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被婚禮的事高興得沖昏了頭，沒顧慮到妳的心情。」她的視線落在荷莉的臉上，發現身穿深色夾克的荷莉皮膚顯得好蒼白。因為荷莉的日子過得很不錯，大家很容易忘記她的心靈世界還需要大掃除一番。

「不行，不能這樣就算了。」荷莉在椅子上向前坐。「我不是有意在電話上發脾氣的。我最近太敏感了，沒錯，可是我沒權利拿妳出氣。」

「怎樣？」丹尼爾從吧台後面走出來。「灰姑娘要不要去參加舞會？」

她回到辦公室，內心更加徬徨了。也許丹妮絲說得對：只不過是個無聊的舞會，不想去也無所謂。然而，這個無聊舞會是荷莉和傑瑞常結伴去的舞會，對兩人共處的時光具有重大的象徵意義。他們兩人都玩得盡興，能和朋友共享歡樂氣氛，隨著他們最愛的音樂起舞。如果她自己去了舞會，勢必會摧毀兩人同進同出的傳統，以嶄新的回憶取代從前快樂的回憶。她不想這樣做。她希望保和圖書留她與傑瑞共同創造的點點滴滴回憶。傑瑞的臉逐漸從她的記憶消失了，令她好害怕。每次夢見傑瑞，他總是變成荷莉想像出來的一張臉，連嗓音也變了。

荷莉注視著丹妮絲的臉，等待她的反應，但只見丹妮絲噘嘴想止住顫抖的嘴唇。丹妮絲點點頭，彷彿想讓荷莉知道她接受了。

荷莉對他微笑。「我認為，參加的話，對你也有好處，丹尼爾。」她柔聲說。

荷莉嚴肅起來。「我覺得我真的也有必要去。」

荷莉搖搖頭想反駁，丹妮絲卻繼續講下去。

就在她回雜誌社之前，她進去賀根探一下頭。她漸漸跟丹尼爾熟起來。那頓晚餐荷莉吃得渾身不自在，她事後瞭解自己實在太無聊了。現在她才領悟到當時在彆扭什麼。跟丹尼爾吃晚餐之前，她只跟一個男人維持過親密的友誼，那個男人就是傑瑞，而且後來還發展成愛情。跟丹尼爾變得如此親近，令荷莉覺得奇怪又不尋常。那次heｔｕｂooｋ.cｏm•ｃｏm之後，荷莉說服自己，跟男人交朋友未必要發展成戀愛關係。對方再帥也一樣。

荷莉跳下高腳凳，把他的臉向下拉，粗魯地在他的額頭吻一下。「丹尼爾．康納利，別打腫臉充胖子了，沒必要裝得男子氣概十足，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好險！」丹尼爾擦擦額頭，佯裝卸下心頭的重擔。「這樣的話，我非去不可。」

「對不起，丹妮絲。」荷莉向她道歉。荷莉來到丹妮絲的服飾店，丹妮絲陪她坐在休息室裡，四周散放了一箱箱的衣架、掛衣桿、包包和飾品。灰塵累積在掛衣桿上，太久沒清理，使得休息室有一股霉味。牆上裝了一個保全攝影機，對著她們直拍，錄下了對話。

偶爾她會打給傑瑞的手機，只為了聽聽他的語音信箱接聽詞。為了保留傑瑞的手機門號，她不惜按月繳費。他的氣味已經從房子裡消散了；在他自己的命令下，他的衣物也老早被清走了。他逐漸從荷莉m.hetuｂｏｏk.ｃｏm.coｍ的腦海淡出，她只好死命抓住他的一切，再小的東西也不放過。每晚臨睡前，她都刻意想著傑瑞，只求夢裡再見他一面。她甚至買了傑瑞最愛用的刮鬍爽膚水，在房子裡到處灑一灑。有時候，她出門會嗅到熟悉的氣息或聽見熟悉的歌曲，時空瞬間轉變，把她送回更快樂的那段時光。

荷莉迷糊了。克理斯已經勸動了她去參加舞會，現在死黨卻說不去也沒關係。她頭痛了，而她一頭痛就覺得害怕。她摟摟丹妮絲，答應稍後再打電話告知是否參加舞會。

有時她會看見傑瑞走在街上，或是看見他開車經過，她會拔腿追了好久，最後才發現不是傑瑞，只是長相相似而已。她真的無法輕言釋懷。

荷莉嘻嘻笑。「不如這樣吧，我們乾脆對他們兇巴巴，完全不理不睬。」

他的腳縮回去，頭也偏開來，假裝檢查著酒吧的環境。「荷莉，我很好。」他講得毫無說服力。

克理斯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會心一和-圖-書笑，聽見走廊對面騷動起來，大家忙著幫荷莉打點行頭。他拉開辦公桌的抽屜，看著他與妻子的合照。他發誓有朝一日要再去植物園。如果荷莉辦得到，他也辦得到。

丹妮絲看似鼓足了勇氣，終於講得出話來。「不對，荷莉，妳罵得有道理……」

寬心了之後，她覺得心中的感覺轉變成了相知相惜。從兩人邂逅的那一刻起，她就有這種感覺。兩人一連聊幾個鐘頭也不嫌累，可以討論她的感覺、她的生活、他的感覺、他的生活，而她也知道兩人有個共同的敵人：寂寞。她知道丹尼爾為了不同的事在哀傷，但兩人能相互扶持，共同走過難過的日子，只求對方以關懷的態度聆聽，只求對方逗自己笑一笑。何況，難過的日子多的是。

荷莉微笑以對，縮縮鼻頭，正想說她不去了，卻又即時打住。「你去不去？」

兩人相擁道別，荷莉大步走回雜誌社，決心不要改變心意。她用力踩著樓梯上樓，邁開步伐走過愛麗絲身旁。和圖書愛麗絲仍然瞇著眼睛欣賞自己的文章。「姜普！」荷莉吶喊。「我需要一套衣服，快！」

「可是，妳有高興的權利。」荷莉堅稱。

「那又何苦去呢？」丹尼爾在她身邊坐下，把皮靴搭在她椅子下面的橫桿。「妳該不會指望我整晚陪妳聊天吧？我們已經聊到對方耳朵快掉了。搞不好，妳已經讓我覺得無聊了。」

丹尼爾止笑。「那樣的話，我們一起去。」

他微笑以對，縮縮鼻頭，逗得荷莉哈哈笑。「嗯，去的話，鐵定會碰上佳偶大會師的場面，我大概受不了又碰上山姆和珊曼莎或是羅伯特和蘿貝塔那樣的配對。」他幫荷莉拉出一張高腳凳，請她坐在吧台前。她坐下。

「妳也有不高興的權利。」丹妮絲的語氣堅定。「我有腦筋卻不去動，我擺著腦袋不用。」她雙手捧著臉頰搖頭。「妳心裡有疙瘩的話，舞會就別去了，我們能諒解的。」她伸手去握荷莉的雙手。

「那最好！」荷莉假裝受侮辱。「反正我也打算別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