒子是美式足球校隊中的防守絆鋒，經常打完球回家鼻青臉腫的，那模樣比起眼前這個和貨櫃車相撞的彼得．hetubook.com.com蘭恩要嚴重多了。

「科提，這件事你從一開始就參與了。」彼得說，「約翰，讓我稍微跟你解釋一下。你或許已經知道，曼哈頓西區從二十三街到三十一街，將會是下一波重劃的街區。事實上，重劃工程已經開始在進行了。過去我曾試圖爭取讓凡德米爾宅邸的古蹟地位被剔除。大家都認為，一塊曼哈頓的黃金地產卻因為和一塊無用、荒廢、早該被夷為平地的破建築物相連，因而被拖票不能發展，實在是太離譜了。凡德米爾宅邸就是官僚腐敗的最佳例證。那棟建築不但醜陋，而且打從一開始根本就不是什麼特別有趣的建築。」

「而如果她也願意的話……」科提說。

「是的，他知道。他以為我們少不了他，所以還開了自己的公司，但他錯了。我昨天見到他妻子，或許我該說是他的遺孀。我告訴她我下星期必須和她碰面談公事。到時我會告訴她，我們不需要她的那塊地。目前我們就把那塊地稱為卡普蘭地產吧。但如果她想賣的話，我們願意用合理的市價買下來。」

剛被指派擔任歐聯銀行創業投資部副總的約翰是白手起家的人。他看著眼前這個養尊處優的彼得，不禁越來越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