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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剝開栗子，對著月鳳的嘴）張開呀——。（韶華不笑）吃下去。

月鳳：（緊張又欣喜）餓了吧！（把韶華：飯快捧到她口中去了）快吃——熱的。

月鳳：（好起勁的口氣喊）看！好大的米哦——（輕）我偷來的。

月鳳撲到韶華的身上去，兩個至死不渝的朋友，相擁大笑——笑——笑——笑——笑——笑哭——哭——哭——哭——大哭出來。

月鳳當然聯想到她自己在燙頭髮時，波一下把栗子丟到口裡去——罵她男朋友沒心沒肺的那時光景——呸！心給狗吃了！（來！吃栗子）這一下大笑起來。大笑起來。

韶華糊得很慢，心不在焉的。也不答腔。月鳳開了電燈，快速的一五一十清點做好的盒子——點好，立即關燈。

韶華沒有反應。火柴盒被當心推到靠窗邊去放了。兩碗粥，一盤鹹菜就是她們的菜飯了。

為了賺取生活費，兩個人，在深夜裡還在「美孚燈」下做手工，月鳳一面糊一面說——

（不行，這樣太拖戲了，請導演下剪刀）

韶華還是沒有www.hetubook.com.com反應。月鳳把電燈又拍一開——（大喊）

月鳳站起來，把自己的稀飯倒回半碗到鍋子裡去，（鍋在桌後一條靠牆的齊腰 小狹櫃台上）一面倒一面罵——自言自語——。

說著說著的同時，在她身後有了「咔」的一聲，月鳳猛一回頭，看見韶華在咬糖炒栗子。

在幽暗的「美孚煤油燈」下。月鳳和韶華擠在一間分開放著兩張小木床的房間裡。除了那靠窗放的方桌子之外。室內可以說沒有了轉身的餘地。二樓弄堂房子中的一間。火光下，月鳳又梳上了辮子，顯出那份抗戰時吃苦耐勞實在的外表來。

月鳳：（筷子拿在手裡，張望）——咦——蒼蠅——（作狀向空中用筷子一夾）——（再向地上一摔）——死了——。（忍住笑，等韶華反應）htｔｐs://ｍ.hetｕｂｏｏｋ.cｏm•cｏm

韶華也不反應。

月鳳：（低聲的）妳以為他是為了我回來上海的嗎？（手不停的）他嘛——救國——新中國——救到上海來鬧學潮了——我清楚得很。（喝一口茶杯裡的水）這個亂世，喝一杯茶，放三片茶葉，都是——哦——奢侈——（親一下杯子，波！）

月鳳：哦——五百八十個——好半隻雞蛋錢出來了——（m.heｔｕboｏｋ•ｃｏm.ｃｏm又不當一回事的煙霧彈了）好，我們再糊，再糊，等到明天天亮——嘩——三千萬個——嘿——連十顆米都買不到了——通貨膨脹——世界末日——人心惶惶哎呀——（唱起小調來）春天裡呀百花香／暖和的太陽在天空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好——吃飯——吃飯——（又唱下去）老闆娘做著怪模樣——（拍韶華臉頰）——好了——好了——別做怪模樣——（語氣軟了）吃飯好不好？（不行，這樣太拖戲，請導演下剪刀）

月鳳：哦——妳真有功力。（放棄再逗韶華）

月鳳放下了飯碗和圖書，突然對著低頭索然的韶華。向她舉起一顆糖炒栗子——

月鳳：為了一個死破男人，三魂七魄都不見了——噯，值得嗎——好，妳就像呆子一樣坐下去好了——。

月鳳在燈下專心的糊火柴盒子，地板上一個大紙盒，裡面放著材料，桌上堆了好多好多小盒子，一疊一層的——深夜了，窗外的鄰居都已沒有了燈光，這兩個好朋友的窗簾，是一片蔽不住整面窗戶的一幅圍巾，意思意思擋掉了下半面玻璃。

韶華：好。心——給——狗—吃——了。（臉上已然藏笑）

月鳳受了催眠一樣吃了起來，不知所以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