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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法則

作者:尤.奈斯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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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36 照片

第五部

36 照片

托西森問男子為什麼要特別找他,其他人不是比他更有經驗?他背上的汗水開始變得冰涼,使得他在冷氣接待室裡微微發抖。
「我無意冒犯這個計程車司機,」托列夫終於說:「但我不確定這個案子有『為什麼』,至少沒有一個理性的『為什麼』。在座各位應該都知道哈利的心理狀態很不穩定,還是個酒鬼,這就是他為什麼被革職的原因。」
他亮出警察證。嚴格說來,這張警察證是假的,因為他已經不是警察了。
「史文的女友會傳一張史文和湯姆在布拉格碰面的照片給妳,這張照片裡湯姆是背對鏡頭,所以不能拿來當證據,可是我要你檢查這張照片,看看是不是真的。照片在她電腦裡,她可以寄給妳,給我妳的電子郵件地址。」
「抱歉,哈利。」
史文大笑。
指揮官蹙起眉頭。
湯姆張開雙掌,凝視自己的手。
湯姆的左掌包住右拳。
「真的?」
「你收到信了。」她說。
「你們怎麼會認為哈利.霍勒會打電話給我?」
克里波刑事調查部部長偷偷瞥了莫勒和湯姆一眼,清了清喉嚨,答道:
哈利聽見手機掉落地面,剛一抬眼,就看見史文扭曲的面孔,然後就感覺到一隻手掐上他的脖子。哈利迅速揚起手臂,擊打史文的手腕。史文放開了手。哈利對眼前那張臉揮拳,感覺拳頭打中某樣東西,把那樣東西打得斷裂開來。他又揮出一拳,感覺手指之間沾上溫暖黏稠的血液,這時他突然有個怪異的聯想:鮮血感覺起來就好像他在奶奶家吃草莓果醬夾吐司,結果草莓果醬沾到了手。他揚起手,再次出拳。他看著眼前這個一手被銬住、毫無抵抗能力的男人試著想保護自己的身體,只是更加怒火中燒而已。哈利又累、又怕、又氣。
「怎麼回事?」
「巴陶狄是埃及航空的機師,他因為被航空公司降職,所以蓄意讓載滿乘客的飛機墜毀,做為報復。」
「如果你關心他在監獄裡頭過得怎樣,你就得幫我們一個忙。你在聽嗎,羅傑?」羅傑詫異地點點頭。
「早安。」一名男子說。男子不知道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現在就站在他的正前方。男子身穿短褲和黑色皮夾克,儘管這座立體停車場十分陰暗,男子臉上仍戴著飛行太陽眼鏡。羅傑一望便知男子是警察。
「錢登,我有話要告訴你。」
「你弟弟在烏勒斯莫監獄服刑對吧?」男子說。
指揮官之所以坐得住他這個位子,在於他具有歸納問題的能力,以及簡潔闡述應辦事項的能力:
貝雅特突然覺得雙耳發熱,因為她發現這句話根本就是從「哈利福音」裡引述出來的,她甚至還模倣了哈利的語氣。
「我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掛斷電話,打我手機。」貝雅特掛上電話。
「是的,」哈利改變了一下雙腳重心,迅速朝門內走廊瞥了一眼。「我跟一個同事正在馬利斯的房間裡找線索,我們得立刻寄出一份資料,可是我的筆電竟然鬧罷工。這件事很重要。我記得妳星期六有上網.所以不知道……」
「如果芭芭拉遇害當時,他在維格蘭雕塑公園的噴泉雕塑附近,那他實在不走運。我已經看過將近一百張照片,他絕對不在裡頭。」
「因為我們知道你會三緘其口,托西森,就跟我們不會告訴你的上司和同事說你一九八七年一月在史登斯公園脫褲子被逮個正著一樣。臥底員警說你只穿了一件外套,其他什麼都沒穿,我想一定很冷吧……」
他把注意力移到名單列出的地址上,其中一支市內電話號碼的地址是科博街21號。他查看這個號碼,發現這個號碼屬於鑑識中心。
「電腦開了。真抱歉房裡很亂,希望你不介意,我都不整理的。」
史文的視線在房裡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哈利臉上。他搖了搖頭。
「什麼話?」羅傑問,聽見自己說出的「話」字帶著問號在四壁裡迴盪。
哈利在螢幕前坐下,打開郵件程式,建立新郵件,用油膩膩的鍵盤鍵入伊娃.瑪伐諾瓦的地址,在內容裡打上:「準備好了,寄到這個地址。」然後寄出。
「我們這裡安裝了反駭客軟體,這套軟體顯示我們所有的電話和電子郵件都被第三方監控了。這套軟體本來是要保護我們不被罪犯入侵的,可是和-圖-書侯勒姆說監控的人好像是網際網路服務供應商。」
沙發上的男子站了起來,對托西森表示他是警察,然後請托西森坐下。托西森陷坐在椅子上,而且越坐越低,同時全身冒汗。警察。他已經有十五年沒跟警察有瓜葛了,這段期間他雖然只吃過一張罰單,但一看見街上的制服員警仍會產生偏執的想法。男子一開口說話,托西森的毛孔就開始泌出汗水。
難道真的是碰巧?
「放輕鬆,貝雅特,妳不必擔心要想什麼理由,因為我沒打給妳。」
指揮官回過身來,臉上微微露出驚訝的神情。
「他手裡是不是拿著一個褐色塑膠袋?」
「我不知道,」莫勒嘆了口氣。「老實說,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就算瘋子也是有動機的,托列夫。」
「湯姆,請說。」
「上星期我搭計程車,車上剛好有一份報紙攤開放在我旁邊,所以我就問司機對快遞員殺手有什麼想法。傾聽基層民眾的想法總是很有意思的。他說快遞員殺手的問題和世貿中心的問題是一樣的:問問題的先後順序錯了。大家都在問『是誰』和『怎麼發生的』,可是要解開謎題,必須先問另一個問題。你知道這個問題是什麼嗎,托列夫?」
「沒關係啦,」她做了個鬼臉。「我想你們也只是公事公辦而已。」
「沒錯。我的天……猜猜看我看見誰了?」
「你已經說過了,哈利。」
導遊介紹說侯勒姆是挪威警察,一個面露微笑的老人便拿出相機,彷彿侯勒姆是觀光景點。侯勒姆看了看錶:七點整。接下來他還得面對更多旅行團,只能硬撐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氣,說出他在前來這裡的路上練習過的一段話:
「嗯。」
「如果哈利.霍勒警監打電話給你,我們要你問他人在哪裡,如果他不告訴你,你就跟他安排碰面,對他說除非你親自見到他,否則你不會冒險刊登他說的事。碰面時間得在今天午夜以前。」
男子傾身向前。
「我是哈利,我……」
史文抬起頭來,只見哈利拿著手機遞給他。
「我們已經指派一個由資深警探組成的小組來辦這件案子,這個小組由沃勒警監率領,小組成員也由沃勒警監親自挑選,三位成員來自POT,兩位來自犯罪特警隊。昨天深夜,拘留所的警員回報說史文沒有回去之後一個小時,他們就已經開始著手調查。」
「我沒預料到這些事,我之所以跟朋友換手機是因為手機會發送訊號給基地台,這些訊號可以用來追蹤手機的位置。如果湯姆找人透過手機網路追蹤我的手機,那他們可就得傷腦筋了,因為我的手機正在奧斯陸到處跑。」
「對,可是他們不知道是我打給妳,因為我跟朋友交換了手機,現在用的是朋友的手機。」
「我很會認面孔的,哈利,這些照片裡都沒有他。」
「我堅持……」
總之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有人會做出這種事。
「他說的什麼事?」
不可能是碰巧。理論上不可能。
男子離開之後,羅傑才有辦法移動身體。他吸進停車場地下室濕冷且帶有塵埃的空氣。前往郵報大樓的短短這條路,他每一步都踏得緩慢而沉重。
指揮官緩緩點了點頭。
「她又不用上班,」哈利說:「她懷著身孕,又擔心你,怎麼可能不在家等你打電話給她?為了你自己著想,我們只能希望她在家。剩下五十九分鐘。」
「怎麼樣?」
「我要你讓她看你在布拉格拍到湯姆的照片。」
「你有訪客。」接待員說,指了指坐在接待室沙發上的男子。
「所以我建議他媽的快把他們給找出來。目前為止發生了什麼事?」
「我知道你是警察,」羅傑說,避免臉上浮現笑容。「你一定知道這件事是包不住的,我是記者,我不能……」
「報上說快要下雨了。」他說,很高興見到另一個人類。
「我請兩個人去洗照片,一洗好就拿來給我。」
史文把臉埋在雙手之中。
早上六點,四名男子在六樓警署指揮官的辦公室裡坐下。
「Wer ist da?(哪位?)」
「應該是湯姆和他的同夥幹的。」
「抱歉,一時忘了。」
羅傑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問題?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聽錯。
「這樣說好了,」他說:「很顯然的,這個計畫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hetubook.com.com我得動用一些非傳統的方法,由於這個方法會產生一些後果,所以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知道這個計畫。」
侯勒姆一臉困窘,望向導遊。
奧斯陸地區的挪威電信公司控制室裡,克勞斯.托西森面前螢幕上的電話號碼正在跳動。他告訴同事說不要吵他,鎖上了門。
「湯姆,你想得真是周到,但恐怕我沒辦法同意……」
十秒鐘後,哈利和貝雅特在他堅持稱呼為「那條線」的電話上通話。
「湯姆,什麼計畫?」
「也沒有相似的面孔?」
不過今天他沒跨出幾步,就被人給叫住。
「我知道,我個人會扛下這個責任。這次的調查工作我跟哈利緊密合作,身為負責人,我應該要看出徵兆才對,無論如何,我跟他在停車場聊過以後,應該就要提高警覺,有所提防的。」
「對,是史文.希芬森,看起來跟他本人一樣高大。他在維格蘭雕刻的六個巨人像前面,側面入鏡,看起來像是正好經過。」
有人謹慎地清了清喉嚨。
克里波刑事調查部部長以手指撫摸上唇。
「說不定可以比你想像得更早取消,他們找到一張照片可以證明你星期六那天去過維格蘭雕塑公園,可是芭芭拉遇害那天沒找到。那些日本遊客一整個夏天都拿著相機對噴泉雕塑猛拍,居然都沒拍到你,想想不是還滿奇怪的?所以我才要你打電話給你女友,請她把照片郵寄或傳真給鑑識中心的貝雅特.隆恩,貝雅特可以檢查湯姆的臉孔,看看你手上的王牌是不是真如你所說的貨真價實,而且我也想看看你跟某個可能是湯姆.沃勒的人在那個廣場上的照片。」
「我知道。現在他們知道你打電話給我了,這表示我不能再幫你了,哈利。」
托西森大吃一驚。他之所以吃驚是因為他的工作不需要接待訪客。他有這樣的工作和私生活並非巧合.而是他自己的選擇,為的是避免跟其他人類有直接接觸,除非必要。
「你重聽嗎,哈利?我手上只有這張牌,如果我現在就打出來;你馬上就可以取消『史文行動』了。」
「很好,」男子說:「有問題嗎?」
克里波刑事調查部部長托列夫默然不答。
哈利把拇指和食指捏在眼頭的鼻樑兩側,緊緊閉上雙眼。他這三天連同今天早上睡的兩小時,一共只睡了六小時,他知道自己還要再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再睡覺。睡夢中他看見了街道,地圖浮現在他眼前,他看見奧斯陸街道的名稱:松斯街、尼德塔街、史基斯莫街,全都是坎本區的蜿蜒小街。他還夢到了夜晚,天空飄著雪,他獨自走在基努拉卡區(是馬克路?還是托夫德街?),一輛紅色跑車停在路旁,車上有兩個人。他走近了些,看見其中一人是個豬頭女人,身穿舊式連衣裙。他叫她的名字,叫的是「愛倫」。豬頭女人轉過頭來,張口答應,口裡卻滿是碎石,碎石不斷從她嘴裡湧出來。
「對,可是星期六那天沒有人遇害,哈利,所以這不是任何命案的不在場證明。」
「怎麼會?」
哈利站了起來,咕噥著說了聲謝謝,出門而去。
托西森說竊聽電話必須經過上司同意,但男子說這件事很緊急,他們沒有時間透過正式管道。除了監聽一支特定手機之外(托西森發現這支手機的用戶名叫哈利.霍勒),男子也要托西森監聽其他幾支手機.因為他們要找的這個哈利.霍勒可能會連絡這些人。
「目前為止不大看好。」
哈利僵在原地,和史文面面相覷,兩人都沒說話。地上的手機傳出鼻音。
「因為他走投無路了,」男子說,戴回太陽眼鏡。「因為昨天你在國家劇院前面給了他一張名片。祝你有愉快的一天,錢登。」
「巴陶狄?」
他咬住下唇,接過電話,鍵入號碼,把紅色手機貼在耳畔。哈利看了看錶。秒針一格一格繞著錶盤行走。史文不安地換了個姿勢。哈利數到二十秒。
「錢登。」
「可是……」
「等一下,」貝雅特說:「我剛拿到新照片,是星期六下午五點去過那裡的旅行團拍的。讓我看看……」
「史文沒在照片裡。」
男子取下太陽眼鏡。停車場雖然昏暗,男子那對灰色虹膜裡的瞳孔仍然只是兩個小點。
「他可能會對某個警監做出沒有事實根據的指控,這個警監的名字我不能說,和_圖_書而且你也不用知道,反正最後也不會登出來。」
「隨便啦,你的女友有一小時的時間做這件事,從現在開始算起,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們的協議就取消,明白嗎?」
「怎麼樣?」電話那頭的聲音說。
哈利左右伸展僵硬的脖子。「你聽好,」他試著集中注意力,對躺在地板床墊上的史文說:「因為你和我的緣故,剛剛跟我講電話的這個人幫我們做了一些調查,這個行為可能會使她丟掉工作,而且因為成為幫凶而入獄。我需要一樣東西來讓她放心。」
鑑識組警員畢爾.侯勒姆手裡拿著麥克風,看著面露期待望著他的日本面孔,心裡覺得自己十足是個白癡。他手心冒汗,卻不是因為熱才冒汗,正好相反,停在布里斯托飯店外的這輛豪華冷氣巴士,比外頭晨光底下的溫度低了好幾度。他手心冒汗,是因為必須對麥克風說話,而且得說英文。
「呃,我得去上廁所,」年輕女子說。哈利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坐了多久。「可是會有聲音,所以我會很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可不可以……」
「你弟弟住在Al07號囚室,每星期二他都跟其他慣犯一樣,把他要的海洛因走私進去,而且他拿到以後就會立刻注射,從來不會檢查。他這樣做,目前為止都安然無恙,你懂我意思了吧?」
羅傑知道外頭的奧斯陸晨光普照,但這個汽車地下墓穴忽然變得冷颼颼。
哈利面前的螢幕慢慢顯示出照片。首先是模糊的藍色影像,然後是天空、灰色牆壁、黑色和綠色的紀念碑,接著是廣場、桌子、史文,以及一個身穿皮夾克的男子。男子背對鏡頭,有深色頭髮和粗壯的脖子。這樣一張照片當然不能拿來當做證據,但哈利一看就確定照片中的男子是湯姆,然而這卻不是他坐在那裡怔怔看著照片的原因。
她做個手勢,表示已經明白,不用再對她多做解釋。她打開電腦。
「你在說什麼?你總共打給我三次了。」
他又吞了口唾沫。
「妳已經助了我一臂之力,貝雅特,所以不用因為妳保留了另一隻手臂而道歉。」
「好吧,至少他去過那裡。」
指揮官抖著腳跟,等待眾人回答。
星期一
「照片的角度取得很高,沒辦法看到。」
男子用左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交給羅傑。
哈利在椅子上旋過身來,朝那年輕女子看去,只見她坐在沙發上,正在穿上一條緊身牛仔褲。他剛才並未發現她只穿了短襯褲,可能是因為她上半身穿了件印有大麻葉的寬大T恤的緣故。
「沃勒警監已經承諾會在今天結束以前把哈利和史文捉回來,目前為止我們已經設法不讓消息洩露出去。知道史文不在拘留所的只有我們四個人和拘留所的葛洛斯。另外,我們已經連絡烏勒斯莫監獄,請他們取消史文的囚室和移交手續。我們告訴他們說,根據線報,史文在烏勒斯莫監獄可能會不安全,因此暫時把他移送到一個祕密地點。簡而言之,我們目前先把消息壓了下來,直到沃勒警監和他的小組替我們解除這個狀況。不過當然了,拉許,決定權在你。」
「巴陶狄。」
「不過這表示他說的話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實的。」
「我只有週末才跟人上床。」她說,拿起一隻襪子聞了聞後穿上。她見哈利不再追問,臉上露出喜色。哈利覺得這個女孩應該去看一趟牙醫。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跟他講完電話以後,我要你打這個電話號碼,告訴我們哈利在哪裡,或是你跟他約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見面,聽清楚了嗎?」
「我說過了,妳最好不要知道,這樣對我們兩個人都好。」
「我知道得越少越好,哈利,可是不要寄任何東西給我,可以嗎?」
「嗯。」
「所以你早就預料到這些事了?」
那張照片。
侯勒姆拿了一疊剛洗好的照片來到貝雅特的辦公室門口,照片仍然散發著顯影劑的臭味。貝雅特招了招手,請他進來。侯勒姆把照片放在她桌上,指了指其中一張,翹起拇指,隨即出門而去。
史文凝視哈利很長一段時間才開口回答。
清晨第一道陽光穿過窗戶灑了進來,指揮官以手遮眉。
「哈利,你沒聽見我剛剛說的話嗎?他們會過濾所有進來的電子郵件和電話,如果我們現在從布拉格收到一封電和-圖-書子郵件或傳真,你想會怎樣?我辦不到,哈利。而且我還得找出一個可信的理由來解釋說你為什麼打電話給我,我的腦袋又沒有你轉得那麼快。我的天哪,我要怎麼跟他們說?」
「是瓦茨拉夫廣場。」
「你在哪裡?」她趕緊問上一句。
「莫勒,你一句話都沒說,你認為呢?」
「如果孩子的父親因為殺了四條人命而被判無期徒刑,剩下她一個人扶養孩子長大,她會怎麼想?你這是進退維谷了,史文。五十八分鐘。」
「我們被監控了。」
他在三樓和四樓之間的樓梯上停下腳步。
「幹……」
「呃,一流的謊言有百分之九十是真實的。」
托西森用力吞了口唾沫。他們說過這件事過幾年就會從公共紀錄上刪除的。
「他穿白色短袖襯衫和藍色……」
兩分鐘後,三名男子跟著進來,同樣表情嚴峻,無意說話。
他的襯衫被汗水浸濕,但並不是因為他慢跑來上班。今天他步行來上班,步伐沒有特別快也沒有特別慢。他往辦公室走去時,聽見接待員叫他,便停下腳步。接待員叫的是他的姓氏,他比較喜歡人家叫他的姓氏。
「這個結論很清楚明瞭,拉許,」托列夫說:「可是如果我們把連續殺人犯放出去的消息走漏了,一樣會受到輿論撻伐,就算我們再把人找回來也是一樣。不過呢,還是有個辦法可以安靜地解決這個問題。據我所知,湯姆有個計畫。」
「史文在這裡,」他慢慢地說:「妳是誰?」
男子雙手手臂下垂,手背覆蓋一層黑毛。羅傑心想他如果把手插在皮夾克口袋裡或是負在身後,看起來會比較自然。男子的這個姿態讓人覺得他打算要用雙手做些什麼,至於是什麼則難以揣測。
哈利發出嘟噥聲,掛上電話,貝雅特把這嘟噥聲解讀為「謝謝」。
高大男子一臉陰鬱,瞥他一眼,並不接話。
電話一響,貝雅特就接了起來。
「我是貝雅特。」
導遊面帶微笑,向侯勒姆鞠了個躬,從他手中拿過麥克風,對團員說起話來。侯勒姆只能假設導遊用日語傳達的訊息跟他剛剛說的話大致相同。導遊說完之後,又微微鞠躬。侯勒姆俯視高舉的手臂,看來今天他們在相片處理室可有得忙了。
他敲了敲門,在三〇三室的房門上短短敲了五下,希望敲門聲夠大,可以在音樂聲中被聽見。他等了一會,舉起手正要再敲,就聽見音樂的音量被轉小,門內傳來赤腳踩在地上的啪噠聲。門打了開來。她看起來像是在睡覺。
「巴陶狄……」
「那又怎樣?」
「快點。」
「Eva,(我是伊娃,)」一個女子憤憤地說:「Bitte, was ist passiert?(發生了什麼事?)」
羅傑.錢登鎖上車子,口中哼著〈變成日本人〉(Turning Japanese)這首歌。從停車場走到《晚郵報》位於郵報大樓的新辦公室距離很短.但他知道自己仍會小跑步前往辦公室。這並不是因為他遲到了,正好相反,因為他是少數幸運兒之一,每天都抱著期待的心情去上班,等不及要讓自己置身於令他想起工作的熟悉事物中,像是設有電話和電腦的辦公室、成堆的當日報紙、同事講話的嗡嗡聲、咕咕作響的咖啡機、抽菸室的八卦、晨間會議的警醒氣氛。昨天他在奧莉.希芬森的住處外待了一整天,唯一的收穫是她站在窗前的一張照片。但是這很好,他喜歡困難的任務,而犯罪組的困難任務多到難以計數。以前蒂凡都叫他「犯罪毒蟲」。他不喜歡蒂凡用這些字眼,因為他弟弟湯瑪士就是毒蟲。羅傑工作勤奮,念過政治學,正好喜歡當犯罪線記者。針對這個部分,蒂凡的說法不無道理,這份工作的許多層面的確類似上癮。他原本跑的是政治線,後來去犯罪組暫時幫忙,過了不久,他就發現唯有生死議題的新聞才能刺|激腎上腺素分泌,給人亢奮感。當天他就去找總編輯,也立刻被調到了犯罪組做為固定成員。總編輯顯然曾經見過別人有過相同的經歷。從那天起,羅傑下車後總是小跑步前往辦公室。
「有什麼事嗎?」
指揮官對湯姆投以疑惑的眼光,然後轉過身,面對窗戶,站立不動。長方形的陽光在地板上緩緩爬動。接著他聳起肩膀,抖了抖身子,彷彿很冷似的。
「呃,」指揮官說:「我們有一位警監從拘留所帶走了殺人嫌犯,目前下落不明和*圖*書。」
「這台電腦又老又慢,」年輕女子說,咧嘴而笑。「最後一定會出現的啦,只是要等一下而已。」
沒有反應。
「竊聽嗎?」
指揮官拉許雙手指尖互觸,深思熟慮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窗前,背對眾人。
「她可能去她媽媽在布爾諾市的家了。」史文說。
星期一早上五點四十五分,太陽從艾克柏山後方露臉,放出光芒。在警署接待櫃台值班的塞科利達保全人員打了個哈欠,從《晚郵報》上抬起雙眼,瞧向早上第一個拿出身分識別卡來刷卡上班的人。
「應該不是,但我們所有的對話和電子郵件都被記錄下來了。」
「我們……呃,我們會繼續檢查照片,」貝雅特說:「侯勒姆那裡還有其他命案發生當時在維格蘭雕塑公園觀光的旅行團名單。」
莫勒走出門時,看見托列夫捏了捏湯姆的手,露出帶有感激之意的溫暖微笑,但一閃即逝。那是感謝同事展現忠誠的表情,莫勒心想,那也是心照不宣地指定王儲的表情。
「不好意思星期六發生了那些事,再次跟妳說聲抱歉,」哈利說:「希望他們衝進來的時候沒有讓妳受到太大的驚嚇。」
「漂亮,動作很快,但是制服員警為什麼沒有收到通知?還有巡邏車呢?」
「如果我們封鎖消息的這件事傳出去,一定會受到輿論撻伐。」
莫勒凝望指揮官拉許在窗前的側影,他的胃疼痛不已,不僅感覺自己快要爆炸,而且希望自己乾脆爆炸。自從昨晚他被吵醒,得知這起綁架案的消息之後,他就一直期待有人能用力把他搖醒,告訴他說他做了一場惡夢。
羅傑看了紙上寫的電話號碼,搖了搖頭。他雖然害怕,還是感覺得到心中湧出笑意,也或者他是因為害怕才會如此。
不可能。
「我不能這樣做,哈利,我不能把她拖下水,她是無辜的。現在湯姆還不知道她的事,也不知道我們住在哪裡,但如果我們失敗了,我知道湯姆一定會發現她,一定也會找上她。」
哈利抓起手機,湊到耳邊。
一陣靜默。
羅傑得先舔濕嘴唇才能說話。
「Sven?Bist du es, Sven?(史文?是你嗎,史文?)」
「好。」
要追蹤到這支手機的位置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這支手機處於開機狀態;他知道這支手機開機是因為他每小時都會收到一次訊號,但訊號每次都從不同地方傳來,彷彿是在耍他似的。
「你堅持?你知道這樣做的風險嗎,湯姆?」
「我們希望等案情有進一步發展,並在這場會議上做出決定。拉許,讓我們聽聽你的想法。」
「你的時間只到午夜,」指揮官對著窗玻璃說:「然後嫌犯失蹤的消息就會對媒體公布。還有,我們沒開過這場會。」
「什麼東西?」
「早安。」羅傑說。
「托列夫,這個問題就是『為什麼』。那個計程車司機可不是蠢人。在座各位問過這個問題了嗎?」
「今天只有妳一個人在?」哈利問,主要是為了在等待伊娃回信的這段時間說說話,填補空白。他看見她臉上露出的神情,便知道這句話問得很不成功。
「我的想法?」
「我們跟全奧斯陸的旅行社核對過,」侯勒姆說:「你們這一團在星期六下午五點去過維格蘭雕塑公園。我想知道的是:你們有多少人在那裡拍了照片?」
男子開門見山說他們需要托西森幫忙追蹤一支手機。托西森曾替警方做過類似的工作,這工作相當簡單。手機在開機時,每半小時會傳送一次訊號,並被遍布各地的基地台登錄。此外,基地台會接收和登錄用戶接聽和打出的所有電話。要查出手機位置,只要知道手機是在哪個基地台的涵蓋範圍內,再進行交叉計算,就可以找出一平方公里內的手機位置。這就是為什麼那次在克里斯蒂安桑市附近的自然保護區,他會如此不堪,而那也是他跟警察唯一有瓜葛的一次。
哈利轉過身,面對螢幕。信是伊娃寄來的。信中沒有文字,只有附件。他按了兩下附件,螢幕登時變黑。
「星期六晚上我們逮捕史文之後,我在停車場追上哈利,跟他聊了一下,他顯然非常不滿,原因是他被革職,而且我們沒有把逮捕快遞員殺手的功勞算在他身上。」
「你想說的是什麼,湯姆?」
「對你來說真是遺憾,」哈利說,眼睛盯著手錶。「五十七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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