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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法則

作者:尤.奈斯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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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09 失蹤者

第二部

09 失蹤者

「不認識,可是我們當然知道她是什麼人。」
「所以紡車後來不轉了?」
「閣樓一到下午就很熱。」維廉語帶歉意,朝一張巴洛克式白色塑膠椅指了指。
貝雅特和伊凡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了解……」
「維廉是製作人,莉絲白唱歌。」
「他們的宗教就是這樣。」
「去轉角的超級市場買馬鈴薯沙拉要多久時間?」
貝雅特回到屋內報告說這棟公寓只有兩戶有人在家,這兩戶人家在樓梯間或外面街上都沒聽見或看見什麼。
「如果你再受到湯姆.沃勒的慫恿,對我提出申訴,我保證會讓你剩下的警察生涯都坐在巡邏車裡,明白嗎,警佐?」
「才不是呢,」露絲立刻回嘴說:「莉絲白要演女主角,報上登了好大一張照片,你應該看過才對啊。」
「犯案的總是丈夫。」哈利說。
哈利搖了搖頭。正當哈利決定還是來杯紅酒好了,卻見維廉把剩下的紅酒全倒進自己的杯子裡。哈利為什麼不站起來,安慰維廉說很多類似的失蹤案件,最後失蹤者都會打電話回家,而且多半都會說出一個極為自然且合乎常理的原因;然後請維廉等到就寢時間,如果妻子還沒回家再打電話去警署,接著就告辭離開?也許是因為比基尼和五十克朗鈔票這類的小細節,又或許是因為哈利整天都在等著有事可做,至少這是個好機會,可以拖延他回家得做的事。但最重要的是維廉明顯表現出不合邏輯的恐懼。過去哈利曾低估自己和其他人的直覺,結果每次都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沒有一次例外。
「呃,」哈利說:「這樣我們就沒什麼好查的了。」
「莉絲白只是去超級市場買一些馬鈴薯沙拉回來配豬排而已,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維廉吸了口氣。「兩個小時前她就坐在你現在坐的這張椅子上。」
「她是那種……會回家的人。」
「維廉家的陽台門整個夏天都是開著的,所以我曾經開玩笑說我們可以偷偷爬上屋頂,繞到對面,跳上他家的陽台,去偷看他們一下。」露絲咧嘴而笑。「有什麼不可以?又不難,只要站上我們家的陽台欄杆,把腳跨上排水槽,然後……」
「太好了。」哈利說,試著展露哈利式微笑。過去愛倫常把哈利式微笑稱為「扮鬼臉」,因為每當他做出這種表情,都是刻意想表現出開心或和藹可親的樣子。
「真的?」
警車高速駛過桑納街,越過跨越奧克西瓦河的路橋,來到莫勒交給哈利的地址,靠邊停下。
「喔?」
哈利站了起來。
「莉絲白不見了。」維廉低聲說,咬字竟然頗為清晰。
兩名女子神情嚴肅,點了點頭。
「你要來嗎?」貝雅特問。
「抱歉把妳們從陽台上拖進來。」哈利說。
哈利並不懼高,但長時間酗酒之後,即使是普通的高度,也會讓哈利突然感到頭暈。十五公尺下有兩台老舊腳踏車,一條白色床單掛在旋轉晾衣架上迎風飄盪。哈利必須適時地把頭抬起來。
「非常確定。」
他勃起了。哈利閉上雙眼,感覺她的手四處游移,像是在沉睡中無意識地隨意遊走,然後停留在他的腹部。她的手只是停在那裡,似乎哪裡也不想去。她的唇貼上他的耳,她溫熱的吐息聽起來有如火燄燃燒的嘶吼聲。他一觸碰她,她的唇立刻移開。她的乳|房嬌小柔軟,他一吹氣,敏感的乳|頭就堅挺起來;她張了開來,將他吞沒。他的喉頭爆炸開來,像是想放聲大哭。
那員警站到哈利面前,雙腿分開,大拇指插在腰帶裡。
她們意味深長地凝視哈利。過了幾秒,哈利會意過來,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紅了臉,心下有些不悅。
哈利回到維廉家,只見那對人犬搭檔仍在屋內搜索。警員伊凡滿身大汗,狼犬伊凡則張開口,舌頭垂掛在外,猶如迎接貴賓用的肝赭色地毯。
「伊凡,過來!」伊凡大喊,拉扯狗繩。一輛福斯「高爾夫」停在人行道旁,警犬伊凡把鼻子伸進了高爾夫的前保險桿下。
哈利望向維廉,維廉只是搖頭,臉上表情似乎是說他快說不出話來了。
聲音很容易在環繞空間裡傳播。
「呃,她在菲達.隆恩.奧納森的節目上唱過歌,他們的唱片還大賣呢。」和圖書
「可以。」
哈利自我介紹,一面想把手抽回來。哈利不喜歡跟男人有身體接觸,更何況和維廉握手近似於擁抱。但維廉緊緊握住哈利的手,彷彿命懸於此。
「對啊,你一定在《世界之路報》看過大篇幅報導,說今年夏天維廉要在國家劇院執導一齣音樂劇吧。」
「這裡我跟伊凡搜索完了。」伊凡說,牽著警犬步下樓梯。
「真的?」
哈利小心地在一張躺椅上坐下,請維廉把事發始末從頭講一遍給他聽。維廉於是敘述他們下午幾點做了哪些事,都跟露絲和老鷹隊女子的說法吻合。
他們走上桑納街時,一輛紅色公車悄悄駛離公車站。一個小女孩透過後車窗凝望哈利;公車朝羅德拉卡區駛去,小女孩的圓臉漸遠漸小,終於消失。
「這是當然,」貝雅特輕聲說:「你懷疑那個丈夫嗎?」
哈利張開眼睛。
哈利環視四周。他心頭浮現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但街上空無一人,眼前一排房屋的窗戶上也只看得見深色的天空和太陽。應該只是酗酒者的妄想吧。
維廉進臥室去找莉絲白的近照和衣服,衣服是要給警犬伊凡聞的。哈利趁這個時候快速地對貝雅特和伊凡低聲說:
老鷹隊女子用手肘輕推露絲的肋骨。
警犬伊凡對著那輛高爾夫吠叫,拉扯頸子上的狗繩。
「第一,我不認識什麼湯姆.沃勒。第二,我覺得我有責任回報任何喝酒執勤而把自己和同僚置於險境的警察。第三,我從來沒想過要去其他地方工作,我只想在巡邏車上工作。我可以走了嗎,警監?」
「我不只是擔心,我是嚇壞了。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人身上只穿比基尼,只帶五十克朗鈔票,豬排還在烤肉架上烤,結果卻覺得可以突然心血來潮跑去別的地方的?」
「只不過才寫了五行而已,露絲。」
那員警終於轉頭望向哈利說:「難道你沒看過犯罪統計數據嗎,警監?」他用誇張語氣強調最後的「警監」兩個字。
「妳認識她?」
正當他要放回鑿刀,伸出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只因他赫然看見工具箱裡有一段被支解的人類肢體。他在其他犯罪現場曾經見過同樣的肢體器官,同樣被支解的性器官。過了一會,他才認出那根肉色的物體只是十分逼真的人造陽|具罷了。
一個樣貌特異的男子站在樓梯頂端的門口,等待哈利氣喘吁吁地登上階梯。男子有一頭蓬亂濃密的長髮,酒紅色臉龐留著黑鬍子,身穿一件有如祭袍的怪異服裝,從脖子到雙腳罩住身體,腳上穿的是涼鞋。
維廉領著哈利進屋。維廉的住處跟卡蜜拉的住處一樣是閣樓,但卡蜜拉家甚小,走的是極簡風,維廉家則十分寬敞,但裝潢得華麗俗艷,猶如新古典主義的模仿大雜燴。屋內裝潢誇張到極點,幾乎將所有能用的古典元素全都用上了,使得這間屋子看起來簡直就是舉辦羅馬長袍派對的絕佳地點。屋裡擺的不是一般的沙發椅而是躺椅,宛如好萊塢版本的古羅馬場景,木質樑柱包上石膏,做成希臘古典建築的多立克柱式或科林斯柱式。哈利從未能分辨出這兩種柱式的差別,但他看得出石膏浮雕是直接糊在門廊的白牆上。小時候哈利的母親曾帶他和小妹去哥本哈根的博物館,他們在那裡見到了丹麥雕塑家巴特爾.托瓦爾森(Bertel Thorvaldsen)的雕刻作品〈取得金羊毛的傑森〉。屋內的裝潢顯然剛完工不久,哈利注意到木材的漆還很新,刷油漆留下的膠帶碎屑依然可見,還聞得到各種溶劑的迷人芳香。
自我介紹說叫露絲的熟|女用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嗝。
伊凡和維廉走出門。搭巡邏警車前來的那名員警,問貝雅特說他是否可以離去。
「我先打她的手機,可是她的和圖書手機留在家裡沒帶。然後我打電話給她可能遇見的朋友。我還打電話到處去問,像是奇異超市和警察總署,還打去三間警察局、每家醫院的急診室,包括伍立弗醫院和國立醫院,結果什麼都沒問到,完全沒有她的消息。」
「當然當然,真是抱歉,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我也不應該喝酒的。」
哈利睜開一隻眼,凝視那名員警,然後又閉上眼睛,吞了口唾沫,說:
「太好了,這麼快就趕來了。」男子說,伸出一隻手爪。
「是『窈窕』淑女。」老鷹隊女子說。
維廉並不答話。
「為什麼要特別去巴基斯坦人的店裡問?」
「等一下。」伊凡說。
「沒關係,反正我們也在外面坐得夠久了,對不對?」露絲說。
「我帶你們去。」維廉說,站了起來。
哈利對那警員說他會自己回去,下了車,踏上人行道,站直身子。對街是一棟新建的辦公大樓,裡頭空蕩依舊,報上說這棟辦公大樓還會空置一段時間。辦公大樓窗玻璃映照著的公寓就位在莫勒交給哈利的地址上。那是一棟四〇年代左右建造的白色公寓,看起來有些房屋機能似乎已無法運作,外牆畫滿用來標示地盤的塗鴉。公車站旁站著一個深膚色的女孩,雙手交抱胸前,口中嚼著口香糖,眼睛盯著對街的大型Diesel服飾廣告。哈利在最頂端的門鈴旁找到報案者姓名。
蘿凱。
「這是哈利第一定律。」貝雅特說。
「你認為對面的鄰居知道些什麼?」貝雅特問。
「對啊,你一定記得莉絲白沒跟維廉結婚之前是姓哈蘭吧。」
「要不要來杯紅酒?」
露絲和身穿特隆赫姆老鷹隊T恤的女子互望一眼,像是要斟酌彼此的回應。
哈利看了看錶,暗示維廉長話短說。
「會有事的,」維廉說:「會有事的。」
「所以妳們認為他們的婚姻維持得特別好囉?」
「這間屋子熱得跟烤箱一樣,一個女人穿著比基尼如果沒到陽台上來,我一定會大大懷疑。」
維廉看著他們,一臉絕望。
客廳擺著一張雙人矮桌。哈利跟著維廉步上樓梯,來到一座鋪了磁磚的屋頂大陽台,陽台可以俯瞰天井。天井由公寓四面所圍成。陽台外的擺設屬於挪威當代風格。三塊燒焦的肉片正躺在烤肉架上冒著煙。
伊凡聳了聲肩,低頭看了看跟他同名的警犬,警犬伊凡溫順地回望著他。
哈利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朝公園那頭望去。過去這裡是一片青草地,草地上設有兩張長椅,經常被酒鬼佔據,酒鬼總在那裡高聲唱歌和叫罵,跟車聲比音量。幾年前政府撥出百萬經費,整理這片以挪威作家亞歷山大.柯蘭斯(Alexander Keillands)命名的公園綠地,在這裡栽植許多植物,鋪上柏油和人行道,建造一座宛如鮭魚梯的美麗噴泉。對唱歌和叫罵的行為而言,有這樣的背景襯托絕對是賞心悅目多了。
哈利步上樓梯,走出陽台。他望著天上的燕子,聆聽院子裡開著的窗戶傳出來的聲音。他從桌上拿起那瓶紅酒,只見裡頭只剩一滴酒。他把那滴酒給嚥下肚,朝露絲和老鷹隊女子揮了揮手,然後回到屋內。露絲她們原來還沒喝夠,這時又喝了起來。
「聲音很容易在這種環繞空間裡傳播,」露絲說:「我們聽見另一支手機在屋子裡響了起來,結果維廉看起來顯然很不高興,至少他把手機甩到了桌子上。」
哈利一打開臥室房門就感覺到寂靜。他總是可以感覺得到這種寂靜,但卻不知道別人臥室裡的寂靜是從哪裡流洩出來的。
哈利在維廉眼中看見發自內心的絕望眼神,不禁開始懷疑說不定莉絲白真的遇上了歹徒,那麼這件案子可能——也只是「可能」——會是統計數據中的例外。但最重要的是這讓哈利更加認為莉絲白很快就會回來。如果丈夫不是犯人,那就沒有犯人了。統計數據是這麼說的。
把男子的手稱為手爪一點也不為過,他的手如此之大,握手時將哈利的整隻手給包覆了起來。男子說自己名叫維廉.巴里。
「不會有事的。」哈利說。
「我來打幾通電話和*圖*書。」哈利說。
「我想你可能把伊斯蘭教跟基督教搞混了吧。」
「這件事還鬧得沸沸揚揚不是嗎?所有的文化界菁英都認為要在國家劇院舉行夏季演出實在太不像話了。那齣音樂劇是叫什麼來著?是不是《妖嬌淑女》?」
傍晚六點四十五分,貝雅特抵達維廉和莉絲白位於桑納街的公寓。十五分鐘後,一名警犬隊員帶著一隻德國狼犬到來,警犬隊員介紹說自己和那隻狼犬都叫伊凡。
「不對,會有事的。」維廉語氣平板,彷彿廣播節目的氣象播報員。
哈利看得出伊凡正在等他說幾句俏皮話,但他扯不出這種話好說。
員警輕蔑地朝哈利的方向點了點頭。哈利正在試驗那張羅馬躺椅躺起來舒不舒服。
「你有沒有打電話去問朋友?有沒有去超級市場找?說不定她遇見了朋友,就跑去跟朋友一起喝啤酒。說不定……」
他伏在地下,頭部貼近柏油路面,一隻手臂伸進車底。
看來得去喝一杯了。
旁邊一扇鑲了鏡子的衣櫃門是開著的,鋪得整整齊齊的雙人床旁放著一個開著的工具箱。床鋪上方掛著一張維廉和莉絲白的合照。哈利並未仔細查看維廉交給那名巡邏員警的照片,但這時他看了這張合照便明白露絲說的沒錯。莉絲白的確是個甜心寶貝,一頭金髮,水汪汪的藍色眼睛,身材玲瓏有緻。她起碼比維廉年輕十歲。照片中兩人曬成古銅色,開心地笑著,應該是去國外渡假吧。哈利看見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宏偉建築和騎馬者雕像,可能是在法國某個地方拍的,也許是諾曼第。
「為什麼?」伊凡又問。
「露絲,他是問那個樂團。」
「警監,我知道一些關於穆斯林的事,你應該也知道。對他們來說,女人穿著比基尼等於是乞求別人去強|暴她們。」
「還是我們開警笛闖過去?」那警員問,轉頭朝乘客座看去。
「你得去問老闆。」貝雅特說。
「顯然他是想打電話給他老婆。」哈利說。
「很會叫。」老鷹隊女子說,猶豫地笑了笑。
「沒錯。她的聲帶表情一級棒。」
哈利在床緣坐下,卻被這張床的移動方式給嚇了一跳。原來這張床是水床。他在水床上躺下,感覺床墊依照他的身形將他包覆。涼爽的被子接觸他的手臂肌膚,感覺十分美好。他變換姿勢,橡膠床墊裡的水發出啪噠聲。他閉上眼睛。
貝雅特露出內行人的微笑。
「是卡帶,露絲。」
「什麼?」
「警察。」哈利說,做好爬樓梯的準備。
哈利注意到兩名女子立刻交換眼神,心下後悔自己說了「顯然」這兩個字。
「嗯,」哈利說:「今年夏天我沒什麼時間……看報紙。」
哈利坐了下來。「謝謝,可是我在執勤,不能喝酒。」維廉做個鬼臉,趕緊把酒瓶放回桌上。
大門傳來敲門聲,貝雅特上前開門,進來的是巡邏車上的一名制服員警,哈利立刻認出他跟上次負責看守卡蜜拉家的員警是同一個人。員警轉頭望向貝雅特,似乎完全沒看見哈利。
「你是說去奇異超市嗎?如果沒人排隊結帳,五分鐘之內我就可以回來。」
「喔,那個樂團啊,後來變成莉絲白的姊姊獨唱,但其實莉絲白才是紡車樂團的焦點。現在紡車樂團好像是在渡假飯店和丹麥渡輪上演出,我想應該是吧。」
「也許我們應該去巴基斯坦人在這附近開的店裡問一下。」那員警說,把小指伸進耳朵裡掏了掏。
那員警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動,然後張口說話,哈利預料會聽見憤怒的咒罵,不料那員警竟十分冷靜,低聲說:
「那時候莉絲白跟她姊姊都是紡車樂團的歌手,莉絲白是個不折不扣的甜心寶貝,有點像美國流行歌手仙妮亞.唐恩,嗓音很棒。」
「對,呃,我不確定有沒有超過兩個小時,可是她只是去轉角的奇異超市,應該馬上就會回來的。」
「我在摩馬克達鄉村音樂祭上看過紡車樂團的演出,你知道,她們唱得很棒耶。他們應該去納許維爾錄專輯的,不過後來莉絲白被維廉發掘www.hetubook.com.com,維廉打算把莉絲白塑造成音樂劇明星,可是花了很多時間。」
「對,是她丈夫沒錯,」哈利說:「不過就算是丈夫報的案,犯案的也總是丈夫。這就是為什麼你要跟伊凡從這裡開始搜索,而不是從街上開始。如果有必要的話就編個理由,可是我要你先從這間屋子、閣樓儲藏室和地下室裡開始搜索。之後你就可以去外面搜索,明白嗎?」
臥室裡仍有剛裝潢完工留下的痕跡。
「好,莉絲白可能在任何地方,她有可能離開了維廉、有可能心血來潮轉個彎去了別的地方、有可能說過她要去某個地方但維廉沒聽清楚。可能性有千百種,但莉絲白也有可能被下了藥昏迷不醒躺在汽車後座,正被四個看見她身穿比基尼而亢奮不已的少年給強|暴。我沒有要你們特別去找什麼東西,反正去搜索就對了。」
那員警瞧著自己的小指。
「根據原則我會懷疑丈夫。」哈利說。
「所以妳會注意劇院消息囉?」哈利插口說。
哈利很快地敘述發生了什麼事。兩人聽了滿臉驚訝,看著哈利。
哈利遺憾地搖了搖頭,露絲大嘆一聲。
辦案工作做了這麼多年,他每天都在翻尋別人的私人物品、查探別人的私生活,這已算不上什麼。但這不是他吞唾沫的原因。
哈利聽見外頭大門給甩上,然後呻|吟一聲。他需要酒。現在就要。
「我們接到你的報案了。進去說話好嗎?」
「我們說過,聲音很容易在這種環繞空間裡傳播,」露絲說:「他們的臥室又面對天井。」
維廉堅持留在外頭,看看警犬伊凡是否嗅聞到任何氣味。
「是,警監。」
星期三
哈利從維廉的陽台看過去,原以為對面陽台上那兩個人是年輕男子,結果竟然不是。哈利知道就算一個熟|女在自家牆上掛起澳洲流行歌手凱莉.米洛的照片,跟另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子住在一起,那個同居女子頭上還留著瀏海,身上T恤印著特隆赫姆老鷹足球隊的標誌,也不代表這個熟|女是女同性戀,但哈利依然先如此假定。他在扶手椅上癱坐下來,面對那兩名女子,擺出上次他訊問菲畢卡和安德斯時使用的同一種態度。
蘿凱。他們在河上。不對,是在運河上。他們搭乘的平底船行駛在運河中,上下擺動,河水拍打兩側船身,發出親吻的聲音。他們在船艙裡,蘿凱在床上靜靜躺在他身邊。他對她輕輕細語,她發出低低笑聲。現在她假裝自己睡著了。他喜歡她這樣。他喜歡她裝睡。這是他們玩的遊戲。哈利扭頭去看她。他的視線落在衣櫃鏡子上,只見鏡子把整張床映照在裡頭。他望著那個打開的工具箱。工具箱上層放著一把短鑿刀,鑿刀的木質刀柄是綠色的。他拿起那把鑿刀,覺得又輕又小。鑿刀上附著一層薄薄的工地灰泥,灰泥之下沒有生鏽的跡象。
維廉把酒杯湊到嘴邊,喝了幾口,酒滴沿嘴角流下,在罩袍領口形成紅色酒漬。
「你確定?」
「可是……報案說莉絲白失蹤的人不就是她丈夫嗎?」
哈利聽見樓下傳來關門聲,嚇了一跳。他坐了起來,把被子鋪平,站起身來,檢視鏡中的自己,再用雙手用力抹了抹臉。
「一輛巡邏車很快就會到這邊,貝雅特妳去接車上的警員,叫他們去查問鄰居,問問附近的人,尤其要到莉絲白去的奇異超市裡到處問問。妳負責查問這一側公寓裡的人,我去問問對面陽台上的鄰居。」
維廉俯身越過桌子,濕潤的嘴唇在鬍子裡微微顫抖。
「最後一個例行問題。妳們知道維廉和莉絲白的婚姻狀況嗎?」
伊凡瞧瞧哈利,又瞧瞧貝雅特,然後望向哈利。
「看得出來你很擔心。」
「妳們聽得見他們吵架?」
老鷹隊女子和露絲又對望一眼,交換眼色。
「就這麼巧,」伊凡說:「牠可不是我的狗。」
「為什麼?」伊凡問,拉了拉警犬伊凡的狗繩。
露絲在同伴的膝蓋上拍了一掌。這一掌拍得很有男人味,哈利心想,卻又立刻想起警署特約心理醫生奧納說過的話:刻板印象具有自我強化的特質,因為你會無意識地去找尋特定事物來強化刻板印和*圖*書象。這就是為什麼警察會根據所謂的「經驗」來認為所有罪犯都是愚笨的,而罪犯也都認為警察是愚笨的。
他們走進奇異超市又出來,警犬伊凡沒有任何反應。
「莉絲白又不是那種來去如風的人。」露絲的同伴低聲說。
「不是吵架。」
哈利稍微調整臉上的太陽眼鏡。「你老婆才失蹤兩個小時?」
「廣播電台。」老鷹隊女子說。
「其實也沒必要啦,」露絲說:「反正莉絲白是個專業的……妳都是怎麼叫她的?」
「不是哪種人?」
伊凡轉過身來,手裡握著一只高跟鞋。哈利聽見背後傳來維廉的嗚咽聲,便問說:「維廉,這是莉絲白的鞋子嗎?」
「不對、不對、不對!」維廉在胸前伸出雙掌,五指箕張。「她不會的!她不是那種人。」
「我也發現了。」哈利說,走到陽台邊緣朝天井裡望去。
「我們問過街上和奇異超市裡的民眾,也查過公寓入口和院子,什麼都沒發現。不過現在是假日,街上幾乎都沒人,就算失蹤的女性被拉進車裡也不會有人看見。」
這裡——就在這張床上。
「我看過,」哈利說:「據我記憶所及,商店老闆犯案的機率很低。」
「有找到什麼嗎?」哈利問。
「他要睡覺了。」
「八年。」老鷹隊女子說。
「伊凡來到門廊的時候,表現得像是這裡還有另一隻狗,不過應該是別的東西吧。我們準備去搜查閣樓和地下室了,有人可以帶我們去嗎?」
「好,請進。」
「她沒那麼有名啦,露絲。」
陽光照著對面陽台上的啤酒瓶,光芒折射過來。哈利以手遮眉,發現自己的手指濕答答的,心想不知哪裡可以擦去手汗,便把指尖放在灼熱的塑膠椅扶手上,感覺汗水給烘烤得慢慢蒸發。
「這件案子一定很快就會解決的,但我們必須遵循警方標準的辦案程序。現在我們只是想先建立起時間線。」
他躺回床上,手中依然拿著那把鑿刀,吞了口唾沫。
警員不情不願地踩下煞車,警車在亞歷山大柯蘭斯廣場旁的紅燈前停了下來。
「這不代表你太太沒來過這裡,」伊凡說:「繁忙的街道上有很多人車,很難區分出一個人的氣味。」
哈利感覺到站在他身旁的維廉聽了這話吃了一驚。
露絲證實說她們在陽台上待了一整個下午,看見莉絲白和維廉躺在陽台上,直到四點半莉絲白才進屋裡去。她一走進屋內,維廉就開始烤肉,還高聲喊說什麼馬鈴薯沙拉,莉絲白則在屋裡應了一聲。接著維廉走進屋內,二十分鐘後回到陽台,手裡拿著牛排(哈利更正說那是「豬排」)。過了一會,兩個女子一致認為是五點十五分的時候,她們看見維廉開始打手機。
「他們可以清楚看見這間屋子,而且從空酒瓶的數量來看,他們已經在那裡坐了很長一段時間。根據維廉的說法,莉絲白整天都在家裡,我想知道那兩個鄰居有沒有在陽台上看見莉絲白,如果有的話,是什麼時候看見的。」
「多少會注意一些。維廉是那種會讓自己保持忙碌的人,他會搞諷刺劇、電影、音樂劇……」
「妳去吧,」哈利說:「我留在這裡等他們搜完閣樓和地下室,然後我再幫伊凡搜查街上。」
「我們只在垃圾桶裡發現幾根排骨而已。對了,最近這裡有其他的狗來過嗎?」
哈利揉揉頸背。
「警佐,」哈利低聲說,並未張開眼睛。「請過來。」
「我們已經通知所有的巡邏車了。如果到了午夜她還沒出現,警方就會組織一支搜索隊,這樣好嗎?」
哈利拍拍維廉的肩膀,避開他急切的眼神。
維廉說著拿起一瓶半滿的紅酒,倒了一杯給哈利。哈利注意到維廉的手微微發顫。紅酒標籤上寫著酒莊名稱「巴斯迪……」,下半段已被維廉焦慮的手指給揉去了。
「反正呢,莉絲白離開了紡車樂團,嫁給維廉。一個有錢,一個有美貌,很熟悉的組合吧?」
越過天井的對面是一座由熟鐵欄杆圍起來的陽台,陽台上的兩個鄰居舉起啤酒向哈利打招呼。哈利對他們點了點頭,心下納悶為什麼樓下院子有風,樓頂卻一點風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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