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不是,我只是覺得驚訝而已。妳以前從來沒去過她家是不是?」
「我還在浪費時間擔心妳。」
「你這到底是啥意思?她家沒有臥室,是整一間很大很大的套房,大概有八百平方呎,但只有一個房間。幹嘛?」
「四點三十。」
「所以呢?」
「我?當然不了。我知道你的為人,羅登拔先生。你做什麼是你的事情——人總是要賺錢謀生的。而且你是個再好不過的鄰居了。你是個好年輕人。你不會殺人的。」
他想了一下。我開口要說些什麼,但丹妮絲用手勢阻止了我。「如果有人連打幾通電話,」傑瑞德說,「那表示他們知道要派攝影記者過來了。」
「所以。」他說。
「不會的。」
「我沒有愛上她,柏尼。」
「那她腳趾頭上的標籤為什麼寫著康瑟普瓊.斐勒斯?」
「應該。」
那職員自己看了看標籤,搔搔頭。「我不明白。」他說。「這是228─B,這張卡片上也寫著——」他控訴地看著我們。「——寫著328─B。」
「不是。」
「我不知道。」他聽起來的熱心程度好像我剛表示要終身免費提供他花椰菜似的。
「那我敢說一定是黑貨。」
「我當然不會。」
「現在很多人都穿慢跑鞋配西裝的,雷。」
「我幫你拿了你說的那套西裝,一件乾淨襯衫,還幫你挑了一條搭配起來很好看的領帶。還有襪子和內褲,你沒提,但我想帶著又有什麼不好呢?還有其他那些我不需要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怎麼用它們來開鎖的,不過你把它們放在那裡真聰明,藏在插座後面。你可以幫我裝一個那樣的來放東西嗎?」
「這樣我看起來像是個喬裝不是警察的警察。」
「嗯,她家很漂亮。我昨晚去過了。」
我告訴了她,仔細解釋了兩遍,她說聽起來她應該應付得了。「如果有人幫妳會比較好。」我說。「艾麗森會幫妳嗎?」
「嗯,繼續下去。因為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我指望得到相當的回報。光是一頓大餐、去城裡玩一晚我是不會滿意的。」
「讓我自己不進監獄。」
「我們還需要標語。
和圖書」他說。「柏尼?幾點?」「好主意。」
「一種直覺。要是你看起來不那麼像賽馬場的組頭,我會比較信任你的直覺一點。Seconal嗯?」
他帶頭走到另一個冰櫃前,把它拉開,這次屍體腳趾頭上的標籤寫的是戈登.K.翁德東克。雷和我在友善的沉默中站在那裡看。然後他問我看夠了沒,我說看夠了,於是他叫職員把冰櫃關上。
「還有,那邊那輛深綠色的車子裡也有兩個看起來像警察的人。」
「聽著,」她說,「我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你這是在拐彎抹角的問我們有沒有上床嗎?因為這不干你的事。」
「任何一種鎮靜劑。」
「她在哪,家裡?」
「我已經看到他們了。」
「妳怎麼做?」
我從一家攤子買了一個煎餅捲和一罐可樂,試著告訴自己說我是在吃早餐,然後打了兩通電話,在第三大道和二十三街交叉口等到一輛相當破舊的雪佛蘭出現。照這傢伙偷雞摸狗的程度,應該買得起比較時髦點的車才對。
「原來妳在那裡。我今天早上一大早打過電話給妳,找不到人。等一下。妳昨天晚上到艾麗森家去了?」
「你應該的。」她說。「我們兩個整夜都在工作。我想我們兩個人加起來還睡不到一個小時。你呢,你幹什麼去了?」
「黑貨。贓物。不義之財。我可以看看嗎?」
「有什麼不對?你是誰啊,修道院院長嗎,柏尼?」
「但妳不知道門牌幾號。」
「我倒覺得每個人都擔心交税。整間公寓外都看到了?呃,臥室什麼的?」
上樓的時候我說,「你可不可以查查他有沒有被下藥?」
我搭計程車到窄邊畫廊去,在車上戴著太陽眼鏡,好讓司機在後視鏡裡看不出我的真面目。下車之後我改戴另外那一副,以免太顯眼。我還戴著帽子。
「我會叫他們去查。下一步我們往哪走,柏尼?」
「只要妳不相信就好了,海奇太太。」
「我不知道。」他說。
「而她在她辦公室。」
「這是我的專長。」她說。「你要我怎麼做?」
「我跟她說我只是去參觀一下。」
「https://www.hetubook.com.com現在妳在貴賓狗工廠。」
「我想是的。」我說。
「不可能。」那職員說。
「這樣警察才找不到、騷擾不到妳。艾麗森現在和妳在一起嗎?」
「妳說很漂亮?」
我一副接一副地試,直到找到一副沉重的牛角框眼鏡,看出去的東西似乎都不會變形。非驗光配戴的眼鏡因為會反光,看起來總是很像舞台上的道具,但這副眼鏡既能改變我的外貌、看起來又不會像是偽裝用具。我買下它,然後在沒離多遠的一家店裡試戴各種帽子,直到找到一頂看起來、戴起來都合適的灰色淺頂軟呢帽。
「我一眼就看到你,卻沒有認出來。」我坐進他旁邊的前座時他說。「你應該多穿西裝。很好看。當然啦,你穿著慢跑鞋來搭配,整體的效果就毀了。」
「嗯,妳說得對,這是不干我的事,」我說,「但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妳受傷。」
我在一家咖啡店的廁所裡換好衣服,把我的竊盜工具塞進不同的口袋,把換下的髒衣服丟進垃圾筒。垃圾筒又叫做字紙簍,最近是誰這麼告訴過我?是騰奎斯特,而現在他已經死了,心口插著根冰鑽。
「我知道。」
「很多人吃豆子的時候都用刀,但並不表示這麼做是正確的。這帽子和這眼鏡,你看起來像是個拉客販子。我應該做什麼,柏尼,我應該把你帶到局裡。這樣你就可以擺脫麻煩,我也可以得到褒獎。」
「啊?」
傑瑞德打開門,把我的眼鏡和帽子看在眼裡,然後朝下看到我手上提著的東西。
「Seconal之類的。驗屍的時候看不出來嗎?」
「對。」
「因為最近小偷實在鬧得太凶了。你幫我裝了那個很好的鎖,但還是令人耽心。」
「想得好。」
「下星期馬上辦,如果我可以不用坐牢的話。」
「空的。」他說。
「沒什麼。妳不會正好知道她在布魯克林高地的地址吧?」
「我認為看起來很完美。」
「幾小時吧。」
「很合理啊。」她說。
「我不記得了,但我知道是哪一棟樓。在龐艾普街上。」
「倒不是說我家裡有大鑽石什麼的,但何必冒險呢?你現在沒問題了嗎,羅登拔先生?和_圖_書」
「我可以這麼告訴她?」
「我知道。」
「布魯克林高地。我為什麼應該去她家,柏尼?」
「如果有必要的話。同時——我在想。也許妳應該把貴賓狗工廠關起來,到她家去住。對了,她住在哪裡啊?」
「也許吧。」他說。「我不知道。我可以得到什麼?」
「我去找萊納。」他說。「還有傑森.史東、夏辛、西恩.葛利克和亞當。佩金到她爸那裡去過週末了,但我會找——我知道要找誰。」
「你說得對。反正星期六也很少有人看六點的新聞。」
「真的嗎?」
「你難道不會比較想得到賞金嗎?」
我在藥局裡買了一把拋棄式的刮鬍刀,很快地在另一家咖啡店的廁所裡使用一番,隨即就把它扔了。我在同一家藥局還買了一副太陽眼鏡,和騰奎斯特被我們推著滿城跑的時候戴的那副頗像。那副眼鏡後來在我們回書店的時候是戴在我臉上,現在則放在我店後面的房間架子上。想到我在兩天之內在藥房買了兩副太陽眼鏡,真是奇特。正常情形下,我好幾年都不會買一副太陽眼鏡。
「很好。」
「你會分到的。」我向她保證。「這些東西什麼時候會好?」
「非常漂亮。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搞稅務的人錢賺得不少。他們的客戶通常都很有錢,否則也不用擔心交税了。」
「很令人失望吧?」
「就說兩小時?」
「那又有什麼差別?哦,我敢說你是在找地方藏身,是不是?」
「叫他們查查有沒有藥物。」
「對。」
「你可以組織起來的,對不?找一些你的朋友來。」
「不在。」
「你可以把一頓大餐和出去玩一晚當成額外的紅利,但如果這道彩虹的盡頭有罈黃金,我可要分一杯羹。」
「好。」然後我把傑瑞德叫過來,解釋我希望他做什麼。他臉上閃現了好幾種不同的表情。
我看了一眼說,「這個不對。」
他飛奔下樓。「妳那招太厲害了。」我告訴丹妮絲。
「一定要談個好條件。」他媽媽告訴他。「因為你得應付很多東西。要是有電視新來採訪我也不會感到意外。如果你是帶頭的,他們就會訪問你。」
「萊納會願意。」丹妮絲建議。「還有佩金呢?」
我站在西端大道上的某家門口,看著兩個慢跑的人朝著公園前進。他們跑過去之後我稍稍探出身,眼睛直盯著我住的那棟建築門口。我一直看著,幾分鐘之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她走向人行道旁,嘴邊晃晃盪盪地叼著那根永遠少不了的香菸。一開始她朝北轉去,我有點喪氣,然後她轉向南走了半個街區,過街走向我。
「也許。我該告訴她多少?」
「為什麼?」
她就是海奇太太,住在我對面的鄰居,永遠不吝於提供咖啡和安慰。「羅登拔先生,」她現在說。「還好你打電話給我。我一直很擔心你。你不會相信那些渾球說了什麼你的壞話的。」
「你想要什麼?進到我店裡的科幻小說隨你挑,為期——多久?一年?」
他把車停在不准停車的位置上,我們走上階梯、通過走道。雷不時拿出警徽出示,相關人員就讓我們繼續前進。然後我們搭電梯到地下室去。
我把我的鑰匙串給她,解釋哪一把鑰匙開哪一個鎖,並告訴她我需要的東西。她十五分鐘之後提著一個袋子回來,叫我小心。「大廳裡有個男的。」她說。「普通打扮,沒有穿制服,但我想他是個愛爾蘭佬,而且看起來像個警察。」
「那麼我能幫你做什麼呢?」
「你們可以上十一點的新聞。」
我打電話給卡洛琳,任她磯哩呱啦好幾分鐘,把恐慌的情緒發作完畢。「我需要妳幫忙。」我說。「妳得讓他們轉移目標。」
「除非有人特別注意。你碰上一個頭被打爛的傢伙,檢查之後判定那就是他的死因,去他的,你才不會去查他是不是也有糖尿病。」
「你稱它是賞金,我稱它是可望不可及。」他嘆了一口氣,一副長期受苦的樣子。「這真是瘋了,你的要求。」
「下藥?」
「一種直覺。」
「可能兩者皆是。」
如果你是個要來認屍的老百姓,他們會要你在一樓等他們把那遭遇不幸的受害者用電梯運上來。如果你是警察,他們就節省時間,讓你下到地下室,然後拉開冰櫃給你瞄一眼。為我們帶路的職員是個臉色蒼白的小個子,自從給查爾司.亞當斯當模特兒之後就沒再見過陽光。他從檔案裡拿出一張卡,帶我們走過一間寂靜的大房間,然後拉開一層冰櫃。和_圖_書
「我們趕不上六點新聞的。」
「她在辦公室。幹嘛?」
「很不錯嘛。」他說。「不管那裡裝了什麼別人都會以為是一隻動物。你那裡面擺了什麼,小偷的工具?」
「唔,真是了不得的喬裝。」他說。「任誰都騙得過哪。」
「非常。」我們走進公寓,丹妮絲正在畫布上這裡添一筆那裡加一筆。我檢視她在我不在的時候的工作成果,告訴她說我感到印象深刻。
「對。」
「好。」
「所以呢?」
「但我以前也順著你玩過,我得承認通常都有收穫。」他看著我的帽子、眼鏡、慢跑鞋,然後搖搖頭。「我真希望你看起來比較像警察一點。」他說。
「我一有機會就幫妳弄個藏東西的地方,海奇太太。」
「我們各走各的。」
「當然。」我說著鬆開鎖扣,打開蓋子。
「唔,它看起來並不完美,」她說,「但還不錯,是不是?」
「愈少愈好。如果有必要,就告訴她我打算要從那美術館偷一幅畫出來。」
「是的,我們上床了。我想到她已經習慣被男人騷擾、欺騙、剝削了,所以我就以此為依據制訂策略。」
「是很神。聽著,如果連自己的小孩都操控不了,那還算哪門子的父母?」她移動到其中一幅畫布前,皺眉看著它。「你認為如何?」
「沒什麼。」
這天是陰天,我不確定太陽眼鏡有幫助;它的確遮住我的眼睛,但同時也頗為惹人注目。我暫且戴著它,搭地鐵到十四街去。在第五和第七大道之間有形形色|色的便宜貨店,廉價出售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貨色就擺在路邊。有一家店擺出一張桌子,上面堆了一大堆有度數的太陽眼鏡。想省下驗光費用的人可以一副接一副地試,直到找到一副似乎有點幫助的眼鏡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