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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性

作者:郭良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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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14

14

這次米楣君坐下來。田可容的目光仍然盯住不放:
「找婆子還是找個真正年輕的好。」
「坐呀!」
兩人一怔,香香接著咯咯的笑起來。米楣君忽然察出田可容的神色不對,才警惕自己不該喧賓奪主;雖並不是有意的,卻也低聲下氣地點頭陪笑:
米楣君再三笑著點頭,卻仍然站立著。只聽田可容的流利英語就足令人佩服的。辦公室雖然不大,只有兩間,卻是獨資經營的公司,下面也有四五個人手。田可容這間辦公室佈置得非常入時,丹麥式的大寫字檯威風八面,旁邊擺了一套沙發,杏黃色的,滿室生春。再看田可容,灰西服;灰底黃綠圖案的花領帶——名牌;短髮後梳,一絲不苟;金錶;金袖扣;小指戴了支方型鑽戒;處處顯得很有派頭。
田可容叨著煙,瞇著眼睛,開始撥電話。
「謝謝、謝謝!下個月還你,連上次借的。」
田可容開車的技術也是一流的,米楣君十分羨慕。如果自己在各方面能像田可容這般出色,駕御白楚豈不易如囊中取物?
米楣君暗暗後悔沒有及時打退堂鼓了,錢到手還不開溜等什麼?向明非也不在,這樣豈不是當電燈泡?
「最近很忙吧?田大。」
「不用急。」田可容站起來,拍拍米楣君的肩膀,然後大步的跨出辦公和*圖*書室,關照女職員幾句話,兩人便離開公司。
田可容權威地「呵呵」笑著,一手搭在香香肩膀上,湊過身去親熱地耳語起來了。
米楣君聽不進田可容談生意。聖誕節還遠得很!而這個月,下個月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你也並沒有空檔呀!」田可容注視著米楣君的愁容,「怎麼?那個姓白的女人還跟你端架子嗎?」
「向肥昨天約我,我沒空,今天可以一塊吃午飯了。」田可容看看錶,「約到向肥沒有?」
餐廳接待老顧客自然特別殷懃。米楣君追隨在後,四周有好奇的目光投射過來,不但不引以為意,反而覺得光彩,因為田可容的一舉一動都令人折服。尤其今天借到錢,更有好感;尊田可容為大不是沒有來由的,如果米楣君贈送給田可容一塊匾,上面必定是這樣四個字:湯包之光。個個湯包若都有田可容的氣派,誰還敢加以歧視?
「總吃你的,不好意思,應該由我請客,可是薪水一到手就完了,老媽的醫藥費明天又要結賬,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喝啤酒,聊天,米楣君心不在焉;白楚的家離得很近,步行只要數分鐘。她的聚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散?最好能趕過去看她一眼。
「她中午真的有事。」米楣君苦笑一下,「不和_圖_書過她夠難伺候的,捉摸不定。」
「差不多。可是我看起來老相。」
米楣君看不清楚開出的數目,只見連連畫了幾個圓圈。田可容對女人最慷慨,最近看中了電視公司的小歌星香香,免不了金錢攻勢一番。機會難逢,雖然時間匆迫,米楣君卻不得不急忙採取行動了。
「你當然不同,條件好,容易找到婆子。」
「來了!」田可容站起來,向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孩迎過去。
米楣君也站起來。那張化妝濃艷的面孔確實像春花一般年輕,笑容開朗,眼波清涼;但是在米楣君的感覺中還是白楚迷人,雖然白楚的眼波已迷迷濛濛,笑容也複雜莫測。
「一起去吃午飯,沒有關係。」田可容動作俐落,還沒有等米楣君表白,便把支票簿扔進抽屜裡。
米楣君笑著,七分開心外帶三分羞窘。田可容的說法不假,年輕到底是可愛的,至少清新。尤其演藝人員態度開放,不像一般女人那麼怯懦。面對著美艷的香香,竟然暫時將白楚的影子拋開了。
幸虧又有電話來,田可容無暇追究。等待電話談完,米楣君先發制人了: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田可容也一再看錶。
倘若像田可容這般出色,那一個個曾經相愛過的女人也不會成為歷史了!
米楣君喝了口啤酒,苦苦的https://m•hetubook.com•com,皺起眉頭,可不是嗎?和「湯包」來往的女人多半懷著好奇心理,有的存心報復或者存心叛逆的,最後仍然會因為社會不容而改變態度,都不能持久,長久廝守。
田可容一手掛電話,一手拉抽屜。一手拿筆,一手已將支票簿翻開。
沒有問米楣君,田可容便叫了瓶啤酒。
白楚何嘗不如此?總有想躲躲藏藏不光明的感覺。馮斯玉最初也一樣。常藉故吵架什麼的,就因為有很大的精神壓力。
「米,」香香搧動著兩排密而彎的人工睫毛,「我記起來了!米老鼠。」
「忙,訂單多,訂聖誕節的貨。」
田可容見兩人一對一答,心裡不覺發酵,趁機搪塞一句:
「有什麼辦法?社會覺得我們畸形。」
「田大。」
「人呢?」
米楣君低著頭假裝沒看見。媽的!吃人家的嘴短,用人家的手短,不能不受窩囊氣。其實自己並沒有打香香的主意呀!田大又何必動肝火?如果白楚在座,田大不知道會怎麼明顯地吃豆腐呢!雖然自己也會不悅,表面上也要故作大方,不能使場面太難堪。
電話交談終於告一段落。田可容把辦公椅一轉,雙腳著地,順手取了兩支煙,一支扔給米楣君,然後掏出金打火機。
點罷菜,香香仍然和米楣君搭訕:
田可容看了和-圖-書看米楣君,沒有說話,只是又拉開抽屜,取出一疊鈔票,往檯上面一扔,低頭把抽屜鎖上。
「好多年以前我替朋友到一個私立女中去代課,」米楣君又一遍答覆同樣的問題:「女生們調皮,給我起了個外號。」
「剛才為什麼不去接香香呢?」
米楣君槓著肩膀,眼睛向兩邊溜轉。生意不錯,顧客盡是男男女女。像這種場合,想物以類聚找幾個相同的人物就難了。對!下次把白楚帶到中山北路的幸福谷去,那家餐廳的顧客半數是「湯包」,氣氛自在多了。
米楣君的心吊起來了,以為是找向明非的;聽見內容以後,才暗暗喘了口氣。
湯端上來了,趕快吃完先走一步吧!
「臨時有事,不能來了。」米楣君攤攤手。和田可容通電話時,曾經說好把白楚約出來的,那不過是個餌而已。
「說的也是。」
「她不讓接,女人都很怪,要吃魚,又怕腥。」
媽的!真叫有福不會享!自己雖然望塵莫及,至少可以學習田可容及時行樂的態度,何必白傷腦筋呢?
這座辦公大樓在南京東路二段的黃金區域,田可容的車停得相當遠。米楣君為了配合田可容的步子,也加快速度。台北的春天雖然總是陰沉沉的,說不定什麼時候下一陣雨,而一疊鈔票放在身上,心情頓覺輕鬆起來;米楣君和圖書這時已經拋開上班的勞累,拋開老母親患病的煩惱,存留在心裡的只有白楚的影子,真是甜美無比。
「我們覺得社會畸形。」田可容叼著煙,嘴角下撇著,一付不屑和自信。
「真好玩!」香香猛搧著睫毛,笑得很天真,「你是有點像卡通裡的米老鼠。」
「香香,準備好了沒有?兩點鐘去錄影,趕得及。好,我知道了。十分鐘以後鴻霖餐廳等你。」
「不叫你米田共就夠客氣了!」
「我看姓白的不是個安分女人。」田可容輕浮地笑了笑,又覺不妥,才改口說:「當然,安分的女人也不會跟我們來往。」
「不會吧?」米楣君抓抓頭,香香的牙齒又齊又白,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和白楚一樣:「叫我米老鼠,是因為我姓米。」
田可容雙腳翹搭在寫字檯上,向米楣君作了個手勢,並沒有中斷和客戶在電話裡交談。
「不在。我打過電話了。」米楣君確實打過電話,不過是在上午感到無聊時打的,那時還沒有決定和田可容聯繫。現在情況不同了,向明非不在最好。
「年輕的我算怕了!我寧願她年紀大,安分一點。」
「姓白的倒是很騷,就是年紀太大了!她大你十歲不止吧?」
田可容服侍香香落坐,動作比男人還周到細心。
「你為什麼叫米老鼠?」
「你和米楣君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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