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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的祈禱

作者:丹尼斯.勒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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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退一步,地板上那傢伙雙臂抱住我一隻腳踝。科迪的扳手呼嘯一聲從我左眼窩掠過去,但是掃過了我的耳朵,登時一整個聖城的教堂大鐘都在我的腦子裡齊聲敲響。
「——他不會打消主意的,你不會希望這樣。」
次日早晨,科迪.佛克六點半起床,腰間圍著浴巾站在他家後陽臺,喝著早晨的咖啡。再一度,他好像在擺姿勢給想像中的觀眾看,他強壯的下巴微微昂起,咖啡杯牢牢握在半空中,透過我的雙筒望遠鏡,他的眼睛有點霧濕。他望著後院,好像在巡視自己的封地。在他腦子裡,我很確定,一定播放著卡文.克萊廣告的旁白。
他走過我身邊,走出通往後陽臺的玻璃門。他沒回頭,一到陽臺,他就加快速度,低著頭穿過後院,從側門出去了。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要麼就打電話報警,否則我們就把他帶到別的地方做掉。」
「啊,李歐納,情況有點複雜呢。」
「就是我一直勸你的,佛克先生。打電話報警。」
李歐納兩隻大手伸出來。「證據,佛克先生。證據。比方說有個人知道,或甚至只是懷疑他會來這裡,然後他死了。會有警方鑑證組的人,對吧?他們會在一些你想不到的地方發現他的痕跡。比方車子的踏腳板上,可能會有些你根本不曉得的裂縫,裡頭嵌著他的腦殼碎片。」
他搖搖頭。「比較多是從耳朵。」
樓上一個抽屜被猛地拉開,科迪大喊:「尤瑞卡!」
他移開抵在我鼻孔的槍管,在我面前的地板上往後坐,那把槍仍指向我臉中央。
還有一個要對付。
科迪伸手又搧了我的臉一記,搞得我開始有點煩了。
我沒吭聲。
「李歐納,」我用氣音說,「不是警察就是巴巴.羅格斯基,總會有人逮到你參與了。你心裡明白。科迪現在滿腦子只想殺人。別再浪費時間了,蠢豬。你要麼就非參與不可,要麼就現在走人。」
「你知道是誰,科迪。」
我打開冰箱。四瓶崔蒙特麥酒,一個紙瓶裝的半牛奶半鮮奶油,還有一盒豬肉炒飯。沒有調味品。沒有牛奶或發粉或農產品。感覺不出除了那些啤酒、那瓶半牛奶半鮮奶油還有昨夜的中國菜之外,還曾有過其他東西的痕跡。
科迪點點頭,然後湊近我的頭側邊好看得更仔細。「你血流得蠻嚴重的。」
「你覺得怎麼樣?」
隨著他扳手朝我身上揮擊第二下,浴室裡的一切都變得灰糊糊的,我的肩膀往側邊一旋,撞向牆壁。
我說:「離開吧,李歐納。拿了槍走人。馬上,而且要趕快。」
「因為沒那麼容易。」我朝科迪說,「你總是會忘了一、兩件事。」
「那還只是開頭而已。」
「我真的很喜歡這個主意。」他說。
科迪大笑。「還有,看看我是不是還記得那句話——『放火燒了我那幾家餐廳,還要操他媽把我的老二給閹了。』我沒記錯吧?」
他站起來,把槍遞給李歐納。
他似乎很樂。「謝了。我得確定把事情做對。」
他睜大眼睛,朝我湊近。我聞到他混合了咖啡和牙膏的氣息。
「很多人都沒被抓到啊。」
我又朝地板上那傢伙的腦袋踹了第二腳,他叫了起來。我把腳從他手臂裡抽出,朝科迪走了一步。科迪摸著嘴唇,又舉起了那支扳手。
「然後帶他到哪裡?」
我咬牙忍住腦殼前半部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尖銳刺痛,還是一聲不吭。
「你,」他說,「就要死了。你懂吧,混帳?」
他的頭朝左邊昂起,看起來有點茫然。「誰?」
他搖搖頭。
地板上那傢伙很壯。即使被我削弱了力量,他還是用力抓著我的腿往後扯。我使勁踹他的頭,又一拳打向科迪的嘴巴。
我聽到樓上淋浴間開水的聲音,於是離開餐室。
「我覺得你嫌疑最大,否則我不會來找你。」
「不太好,嗯?你快吐了嗎?」
「我會另外給你紅包的,那是當然。」科迪說。
「別再叫我的名字了!」他放下槍,雙掌又回去掩著眼睛。
「真的,我——」
科迪前額撞了我一下,「我問你懂不懂!」
他點點頭。「你不知道那部分。她寫過好幾封信給我,問我為什麼沒搞懂她的訊號,問我還是不是男子漢?」
科迪搖頭。「不,才不呢。你剛剛睡覺的時候,我們出去走了一圈,外頭根本沒人。」
他大拇指把手槍的擊鎚往後扳,槍口朝我的鼻孔戳得更用力。
李歐納站起來。他一隻汗濕的手掌放在流理臺上,深深吸了幾口氣。
我迎著他帶笑的雙眼。「你強|暴了她嗎?」
「別跟我講話,臭小子。」
「新手的運氣特別好,沒錯。」
「他想殺人想得正頭腦發熱,中午之前——」
他微笑,又搧了我的臉一下。我閉上眼睛,等我再睜開時,又看到兩個科迪了,透明的在真的右邊。
李歐納看看手裡的槍,然後看著我的臉。
我背抵著牆伸直,撐著雙腿站起來,感覺到一陣暈眩,站直時,忽然覺得鼻子和嘴巴發麻。
科迪在我身旁蹲下來,那個透明的科迪更靠近結實的科迪了,所以現在我看到的科迪是一個半,而不是兩個。
「殺人,」李歐納勉強開了口,「可不是你想做就做的,佛克先生。」
我踢門進去,門撞到科迪.佛克的頭,他踉蹌後退,屁股落地。他往上看著我,我拿著那根橡皮棍往他身上敲下去四分之一秒後,才發現地板上那個人不是科迪.佛克。
我回到餐室和門廳,進入客廳之前,就聞到皮革的氣味。又是西南方的基調——包覆著暗紅色皮革的硬直背深色橡木椅。一張短腿茶几。一切聞起來都滑順嶄新。茶几上有一疊雜誌和光面的傳單,看起來像是主人型會擁有的——《GQ》、《男性健康》、《細節》,老天在上,還有溪石、優化形象、陶器穀倉這些連鎖店的商品型錄。硬木地板擦得亮晶晶的。
「是喔,李歐納,」我說,「是喔。」
「我告訴你,你給我他媽的閉——」
「然後呢?」李歐納說。他眼神朝我瞥了一下,又轉回科迪身上。「我們載著他繞上一整天?開著一輛六三年的保時捷?拜託,我們不能在白天做掉他,行不通的。」
李歐納點點頭。「是的,先生。」
科迪搖著手。「同時呢,我他媽的才不在乎呢。他可以跟我們一起在客廳看A片。我會煮蛋用湯匙餵他吃。把他餵得飽飽的。」
「他是保鏢。」科迪搧了我的臉頰一下,不太重,但也不太輕。「那回你和你朋友來拜訪過我之後,我就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些保護。」
我忍住衝動,沒吐出肺裡像大山那麼大的一口長氣。
科迪往後靠著流理臺,手掌撫過嘴巴好幾次,重重地吸了好幾口氣。
我們四目交接,他朝我露出一和圖書個大大的笑容,同時揮揮手。「歡迎重返人間,肯錫先生。」
「他被綁住了。」
「李歐納在這裡做什麼?」
樓上,沖澡的聲音停了。
「閉嘴!」李歐納手掌底部掩著雙眼。
「比方誰知道我來這裡,或者誰猜得出我來這裡。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會來找你。」
「真是個垃圾場。」
李歐納把槍放在流理臺上,嘆了口氣。
他的頭朝木塊拼花流理臺一歪。「李歐納吐了。他脊椎下半段也有一塊很慘的瘀青,因為撞到地板。他很不爽喔,派崔克。」
屋裡一股家飾連鎖店Crate&Barrel買來的乾燥花香包氣味,看起來科迪家裡的其他東西,都是從同一本型錄上訂購來的。完全是聖塔菲傳教所那種時髦的粗獷風味。一張櫻桃木餐桌就放在我左邊。座墊是仿美洲原住民納瓦荷族的風格,底下的地毯也是。科迪的烈酒櫃是橡木做的,上頭浮凸著阿茲特克族的裝飾紋樣,櫃子裡頭裝得滿滿的,大部分都只剩三分之一瓶。牆壁漆成暗金色。這個房間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室內設計師會跟你推銷的理想家居。走出波士頓,進入德州奧斯汀,科迪,你會感覺自在得多。
李歐納的表情好似摸不著科迪到底在講些什麼,不過他點點頭。「是的,先生。好主意。」
我這才頭一次感覺到有個遙遠的、高音調的嗡嗡聲。「裡頭還是外頭?」
我望著他的時候,那個念頭在他腦袋裡滋長,一種冷酷的領悟在他雙眼裡膨脹,吸走了室內的熱。
「嗯。」科迪小心翼翼地摸著嘴唇。他低頭瞥了我一眼,那兩個頭移動得好快,我的胃裡攪著漩渦。
李歐納看著我,那張笨臉混合著恐懼和困惑。
我朝他皺了皺臉。
他雙手使勁一拍,然後又握拳高舉過頭。「這個!李歐納,我們有個機會做點不朽的事蹟,操他媽的不朽耶!」
科迪揮揮手阻止他。「那你的朋友呢,派特?那個喜歡用網球拍打人的大笨牛。」
「佛克先生,當然啦,沒錯,不過我們得認真想清楚才行。」
最後他終於說:「所以我們讓他在這裡待到天黑,這是你的建議。」
我說:「你聽說過誰做了『警棍』,對吧?我是說,那是他最狠的一樁。我聽說『警棍』的腦袋被黃色炸藥給炸爛了,像個番茄似的。聽說他們還得找牙醫資料才能確認身分。聽說——」
「剛好又碰上廉價拳擊手大拍賣?」我問。
「你是我花錢雇的,李歐納。媽的別跟我頂嘴。」
「等他動手了,李歐納,拜託喔,你以為他那麼聰明,不會被抓到嗎?」
科迪和李歐納沒在看我。科迪沿著流理臺的水槽旁踱來踱去。李歐納則坐在一張吧檯凳上,用毛巾包著冰塊壓在後腦勺。他脖子側邊有幾個紅點排成一直線,大大的下巴從那張小臉上突出來,活像拉許摩山上的林肯頭像。我猜想是服用了類固醇,讓他肌肉變得大塊,同時抗拒著類固醇所引起的壞脾氣和攻擊性,直到他的關節壞死。這一切都是為了要在時機終於出現時,能吸引他們根本無能弄上床的小妞。
「如果我們真殺了他呢?」科迪問李歐納。
李歐納說:「我該怎麼——?」
我努力想把頭朝屋前的方向歪和*圖*書一下,可是太痛了,而且一股想吐的感覺猛地湧上來。
那一拳實在不像樣。我身體失去平衡,耳朵噪響著,而且不說別的,頭一個我從來就不善於拳擊。不過那一拳還是出乎科迪的預料,他眼裡閃出驚奇和自憐。最重要的,那一拳讓他退後了。
科迪低笑,槍管抵著我左邊鼻孔。「自從你們羞辱過我,派特,我就夢想著這麼一刻。老實告訴你,我都興奮得勃起了。你覺得怎麼樣?」
我點點頭。
科迪在我面前跪下。「你喜歡蛋嗎,派特?」
我在地板上,背靠著牆,腳抵著那個木塊拼花流理臺的底部,雙手手腕被反綁在背後。我手指探了一下,綁住我的是某種細繩。未必是什麼綁東西的好材料,不過還是管用的。
然後李歐納點點頭。
「比方呢?」科迪似乎只是有點好奇。
「你以為呢?」
「他在想,殺人,好有種,這是全新的經驗!」
地板上那傢伙跪起身來,一頭朝我後腰猛撞,科迪滿面笑容把那支扳手高舉過頭。
「你不相信?哈!等一下,我去拿。」
「好吧,」最後他說,「我可以接受這樣。」他朝李歐納微笑。「不過那樣很酷,不是嗎?」
通向浴室的門有兩道——我進來的那道,還有另外一道在我左邊。科迪.佛克就站在我左邊那道門邊。他全身衣著整齊,手裡抓著一把六角扳手,微笑著揮向我的頭。
「那就離開,」我輕聲說,「沒時間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李歐納一聽到巴巴的名字,就又拿起槍。他沒用槍指著我,只是抓住而已。
「一件事,我可不是瞎吹的。我有幾個脾氣很壞的朋友。我的意思是,你祈禱先讓警察逮到你吧。」
科迪從腰帶抽出一把點三八口徑的手槍,在我面前晃了晃。「那還用說,朝他開槍啊。」
我盯著他的雙眼。
他聳聳肩。「老實說,我在樓上浴室裡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殺了你。我從沒幹掉過人。連試都沒試過。」
李歐納靠在流理臺上朝我傾身,前臂的肌肉收縮。「你繼續說嘛,臭小子。你就——」
他前額再度撞了我一下。
「把槍帶著,」我說,「快走。」
「還記得『警棍』摩頓被宰掉的事情嗎,李歐納?拜託,他是混北海岸的。」
「他會像顆保齡球滾下滑雪坡,李歐納。三兩下就把你給抖出來。」
地板上那傢伙設法抓住我一隻褲管扯著,我踉蹌一跌。
「不是,佛克先生。我只是想幫忙而已。」
他抬起頭,遮著雙眼的手拿開。「你以為我會怕你的朋友?」
他跪起身來,朝流理臺底下的櫃子門踢了一腳。
「我覺得你開始怕了。這樣很聰明,李歐納。你坐過牢嗎?」
李歐納說:「老兄,我不想殺你。我只是——」
「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李歐納?」
他像隻野獸般往前傾身,脖子青筋暴突,朝我的臉湊近,直到我們的鼻尖相觸。
我緊閉嘴唇,抵抗著一股藥棉蘸著蓄電池酸液的氣味。他知道我姓什麼,這表示他大概拿走了我的皮夾。不妙。
「嗯?」他斜乜著眼睛問。
李歐納拿起槍,指著我。「你給我閉嘴,否則我就自己動手了,現在就動手。」
李歐納睜大眼睛看著我。
「都有。」
「因為呢,嗯……這個嘛——」
「狗屁。」
「你知道,李歐納,」我說,「你做了我,就像電影演的一樣。」
我單膝跪下,從窺視孔看著浴室內。科迪.和*圖*書佛克彎腰擦著膝蓋,頭頂正朝向門,離我大約有三呎遠。
科迪想了老半天。他繞著流理臺走了好幾圈,開了水槽上方的水龍頭,可是沒用手接水再潑濕臉,而是湊到水底下沖了一會兒。然後他伸展身子,下背部的肌肉都發出喀噠聲。中間他看了我好幾次,咬著頰內的肉。
李歐納怒目瞪著我。
「好吧。」我說。「只有一件事,李歐納。再說——」
他說:「少來。你以為講這些屁話能嚇住我?操你媽的我有黑帶,七段——」
「我想你的性感帶有毛病,該送去修理一下了。」
「什麼?」
我忍住想慌張回頭或往上看的衝動。我壓低聲音保持冷靜。
他舉起拳頭掩住一聲哈欠,好像那個廣告開始讓他覺得無聊了,接著他漫步走回室內,關上玻璃滑門,然後鎖上。
他是個金髮男子,塊頭很大,手臂和胸部的肌肉有點太發達了。他往後跌在義大利大理石地板上,彎下背,氣喘得像剛扔上甲板的新鮮鮪魚。
李歐納的雙眼睜大,把裝著冰塊的毛巾放在面前的流理臺上。
「因為她想要搞,派特。她想得要死。她跟她們所有人全一樣,對男人飢渴得很。」
我硬忍下即將湧上喉頭的膽汁。「我盡量忍著。」
在廚房中央,四張高背吧檯椅環繞著一張木塊拼花桌面的流理臺。金色橡木櫃裝得半滿,大部分是高腳杯和馬丁尼杯,還有幾罐蔬菜罐頭,一些速食包裝的中東綜合米飯。從那疊食品超市和餐廳的外帶菜單來看,我判定科迪很少做飯。水槽裡有兩個盤子,上頭的食物已經沖掉了,還有一個咖啡杯,三個玻璃杯。
「佛克先生?」李歐納說。
「就在街上,科迪。」
「這傢伙闖進你家,佛克先生。還攻擊我們兩個。」
隨著腳下踉蹌,我的腦袋像個繫著繩子的氣球往前傾,科迪驚訝得倒抽一口氣。
科迪的眼睛仍看著我,打量我的眼神就像野餐時在打量一隻想搬走他餐巾的螞蟻。「我們從車庫把他搬走,放在他車子的後行李廂。」
李歐納說:「好了、好了,行嗎?操他媽的!」
他一手抹過嘴巴。
科迪搧了我的臉一下,然後站起來。「如果我們就在這裡殺了他呢,就現在?」
「是啊,」我說,「剛好惹毛他。」
解決一個了,我心想,搖搖頭猛吸了口氣,想讓視線清晰一點。
「——操他媽的你閉嘴。」
「她寫了幾封信給我。」他說。
「垃圾場?」科迪說,「是哪個人髒兮兮的公寓,還是真是個垃圾場?」
李歐納點點頭,左頰骨輕輕抽搐了一下。
科迪又想了想,他頭往後靠著流理臺,眼皮半垂,看著我的眼神愈來愈興奮。他好像興奮得發暈了,像個十二歲的小男孩第一次看偷窺秀。
我離開原地,開車繞著那個街區。我把車停在科迪家旁邊兩戶外,走到他的前門。三個小時前,我已經找到了他的備用鑰匙,裝在一個附磁鐵的藏鑰匙小盒裡,黏在排水管下方,然後我用那把鑰匙開門進去。
他雙眼掠過一絲懷疑,然後又消失了。「我想他要是在外頭的話,這會兒早該硬闖進來了。」
「唔,你那幾棒揮得不錯。」
「這個嘛……」
「我說過——」
「怎樣很酷?」
「所以,科迪,現在你打算殺了我嗎?」
「從太陽穴?」
科迪走出廚房,腳步聲一路衝上樓。
「我已經聽得到你的尖叫,」他探出舌尖,舔舔上唇的傷口。「你仰天和-圖-書躺在那兒,背弓起來,我朝你的胸口刺。」他一手握拳,朝空中一揮。「然後我抽出刀子,再刺第二下。」他眼睛閃著光芒。「然後第三下。第四下。你鬼吼鬼叫,血從你的胸膛噴出來,然後我只是繼續刺。」他握拳的手又朝空中揮了幾下,咧嘴露出獰笑。
我離開起居室,迅速爬上樓,邊走邊戴上了手套。到了樓梯頂,我從後口袋拿出灌鉛的橡皮棍,在浴室外面傾聽著科迪.佛克走出淋浴間,開始擦乾身體。我的計畫一如往常那般簡單:凱倫.尼寇斯被強|暴了;科迪.佛克是強|暴者;我要確保科迪.佛克無法再犯。
「如果他敢亂動,就拿槍射他。」
「我——」
「好極了,科迪。」我理解地朝他點點頭,「我為你感到高興。」
「狗屎。我猜你混過一兩個幫派。一定是北海岸的,我猜。」
「李歐納。」我說。
「科迪,等他進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是的,先生。那同時呢?」李歐納靠著流理臺,肩胛骨繃得好緊,彷彿後頭拖著一個貨櫃。
他還沒開口,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我聽到科迪的腳步聲接近樓梯。
「李歐納,就算你是李小龍和成龍的私生子,巴巴.羅格斯基和他那幫人也會把你生吞活剝,就像一群老鼠鑽進了一袋牛絞肉。」
「為什麼?」
科迪臉上的表情,好像是聖誕節前夕有人告訴他,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拆開禮物。他轉頭望向李歐納。「你是沒膽了嗎,李歐納?」
我搖頭。
「不行……」李歐納說,他的喉嚨發乾,猛吞嚥了幾口。「佛克先生,這可不成,如果我們要做這件事,我們可以等到天黑把他載走。那還要等上好一段時間。」
樓上的科迪在臥室裡跑來跑去,腳步聲好響。
這棟房子的一樓,可以直接拍照登在雜誌上。一切都配得恰到好處,但卻看不出一絲屋主特有的痕跡。發亮的硬木地板只更彰顯了此處那種溫暖、黑暗的冷酷。這些房間是打算要給人看的,不是要讓人享受的。
「你確定?」
他咯咯笑了,一拍大腿。「不、不,這部分才精采呢。」
李歐納聳聳肩。「我知道梅德佛那邊有個垃圾場,應該可以辦這事兒。」
我睜開眼睛,看到雙重形影。兩個科迪.佛克——一個很結實,另一個是透明的鬼影——在廚房踱步。他手指敲過流理臺桌面,還不斷舔著發腫上唇的那道傷口。
我木然又冷冰冰地望著他。
「怎麼說?」科迪隔著手槍擊鎚朝我擠擠眼睛,「我們有他的皮夾和車鑰匙。他的保時捷就停在婁文斯坦家外頭。我們把他的車開進車庫,把他塞進後行李廂,載他到別的地方去。」他身子往前湊,槍管擦過我的上唇。「然後開槍——不,用刀刺死他。」
「寫信。」我說。「凱倫.尼寇斯幹嘛寫信給你,科迪?」
我不記得他敲過來的第三下了。
科迪望著我上方牆上的鐘,又朝外看看他的後院,接著眼光調回來望著我。然後他手掌朝地板拍了好幾下,大吼道,「操他媽的!操他媽的!操他媽的!」
李歐納橡皮似的嘴唇吹了口氣。「巴巴.羅格斯基,」他低聲道,然後清清喉嚨,「沒聽說過這個人。」
「是啊,」我說,「不過他一定投不出好球的。他會搞砸的。他會把殺人當成一個了不起的大功績,告訴朋友,或在酒吧裡跟陌生人吹。然後呢,李歐納?你以為檢察官出現的時候,他不會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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