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西
HESED
三十
「那倒是個好方法!」
「這些人真是一點想像力也沒有。接下來呢?」
「那便是癥結所在:沒人知道。讓我們來試著解答吧……幫我搔搔我的薔薇十字如何……不對,在肩胛骨之間,高一點,左邊,對了。對,就那兒。好,現在,在這個日耳曼環境中有些奇人。例如西蒙.史都狄昂,他所著的《Naometria》是一本關於測量所羅門王神殿的秘學論述。亨利.昆拉寫的《智慧劇場》充滿了寓言,且有希伯來字母和猶太秘教的迷宮,『宣言』的作者必然受到了他的影響,也可能是無數相信耶穌重生之小烏托邦教徒的朋友。一個比較普遍的說法是,作者名為約翰.偉倫.安德列。一年後,他出版了《克里斯汀.羅生魯的化學婚禮》,但他在年輕時也寫過這個,因此他鑽研薔薇十字會必然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在杜賓根還有其他的狂熱者,夢想著有一個克里斯汀波利斯共和國。也許他們全都聚集在一起了。但聽起來這好像都是為了樂趣,是個笑話。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所解放的是怎樣的一個群魔殿。安德列窮其一生發誓他並沒有寫宣言,甚且宣稱宣言是荒謬可笑的無稽之談。這使他的學術名譽大受損害。他生氣了,說薔薇十字會會員若真的存在,必然都是騙子。只是那並無助益。宣言一出現,便好像以前的著作都是為此而寫的。來自全歐的學者們真的寫信給薔薇十字會,而因為沒有地址,他們便不寫地址地寄上信、小冊子和書籍。同年,梅耶又出版了《不可思議的奧秘》一書,書中並未清楚地提及薔薇十字會的兄弟們,可是人人都確信他是在寫他們,而且他書中有更深一層的意義。有些人吹噓說見過『宣言』的手稿。在那年頭,要準備一本書的出版並不容易,尤其是當書上有雕版時,但在一六一六年,羅勃.富拉發行了《薔薇十字會辯解書》,為該會兄弟辯護,並使他們免於受到猜疑和詆毀。換言之,一場辯論在波西米亞、德國、英國和荷蘭熾烈地展開,與騎馬的信差和遊學學者並存。」
「在和*圖*書我的聖堂武士文件中也提到過。」
「直到世界末日。」
「但是這否認本身卻是可疑的。」
「就那樣?」
「勇士們必定歡欣無比。」
「那些兄弟們倒聰明,只要在巴黎成名,不怕不成為時尚所趨。」
「妳是我的亞特蘭大……」
「的確是那樣的。你該看看傅爾巴的書,別再看你那些沒用的書了。」
「安靜如鼠。」
「不,並不可疑。當一個薔薇十字會的會員一旦意識到人們並不相信那些說他們是會員的人,卻只懷疑那些說他們不是的人時,他會怎麼辦呢?他會說他是,好讓人們以為他不是。」
著名的薔薇十字會宣稱即使是現在狂譫的預言仍流傳在全球各地。事實上,在鬼魂出現的一剎那(雖然「宣言」和「告白」證明這只是無聊之士的發明),便帶來了全球改革的希望,因此激發了荒謬無稽且令人難以置信的事物。所以許多國家的正直誠實之人便挺身而出,對之加以指責嘲諷以公開支持這些兄弟……透過「所羅門之鏡」或其他超自然的方式。
「讓我看看妳的獻祭品……」
「妳說得對。聽聽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吧。笛卡兒——沒錯,就是笛卡兒本人——曾在幾年以前到德國去找過他們,只是他沒有找到他們,因為一如為笛卡兒寫傳記的人所言,他們故意喬裝。等笛卡兒回到巴黎時,『宣言』業已出現,接著他獲知人人都認為他是薔薇十字會的一員。以當時的氣氛來說,那並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朋友梅生也為此感到生氣,因為他本來就嚴辭大罵薔薇十字會,說他們可悲,破壞力強,說他們是魔術師,也是秘法家,拚命想傳揚那心術不正的教義。那麼,笛卡兒怎麼辦呢?就是儘可能地出現在公共場合中。由於人人都可以看到他,他必然不是一個薔薇十字會會員,因為如果他是,他該是隱匿的。」
「黎明的薔薇色指頭輕拂波浪……」
「集體性的瘋狂爆發了。有些人為薔薇十字會辯護,也有些人想要與他們會晤,還有些指控他們崇和圖書拜魔鬼、煉金、和異端,說亞須托勒曾揮手使他們富有、強大,得以由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換句話說,他們成了巴黎的熱門話題。」
「沒有。他們只是使事情更加複雜,解釋說如果你依薔薇十字會所允諾的,自一六一八減去一百八十八年,那你就得到一四三〇,也就是金羊毛修會創立之年。」
「聽著,安柔,我們睡覺吧。」
「安柔,太陽出來了。」
「而薔薇十字會卻依然不露面。」
「張開嘴,你需要一點瑪瑪亞。」
「喔,Tintinnabulum!」
「既然妳提起了,就讓我們瞧瞧吧。馬太、馬可、路加,和約翰,都是一群愛開人玩笑的人,他們在某處相會,決定來個比賽。他們發明了一個角色,同意幾個基本的事實之後,便各自加以發展,到最後看誰寫得最精彩。四個故事是由一些充當評審的朋友們所收集的:馬太相當實際,但太過於堅持彌賽亞;馬可不太壞,只是有些草草收場;路加無可否認地優雅;約翰則談了太多哲學。然而,這四本書卻都很引人,流傳很廣,而當他們四人意識到這種情況時,卻已太遲了。保羅已在前往大馬士革的路上碰到了耶穌,普林尼也奉憂心的皇帝之命開始調查,而一些啟示錄的作者們也假裝所知甚多……修會,啟示,我的類推,我的兄弟。這一切都叫彼得熟記了;他是個很嚴肅的人。約翰威脅要說出真相,彼得和保羅便把他鎖在巴莫斯島上。不久這可憐人開始有幻象了……救命,我的床上全是蝗蟲,叫那些喇叭別再吹了,這麼多血是哪兒來的?其他人說他醉了,或是動脈硬化……誰曉得,也許真是那樣的呢。」
「嗯,好吃。這當兒,三十年戰爭開始了。約翰.偉倫.安德列在他寫的《Turris Babel》一書中,說反基督將會在是年內被擊敗,而一個艾瑞.亞諾思圖的人也寫了一本《Tintin nabulum sophrum——》」
「親愛的,你在嚇我。」
「魯道夫的醫師名叫麥可.梅耶,後來他寫了
和*圖*書一本關於視覺和音樂表徵的書,《亞特蘭大組曲》,內容包羅萬象,無不成謎。沒有什麼會比秘語更具啟發性了;每樣事物都是另一樣事物的秘密文字。想想看:伽利略從比薩斜塔上丟石頭下來,法國樞機主教黎希留和半個歐洲玩大富翁遊戲,而同時他們還得睜大眼睛去看世界的信號。重力作用,真的;這一切之下(或之上吧)另有他物,極不相同的事物。妳想知道是什麼嗎?嘰哩咕嚕咕嚕嘰。托勒西利發明了氣壓計,可是其他人卻都縱情聲色,看芭蕾舞,玩水中遊戲,還有海德堡的煙火。而且三十年戰爭又快爆發了。」
「要命。那麼那些說他們是薔薇十字會員的人是在說謊,也就是說其實他們就是!不,不行,安柔,我們絕不能墮入他們的陷阱。他們的間諜無所不在,甚至於在這張床下,所以現在他們知道我們知道,因此就會說他們不是。」
「那薔薇十字會本身呢?」
「那奕格禮呢?他要我們認為他是聖日耳曼伯爵,顯然是因此我們就會認為他不是。所以,他是薔薇十字會員。或者他並不是?」
「就那樣。他們厭煩了,就像披頭四,但只是在德國而已。此外,那是一朵毒雲的故事。它飄到法國去。一六二三年的某個美好的早晨,〈薔薇十字會宣言〉出現在巴黎的牆壁上,告訴好市民們說該會主要協會的代理人已遷到他們的都市來,並已開始接受申請。可是根據另一種說法,宣言直言無諱地說有三十六個隱匿者分成六群散佈在世界各地,而且他們有隱形的力量。嘿,又是三十六了。」
「死寂。一百二十年之後,見鬼。他們自其宮殿的真空中旁觀。我相信他們的沉寂正是使人人焦躁不安的原因。由於他們沒有反應,人們便以此來證明他們的存在。一六一七年傅拉所著的《薔薇十字會之完整辯解論》和一六一八年某人所著的《自然秘密》都說該是揭露薔薇十字會之秘密的時候了。」
「接下來是一團混亂,人人都是薔薇十字會員。一六二七年,法蘭西斯.培根的《新亞特蘭提斯》出版,讀和*圖*書者們以為他所談的便是薔薇十字會的所在地,儘管他一個字也沒提到他們。可憐的約翰.偉倫.安德列死了,依然拚命發誓說他不是薔薇十字會員,或者如果他曾說過他是,他不過是在開玩笑的,只是現在已經太遲了。薔薇十字會員無所不在,全拜他們並不存在的事實所賜。」
「——整本書都沒人看得懂。接著,坎帕尼拉在《西班牙君主政權》中宣稱薔薇十字會這一整件事都是心靈腐化之人的遊戲……到此告一段落。自一六二一年到一六二三年之間,他們全都默不作聲。」
「我要阿卡娜阿卡尼西瑪,金羊毛……」
最好的還在後頭。等安柔沐浴後回到床上來時,我已可以讓她預嘗奇妙的事件。「這是個令人難信的故事。宣言出現的時代,到處充斥著同類的著作。人人都在尋求復興,尋求一個黃金世紀。某些人研讀魔法的書,另一些則潛心於鍛造,融鑄金屬,還有一些研究星座的規則,更有一些發明了秘密字母和世界性的語言。在布拉格,魯道夫二世將他的宮廷變成了煉金術實驗室,邀請了柯米尼斯和在短短幾頁著述中揭發了宇宙所有秘密的英國宮廷星相家,約翰.戴。妳在聽我說嗎?」
「他們揭露了嗎?」
——克里斯多弗.貝索(?),湯瑪索.坎培尼拉附錄,《西班牙君主政權》,一六二三
「我們一定是瘋了。」
「噢,不要,現在我要再聽下去。」
「當然,否認是不會有用的。照當時的情況而言,如果有人上前來告訴你說:『嗨,我是薔薇十字會的會員。』那就表示他一定不是。任何自重的十字會會員都不會主動承認的。正相反的,他至死也會否認。」
「可是你不能說任何否認他是薔薇十字會員的人就是薔薇十字會員,因為我說我不是,而我並不因此就變成一個會員了。」
「可是即使對他們而言,也不盡然是樂趣和遊戲。一六一九年,巴勒汀的諸侯接受了波西米亞的皇冠,或許是因為他極想統治魔術之都——布拉和*圖*書格。但是次年哈布士堡皇族卻將他侷限在白山上。在布拉格,新教徒遭到殺害。捷克神學家及教育家柯米尼亞斯的住宅和圖書室都被燒了,他的妻子和兒子都被殺死。他從一個宮廷逃到另一個宮廷,反覆述說薔薇十字會的構想如何偉大又充滿了希望。」
「可憐的傢伙,只是你要他怎麼辦呢?以氣壓計自|慰嗎?慢點,給一個可憐的女孩時間想想吧。這些宣言是誰寫的呢?」
「噓……喧囂之後的沉寂。」她說。
「就像上帝。」
「那又有什麼相干呢?」
「何以一百八十八年,我也不懂。我以為應該是一百二十才對,但秘法的加減結果總是如你所要的。至於金羊毛修會,來自阿哥納特求取金羊毛的故事,而根據一可靠之來源,我得知阿哥納特與聖杯有關,因此也與聖堂武士有關。不僅如此而已,看來與羅曼史女作家芭芭拉.卡德蘭一樣多產的傅拉,在一六一七年到一六一九年之間又出了四本書,每本書都用了薔薇與十字的插圖。梅耶接著又鼓足勇氣出版了《喧囂後的沉寂》,宣稱十字會確實存在,而且不只與金羊毛修會有關,與迦特教會也相關。只不過他太過卑微,所以不得被接受入會。想想看歐洲學者的反應吧!如果薔薇十字會連梅耶都不接納,那此會必然是十分排外的。於是所有人都改變初衷以求入會。換句話說,人人都說薔薇十字會是存在的,雖然沒有人承認親眼見過他們。人人都寫得煞有介事,但沒有人有勇氣說我就是會員。有些人,可能只因為沒人找過他們,便說十字會並不存在;其他人之所以說該會存在,主要也就是因為有過一點接觸。」
「很好,繼續吧。是葉曼荷。聽,她來了……」
「別擔心,我在這兒,而且我很笨,所以當他們說他們不是時,我會相信他們是而立刻將他們揭穿。一個露出真面目的薔薇十字會員是無害的;你可以以一張捲起的報紙噓他跳出窗子。」
「喔,我的Turris Babel……」
「什麼三十六?」
「Tintinnabulum!我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