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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

作者:白石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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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里子說,她去了銚子半島的犬吠埼燈台出外景,卻碰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只得空手而回,還說時常和她談心的某位女藝人,因為和新男友吵架而自暴自棄,三更半夜喝得爛醉跑去她的公寓,她只好讓對方留下來,還聽了她一夜心事。拉拉雜雜地扯了一堆。
「那我刪去『許多』兩個字。」
拿出來看了螢幕,上頭顯示枝里子的名字和她的號碼。我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按了接聽貼上耳邊,手機那頭傳來枝里子的聲音。我一邊聽一邊看手錶,指針指著九點二十分。
「是嗎?」
這棟公寓叫做「海濱公寓」,是一棟頗有年代的三層樓水泥建築,位在河邊但卻叫做「海濱公寓」,總令人覺得奇妙,但其實這是以屋主孫女的名字命名的,並沒什麼特別深奧的涵義,總之上中下三戶都是兩房兩廳的隔間,非常簡陋。
「怎麼可能?」
「你說什麼沒有理由,其實你是不相信朋友吧,你一定是覺得有很多朋友的人都是些愚昧的笨蛋。」
「但是契訶夫這麼說過喔,『女性成為男性的朋友有其固定的順序,首先是好友,然後是戀人,最後變成普通朋友。』」
「你又在挖苦人了,這就是反省不足的證據。」
「一個人?」
「我才不是問你這個。」
「那下星期見,下次換我打電話給妳,我們在哪兒見?」
我一邊打開沒上鎖的門,突然想起有一段時間沒看到雷太和小仄了。 脫了鞋子走進房裡,進廚房把裝了五天份鎮痛劑和消炎藥的鼓鼓藥袋放在桌上,接著開火煮水準備泡咖啡,然後打開除箱,確認除了啤酒之外沒有其他食物,再打開和廚房相連的三坪大的和室的門。
我問她:「你笑什麼?」
「為什麼這麼說?」
雖然疼痛已經完全消失,但明天是星期日,還是有點擔心。萬一今晚又發生同樣的慘況,那就完了。而且必定是徹徹底底完了。所以,無論如何都得拿到多一點的止痛藥才行。
這一瞬間,我知道枝里子屏住了氣息。
「那妳和別人一起去如何?」
「為什麼?」技里子突然提高聲調。
「不過,亞里士多德這麼說過:『擁有許多朋友,等於沒有用友。』」
枝里子的聲音更尖銳了。
之後枝里子講了她這星期發生的事情。
枝里子在電話那一頭輕嘆了一口氣。
「怎麼不可能,我從以前到現在一個朋友也沒有,妳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那如果有急事的話怎麼辦?」
姑且不管雷太,但是小仄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呢?我有些擔心。
我對枝里子所說的非常感動,但卻不這麼認為。
「不痛了,而且還拿了很多藥。」
看診後領了藥又再次步行回家。
「不是這個問題,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不過,到昨天為止我可是忘得一乾二淨呢,誰叫我醉得不省人事。」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才不想聽你這種開玩笑似的知識拼貼,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好好地認真回答和圖書呢?」
枝里子終於笑了出來,我也跟著笑。
從森下車站往門前仲町的方向大概步行十五分鐘可以到我租的公寓。小名木川與隅田川在此交會,高架橋橫跨其上,我的公寓就在過高架橋之後一小段路的地方,位於清澄庭園附近,此地小型大廈和商店林立。由於「嶄新靈魂」位在森下車站的另一頭,正好是反方向,若是從公寓走到朋美那兒大約要花三十分鐘,我平常都是坐計程車,但牙科在高架橋邊,沒辦法只好步行。
「那,為什麼這樣說呢?」
「用公司的電話不能這樣聊天吧。」
「是啊。」枝里子先是附和,然後又加了一句,「可是如果你一開始就接電話,我就不會打那麼多次了,這樣對你來說不是也比較好嗎?」
「當然啊。喜歡上一個人而且能夠一直保持新鮮感,那是指兩人互相瞭解、不斷發現對方新的一面。真正的新鮮感是在兩個人交往過程中自然產生出來的,這和享受一場喜歡的電玩或一本書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會因為相處而產生變化,而變化又會帶來新鮮感。如果一味保持距離,只會讓彼此的關係越來越淡而已。」
「才不呢,看電影啊,看戲劇啊,一個人看最沒有負擔了,這樣才輕鬆愉快呢!」
「是嗎?」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接電話或是打給我呢?」
「一個人出去好玩嗎?」
「看吧,果然還是在嘲笑我。」
「嗯……」
儘管擔心,但沒有聯絡方式也就無計可施了。不管是雷太或是小仄也好,我都不打算要深交到那種地步。
我決定要改變話題。
「被問為什麼很傷腦筋呢!沒什麼特別的理由,而且沒有誰去哪都只想著好不好玩吧。那妳要去哪?」
「那你一個朋友也沒有又是怎樣?」
「剛剛想起來了,失敗了。」
枝里子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說:「我卻是一直想到你,吃午餐的時候想到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呢;晚上開會的時候,也會猜想你一定和作家或者是大學教授在談事情吧。我想像你在那些被你批評腦筋打結、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面前陪笑的樣子,有時還會一邊想一邊發笑呢。你閉著嘴笑的時候表情就會變得很奇怪,你知道嗎?對方也一定會發現的。總之我就是常常想起你。」
雖然我這麼說,但也有「或許妳說的也沒錯」的意味。
「抱歉,我明天已經有計畫了。」
「今天休假嗎?」
「嗯。」
「一點也不好玩。」
「要去哪?」
「妳的意思是?」
「你希望我和別人一起去嗎?」
「什麼!又在說些奇怪的話了。」
「『賢』是什麼意思?」
「明天我休息,要去看個電影嗎?」
我悄悄地離開床鋪,不想驚動睡在旁邊棉被裡的朋美,我套上長褲,在茶几上頭的家具店廣告傳單背面,用原子筆寫了血弄髒枕頭套的一些抱歉的話,以及感和_圖_書謝昨天的照顧等等,朋美突然醒來,從背後叫住了我,嚇了我一跳。
我只有手機,公寓裡沒有裝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枝里子什麼也沒說,但感覺上似乎並不能理解我說的話。我想,她一定腦中一片混亂,正提高警戒不要又屈服於我那特有的奇怪運輯。
「有什麼急事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啦。」
隔天早上,我特地早起去看牙醫。
「嗯,好吧。」
「一個人看電影才無聊咧。」
「我記得很久以前我說過我不喜歡電子郵件吧?」
「才不是。俗話說:『祝福戀愛的鐘聲是友情的憑弔之鐘。』要是太專注於戀愛會失去友情,我只是覺得妳偶爾還是和朋友來往會比較好。」
「什麼?」
我已開始不耐煩,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安撫她。
「什麼原來如此?」
我眺望陽台外頭,仔細一想,不禁覺得自己操這個心還真是多此一舉。
「就是我終於懂了你剛剛所說的彼此之間時常保持新鮮感的意思。」
「不是工作。」
「才不是胡扯,法蘭西斯.培根也說過:『沒有真正的朋友是多麼悲慘的孤獨。人生沒有朋友,世界不過是一片荒野。』還有人說:『戀愛與友情互為消長。』」
「就是如果彼此可以忘了對方長什麼樣子,那就又可以回到初次見面的那種新鮮感。」
「有好好吃飯嗎?」
「我只是覺得彼此之間必須時常保持新鮮感而已。」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旅行口來後,想跟妳保持點距離。」
「就是聰明啊!」
她像少女般地點點頭。
枝里子從事雜誌企畫,在時裝界一家小有名氣的公關公司任職。她還在藝大求學時就開始接觸設計師的工作,最初在大型成衣業者經營的雜誌社當設計師兼編輯,後來該雜誌因為母公司經營困難,兩年前被法國的新聞出版聯合企業併購,她才轉到現在這家公司。她和現在的公司以年度合約的方式合作,因此也以自由設計師的身分接案子。據幾位在女性雜誌擔任編輯的朋友的說法,枝里子在業界的地位就像是神話一般,但我對時裝界既不熟悉,也沒有興趣瞭解,聽到這樣的評語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朋美躺在枝頭上臉朝著我,臉上似乎沒有化妝,不知昨晚何時妝都掉光了吧,我覺得不可思議。
枝里子不發一言。
「不是這樣,我只是覺得妳和朋友去的話也不錯。」
我將冷掉的咖啡再度注滿,一邊啜飲一邊眺望外頭的景色。
「沒啦,因為已經一個星期沒見面了,我想妳一定忘了吧?」
「那見個面吧。」
「去哪?」
「才不是那樣子。」
從我開始讓她在這裡出入到現在大約有半年了,這段時間她幾乎每個星期會有一、兩天來過夜,這次是第一次隔了這麼久沒來,會不會是在某個地方找到了更方便的住處呢?但那孩子應該沒有這麼機靈才是。
「我是說,你為什麼覺得我有很多朋友?」
「是嗎?」
「嗯……」
「對不m.hetubook.com.com起,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接,而且晚上很早就醉倒了。」
「是啊,只不過是一個星期沒見,怎麼可能忘得掉?」
背後的水壺鳴笛大聲地響了起來,我停止想小仄的事情,回到廚房。
「明天十點來接你們。」
我從手上的上衣內袋裡拿出皮夾,取出三張萬元鈔票放在廣告傳單上,把原子筆放在上頭,將福澤諭吉的臉從中一分為二,和朋美揮了下手輕聲地走下樓。
「也好。」我附和著說。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妳說得很好。」
「那,為什麼去呢?」
「那你也和朋友出去不就好了?」
「去哪兒好呢?可能還是去看電影吧。」
枝里子一副「真拿你沒辦法」似地笑了起來。
環視著因窗簾阻隔光線而陰暗的房間,與十天前小仄住過回去之後,我為了通風而閉門進來那時別無二致。為了確認,我打開衣櫥察看棉被的擺放,但小仄總是把棉被摺得很整齊,那之後到底有沒有用過根本無從判斷。不過從枕頭巾和枕頭套來看,那皺摺不像是拿進拿出好幾次的樣子。她果然是從那次以後就沒有再來過了。
去年四月,我從待了兩年的月刊編輯部轉調到出版部之後就再也沒有使用電腦。以前在雜誌編輯部每個月都得校對稿件,而且來稿常常集中在截稿日,非得利用電子郵件來往不可,但是現在一年頂多校對十本左右的單行本,也就不需要用到電子郵件了。
我忽然想起,先前引用的「祝福戀愛的鐘聲是友情的憑弔之鐘」這句德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保羅.海塞(von Heyse, Paul, 1830-1914)的名言,與原文有些出入,正確的句子是「祝福婚姻的鐘聲是友情的憑弔之鐘」,但是對於枝里子我是不可能用「婚姻」這個辭彙的,於是便將它改成了「戀愛」。
「既然這樣,那下次我打電話給你一定要接喔。」
「怎麼了?」
「是啊。你討厭我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枝里子才回答:「原來如此。」
「幹嘛,生氣了啊?」
聽了枝里子這粴話,我不禁納悶,如果談話的內容沒有價值的話,談話本身怎麼可能會有價值呢?我更懷疑兩個人說話「這件事」究竟有多重要?
「倒也不是這麼單純。」
「工作嗎?」
但是這種輕鬆的態度反而更惹火了她。
「有啊!」
我不是很理解她的話。
「這什麼話啊?」枝里子顯得很詫異。
兩人視線交會,朋美說:「謝謝你的玩偶。」
「答案孔子已經說過了,『人至賢而無友』。」
「因為妳好像打了很多通手機給我。」
「沒什麼理由啊,只是這樣覺得。」
「說謊。」
「真的是那樣嗎?」
「等一下一直到傍晚都要拍照,你呢?」
「怎hetubook•com.com麼了,你居然會發出好像很感動的聲音,真的很難得喔!」枝里子顯得很高興。
「我始終都打算要認真回答的喲,妳剛剛不是也說了嗎,談話的內容不重要,語言終究只是知識的拼貼和彙集罷了,那不光是我這樣,每個人都一樣。妳不也認為,說話本身也就是說話這個行為的實際感受比較重要?既然如此,那妳何必對我所說的話生氣,反正本來就不可能藉由語言來達成妳所說的我們相互的理解,不是嗎?可是妳卻總是要問『為什麼』、『為什麼』,實在有點煩耶!妳根本就不打算要瞭解為什麼我要暫時不和妳聯絡,只是不以為意地扯開話題。如果真如妳所說的,談話的感受比較重要,而內容不重要,那妳為什麼打電話來呢?有什麼想說的直接和我見面不就好了,這個星期我都在公司,妳到公司來一定見得到我,我並沒有刻意要躲避妳啊。因為妳認為用電話比較方便,所以我們現在才會為這種愚蠢的事吵架。妳說交談的重要之處在於交談本身,不是嗎?如果交談真的那麼重要,那就應該要面對面交談吧?像這樣用電話聯絡會受到許多限制,臉啊、姿態啊、表情變化啊、眼神變化啊全都看不見,也無法感受到兩個人的呼吸和味道,只不過在交換一些毫無意義的辭彙,敷衍了事般地交換一些隨性的知識片段以及沒有整理過的瞬間感受。而妳一方面說談話內容不重要,一方面卻又抓著我的話柄責難我,好像我一直在挖苦妳似的,什麼是『認真地回答』啊,不認真的人是妳吧,何況我也很誠摯地跟妳道歉了啊,如果妳還是要這麼咄咄逼人的話,那一開始不要打電話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說『我才不是你的朋友』,那麼妳到底想說妳是我的誰呢?如果妳覺得妳是情人的話,請先好好想清楚朋友和情人的差別,然後才那樣說,好嗎?我先說清楚了,我真的覺得妳是我的朋友,用契訶夫所說的話來說,現在妳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情人。不過,這當然並不代表一切。」
「嘿嘿。」
「我不認為什麼談戀愛的人應該偶爾見面才能保持新鮮感,才沒這回事呢!」
「笨蛋啊你!」
走上一年四季都灰灰暗暗的樓梯,我來到位在公用走廊的最裡頭的房間,轉開門吧。
我沖泡淡淡的咖啡,坐在兩人用的餐桌旁,失神地眺望著陽台窗外的景色,突然西裝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怎麼啦?」
「為什麼?」
「所以呢,怎麼樣?你有順利地忘掉我的臉嗎?」
我不加思索地說,沒想到枝里子不說話了。
枝里子又笑了。
「沒有嗎?」
「今天不行,牙齒不舒服,而且想放鬆一下。」
我說完便切掉電話,同時關掉手機電源。
「扯什麼法蘭西斯.培根啊?」
枝里子以擔心的口氣問我這一個星期到哪裡去了。雖然一副不管我去了哪裡她都無所謂的語氣,但是對於我始終不肯接電話這件事還是流露出一股按捺不住的怒意。儘管如此hetubook.com.com,但因為隔了這麼久才聽到枝里子的聲音,我的心中湧出了一陣憐惜。我跟她報告了這一個星期的行蹤:酒喝個不停、拔掉一根智齒,還有剛剛躺在牙科診療椅上的慘狀。
此時我心中真正的感覺有如碎片般地湧現心底。對我而昔日,像這樣和我東拉西扯、互相消遣的枝里子就是重要的朋友。但是一旦我把這種感覺說出來一定會破壞枝里子的情緒,於是我什麼也沒說。
「好啦!好啦!」
「如果有急事的話打到公司不就好了?就算我不在也可以留話給總機啊!」
二十分鐘之後,枝里子的話暫時打住,於是換我開口問道:「喂喂,那妳還記得我的臉嗎?」
「我的牙齒又痛了,我要掛電話了,總之,是我不好,那就這樣吧,下星期我一定會打給妳的。」
說到這裡我已經想掛電話了,於是我決定來一段全面整合的反面論述。話說回來,她為什麼會突然生氣呢?一定是因為剛剛我心裡把她當作是朋友的這種感覺有如細微的聲響傳達出去了,而枝里子的第六感也感受到了。
我老實地說,枝里子聽到一半就笑了出來。
「唔。」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剛剛要邀我呢?
「傻瓜嘛你。」
「你又在胡扯了。」
「休息啊。」
「不是你讓我生氣的嗎?」
「是嗎?」
「好。」
「什麼?」
雷太住這兒的時候,總是和我一起睡在與廚房隔著一條走廊的獨立四坪洋室,所以我很確定他最近沒有來過。
「真是的,至少公司那邊也該台電腦吧?我總不能直接打電話到你公司吧!」
淡淡的光線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可以明顯看出她那失神的兩隻大眼裡沉澱著一股鈍重的疲倦,但是那張臉龐仍然散發著魅力。那一張浮著細紋、肌理分明、毫無光澤的臉龐反而更具體、更真實。鮮明的眉毛、高挺的鼻子,還有稍稍舒緩眉毛、鼻子的厚唇與疲勞的臉色十分調和。我很自然地想起枝里子和大西昭子的臉,朋美又和她們不同,有股特別的美感。
「已經不痛了嗎?」
不知為什麼,枝里子的語氣變得很嚴厲。
「是的話我道歉。我沒有要惹妳生氣,只是用詞有點差錯而已,不用這麼生氣啦。有句話說:『如果不能互相包容小缺點,友情就無法成立。』」
「是啊,偶爾也會想聽聽你的聲音,所以才撥電話給你,可是你卻一直不接。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只是想像現在這樣,聽到你的聲音就夠了,說些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事兩個人一起說說話。」
「嗯,還沒決定。」
我說完後,枝里子慢了半拍才喃咕說:「我今天不想去上班了,請一天假好了。」
「可是我沒有朋友啊。」
「你說什麼啊,我才不是你的朋友!」
「但是內容不重要,不是嗎?反正可以說些不著邊際的寒暄啊!」
「因為工作很無聊啊,我每天都不想去公司一直都是這樣。」
「那妳打電話到公司不就好了,這樣不就可以通話了。」
「為什麼可以那麼冷靜地說『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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