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梅森接過用二百美元換回的四十個籌碼,順手將十個遞給佩蒂。
「不全喜歡。」
「我認為你不會幹的。」佩蒂說。
她又一次端詳著他說:「你很特別……是個好人。」
梅森保持著沉默。
她熱切地迎著他的目光,動人的紅唇微微啟開,露出珍珠般的牙齒。
「妳喜歡跳舞,對嗎?」梅森問。
梅森認真地點著菜,表示出要點最好的,根本不在乎價格如何。
「我相信,梅森先生,你不是在辦案吧?」穿禮服的傢伙問道。
梅森哈哈一笑:「不是所有的男人們都這樣嗎?」
「我們剛玩一會兒。」
「好吧,你想怎麼辦?給個價吧,你準備要多少?」
「我不是來回答疑問的。」
「她想讓人們自然一些,讓人們快樂,但是她不喜歡吵鬧張狂。她想讓人們……她有點像天才人物。」
賭桌主管毫無表情地退出籌碼。梅森揀起贏得的籌碼,放一個在七上,一個在三十上,一個在五上。
「要像普通人一樣的表現,不要審問女招待。」
「我可以再重複一遍嗎?梅森先生,她與德雷克先生談話時沒有宣誓。」
突然間,轎車一減速,轉了個彎,緩緩地進入了一條狹窄的通道,然後轉入一塊開闊地停下來,接著又後倒幾英呎,向前一挪,停了下來。
「順著那段樓梯。」
「我只是想知道有什麼事情能讓妳為難?」
梅森示意服務生再來一杯飲料。
「你只摸一邊,」她說,「還有這一邊呢。」
「走吧。」梅森說著便向服務生示意買了單,又向衣帽間的小姐付了小費,然後陪同佩蒂走過大門,向車場保安點點頭。
賭球滾進了三號球囊。
鬧市被拋在身後,行駛了一程便轉向霓虹燈閃亮的拉維娜別墅三號。
「為什麼?」
「宣布無罪就是勝訴。」
「眼下只是對妳感興趣。」
「有這種可能,」灰眼睛的傢伙順從地說,「遇到那種情況,女招待們只好自認倒霉,不過,她們實際上並不後悔。」
「不必那樣,」梅森說,「我要裝扮成一個揮金如土的紈絝子弟,準備再吃一頓晚餐,我覺得我會裝得很像樣的。在法庭上待了一天,我的確有些餓了。」
有些夜總會花幾千美元進行房屋裝修、設施改造、廣告宣傳,但卻創造不出吸引顧客的特殊的氛圍,所以人們一般都不願到那兒去。
「假如我贏了呢?」
梅森說:「我倒要親眼看到妳得到補償,無論是輸還是贏。」
「你真的喜歡與人交際?」
「根據我的經驗,」梅森說,「星期一上午法院準備開庭,妳將站在證人席上,我將繼續進行調查。」
「那好吧,不要再說啦。天哪,我知道他是你的當事人。你不厭其煩地強調『他是我的當事人,他是我的當事人,他是我的當事人!』我的上帝,我知道他是你的當事人。那麼,現在你到底想得到什麼?」
「他是罪犯。」
「那就兌換吧。」
「我並不常陪人出來,一般情況下,只是陪舞而已。」
「當然這兒也不供應假日學校快餐,」佩蒂繼續急促地說,「馬莎.拉維娜要營造一種氛圍,一種濃厚的氛圍。到這兒來見名人的人們將能見到這種氛圍。
「誰告訴你的?」
「正義指什麼?」
「與許多人交際嗎?」
「她告訴保羅.德雷克說,妳……」
「哪段樓梯?」
「我們到底去哪兒,佩蒂?」
「不需要了。」
「什麼意思?」梅森問。
「他半個小時來一次電話。」
「妳肯定需要安排一些別墅裡的其他項目,使妳能得到一些報酬,作為對時間的補償……」
「有那姑娘的多餘照片嗎?」梅森問,「看看照片我才能認出她來。」
「現在還難確定。讓他們堅守崗位等候命令。如果她隨我一道出來,就盯住我們兩個人。」
還是那位穿禮服的傢伙微笑著走過來,但笑容卻稍縱即逝,眼光呆滯而冷漠。
「這一點我非常明白。」
「我同意這種觀點,貪心的傻瓜從來也不會輸,可也不會贏,莊家則總是贏家。」
「在,梅森先生,他一直在和你聯繫呢。」
「告訴他我馬上就到,讓他屆時不要與我接觸。如果凱勒姑娘要走,盯住她。」
她猛地推開他,說:「好吧,問下去,願意的話繼續去當你自以為是的律師吧。我喜歡你,但是你所需要的卻是問一堆無聊的問題。我是個女人,而你卻從來意識不到這一點。你只是把我當成一個證人。」
「我不需要講價錢。」
梅森幫她把籌碼遞給收銀員,她換回了六百二十元現金。
領班眉頭微微一挑:「你認識佩蒂?」
「喜歡。」
佩蒂蠕動了一下腰肢:「你很特別。」
「她暫時不在,不過我可以找到她。」領班說著,眼睛認真地盯著台布。
梅森又走到賭台旁,佩蒂正在整理籌碼。
「當然,」梅森說,「這些需要法庭來決定,現在我沒有必要與妳爭論。」
「當然喜歡。」
她用左手撫摸著他的內衣直到摸到翻領時,才溫柔地把他向自己拉近來。
「天哪,梅森先生,如果你知道這些錢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那麼你就會明白我將怎樣去用這些錢。請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到拉維娜別墅來找我?」
「很有意思,」梅森說,「妳們是如何工作的?」
車場保安點點頭。一輛大型黑色高級轎車開到了出口處,一名身著制服的司機禮貌地跳下車來,打開車門。
經過慎重的考慮,馬莎在市郊有限的區域內精心選擇了這塊寶地。
「不必了吧,」那人說,「大律師佩里.梅森。」
「是的。」
「知道,不過他想在見到你之前先告訴你一些新情況。」
佩蒂一談到拉維娜夫人就滿面春光:「大家都盯著她,假如她一越位,人們就會馬上把她搞垮。當然,她如果越位太多的話。」
「對,去兩個盯梢。如果需要也可以去三個人。千萬盯緊,聽候我的吩咐。」
她咯咯地笑著繼續親昵地貼著他,把頭靠在他肩上:「你為什麼要請我?」
她擺擺手:「不需要點什麼了。」
「什麼樣的地方?」
「哪些事?」
服務生端上飲料,梅森向她欠欠身子。她把酒杯放在嘴邊,迅疾瞥了一眼梅森,警覺的目光中當即閃過一絲輕蔑。
「為什麼?」梅森不解的問。
「謝謝。」梅森文雅地答道。
梅森說:「這一點使我覺得很奇怪,因為我們的行車速度幾乎沒有變化。我還注意到賭博場後面的炒洋蔥味,於是我回來後便到後邊的廚房去檢查了一下。當炒洋蔥味得到證實後,我確信了我的推論判斷。」
「妳說,佩蒂?」梅森問。
梅森下了車,女招待坐在車裡,背對梅森,低著頭用手帕擦眼睛。
「用一下衛生間。」梅森說著,沿著舞池走到餐廳後邊,目光迅速地掃視著在場的人們。一個戴石竹花的人也沒有。
「跳舞嗎?當然喜歡。」她說,停頓一下又補充說,「當一個專業演員,不喜歡。」
「有點安全,」那傢伙贊同地說,「我們很榮幸能夠掙到你的錢,梅森先生。」
「我……」她突然變得沉默起來。
「結案之前,陪審團會告訴妳的。」
「你說呢?」
她立即關掉燈,車內陷入一片黑暗。
「你準備什麼時候爭論?」
她用指尖慢慢地,有節奏地,上上下下地撫摸著他的後頸:「你喜歡我嗎?」
馬莎.拉維娜在拉維娜別墅的三個夜總會裡均營造出了十分誘人的氛圍。別墅一號專門迎合迷於賽馬的顧客;別墅二號專門招待愛好文學的電影觀眾。而拉維娜別墅三號則專門吸引像波希米亞人那樣的放蕩不羈的藝術家和新聞記者一類的人。有人傳說,作為這裡的老主顧,那些藝術家和文學家們在這裡能享受到相www•hetubook.com•com當的優惠,所以他們便長時間地消磨在為他們安排的專席上。作為回報,這些具有相當社會地位以及享有聲譽的藝術家們,便在這個夜總會的牆上留下淫穢的書畫作品,為營造氣氛做些貢獻。猥褻的卡通、漫畫和黃色性感的題詞與一些妖豔女人的照片組成了一道有傷風化的風景。
「拉維娜別墅到了。」他說。
「那麼你來幹什麼?」
她挪挪身子,親昵地依偎著他問:「不想親密一些嗎?」
「怎麼樣?」梅森問。
梅森聽到她翻動裙子的聲音。「不要碰我,我要把錢塞到長筒襪裡。」
「現在你去問問她。」
過了一陣子,梅森確切地聽到了「颼颼」的聲音,那是輪盤賭台上的骨製賭球滾進球囊的聲音。
她皺皺眉頭:「名字的確有些特別。」
「許許多多。」
梅森又分別在七、三十和五上放上籌碼,五字獲勝。
「探知她在拉維娜別墅三號,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好消息,是嗎?」
「那麼,讓他堅守崗位,」梅森說,「不過,在我出現時最好不要讓他與我接觸。那個偵探是誰,我認識嗎?」
她沒有回答。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來:「你好!很高興見到你。以前見過面嗎?」
「請到這邊收銀處,梅森先生,你可以在這兒對換籌碼,換成一元、五元的都可以。如果你樂意,我們還有一些二十元的。」
「因為很有趣。」
「妳總是這麼不坦率嗎?」
「太好了!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出走?」
「他做不到。」
按照通常判斷客人身份的標準,梅森的慷慨舉動使得領班對他特別恭敬。
梅森呵呵地笑著擁抱住她的肩膀,一陣子過後,他又伸出一隻手臂摟住了她的腰部。
她微笑著說:「他會自我介紹的。」
「我承認,他們認為很體面。」梅森毫無表情的說。
「喜歡馬莎.拉維娜?」
「我並不想知道妳有無工夫,」梅森說,「我已經很滿足了。」
「有什麼趣?你想勒索我嗎?」
穿禮服的傢伙說:「梅森先生,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位不小的大人物,你有權有勢,但是有些事是任何人也不該幹的,甚至包括你。」
「妳不是在這兒嗎?」
梅森走上拉維娜別墅的前廊。
「為什麼?」
梅森幾乎沒有注意到,一位身材苗條,眼珠黑得幾近分不清瞳孔與虹膜的年輕姑娘正悄無聲息地帶著微笑向他走來。當姑娘意識到梅森在注視她時,便故意放慢了步伐,嫋嫋婷婷來到桌旁,緊身衣著所包裹的線條使人一覽無餘。
「妳怎麼這麼清楚他們的感覺?」
「不幸的是,由於有些官方人士心胸狹窄,我們只好不斷地改變時間,轉移地點。」
「感激之至,」梅森說,「桃花運補償了我前幾個小時的孤獨。」
梅森示意一下,領班急忙走過來。
她咯咯地笑著進一步擁入他的懷中。梅森甚至能明顯地感覺到她起舞時緊身衣、舞鞋、長筒襪內胴體的每一絲顫動。
「能幫當事人的忙。」
站在旁邊觀看的佩蒂,仍然沒有參與。
梅森一笑:「我在尋找手槍或匕首。」
「好吧,」她立即答道,「馬上就去。」
「當女招待。」
「你可能很驚訝於這些人的觀點吧。」
於是,他們便來到輪盤賭台旁,梅森好奇而又機警地圍著台子邊走邊看,在十二個數字中選擇一些小的數字放上籌碼,也在不同的色板上放些籌碼,時而還放在台角上。不一會兒,平衡被打破,他開始輸起來,當他把最後一個籌碼放在七上時,他吃驚地看到賭球停在了七檔裡。
佩蒂猛地一愣,驚愕地「哦!」了一聲。
她說:「梅森先生,我想和你談談。」
司機拉開車門,禮貌地站著。梅森鑽出車來,並扶佩蒂下了車。
梅森離開保羅辦公室,乘電梯下樓來到街上,坐進汽車,迅速駛過鬧市,上了通往北部的主幹道。他開足馬力,超過限速,直到里程表的指針顫抖起來。
「我真的喜歡你了。」她重複著說。
「轉輪盤。」
「假若地方檢查官讓他自己承認犯了一些輕微罪行,諸如竊盜罪、流浪罪等,怎麼樣?」
她笑了:「你一定很健談,對嗎?」
「我聽說過妳。」梅森說,「很忙嗎?」
「是嗎?」梅森問。
「你想換換地方嗎?」她問。
佩蒂以微笑表示了謝意。梅森扶她上車後也跟了進去。沉重的車門「砰」地關上了。
「那麼,為什麼一動不動呀?」
「明白啦,」梅森說,「這樣更安全。」
「搞清楚了嗎?」
她把手伸到座位後邊,打開了一個隱蔽的電燈開關。煙缸上方的電燈發出柔和的亮光,烘托出一種溫馨的氣氛。
「不是,在三號。」
「但效果更佳。」梅森告訴他說,「回頭見,保羅!」
收銀員看到梅森身後有人在示意,於是趕忙默默地計算著,遞出了四十個五元的籌碼。
服務生轉向梅森,梅森點了兩杯二十五年老牌白蘭地。
「可能在另一個俱樂部中。她沒到三號去。我是說,那個偵探打來電話時她不在那兒。」
收銀員遲疑著說:「這次似乎是單身一人。」
「不過,可以彌補一下。」
司機關上車門,責怪地瞥了一眼梅森。
「不講價錢。」
「如果她是那類出爾反爾者,那麼她的證詞也不會對我們有利。她現在在哪兒,保羅?」
「在哪兒?什麼時候?」
「他是誰?」
他們默默地跳了幾秒鐘後,佩蒂說:「你的舞跳得很內行!」
她一哆嗦坐直了身子,警覺地愣坐在那裡。
「有這麼回事?」她吃了一驚。
律師又數出十個五元的籌碼:「再試一試。」
梅森終於打開通向走廊的那扇門後虛設的鎖,「好吧,我見他一下。」
「那麼,就花完這些錢再去吧,」梅森說,「離開那些賭台,妳計畫怎樣花掉這些錢?」
「我想找凱勒小姐談談,聽說她在這兒。」
「好吧,」梅森說著,看了一眼手錶,「到了現在,妳該知道我是誰了。很自然,這是特殊的接待方式……」
一隻十五瓦的燈泡閃著微弱的燈光,照亮了一段向上的樓梯。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們到哪兒去?」梅森問。
「到一些有刺|激性的,好玩的地方。」
接線生點點頭,接通了德雷克的電話,說:「梅森先生這就去見你。」
梅森說:「從別墅前門到賭博場後門用了二十二分鐘,回來時卻只用了六分鐘。」
賭球穩在了九上。
「對,再派一名到那兒去。到時候我將需要兩名助手協助我。那個凱勒姑娘認識我嗎?」
「佩里,坐下。看起來情況不妙。」
梅森走到收銀處,掏出二百美元。
她搖搖頭說:「我沒工夫。」
梅森說:「當我看到你的凱勒姑娘已到,一切順利的暗示後,我信心十足,以為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的進行了。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被人愚弄是多麼容易的事。好啦,保羅,給我一張她的照片。我去和她談談。」
「沒費多大工夫,我們知道她是幹那一行的,並且還有那麼清楚的一幀照片和那麼詳細的形象描述。我派了一批人投入尋找,對酒吧女郎和一些演藝員們進行調查。放心吧,他們相互配合得很好。」
「有。那個偵探還在那兒。」
「我很樂意。」
「滾開,不要碰我!」她說,感覺到梅森的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如果你想了解這些,你應該多接觸一些平民百姓。」她說,「不管你相信與否,我從來不和司機們談這些事,梅森先生,我與賭場沒有任何來往。拉維娜別墅純粹是一個獨立的系統,唯一的聯繫線索是它提供給女招待們一些撈取額外收入的機會,這仍然是很體面的。」
「我看不和圖書出來。」
「一位嗎?」他問。
「我是專業的,」話一出口,似乎轉移了問題的中心,然而停頓了一下,她還是一本正經地補充說,「舞蹈演員。」
梅森稍微移動了一下,讓一側身子貼緊佩蒂。她終於發問:「結束了?」
「無話可講。」她說著站起來,拉了拉裙子。
她又押上三個賭注,然後向梅森做個鬼臉說,「你把我的運氣全轟跑了。」
「那不可能。」
她又一次沉默下來,但是她身體的律動節奏表明她此時此刻已經陶醉在舞曲之中。
「我有個朋友,他了解妳。」
「那麼,」梅森說,「再見!」
「是一種實用哲學。人們必須出賣自己所能出賣的東西。有些女人為了現鈔,有些女人則為了安全感。她們決定結婚就是為了獲得安全感。每一個女人都有一面鏡子,每天無數次地用它端詳自己,其目的就是為了測評自己討價還價的價位。
「星期一上午,當妳再次站到證人席上接受調查時。」
「哦?」
晚上九點四十五分,佩里.梅森來到保羅.德雷克的辦公室中,他向交換機旁的接線生點點頭說:「保羅在嗎?」
「已經客滿。」領班重複了一遍,完全沒有了誠意。
梅森巡視一下周圍,想找到保羅安排的戴石竹花標記的偵探,但是卻沒有找到。
梅森在黑暗中摸到了她。
「說得太對了。」收銀員讚賞地說。
「怎麼稱呼你?」
「不可能宣布無罪,至少現在不可能。」
「恐怕是她變卦了。」
梅森聳聳雙肩,會意地笑笑,什麼也沒說。
他終於發現,在她光滑如綢緞的單衣內連一張郵票也沒有。
「你對什麼感興趣?」
「不斷變化,」她說著,笑了笑又補充道,「大部分時候我們要提前約會,不過,假如有人突然造訪,而且他們孤單單地……並且他們還能討人喜歡的話,我們也可以陪他們跳舞,陪他們聊天。拉維娜夫人認為在任何情況下,孤獨的男人都會讓人掃興,所以拉維娜別墅既不慫恿色狼,也不慫恿孤獨的男人。」
梅森把佩蒂請了進去。
雖有幾張空席,但餐廳裡已基本客滿,梅森知道,在這裡,午夜之後才會安靜下來。
她更親近地依偎著他,梅森抽出另一隻手來,摩挲著她柔滑的衣著,搜索一下在衣服之內是否會藏有武器。
「我們與拉維娜別墅之間沒有聯繫。」
梅森坐下來,擺弄著手中的咖啡杯子,他知道這個姑娘正在仔細地打量他。
「妳跳得特別優雅,」梅森說,「有點舞蹈天才,也有特殊的靈感……」
「是的,這就是我的處事方法。」
「必須告訴你嗎?」
「就在拉維娜別墅。」
那位穿禮服的傢伙相當客氣地說:「實在抱歉,梅森先生,沒能給你提供豪華的環境,不過,我敢保證,這種娛樂很刺|激,也很公平。
又跳了兩曲,她親密地偎著梅森,時而望著他,時而將頭抬起,前額貼在他的面頰上。跳最後一曲時,她似乎思慮重重。
這個夜總會的一切無不顯示出拉維娜營造氛圍的能力。
「你對此了解的程度還達不到百分之五十。」
「好吧,該走啦。」梅森說。
酒吧台盡頭的另一個傢伙向梅森走來,他健壯魁偉得像一名摔跤手。他繞出酒吧台,走到律師與房門中間,在律師身後大約三英呎的地方停下來,點燃了一支煙。
「領路費不多收,再從你的損失費中提點兒傭金。」
那傢伙拉開門,梅森走進去。屋內只有一些折疊椅,兩張輪盤賭台,一張擲骰賭台和兩張正在進行二十一點的牌桌。
穿禮服的傢伙說:「梅森先生,你不該這樣。」
梅森轉身走向輪盤賭台。
「不要緊張,」她咯咯地笑著,「我不會吃你。」
「妳,當前只對妳感興趣。」
「這筆交易很不錯,要麼你的當事人去監獄受罰,要麼他可以避重就輕地認罪,我把老底都和盤托出了。案件將繼續審理、宣判。他可以申請減刑,也可以被減刑。你不可能勝訴。」
「講下去。」梅森鼓勵著。
梅森點點頭,嘴角迅速掠過一絲微笑。
「星期一上午,與案子有關的問題將會怎樣解決?」
沒有回答,只聽到一陣奇怪的,連續不斷的,有節奏的聲音,那是女人的啜泣聲。
「你似乎對我的生活方式很感興趣。」
樂隊重新開始演奏,她和梅森又進入舞池。這一次,她在舞姿中伴入了自然的熱情,甘願讓梅森更親密地擁著她。梅森能感覺到她健美的腿部有節奏的運動和纖細的腰部抖動的柔肌。
「這是一種心安理得的哲學觀點嗎?」
「好的,」梅森說,「我被邀請到這兒來就是為了這一目的。」
「當事人要求辨明情況,宣判無罪。」
「把帽子和上衣放在車上。」她指示著,前邊帶路而去。上了三級台階進入一個光線暗淡的外廊,拉開一扇紗門,插入鑰匙開了後門走進去。
「我要代表我的當事人。」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太不幸了,梅森先生。不過,你不可能百戰百勝。」
「你沒有表示出一點過分的熱情。」
由於過度興奮,她竟忘記了故意去親近梅森。
「妳見過保羅.德雷克嗎?」梅森繼續問。
「能否問一下,什麼引發了你的好奇心?」
「到處走走。」
梅森離開佩蒂,對輸贏表現得十分冷淡。佩蒂卻在這時獲取了一連串的勝利。她滿面紅光,激動異常地收獲著台上的籌碼。
「而且,」梅森告訴她說,「還有時間上的差異。」
「假如她不介意的話,我想請她喝一杯。」梅森說著,又塞給領班五美元,「上次是選座費,這次是找人費。」
「那天夜裡,妳見到過馬莎.拉維娜嗎?」
梅森看著她的眼睛說:「但卻是我的真名。此外,我還沒有結婚。我喜歡交際,但我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好色之徒。」
「非常高興妳能賞給我這個面子。」梅森致意說,「今天晚上尤其寂寞,獨自一人用餐不太好受。」
「怎麼可能呢?」
「我想,一開始先用五元的吧,」梅森說,「佩蒂也要一些吧。」
「佩蒂今晚上班嗎?」律師問。
「還想跳舞。」
「你當然很清楚,我的拉維娜別墅三號就在樓下的隔壁,我的辦公室裡很安靜。」
領班稍稍做個鬼臉:「太遺憾了。」
猛然一震,轎車緊急剎車停了下來。
「她在法庭上沒見過我吧?」
「你太過分了!」
「請跟我來。」
「你喜歡我嗎?」
「還想要些什麼?」
「如果籌碼是別人送的就可以。」
她微微點頭,幾乎看不出有什麼表示。
「恐怕你現在遇到麻煩了吧,梅森先生?」
梅森挑一下眉梢發出無聲請求。
「佩里.梅森,大律師!」佩蒂一驚一乍地說,「你告訴我你叫佩里時,我本應該知道你是誰。我知道一些有關你的情況,一些……我真該對你更主動些!」
「是嗎?」
「誰說我不在?」
「如果你注意一點自己的禮貌舉止的話,回程的時間與去時會一致的。」
「他見到了她,」德雷克接著說,「名字叫凱勒的那個姑娘,照片和描述都非常符合。我派去的偵探說他敢肯定這一點。當然,為了交際的需要,那些女招待們常常使用假名字。那位姑娘所用的名字叫佩蒂,不在意她姓什麼,只要她是凱勒姑娘就行了。他半小時前才打來電話,我一接到電話就趕忙找你。」
「類似哪些事情?」
梅森瞥了一眼手錶,回程只用了整整六分半鐘。
他轉身走過去拉開門,梅森略一遲疑,走進了那間有賭台的房間。
「我喜歡和你跳舞。」
舞曲奏響了,梅森看著舞場上的一對對舞伴,發現剛才在一起用餐的兩位男士,各自擁著一位年輕、https://m•hetubook•com•com漂亮的姑娘。舞曲一結束,梅森便看到兩位姑娘坐到了兩位男士的席位上。兩位姑娘看起來端莊、漂亮、誠實、可愛,與其他漂亮姑娘相比無大差異。
「我承認,」梅森說,「這一點意義很重大。」
那傢伙會意地笑笑:「當然,幹你這一行,總是把時間浪費在嚴肅的工作上。梅森先生,假若你想試試運氣,我們非常願意收你的錢。」
「等一下。」梅森說著,進了夜總會,又一次到衣帽間存了衣帽。曾經很恭順的領班似乎有點遲遲疑疑的樣子。他略帶歉意說:「對不起,已經客滿了。」
「你會知道的。」
「我們可以讓她再考慮一下。」
梅森陪伴她回到桌旁時說:「很抱歉,浪費妳這麼多時間。」
「你很特別。」她說。
德雷克非常嚴肅地瞥了一眼手錶。
佩蒂搖搖頭拒絕了梅森的示意:「不用你的,坐我的車。」
「隨時恭候。」領班熱情地招呼著,把梅森請到一張靠近舞池的席位上,幾英呎遠的地方有一個當作樂台的平台。
「這一點,我很清楚。」
「想再來試試運氣。」梅森溫和地說。
她生氣地唉歎一聲,在紅色|色板上押了十元,黑色卻閃現出來。她在紅色|色板上又押了五元,黑色又出現了。她把自己的最後一個籌碼放在紅色上,賭球滾進了雙環裡。
「那麼妳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梅森問。
「我相信,也非常正確。」
「今天早些時候,當我正需要妳時,妳棄我而去了。」
「這個主意很好,」梅森讚許地說,「需要多長時間你才能聯繫上那名偵探?」
然後,她便在溫暖、黑暗的車內又一次偎在了梅森的身旁。
姑娘探探身子,拉一下繩結,窗簾全打開了。梅森看得出來,他們是在一座建築後面的停車場上。這裡沒有光線,有一股荒蕪後院裡的那種潮濕氣味,還有一股淡淡的炒洋蔥味。
「我到這兒的時間並不長。」
「你可能不認識,他是一名新手,不過我規定每一名辦案偵探必須佩戴一朵紅色石竹花,萬一在緊急情況下需要聯合盯梢時,可以相互關照。」
「不管怎麼說,讓我們的談話接觸點現實吧,我只是想問妳一句話?」
「我所問的一切只是一句話,你那天夜裡究竟見沒見過馬莎.拉維娜?」
收銀員向他笑笑說:「沒有占到什麼便宜吧,梅森?」
他又一次把籌碼全收了回來。
「假如她發現自己被盯梢,會出現什麼問題嗎?」
「但他也是一位當事人。」
她與梅森的眼光碰到了一起:「是的。」
「他們讓妳擁有這些錢嗎?」
「原來如此,」梅森說,「女招待與司機之間有一套暗號,所以……」
梅森小心地關上房門,拾階而上,悄悄出現在二樓走廊裡,沿路走去,推開右邊的房門,進入一個與他幾分鐘前剛剛離開的那個房間相同的房間,有酒吧台,有簡易方凳,有折疊椅。
她換了一下位置,很得意地說:「來呀,摸摸這邊。」
他能感覺到她的雙肩在抽泣中戰慄著,並扭動身子擺脫了他。
服務生向佩蒂俯身問道:「要嗎?」
「是恭維。但我真的這樣認為。」
她在七上放了一個,又在三十和五上各放一個。
「幾天前我得到的信息並非如此。」
「我從沒見過你。」
「下一步呢?」梅森問。
梅森誇張地做了一個奇特的手勢,看看左側,又看看右側,然後盯著左側嘆了一聲:「是呀,要是有人陪著就好啦。」
「這種靈活性很有意思。」梅森說。
「這屬不屬於恭維?」
梅森笑答:「二十分鐘裡,我已兩次聽到這一問話。」
「嘿,佩里,我一直在找你!」
「就這樣吧,我宣布破產。」
梅森緊隨其後。
「佩里。」
「我也如此。」
「法庭委派我為他辯護,他是我的當事人。」
「你見到她之後,就不用再盯梢了吧?」
「因為那樣做是拿著起訴本案的地方檢查官當猴子耍,它將會成為地方檢查官生涯中的汙點,而且也會使警察方面陷入尷尬的境地。」
「我雇用的一名私人偵探。」
「我必須去查一下。」她說著,皺皺眉頭。
「很對不起,拿走了你們的利潤。」梅森對收銀員說。
「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梅森繞過衛生間,走進一個有出口的後門。這個出口又通向另一個後門。梅森推開門,暴露在面前的是一個堆著好幾個垃圾筒的小型工作間。
繫黑領帶的傢伙說下結論似的說:「梅森先生,你很守規矩,能否再到那個房間走一趟?」
她做了一個不太耐煩的手勢說:「我們不要爭論了。」
「妳不必向我報告了,」梅森打斷她,「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那種方式、步驟很有趣。」
「然而他是我的當事人。」
她沒有答話,只是向上走著。
「依妳看呢?」
梅森陪伴佩蒂走出來,在酒吧櫃台處喝了杯飲料。繫著黑領帶的傢伙走過來說:「梅森先生,希望你再次光臨。」
「好極了。」一曲終了,她告訴梅森,「我開始喜歡你了,是真的喜歡你。」
三家夜總會認真地經營著自己的正常業務。那些旅遊者、觀光客們則小心翼翼地步入這波希米亞環境,傻乎乎地、好奇地注視著那些名人。他們會受到禮貌熱情的招待,但又總是被嚴格地區分開來。
席間表演結束了,樂隊又奏起舞曲來。
「你不知道嗎?」
梅森低下頭看著她。
辦公室的裝潢顯示出一種精心設計的溫馨氣氛。辦公桌周圍放置著幾張舒適、柔軟的紅色豪華皮製坐椅,室內沒有直射光源,柔和的光線恰似夏夜的月光。
她抓住一個黑色的絲繩拉了一下,深色的窗簾全部關閉,於是他們被徹底封在了一個秘密的空間裡。司機室與後部間的玻璃是不透明的,後部窗戶也由窗簾掩遮著。窗簾遮住了他們的全部視線。
梅森轉過身來,看到的是拉維娜陰沉的目光。
工作間外是一塊沒有燈光的空地,左側是一個停車場,場上整齊地排列著用餐者的汽車,右側是一道高高的木板圍牆。
「下一步怎麼辦?」梅森帶著疑惑不解的神情問。
「事情太複雜。」
創造這種別具一格的氛圍並沒有多麼奇妙的秘訣。有些官方人士堅持認為,這種氛圍是逐漸發展起來的,如同人的性格一樣沒法設計規劃。也有人堅持認為,這種氛圍是合理規劃,精心設計的結果。
一曲終了,坐回桌旁,她盯著梅森沉思起來。
「什麼事?」她詢問著,聲音變得冷漠起來。
「那麼,」梅森停了幾秒鐘後,又問,「妳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
她右手摩挲著梅森的肩膀,悄悄地鬆開梅森的衣領,用指尖撫弄著他頸部的短髮。
「出來之前妳已經觀察過我嗎?」梅森問。
梅森動動身子讓她坐下。幾乎同時,一個熱情的服務生迅速走過來。佩蒂點了一杯加蘇打水的蘇格蘭威士忌,並強調要那種十二年的老牌威士忌。
「佩蒂,妳喜歡哪一種方式?」
「不要犯傻,梅森先生,人人都在講價錢。可能人們不願出賣他們的正直,但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價的。你是一名律師,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賺錢。」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她打量著說。
「誰能擋得住呢?」
「這麼多?」她驚叫著,「天哪,沒想到那些籌碼這麼值錢。」
「為什麼做不到?」
「有一些。」
「凱勒小姐將同意我的證言。」
「好的,我保證。」梅森說。
「不是女招待,是那些駕車的司機。」
梅森強迫自己不作出任何表情。
「那兒應該有兩名盯梢的。」德雷克說。
「她很可愛。很能理解人,並替別人考慮。她使得這份工作很值得幹m•hetubook•com•com。」
「現在要車嗎?」門崗問。
「幹得怎麼樣?」
「沒有,我從拉斯維加斯帶她來到之後,馬上安排她進了圖書室。我把她安置好後就到法庭去等候你的暗示。她說從來沒有見過你。」
服務生一離開,她便說:「我們這兒不強行勸酒。我們不是為回扣而工作。」
「好啦,」她說,「艾笛!請把車開過來。」
「然後,你再通知那些女招待們?」梅森問。
「我,只有我。」
「她說的是實話。」
「那不是她告訴保羅.德雷克的內容。」
「為什麼要跟我過意不去呢?」
看一眼手錶,時間已是十點二十一分。
律師跟著她進了房門。
梅森盯著她的眼睛:「搶劫案發生時,妳不在羅德尼.阿徹先生的汽車上。」
「怎麼啦?」梅森問。
她向他笑笑:「那麼,現在你已經不再寂寞了。」
在這裡,人們很容易見到那些著名人物。事實上,服務生們已經習慣於悄悄地報出這些名人的尊姓大名以及他們的身份。這一點雖然能使偶爾來用餐者覺得有趣,但無疑卻使那些名人們非常討厭,他們發現自己總是被敬重而好奇的眼光監視著。
「當然知道你的大名,可能也見過照片。」
「不全是,這只是其中的有意思的一部分。」德雷克說,「我派了一名偵探進入拉維娜別墅三號去接觸那裡的一些姑娘們,以便了解伊內茲的情況,弄清楚伊內茲是否在那裡打工。」
汽車走上了大道,平穩地行駛著。
梅森笑笑,說:「那麼,很清楚,妳得生活,我想妳應該獲取一定比例的某種報酬……」他抬起手臂招呼了一下服務生。
「你怎麼會碰巧找到這個地方?」她佯裝不知,根本不去注意他是否相信。
「不犯傻吧,我經歷得太多了。」
馬莎.拉維娜卻不經營那些勾當。她的舞|女歌手只是舞|女歌手,她的女招待全都儀表端莊,身材婀娜,打扮入時。
律師漫不經心地玩了十幾分鐘,仔細觀察著所有的主顧,然後把賭注押在最寬幅的色板上,輸去了放上的所有籌碼。
「見過保羅.德雷克嗎?」
她看著他的眼睛,說:「對我來說,意義更大。我並不擅長幹這項工作,只有經過仔細的觀察,我才會去和人們接觸。」
「你點名要找我嗎?」
梅森點點頭。
梅森聳聳肩膀說:「今晚運氣真好,覺得像搶了銀行一樣。」
「妳有可能自食其果。」
「到處走走。」
「你準備如何接近她?」保羅問,「單刀直入嗎?」
梅森把椅子向後一挪,佩蒂順勢滑入他的懷中,隨即雙雙進入了舞場。
梅森說:「妳曾經宣過誓說自己當時在案發現場。」
「妳們有多少人?」梅森問。
菜端了上來,律師悠閒自得地吃著,若有所思而又心不在焉地看著翩翩起舞的人們。席間表演開始了,這裡的表演的確比一般夜總會的表演精采得多。
「好吧,我可以這樣問你,當事人出價多少?」
「馬上。」
許多藝術家的聲望全部出自拉維娜別墅三號服務生們認真和直率的吹捧。每當一位藝術家選出一幅藝術作品掛在夜總會的牆上,或是一幅幽默作品掛在衛生間裡的時候,服務生們便會一本正經地向那些懷著好奇心來享受「氛圍」的用餐者們介紹這位藝術家。
她坐直身子,放鬆了一陣子,保持了好長一陣子安靜,梅森覺得她似乎睡著了。
「再見!」
「是的。」
「喜歡嗎?」梅森問。
三流夜總會裡那些舞|女、歌手們似乎全靠脫衣表演來取悅看客,並尋找機會貼近那些淫鬼色狼去勸酒作樂,賺取小費。
「我從來沒賺過這麼多錢……嗨,如果能讓我有機會花完這些錢之後再進賭場,那該有多好。」
圍坐在一張長條桌邊的二十多位老主顧正在進行著酒後熱烈的交談。很顯然,這些人們早已用餐完畢,現在正喝著咖啡和餐後甜酒,安頓下來準備度過晚間的聚會。服務生已經離開這張台面,在時刻注意著顧客們的手勢,準備隨時提供服務。
這是一間非常寬敞的房子,所有的擺設都很簡單。一側是長長的紅木酒吧台,台前是些簡易的方凳,還有幾張折疊椅散放在周圍。有幾位客人坐在凳子上,吧台內的一位男士正在調酒。
十五分鐘過去了。梅森聳聳雙肩,數出籌碼,全押在二十七上。
「維持秩序。」
炒洋蔥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
「我正在想,」梅森說,「妳是否是一隻小天鵝。」
「我承認,」梅森繼續說,「如果客人輸了錢,成了一個可憐巴巴的窮漢,那麼回程時間就短些。在這種情況下,女招待就可以得到從這個傻瓜的損失中抽取的一定比例的酬金。如果是另一種情況,客人贏了錢,並顯得既富有又大方,回程時間就要拖長,一直拖到他的慷慨大方使女招待確實得到了實惠。」
「你後邊的理解非常貼切,梅森先生。」
「就目前來說,」梅森說,「我推測,事實將對當事人有利。」
「現在,咱們不要兜圈子了,梅森先生。你這個人很實際,我也一樣,我絕對相信你是一個正直的人,對工作也很認真,你現在代表當事人。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對這個案子如此固執。他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流浪漢,可能還涉及有其他搶劫案,而你卻分文不取地為他辯護。」
梅森贏了一陣子,然後又一盤盤地輸去。當籌碼重新回到本金二百元時,他來到收銀處要求換回現金。
「晚上好,佩蒂,」他說,「知道陪同妳光臨的這位先生是誰嗎?」
「晚上好。」他招呼道。
「假若是,又怎麼樣?」梅森問。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到這兒到處轉為什麼?」
「是的。」
「他住在監獄裡比他現在要好得多。不要犯傻,與這種人打交道,你永遠也說不清楚。」
她再次拉了繩結,放了窗簾之後,依偎著梅森:「我認為,你棒極了,你讓我適可而止,真讓我高興。每當進入賭場,我總是非常投入,直到輸光。在那兒,他們早晚總要讓你輸的。
梅森笑了笑:「好吧,保羅,晚餐很好吃,這一天也挺累,我看我還是親自去和那位姑娘談談吧。拉維娜夫人現在在哪兒?」
「怎麼回事?」梅森問。
佩蒂手扶木製樓梯欄杆,示意梅森關上門,停了一停,她便抓緊欄杆向上走去。
「怎麼找到她的?」
她的聲音低沉而含糊:「不下。」
「還用付費嗎?」梅森問。
「我並沒有說你們有什麼聯繫。我只是說我沿著那段樓梯從拉維娜別墅來到了這裡。僅此而已。」
在拉維娜別墅三號裡的雅座上,梅森觀察著餐廳的情況。
「馬上?」
梅森目光銳利地注視著她:「繞了這麼一大圈終於到了正題上,對嗎,佩蒂?」
「宣判被告無罪。」
「那時她沒有宣誓。讓她站在證人席上她會宣誓的。然後她才是你的證人,梅森先生。」
「他沒有出價。」
「正義。」
賭球穩在了二十四上。
「我沒工夫。」
「幾分鐘前還不錯,現在看來一分也沒贏。」
梅森把坐椅向後一推:「佩蒂?」
「我聽說妳是個靚妞。」
「保羅.德雷克是誰?」
「我們找到了伊內茲.凱勒。」
總之,馬莎.拉維娜的成功全靠這種經營方式,她所創造出的表現色情內容的貼切方式,從來沒有惹出過任何麻煩。
梅森瞥了一眼手錶,路上花費了二十二分鐘。
「她一離開別墅就盯上她嗎?」
梅森禮貌地笑了笑。
「我告訴過他我要來的。」梅森說。
「不,」她說,「我不在乎你是誰。你是一個好人。」
她看著他,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賺錢——有價的。」
收銀員異常驚奇地問:「改變主意了,梅森先生?」
她點點和圖書頭:「淡一些的。」
「我的熟人認識她。」
「什麼事?」
「這是什麼意思?我的舉止怎麼啦?」
「不必擔心,我們還會賺回來的。」收銀員笑容可掬地說。
迎賓員引導梅森把汽車停放好,遞給他一個有標號的牌子。梅森整理一下衣帽走進別墅,並付給領班五美元的領座小費。
他們走下樓梯時,似乎預先有什麼暗號,轎車已在門前等候。
很難見到專業的女招待,他們很謹慎,當然也不會貿然向顧客舉薦。
「好吧,」梅森說著站起身來,「讓我們看看事態如何發展吧?」
她無言地觀察著佩里.梅森,打開手提包,取出一個銀質的、內藏打火機的煙盒,揀出一支煙,打著火,深深地吸了一口,並讓兩股煙緩緩地從鼻孔中徐徐而出。
曾經有人引用馬莎曾經說過的話:「我們選聘優秀招待員共有三個條件:表情天真無邪,身段成熟誘人,線條優美動人。」
「你很特別。健壯、粗獷、驃悍,但你不是一隻色狼。」
「一號?」
「我很守規矩,不是嗎?」
「不用,先生。」
梅森只是笑笑。
「不用,」梅森說,「妳只有上帝賜給妳的那件武器。」
「拉維娜別墅走廊裡的那段。」
「你想要點什麼?」她問。
「那麼,她說了些什麼?」
「當然啦。」
「我孤身一人。」她補充道。
「什麼也不想要。」
她快速地搖搖頭,過了一會兒說:「不,我不在這兒,我在……我回家了。」
那個傢伙親切地微笑著走過來,他高高的個頭,黝黑的皮膚,瘦削的身材,年紀看起來有三十出頭。他眼睛灰暗,眼光冷漠。油亮的黑髮梳向額後,看起來像一塊漆皮。
「也沒有吃什麼虧。」梅森說。
「沒有暗號,」她說,「有一套監聽系統安裝在駕駛室中,司機能了解後邊發生的一切。他有權做出臨時決定,我希望他能夠使用自己的權利。」
「當然會的,這一切必須秘密進行。」
招待這批顧客的方式,不同於招待一般的顧客。他們與一般顧客相比所占席位的價值也不同。這之間的差別就表明這樣的主顧就是馬莎.拉維娜費盡心機所營造的那種氛圍的組成部分,這是對她的經營方式的回報。
「我不是在談論保羅.德雷克。我在談論我們倆。你喜歡我嗎?」
他尾隨馬莎.拉維娜下了樓梯,進入拉維娜別墅的走廊,然後挽著她穿過夜總會,來到幕後的一個小型接待間,又步入了一個有著厚重紅木房門的辦公室。
「什麼問題?」
「你真的很特別。」
「請講吧。」她終於開了口。
「請坐,急什麼。事態只能如此發展。那麼,你為什麼要重新回到賭場去呢?」
通向內室的一個門打開了,一個繫黑領結穿晚禮服的傢伙走出來,並隨手關上門。
「兌換吧。」梅森說,「我想走啦。」
車門打開了,司機將黑窗簾恢復了原位。
梅森走過兩側像養兔場一樣的小型辦公室,來到走廊盡頭標有「德雷克先生」的房間門口,推門進去,正巧德雷克先生剛放下電話。
她鎮定一下情緒繼續說:「我很驚奇,你怎麼知道我呢?」
「廢話!」她打了一個要結束交談的手勢,「一個窮困潦倒的流浪漢。」
她接著說:「我們就是人們所說的『氛圍』,我們是真正的招待員。」
「一個朋友。」
「是也沒多大關係。梅森先生,除非案件與我們有關。」
梅森挑了挑眉頭。
「我懷疑妳是否問過他們。」
「不必客氣。」梅森說著,從兜中掏出一疊現金,抽出兩張百元鈔票。
「很顯然,這裡也不慫恿狂歡。」
「妳住在這兒?」梅森問。
「你可以熱情些,我們可以從熱情開始。」
但她卻緘口不談了。
而另一些夜總會雖然花錢不多,卻能夠營造出一些與眾不同的特色來。各類名家雲集,四方賓客薈萃,聊天對盞,其樂融融,經營者因此而賺取一筆可觀的利潤。生意興隆,名聲遠揚。到此做客反而成了一種榮耀。
「他有時是我的搭檔。」
「講下去。」梅森說。
「我去打聽一下,看看情況怎麼樣,」領班肯定地說,「不過,需要等一會兒。」
「喜歡這份工作嗎?」
她盯著他說:「梅森先生,咱們不要兜圈子了。如果你堅持繼續提問我,慘敗的結局將等著你。我承認,你今天下午嚇了我一跳。你所得到的那張王牌現在已不復存在了。星期一上午重返證人席接受你的調查時,我仍會如此這般地回答你的問題,你的當事人會因此而被釘在十字架上。」
「我很榮幸。」
梅森什麼也沒說。
律師漫不經心地也掏出一支煙,劃根火柴,同樣默不作聲地審視著對方。
「我愛跳舞,」她說,接著又熱切地補充道,「愛和某些人跳……我……並不是願意和所有的人跳。」
「如果她要做偽證,那將是她的不幸。」
「怎麼會呢?」
「是的,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無庸置疑,搶劫案發生時我和羅德尼.阿徹在一起,你所說的當事人就是那名搶劫犯。」
「不像大部分人們想像的那樣。」
「不介意的話,就請進吧!」
「如果你擔心這些的話,告訴你,我不是地方檢查部門派來的。」梅森說著,開心地一笑。
「到處走走。不喜歡我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下車嗎?」梅森問。
「能告訴我你是如何找到這兒來的?」
「到哪兒去?」
「出個價吧?」
頂端又是一道門。她推開門,向一條長走廊走去,之後推開右邊的一扇側門,轉臉向梅森笑了笑以示邀請。
「她說,案發的那天夜裡她沒有開車帶妳。」
「需要時我會叫你的。」梅森說。
「下一步呢?」他問。
「我對妳的證詞相當感興趣。」
梅森靜默地思考了片刻,然後說:「如果她真的變了卦,保羅,我們也毫無辦法。」
「邀請仍然有效。」
「在那兒幹什麼?」
「什麼很有趣?」
「她會成為你的證人,」馬莎.拉維娜用冷漠的口氣重複著說,「我好像聽人說律師不能彈劾自己的證人。你讓她站到證人席上,然後問她是否在那天夜裡開車帶過我,她將會宣誓說她帶過。她的回答會使你一蹦三尺的,她的證詞會讓你束手無策。你將無法進行調查。」
「怎麼了?」梅森問。
馬莎.拉維娜示意梅森坐下,自己則坐到了一張皮椅上而沒有坐到辦公桌旁。她翹起大腿,整整裙襬,高檔的尼龍長襪顯露出她修長、圓潤的雙腿和雅致的雙腳。
「這能幫你什麼忙?」
「不必了,」她說,「我們不是這裡的酒吧女郎。」
「不知道。」
「我只想知道這一點,因為秘密進行花費更大。」
她身體板正而優雅地端坐著。那長長的黑睫毛,褐色的頭髮在強光下閃爍著粉紅色的光亮。唇部描畫得非常仔細,似乎時刻準備著配合眼神表現出笑意。
「沒有最後證實。」
「長條桌上的那些人們都非常、非常有意思。坐在桌頭的那個戴著骨製鏡架眼鏡、長著一頭黑髮的人,就是現在正搖頭晃腦說話的那一個,他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那張有鐵絲網的少女畫,就是他的作品。他身旁的姑娘是一位名氣很大的漂亮模特兒。人們說她住在……」
「忘記了什麼東西,梅森先生?」
她走過來握住他的手,盯著他,眼睛中流露出不解和欽佩的神色,但卻毫無懼色。
「是的。」梅森說。
「歡迎再次光臨,」她說,「我將隨時恭候。」
「妳想讓我過分熱情嗎?」梅森問。
梅森一鞠躬,說:「客隨主便。」
梅森說:「妳記得羅德尼.阿徹被搶劫的那天夜裡的情景嗎,佩蒂?」
「我想,咱們該進去了。」梅森說。
「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