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電殺人
５
「喔？是『自動指紋辨識裝置』。聽說，東京ＵＮＩＯＮ已經成功採用這個裝置開發出實用的電子鎖，並把它商品化了。」
明子拿起酒杯，繼續說明另一項劃時代的用處。
「答對了。」明子嚴肅地說。
這句話極具爆炸性效果。彥根不禁大聲說：
警察、醫院、法院等地方，都是在處理人間的「陰暗」面，他不知已經體會過多少次明子如今所感受到的悲哀，但也沒辦法。可是，這種想法並不適合像她這樣為讓「結婚」成為人生最燦爛一刻而工作的人。
「男版的『麻雀變鳳凰』？就是人家說『少奮鬥二十年』的幸運傢伙。」
彥根吸了一口氣後說：
「說得也是。所以，我的推測是……」明子瞇起眼睛，好像眼前就是犯罪現場。
「你覺得那通電報，在被他們拿回之前放在哪兒？」
「因為媒人會介紹兩人的經歷。」
彥根心想，在大部分的場合，這樣的介紹過程像結婚蛋糕一樣華而不實。
「想想看。一旦高橋的醜事公開了，即使逼迫兩人離了婚，出生的嬰兒一輩子都得活在殺人犯兒子的陰影下。繪理子也得終生受這個事實折磨。為避免此一情況，我想新娘的父親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因為出生的嬰兒是無辜的。」
「員工用的個人金鑰——」
明子的眼眸中有一抹陰影。
「東京ＵＮＩＯＮ為了提高宣傳的效果，公司大樓已全面使用這種電子鎖。連出入口、金庫、儲櫃都加裝了。」
彥根今天已經好幾次啞口無言。
明子鬆了口氣。
彥根充滿奇妙的哲學心情。
「那還是得靠你抽絲剝繭的分析能力啊……」
「怎麼說？」
彥根摸了摸胃。
明子放下酒杯，手疊放在膝上。
「是啊，凶手為何要那麼做？我想到的是，雖然凶手支解了屍體，卻來不及毀屍滅跡。」
「既然知道這麼多了。不妨再多討論一些吧！為何凶手一定要將被害人分屍呢？這是全案中最奇怪的一點。」
明子猛點頭。https://m.hetubook.com.com
「那動機不就很充分了？你認為高橋有共犯的根據是？」
「說得也是，我這就去打電話給Ｋ市電信局，調出通聯紀錄。」
「……或許真是這樣。不過，這些和這件案子有什麼關係呢？」
明子嘆了口氣。
「人性本惡啊。」看到明子流露出非常悲哀的表情，彥根安慰似地說。
明子用手指畫著杯緣，自言自語似地說。她看到彥根從口袋找出香菸，便立即將桌上的菸灰缸和打火機推到他面前。
「這麼一來，公司員工任何時間都可以自由進出……」
「婚宴上，以男方來賓身分出席的東京ＵＮＩＯＮ營業部長說過：『本公司未來將著力於〈ＡＦＤＳ〉及發展相關的營業團隊。』佐竹和高橋好像都是這個營業團隊的成員。」
「我曾趁工作空檔去東京ＵＮＩＯＮ大樓的展示室參觀，問過各式各樣的問題。負責的營業員非常親切教導我。他說，這種電子鎖具有兩項劃時代的設計。一是每個電子鎖可設定高達百人的『多重登錄』。例如，他們公司大樓的出入口便登錄了公司所有九十五名員工的指紋。」
「佐竹為何會想要恐嚇呢？他和高橋是好朋友，既然他知道高橋殺了人，並握有證據，那他為何不勸高橋自首、不向警察報案，反而想向對方勒索呢？我覺得一個人不可能突然變得那麼惡劣。」
「當然。他們就是為了拿回那通電報，才會殺了佐竹。」
「當時的日本軍隊，不僅沒有藥物，醫生也人手不足。而繪理子的父親曾擔任醫護兵……」明子的身體顫抖起來。
「和你談話，我覺得自己變得好驢。不，也許真的是個驢蛋吧！」
彥根抬頭往上瞧，正好與滿臉嚴肅的明子四目交視。
兩人終於攔到計程車，坐了進去。
「還有，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在秋崎美千代被殺現場的泥地上，採到高橋的鞋印或車子的胎痕。」
「看來沒什麼警察和-圖-書能做的事了嘛！」
停了一會兒，彥根終於開口。
「當然，彥根先生的妹妹絕不會這麼做的。真抱歉，嚇到你了。可是，高橋繪理子的確懷孕了。最近還看不太出來，但她已有四個月的身孕，由於新娘不適合長途旅行，所以他們選擇到伊豆蜜月旅行。」
「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内容。接下來，就靠你們警察了。」
「這個人的演講很冗長，讓人聽得昏昏欲睡……不過，其中有段話是：『我和新娘的父親，在大戰時也是同一部隊中生死與共的同袍。當時在南方的野戰醫院，藥物、醫療器材都沒有——』。戰後，新娘的父親會創辦醫療器材公司，也是因為這段悲慘的體驗。」
「怎麼可能！這麼一來，什麼都沒有了。如果新娘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就算舉行過婚禮，也會要他們一刀兩斷的。」
「我得先讓我們的搜查主任聽聽這些假設。」
「這麼說，你早知道這件事。」
彥根不可置信地看著明子的臉。
他焦急地朝車陣舉手攔計程車。
「就算這樣，也一樣吧？」
「不可能。」彥根擰熄了香菸。
明子伸出手，在彥根的警察手冊一角寫下Ａｕｔｏｍａｔｉｃ Ｆｉｎｇｅｒｐｒｉｎｔ Ｄｉｓｃｒｉｍｉｎａｔｉｏｎ Ｓｙｓｔｅｍ。
彥根很快站起來。
「處理屍體的技巧則應該是繪理子的父親比較好。」
「剛提到的動機若成立，佐竹應該不只是勒索高橋而已。」
彥根皺起眉頭。「繪理子不是普通女人？」
打完電話回來，彥根催明子走出店門。
「賓客們出席一場結婚典禮後，就可以立即把原本不認識的新郎新娘的經歷，到目前為止的家庭環境、交友關係等等搞得一清二楚，就像是讀遍他們的傳記、記錄一樣。」
「要是妹妹的肚子裡已經懷了孩子呢？」明子歪著頭試探地問。
「因為……」彥根皺起眉頭，「啊，他還勒索高橋的父母？是嗎？」
「婚宴上，不論是和新郎新娘
https://m.hetubook.com.com有橫向關係的人，或是有縱向關係的人，都能超越時間的屏障，齊聚一堂。說穿了，因婚宴而有交集的人們，都可以比喻為新郎新娘的光環，不是嗎？」
「真像是恐怖電影。他們究竟是要屍體的哪個部分呢？」明子沒回答繼續說：
明子微微一笑隱約露出了虎牙。
「這種電子鎖內藏的感應器十分靈敏，不只能辨識指紋，還能一併讀取人體指尖的肌膚彈性及某範圍内的體溫。所以，如果是從酒杯這種無機物上盜取指紋，接近感應器，即使是正確的指紋，也沒辦法開鎖。」
「佐竹是個聰明人。勒索有如冒險渡危橋，他應該會鎖定反應最激烈的對象。敲詐高橋，能詐得了多少？他很清楚同樣是年輕上班族的高橋根本沒什麼錢，即使成為資產家的女婿，也無法馬上動用巨款。」
「是的。沒有登錄的人絕對進不去。也因為這樣，只要設一名警衛看守。這麼一來，除了某種例外，公司的任何一個鎖，最少要登錄兩個人的指紋。只登錄一個人的話，萬一這個人發生了什麼意外，就令人頭痛了。他所說的『某種例外』，即一個鎖只登錄一人指紋的是——」
「正因為兩人的出生背景相近，所以會有嫉妒、羡慕、憎恨。如果兩人的條件開始便相差很大，就不會有這種情緒。」
「主要是電腦零件，好像也有跨足半導體……問這做什麼？」
「雖然她在東京ＵＮＩＯＮ工作，但那不過是結婚前的社會體驗。她娘家可是大有來頭的資產家，專門製造醫療器材的製造商，且繪理子是唯一繼承人。所以，高橋和她結婚是非常不得了的事。」
「哪會啊！可別忘了，我一開始就說了，這一切都是假設的。雖然覺得自己的推斷沒錯，但假設畢竟還是假設。要確定這一切，只有靠你們警察了。」
「ＡＦＤＳ是指？」
「不。」
「我想過。如果繪理子只是個普通女人，那麼美千代和佐竹不致慘遭殺害。」
「沒錯！」和圖書明子點了好幾次頭。
為了轉換明子鬱悶的心情，他又催著說：
明子有氣無力地說：
「女方賓客中，有人從小就認識新娘的父親。」
「首先是動機。」明子用食指在桌上描出「動機」兩字。
「佐竹膽敢威脅他們，當然也不在乎告訴他們證據——那通電報的藏匿處。說不定他覺得說出來更具效果。只要放入公司的金鑰裡，他們絕對拿不到手。除了佐竹以外沒人開得了——高橋也很清楚這點。」
「嗯。主要是佐竹在婚宴上公開說：『今天是雙喜臨門。』」
明子搖搖頭，臉上充滿更悲哀的表情。
「為何這麼認為？」
光環。透過三稜鏡分析出的光序列。
此一光環並非沉默靜置的，他們會互相聊天、微笑、拍手、變換表情。還各自藏有私人的祕密。
「也就是說——」彥根伸出大姆指給明子看。「我只要用我的指紋就可以當開鎖的鑰匙囉？」
「唉呀，女方絕不會容忍這點的。我今天才剛把妹妹嫁出去。如果我發現妹妹的結婚對象是這樣的傢伙，一定要他們分手，即使得出手痛扁對方一頓，也要把妹妹帶回家。何況是女兒，更是理所當然的囉。」
彥根思考之際，明子又提出一個問題。
「我還想知道一點，繪理子的父親多大年紀？體型如何？佐竹的體型屬於運動員型、身材相當結實。要將他分屍應該是項大工程。或許高橋也有幫忙……」
「所以，為了取出那通電報，一定要用佐竹的手指。」
「那通有問題的電報，哪兒都沒找著吧？」
「新娘的父親。」
「他們一定需要佐竹身體的某個部分。可是，若只切掉那個部分，立刻會暴露出他們的意圖，所以連不必要的部分也切下來。」
「高橋只要說聲東西忘了拿，公司的警衛是不會懷疑的。所以可以輕易拿到證據。」
「東京ＵＮＩＯＮ是個怎樣的公司，彥根先生清楚嗎？」
明子嘆了口氣。
「聽說，他幫過不少士兵。替他們切掉受重傷的手腳……」
「你不ｗｗｗ•heｔubｏｏk•ｃｏm•com覺得嗎？對一般上班族來說，他簡直是超級幸運兒。我認為，不論是高橋為能和繪理子結婚而不惜殺了美千代，或是握有把柄的佐竹動了勒索的歪念，都肇因於此。」
「公司在製造什麼？」
「我做這份工作之後，發現了許多有趣的事。」
「如果個人金鑰的使用者出了什麼事，而其他人非得要打開時，必須在該員工的上司見證下，由專門技術人員利用電流迴路將鎖打開。之所以防備得如此嚴密，是因為這鎖是銷售的商品，隱私權的維護必須做到最完美的地步。」
「我的腦筋其實沒那麼好。只是和當事人討論過婚禮，才知道了一些事。」
「嗯。分屍的事，我猜是繪理子的父親一個人幹的。高橋則趁那段時間，拿佐竹的手指去取電報！然後再將手指送回命案現場的公寓，兩人一起離開……」
「這麼說，那通電報就存在佐竹的金鑰裡。」彥根喃喃地說。
「接到佐竹的電話，聽完他的要求時，繪理子的父親一定先去追問女婿高橋！於是，他知道一切都不是捏造的……」
「可是，還有誰可以勒索呢？」
「從推測的死亡時間到屍體的發現，整整相差七個小時以上。當時是深夜，根本不必擔心有人意外闖入。處理現場雖然要花不少時間，但七個小時應該綽綽有餘。即使因為某種狀況而沒時間處理，也可以先將屍體完整運到別處後，再慢慢處置。」
「東證二部的上市公司，是家主力的電機製造商。」
「佐竹擔任高橋的婚禮司儀之後，見到高橋的幸運，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卻……内心勢必飽受衝擊吧？他自然而然也可能會想：我也夠資格代替高橋。」
「因此，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高橋兩人，不得不採取激烈手法。」
「新娘的父親非常疼愛她。我是聽女方來賓聊八卦時提到的。雖說繪理子下面還有個漂亮的妹妹。但她父親經常這麼說：女兒們是我的寶貝。若事實曝了光，將會對心愛的女兒造成無法彌補的殘酷打擊。」
彥根浮現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