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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裡的賊

作者:勞倫斯.卜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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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歲。」卡洛琳說。
我們說很高興見到她。「他們非常好,」蜜莉森宣布。「卡洛琳是位狗美容師。妳永遠猜不到柏尼做什麼。」
「是管家。」卡洛琳這麼猜想。
「如果這是部英國偵探小說,」她說,「而不是真實生活的話,我寧願假想狄蒙特小姐是個富裕的病人,而哈帝斯逖小姐是她的同伴。她們的關係就僅止於此。」她皺著眉。「當然。在最後一章曾揭曉輪椅只是個道具,而狄蒙特小姐其實可以像隻跳羚般跳來跳去,或是像你從猜字謎題學到的那些動物。這是因為在書裡面,事情從來不會像表面上那樣。但在真實生活裡,事情正是像表面看起來那個樣子。」
「一點意思也沒有。我向妳保證。但是溫柔的女性擁有比較實際的性格,眼界比淺短。最好是咀嚼青草,生產乳汁,也不要挨子彈,欸?」
「認真一點。」小孩說。
「真的嗎?牠是隻曼島貓嗎?」我點點頭。「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真的曼島貓,」她說。「你是在曼島找到牠的嗎?」
有個女人突然走進房間,看來有些苦惱,打斷了她的話。「妳在這裡,」她說。「蜜莉森,我一直到處找妳。妳該上床了。」
「很接近。是在曼哈頓島。」
「牠需要伴,」卡洛琳說。「我們要到星期天晚上才回去,甚至可能要星期一才回去。如果妳的父母留妳一人在家那麼久,妳會怎麼樣?」
「而且很美麗,先生,您不覺得嗎?」
這又引起她一陣咯咯地笑。「我什麼都不做,」她說。「我是個小女孩。」
在客廳裡,牆壁上掛滿了《浮華世界》裡猩猩與間諜的諷刺畫,沒有半個被製成標本的頭。不過,還是有書,塞滿了一個三層的玻璃櫃,另外還有一對帆船形狀的書擋支撐著一堆書。
「你的意思是什麼,『早就不見了』?你五分鐘以前才知道這些書在這裡。」
「我敢打賭一定不是個廚房女僕。」
「嗯,這裡有一隻貓,」她說,「就等著有人來把牠偷走。但是恐怕牠的尾巴已經被人偷了。」
「我恨猜謎遊戲,」卡洛琳說。「妳一定非要我猜不可嗎?嗯,好吧。十歲。」
「嗯,這沒辦法用X光照射,可以嗎?哈帝斯逖是你眼中典型愛拍打別人後背的男人婆,而狄蒙特則是那種被動攻擊的嬌嬌女。如果你想要記得哪個是哪個,可以試試看押韻。狄蒙特是耐不得,而哈帝斯逖是無人能敵。事實上——」
「你和-圖-書怎麼知道?不管怎樣,奈吉爾讓爸媽住在盧欣達房,而我就自己擁有整個可憐的麥塔維許小姐房。」
「妳的意思是假裝。」
「牠不是隻寵物,」卡洛琳說。「牠是個僱員。」
「這些書比較好,」我說。「精裝本小說,大部分書齡有五十至八十年。有些偵探小說,全都是現在已經沒人讀的作家寫的。有許多一般小說,詹姆士.法雷爾,他的丹尼.歐尼爾四部曲裡的一本。還有奧普頓.辛克萊的《曼蒙納》。」
「我不累,媽咪。」
「射殺人和跳羚。」我說。
「喔,媽咪,不是瑪麗,蘇格蘭女王。」她轉動眼睛。「媽咪,這兩位是柏尼和卡洛琳。他們住在歐古絲塔姨媽房。」
「妳可能說那太美妙了。」
「還有我們在縫紉間遇到的那兩個女人,狄蒙特小姐和哈帝斯逖小姐。虛弱的狄蒙特小姐和外向的哈帝斯逖小姐。」
「是呀。」
在一座大書櫥上還有更多書,以一對愁容滿面的銅林肯坐像書擋支撐著,在有花紋圖案的沙發旁還有旋轉書櫥。
「她替狗美容,媽咪。尤其是約克種狗,因為牠們比較小,洗起來較省事。而柏尼是個夜賊。」
「少了牠的角,」上校說,「我們的跳羚就會繼續吃草,直到年老體衰時,成為獅子或鬣狗群的輕易獵物。牠的骨頭就會在炎熱的非洲太陽底下白化。世界早已遺忘了牠。」他指了指高掛的頭。「相反地,牠活了下來,」他宣告,「在牠尋常的生命期限以後,還過了無數年。這是一種不朽,不是嗎?不是妳或我會選擇的方式,卻是牠能做的最佳選擇。」
「他們都是重要的作家,」我說,「但是沒有人積極收集他們的作品。而且書衣當然早就不見了。」
「嗯,我是做這行的,」我說。「你每天看著書進進出出,你就知道訣竅了。」
「妳很失望我們猜對了妳的年紀,不是嗎?」
「不,我是美國人。我們住在波士頓。」
「如果你看完的話。」
「那是我們的小秘密,」我提醒她。
「我猜是。」
「我開了一間替狗美容的沙龍。」
「它們有價值嗎,柏尼?」
「我想這一點問題也沒有。」卡洛琳說。
「啊哈。這讓我想起我的特價書桌。」
「那是最好的一種。」
「你幾乎沒有看那些書,柏尼。你只是花幾秒鐘掃過每個書架,你就知道裡面有什麼,沒有什麼了。」
她追問,如果雷佛是隻工作貓,為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現在牠不留在崗位上,保護食物不受鼠類侵害?我告訴她我自己也覺得奇怪。
「體積,」她說。「要洗的部分比較少。」
「那是我的貓。」我說。
「沒有《大眠》吧?」
「最多一張,」卡洛琳說。
「它還會是什麼?」
「那聽起來很炫。妳最喜歡什麼品種的狗?」
「如果妳這麼說,」我說:「我就無法當她們是正直的。」
「那是什麼?」
「妳永遠不嫌累,」沙維奇太太不滿地說。意思是她自己經常感到疲累,而這大部分是蜜莉森的錯。她嘆口氣,注意到我們的存在。「我希望她沒有弄得兩位快要發狂,」她說。「她是個相當漂亮的好小孩,除了她認為自己是瑪麗,蘇格蘭女王的時候。」
「我想是約克種。」
「我想一定是麥塔維許小姐,」這孩子說,「因為那是個完美的可愛房間。牆壁是鮮黃色,感覺很愉快。麥塔維許小姐一定是家庭教師,你們不這麼認為嗎?一定有人傷了她的心。」
「這倒是不錯的副業,」卡洛琳說,「但是要進入這行十分艱難。我是個狗美容師。」
「而她們看起來像女同性戀?」
「我從來沒這麼想過。」她轉向我。「你呢?」
這引得她咯咯地笑。「一個夜賊,」她說。「哪一種夜賊?偷貓的夜賊嗎?」
「是嗎?」她微笑著。「這是裝假。」
「是在卡洛琳的沙龍,」我很快地說。「夜賊沒有僱員,不論是人還是貓。但是在沙龍裡有很多糧食,老鼠會到處咬各種東西。雷佛的工作就是阻止牠們。」
我搖搖頭。「我是個夜賊。」
晚餐後,我們一個個房間閒逛,弄清楚加特福旅舍一樓的相關位置。天曉得,竟有那麼多房間,每個房間還幾乎都通往另一個房間。我們從一間叫東廳的客廳開始,如果我未曾先看過簡介小冊裡的大圖書館,或許會誤認東廳就是圖書館。東廳火爐兩邊的牆壁上,都有從地板直抵天花板的書架。其他牆面陳列了各種紀念品,交叉的長矛、西非的儀式用面具,以及猜字謎裡才會出現的動物頭製成的標本,應該是隻劍羚。
「我知道的全都是從猜字謎題學來的,」我說,「那也正是我認為不是跳羚的原因。看和圖書在上帝面上,它有九個字母長。你在猜字謎題裡最後一次見到跳羚是什麼時候?」
「而且我喜歡來這裡,」蜜莉森繼續說。「這是我們第三次來加特福旅舍了。這次我有自己的房間。我住在羅傑叔叔房。就在你們旁邊,因為你們住在歐古絲塔姨媽房。」
「幾乎不可能。」
「你猜這樣?十歲?」她轉向我。「你呢,柏尼?」
「像是隻跳羚,」她說。「如果那真是的話。」
「喔,我其實不認為——」
「讓她們正直。」
「那是個很好的房間,不是嗎?很高興認識兩位。我是柳娜.沙維奇。我先生葛瑞格在這附近,但別問我在哪裡。」
「你做什麼?你也是個狗美容師嗎?」
「我是柏尼.羅登拔,」我說。「這位是卡洛琳.凱瑟。」
「嗨,」她說。「我們見過嗎?我見過兩位,但我相信我們還未相互介紹。我是蜜莉森.沙維奇。」
「有道理,柏尼。狗對我來說也是這樣。」
「喔,媽咪不會告訴任何人。會嗎,媽咪?」
「或者是隻高地山羊,」我提出建議。「或是隻歐卡匹鹿,甚至是一隻牛羚。」
「非常高興認識妳。妳結婚了嗎?」
「當然,我的意思就是這樣。但是我對英國也很著迷。我的前世一定是英國人。你知道我認為我是誰嗎?」
「你說得沒錯,」我說。「我直接跳到了結論,判斷的事實基礎是這個書櫥裡除了兩三本書以外,其他書的書衣都不在了。」
「嗯,妳不是隻貓,」卡洛琳說。蜜莉森同意她不是貓,然後我問她靠什麼維生。
「你應該跟上校說明這一點。你不喜歡他說話的方式嗎?我猜那就是你所謂的正統紳士腔調。」
「十歲。」我說。
「喔,那是那個時候,現在是現在,」她很輕快地說。「但是我喜歡看《大師劇坊》,以及PBS上所有的英國節目,而且我在學校每次拼像『colour』和『harbour』這樣有U的字,還有像『programme』有兩個M和一個E的字時,都會被老師大聲指正。我認為這樣子拼好多了,不是嗎?」
「我們上次來的時候,維卡房已經有人住下,他們要讓我們住在可憐的麥塔維許小姐房,但是房間太小了。我爸爸說那是他的底線,而我媽咪說或許該是我有自己房間的時候了。你們知道我怎麼說嗎?」
「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那麼我們猜對了。」卡洛琳說。
「或者甚至你沒看完。」我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們讓你帶牠來這裡?我不知道他們允許你帶寵物。」
「一隻跳羚。」我說。
她看著卡洛琳。她是個相當漂亮的小孩,金黃色的長直髮,臺夫特陶器般湛藍色的眼睛,下巴有一道新月形的半吋疤痕。「妳是這麼猜的嗎?」她想要知道。「妳在嘉年華會裡專門猜人的年紀嗎?」
「十歲。」她說。
「妳講起話來像英國人。」
「喔,我什麼都知道,」她說。「大家都會告訴我事情。我知道你是夜賊,柏尼,而且我打賭這裡沒有其他人知道。」
「嗯,我也是猜十歲。妳到底幾歲,蜜莉森?」
「他們都是美麗的獸類,」他說。「但我們這位朋友是跳羚。我可以向你保證。」
「珍.葛芮夫人,」她說。「或者可能是安.波琳。她們都是皇后,你知道的。」她向前傾身,瞇起眼睛。「而且她們都被處死了。」她說。
「妳怎麼會知道呢?」
我很快瀏覽一遍這些書,卡洛琳則翻閱一份去年的《城鎮與鄉村》。當我落座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時,她闔上雜誌看著我。
「我不在乎。」
「這是角,你們不知道嗎?」我們一定是一臉疑惑的樣子。「這角,這角,」他說。「這修長且優雅地削尖的角。少了角會像個什麼樣子,欸?」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節因為關節炎而腫大。「我告訴你們,」他說。「看起來就像血淋淋的母山羊。」
「我寧願是隻活的母山羊,」卡洛琳說,「也不要被哪個呆子射了,把我的頭釘在牆上。」
一股微小的自然力量闖進房間,她中斷了這句話。我們先前在另一個房間裡——別問我是哪個房間——見過她,但那時她與雙親同行。現在她獨自一人。
「什麼?」
「為什麼?是因為外表還是個性?」
「啊,」他說。「嗯,妳是個女人,欸?」
「妳是英國人嗎?」
「喔,妳猜想她們是同性戀?」
「那是因為妳看來比較早熟,可能讓他們猜妳是十二或十三歲。但是如果妳真是十二、三歲,那妳就不必裝大人樣了,但妳顯然故作如此。所以這樣考慮的話,妳大概是十歲,我便猜妳是十歲,而我猜對了。」
「是妳猜對了。他只是跟著妳猜。」
「如果選項就是這些,」她說,「我不必思考很久才下決定。」
她比個用鑰匙將自己雙唇鎖起來的手勢。「我的嘴封起來了,」她說,「只有柏尼能開鎖。如果我和圖書被鎖在羅傑叔叔房外面,你可以讓我進去。除非我不願意。」她拉出繞在頸上的一條線,展示掛在上頭晃動的鑰匙。「我從來沒有住過歐古絲塔姨媽房。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全家人都住在維卡的樓上招待室。那是最大的一間臥房,有三張床。你們有幾張床呢?」
「他們為什麼這樣叫它?」卡洛琳想知道。「可憐的是房間,還是麥塔維許小姐?」
「如果他更像英國人的話,」她說,「他根本就無法講話了。這太棒了,柏尼。不僅加特福旅舍好像是英國偵探小說場景的重現,連客人也好像是直接從書裡走下來的。就此而論,上校太完美了。他可能是珍.瑪波的鄰居,在印度幹完殺人事業後,最近退休來到聖瑪麗米德。」
「上帝也沒辦法,柏尼。」
「他是個粗魯的傢伙,」蜜莉森表示同意。「或者是個無賴漢。粗魯傢伙和無賴漢之間有差別嗎?」我們都不知道。「嗯,不管他是哪個,」她說,「他一定是個卑鄙的人。而麥塔維許小姐——」
「大部分人會認為我大一些。」
「更簡單的是,」我說,「我還知道要找的是什麼。我只是要找一本書,所以我不需要仔細盤點一切。一旦我知道我不是在找雷蒙.錢德勒,我就可以停下來看看別的東西。」
「沒有,」卡洛琳說。「妳呢?」
「或許這可以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卡洛琳提議。
我們停下來,與愛德華.布朗特-布勒上校談話,他是位氣色紅潤的紳士,穿著斜紋棉布長褲,斜紋軟呢的諾福克外衣。晚餐前,在酒吧那兒我們就介紹過了,那時他顯然是在純麥芽威士忌中流連忘返。現在他移步到對面牆邊,評論狩獵戰利品內涵的莊嚴。
「這裡到處都有書,」卡洛琳喃喃自語。「你看過我們房間裡的書櫥了吧,有嗎?」
「只能打個大呵欠。大部分是新式的平裝。去年的暢銷書。那種書你會帶著去度假,要回家時就丟掉。」
「我恐怕也永遠猜不到狗美容師做些什麼。」
「當然沒有,」蜜莉森說。「我只是個小女孩。所以我才可以問這些魯莽的問題。猜猜我幾歲。」
「她已經猜十歲了。」
「所以這些書很幸運是在裡面,柏尼。在這種氣候下,他們會把空白的胡蝶頁都凍飛了。」她指著窗戶。「雪還在下。」
「你說了一大堆別的東西,柏尼。你不希望它是跳羚。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非洲羚羊的事?」
「我怎麼樣?」
「你確定牠不是隻劍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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