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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殺人事件

作者:范.達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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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公園中的樹

第十章 公園中的樹

凡斯在八十三街及第五街的交口遣走了我們的計程車,於是我們就繼續往北走向公園的行人進口。就在我們慢慢的向前走去時,附近的一輛計程車司機敏捷的由車中躍出,越過我們,在我們前面悠閒的跨過小徑。我立刻就認出是史尼金,穿著一套土黃色的工作服,頭戴一頂司機的便帽。他顯然沒有注意到我們,但後來一定是認出了凡斯,因為他又往回走去。一會兒之後,我回身張望,他已回到計程車中,又坐回駕駛座。
「至少我發現獲利不少,」婦人以生硬的聲音回答。她一邊說,一邊遞出那個包裹。「這是那個包——我相信,裡面是錢——你知道,是我在樹洞裡找到的,」她又輕聲的繼續道:「我太老了,已不適合情人的約會。你不認為嗎?」
我立刻跟上,雖然我並沒有他那爬樹的技能——事實上,我必須跨騎在較低的枝幹上,休息一下,才能繼續往延伸出去的枝幹上爬。光線很暗,我很難一邊找著腳點,一邊又向上找更高的枝幹。最後,我終於找到了一處叉枝,可以較舒服的置身其上,從那裡,透過葉隙,我可以看見幾乎所有的方向。過了半晌,我聽到凡斯的聲音由左邊響起——他顯然是在這大叉枝的另一邊。
「不必那麼緊張,范。把它放到褲子口袋,忘了它。事實上,我並不確定它裝了子彈。我自己也帶了一把,不過只是為了跟巡官開開玩笑。我還不確定會有什麼情況發生,不過,可以保證,不會動用到武器。那位勇敢的警官安排的『鬧劇』實在沒啥道理。」
「來吧,史尼金。」他命令道。於是警探迅速的走到計程車邊,打開車門。片刻之後,他們就駛向車流,進入中央公園西側。
凡斯與婦人一起走上草坪。
在他說話時,兩輛計程車,不斷的響著喇叭,由左邊的行人道瘋狂的衝過來。它們在一陣尖銳的煞車聲後,突然停住。然後,兩個司機跳下車來,衝向現場,身前的手提輕機關槍直直的指向前方。
「你太會獻殷勤了,凡斯先生,」婦人笑了笑。「告訴我,在經過這個小——我們該怎麼叫它呢?——今晚的小事故之後,你到底會怎麼看我?」
我不自覺的繃緊了肌肉:我不只在期盼,同時也在害怕。左手緊緊抓住樹幹,我伸手到外衣口袋中,摸到槍托,確證隨時可以取用。
「信號是什麼?巡官。」馬克漢焦急的問。
這是凡斯第一次表示出對這件事的重視。
「噢,老天啊!」他一遍又一遍的驚叫道;然後是他滑下樹去的聲音。過了一陣子,我看見他由最低的一根枝幹,像一個熟練的單槓運動員,優雅的盪下地面。m.hetubook.com.com
凡斯看著她,他戲謔的表情立刻變得正經。
「我深信妳永遠不會太老而不適合情人的約會。」凡斯慇勤的低聲說道。
「嗯,就是這裡了,范,」他低聲的宣告,「現在,好玩的事如果你認為驚動麻雀是好玩的事……我先上去了。找一根你不會被看到,但你可透過樹葉隙縫把周圍看得很清楚的枝幹。」
七月二十一日,星期四,下午九點四十五分
「還有別的嗎?巡官。」
「那包東西呢?」馬克漢問希茲。
我捕捉到一眼那盞希茲對我們描述過的裝在燈柱上的紅色防水燈,它像隻怪獸般的不停閃爍。突然,第五街方向射來一條光柱,整棵樹及它的四周都罩在亮光下。有一剎那的時間,我被亮光刺得睜不開眼,但是可以聽到我們四周響起紛亂的腳步聲。然後,由我左邊某處,傳來凡斯驚詫並充滿敬畏的聲音。
「啊,一點不錯,巡官,主意好極了。我想我們現在就去吧。」凡斯站起來,故意裝得很疲倦的樣子。「祝你好運,再見啦!」
「走吧!」
「幹得好。」正當我下到地面,緊握住手槍時,希茲滿意的歡呼道。凡斯由樹身的另一邊衝過我身邊,站到希茲的正對面。
「我確信我們不會不高興,」凡斯好脾氣的回答。「你真是辦得很周全,巡官很值得信賴。」
那婦人毫不猶疑的勾住他的手臂。
「他在十點半的時候會與我們會合,費里也一樣,一起到第五街上那幢新的黃磚公寓大樓的管理員房間。我已把地址給了他們兩個人,你可以打賭,他們一定會去的……你不覺得凡斯先生及范達因先生應該趕快去那棵樹上安置好嗎?」
那身形現在正對著我們,不像好兆頭的停住,望向我們。然後又向行來的小徑前後窺看。過了一下,那黑影轉過身,朝橡樹堆走來。在草地上時,它走得比在水泥小徑上更慢。似乎過了無止境的一段時間,黑影才來到凡斯與我蹲伏的樹下,我可以感覺到一股冷流從我的背脊衝上竄下。那身影在樹下離樹幹數呎的地方站住,轉過身,向四方凝視。
事實上,這個戴黑帽的身影以最奇特的步法移動,不時停下來左右張望,似乎要弄清楚四周的狀況。看不出那身形是胖,還是瘦,因為他圍著披肩。那是個看起來兇怪的身影,在半幽暗的光線下移向我們,同時也在小徑上投下醜怪的影子。它的步法如此遲緩,當我看著它時,全身升起一陣冷顫——那像是一股神祕的悸動,微小但不可避免的爬到我們身上。
八點鐘,我們在史杜https://m.hetubook.com.com文生俱樂部看到在那兒等著的馬克漢。他看起來心煩意亂,又緊張,凡斯試著鼓起他的興致。在餐廳,凡斯點菜有點麻煩。他總是點那些最奇特的食物,他們剛好都沒有,最後只好妥協,點了牛排及馬鈴薯派。又跟領班討論了半天喝什麼酒,然後,仔仔細細的跟侍者解釋要怎麼做他的甜餅,又拖了好久。整餐飯,他心情都很好,拒絕對馬克漢的壞情緒有所回應。事實上,他的話題幾乎全繞著那年出賽的兩歲馬的品種及品質,以及牠們在馬賽得獎的希望。
事實上,不到十分鐘,我看到一個身影由北方向我們移動。從我們置身於樹上後,還沒有一個人經過那條不太有人知道,而且燈光幽暗的小徑。當那身影經過每盞燈影時,我陸續的看出一些那人的細節:一條長披肩,好像拖到地下;一頂古怪無邊的圓形小黑帽,帽舌低低的壓下,遮住眼睛;還有一根細長的手杖。
他在我下面停了一下,我坐在他頭頂約十二到十四呎處,然後伸手繞著樹幹摸索,直到他在樹幹東面找到一個不規則形狀的大洞;然後他由外衣裡拿出一個包裹。包裹約十吋長,四吋寬厚,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洞裡。退了幾步後,他誇張的點燃了一枝雪茄,把火柴丟到一邊,然後慢慢的向西走去,走向至少一百碼外的另一條小徑。
就在這時,我無意中向我們剛才走進公園的窄徑望了一眼,藉由經過車輛的燈光,我突然注意到,一個衣著襤褸的人,懶懶的靠在一張陰暗的長椅邊,顯然在遙望費里離去。頃刻之後,我看到同一個人,由黑暗中走出,伸了伸手臂,然後沿著小徑,向北走去。
「老天!」凡斯在黑暗中低聲道,語氣中帶著警戒,「辛勞的費里被人監視著——這也許就是那位警官所希望的。如果一切照預期的進度,我們不應該在這裡不安的蹲伏超過十五分鐘。我希望綁匪,或者他派來的人,是個行動迅速的傢伙。我實在累死了。」
「真的,我是一個人,凡斯先生。」那婦人仍然面帶笑容。
「簡單得很,長官,」希茲滿意的答覆道:「我把一盞紅色的防水燈裝在樹附近北向街上的紅綠燈柱上,我口袋裡有個遙控器,當我開亮時,就是信號了。」
正在此時,一個瘦小的身形,迅速的由附近的小徑,穿過草坪,潛移過來,然後,一聲不響的加入婦人身後的那堆人中。那是法姆.費洛維。他的表情疑惑而沮喪。凡斯很快的看了他一眼,但並沒有再注意他。他母親必定由眼角餘光中看到他,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她注意到她兒子的出現。
凡斯領先穿過一www.hetubook.com.com大片草地,向一棵大橡樹走去,它巨大的形狀,立刻就可與其他橡樹區分出來。它立在黑暗中,最近的昏黃閃爍的電燈,距它至少有五十呎。
希茲及沙利文氣憤而驚詫的看著凡斯。
那是個濕熱的夜晚,我承認,當我們往南走在兩旁長滿香蒲的蜿蜒小徑上時,心中有些興奮。有幾對男女,坐在小徑旁黑暗中的長椅上,有個行人,偶爾蹣跚走來。我把他們每個人都仔細打量,試著看出他們的身分,懷疑他們是否是與綁票有關的歹徒。凡斯沒去注意他們。他的眉頭譏刺的高高抬起,周圍的情形他似乎一點都不感興趣。
「親愛的老兄啊——噢,親愛的老兄啊!」他迅速而正經的說道:「別太急躁。」
站在我們面前,疲弱而不穩的撐著一根蛇木手杖,左手仍緊緊抓著那包假鈔的是面帶譏刺但親切的安德魯絲.費洛維太太。她臉上完全沒有害怕或惱怒的表情。事實上,在她帶著勝利的目光中,有著平靜滿足的神色。
「你很有俠士風度,凡斯先生,我非常感激你的慇勤。」
凡斯的情緒很古怪。我覺得他應該把這件事看得嚴肅些,可是,他只是顯得有些疑惑,好像對情況不是很清楚。他也沒有表現出憂慮,不過,在我們離開住處時,他遞給我一把點四五自動手槍。當我把它放到外衣口袋,以便隨時取用時,他古怪的笑著搖搖頭。
「嗯,先生,我還派了三個人,坐在計程車中,停在第五街上,他們都裝扮得像司機,只要探照燈一亮,他們全都會迅速的衝進公園。公園東面的每一個進出口,我都派了兩輛計程車守住,這樣那地方就監守得密不通風了;同時,我還找了一些看起來很普通的私家車,每兩三分鐘就來往在東西向的路上。除了這些,你永遠不能禁止人們在公園散步——傍晚時分,總是會有一堆情人在公園裡走動——可是,這次可不會只有情人們在那棵樹附近的小徑上徘徊——還該有些強悍的人物。我們自己會在看得見樹的東巷來回閒步;凡斯先生及范達因先生則會在頂頭的樹枝上——這個季節,樹的枝葉十分茂盛,是很好的掩蔽……除非他們神通廣大,否則我看不出那些傢伙有什麼辦法能逃出我們的掌心。」他咯咯笑著轉向凡斯。「除了能夠坐在最近的位子上看好戲外,先生,我不認為你們兩位能做什麼。」
「別擔心那個,先生。我也全準備好了。」巡官的聲音,在嚴肅及急切中透著驕傲。「就像凡斯先生建議的那樣,我與費里談了,他會在十一點不到的時候,放到樹洞裡。那是個假包裹。跟今天下午肯丁帶到辦公室來的那包錢,完全同https://www.hetubook.com.com樣大小,同樣重量。」
凡斯拿過那包裹,丟給希茲,希茲本能的接個正著。巡官,及其他的人,對這突如其來的奇怪小插曲,都驚詫得摸不著頭腦的看著。
「我想妳是一個十分忠心的母親,」他注視著婦人,低聲說道。他的情緒又很快的改變了。「可是,真的,妳知道,空氣很潮濕,而且,妳一個人走回家也太晚了。」然後他看了一眼喘不過氣來的希茲。「巡官,你那兩位偽裝的計程車司機中,有任何一個可以開得稍微安全一點嗎?」
「噢,我並沒有輕視它,」他說:「不過,我十分確定,不應該只看那封信的表面。在樹枝上無止境的坐一晚,並不能算是件愉快的事……不過,」他繼續道:「我們即使沒有機會遭遇到真正綁架凱柏的人,也可以得知一些線索。」
「後退一步,巡官,」凡斯命令道:「你們太粗魯了。我來處理這事。」他說話中的某種東西凌駕過希茲的熱切——他話中帶著不讓人忽視的權威。希茲及沙利文兩人都鬆了抓住那沉默身影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撞到後面驚詫中的馬克漢、費里及肯丁那堆人。
「凡斯先生,你好?」臉上升起一絲笑容。
那被逮捕的歹徒沒有移動,只是用手把蓋著臉的帽舌向上推開,把臉露出在強烈的探照燈光下。
「嗯,所有的事都辦好了,長官,」他驕傲的宣布,「我裝了四盞強力探照燈在第五街的公寓大樓上,那就在樹的對面。在我發出信號時,它們全會打亮。」
然後,就像突然生了精力,這個被衣衫包裹的身形跨向樹身東面的天然藏物處,摸索了一會兒,取出那個費里在一刻鐘前放進去的包裹。
那天晚上,凡斯、馬克漢及我約在史杜文生俱樂部晚餐。我伴著他回家換了一套粗呢布裝。五點鐘我們離開馬克漢的辦公室後,他就沒有再說什麼與案情有關的事。晚上的計畫細節已完全安排好了。
「那好極了——什麼?」凡斯說,他走到費洛維太太的身邊,彎起一隻臂膀。「我有榮幸送妳回家嗎?」
「那麼,肯丁本人呢?」
橫過公園,中央公園西面參差不齊的建築物模糊的映在西方深藍色的天空,窗中透出的燈光,剎時似乎變得對我異常的友善。
「純粹是小說上的角色,」凡斯喃喃道:「只有法國小說家尤琴.舒會想到這樣。我希望這棵樹真是它的目標。那就正合——啊,什麼?」
在我看來,他似乎仍然把這整件事看做是一場不必要的鬧劇。
「多麼愚蠢的一項行動啊!」他喃喃的說道,一邊拉著我的手臂,帶著我向西走進一條窄徑,對著一堆橡樹走去。樹後的貯水池替那堆樹加上了一圈銀邊。「可hetubook.com.com是,誰能預言呢?一個人永遠無法說出這多變的世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知道,一個人永遠不會知道的。也許,在你到樹枝上坐好後,最好還是把槍換到順手的地方。我想,我也該把放槍的後口袋鈕釦解開。」
他停了一下,然後伸向一根較低的枝幹,很容易就爬了上去,然後站直,又爬上頭頂上的另一枝幹。一瞬間,他就消失在黑色的樹葉中。
我們吃完了飯,到休閒廳中喝咖啡,就在十點之前,希茲巡官來了,報告所有的安排都已妥當。
「得了,得了,」他慢吞吞的說道:「多妙的經驗啊!我以為我的童年已經過去了,而且樹上連一個蘋果都沒有。甚至沒有櫻桃。如果有個枕頭就舒服多了。」
「多麼刺|激啊!」我聽到凡斯的耳語,但他的聲音一點都不興奮。「這也許就是我們所等的歹徒。可是,我們抓住他之後,究竟要拿他怎麼辦?只希望他別走得這麼慢。」
「我很好,謝謝,費洛維太太,」凡斯溫和的回答,還禮貌的欠了欠身,「不過,我得承認,我在黑暗中選的那根枝幹,並不舒服。」
凡斯神祕的笑笑。
「他們當然可以,」希茲結巴的回答。「史尼金在當警察之前,是私家車司機。」(我現在才注意到,那兩個舉著手提機關槍衝過草坪,而現在完全處於驚詫中的人,就是在我們進入公園時,越過我們的那兩個司機。)
我抗議道,那些綁匪是些危險的歹徒,而那封費里帶到地方檢察官辦公室的勒贖信也不應說太過輕視。
他把槍滑進口袋,扣上鈕釦,整了整衣服,然後戴上一頂黑色的軟凹頂氈帽,走向門邊。
我們沉默的在這危險的僻靜處坐了大約十分鐘,看到一個肥胖的身影——認出是費里,在左邊的小徑上出現。他面向樹猶疑的停了一會兒,向周圍看了看。然後大步沿小徑走來,穿過草坪,走近這樹。如果有人在監視,一定會看見費里的,因為那時他周圍很大距離內,都沒有其他人走近。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同一時間發生。馬克漢、費里及凱楊.肯丁都急促的衝過東邊的草坪,前面領頭的是希茲及沙利文兩位警探首先抵達,當那黑色的身影正直起身來,由樹幹處退開時,他們一把抓住它。一個人緊緊的抓住一條臂膀,逃跑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妳今晚在外面待得頗晚,費洛維太太,」凡斯親切的說:「妳傍晚的散步愉快嗎?」
她以深沉而有教養的聲音,似乎是人們在喝下午茶時在愉悅的打招呼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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