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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罷了！」小紅瞟著他問：「你自己呢？比作誰來？」

「敬受教！」陳鑾瞿然而起，兜頭一揖：「學為韓信，不作尾生。」

「陳大爺，陳大爺！」小紅喊了兩聲，輕輕推著他的身子。

「莫高聲！」小紅伸過一隻柔軟溫暖的手來，掩住他的嘴。

於是他愉悅地笑道：「從今我不叫你小紅，只叫你小紅拂。如何？」

然則所指望是百輛之迎？陳鑾心中會意，卻不願說出口來；像這樣的事要做得灑脫，才合古人「大德不言謝」的道理。

「接過https://wｗw•ｈeｔubook.ｃoｍ•ｃｏm去嘛！」小紅微生嗔意，「書生就是這等地方迂腐惹厭。只為一時不好意思，自己誤了前程；卻不想想春風得意了，甚麼遺憾不能彌補！」

「我麼？自然是李藥師。」

「該叫醒他了！」聲音很熟，陳鑾細辨了辨，想起是鶯兒在說話。

小紅笑笑不答；停了一下又說：「莫想這些沒相干的心思。臨陣好好磨一磨槍才是正經。」

「是一套寧綢夾襖，你在路上休打開來，還須寸步不離，白天挽在htｔps://wｗw.heｔｕｂｏoｋ•ｃom•ｃoｍ手中，夜來枕在頭下。切記，切記！」小紅說到這裏，從紫檀嵌螺甸的梳妝臺抽屜裏，取出十兩銀子，遞了過去：「這錠銀子，你回湖北也夠了。天熱，路上自己當心，莫貪涼，少吃生冷」

「包裹中是甚麼？」

這是一個頭緒，由此很快地清理出線索；自邂逅開始，一直想到她那句「雋妙的言語」，以下就記不得了。

秦准名妓，多通翰墨，小紅雖不解尾生與一女子相約於橋下，待而不至，遇水而死；迂得不近人情的典hetubook.com.com故，卻聽懂了他所說的「學為韓信」的意思，隨即笑道：「甚麼人不好比，把我比做老而且醜的漂母？誰希罕你千金之報？」

「是！」陳鑾很鄭重地答應；深深透了口氣，自覺雄心勃勃，必可為小紅而揚眉吐氣。

「啊！」陳鑾裝出一夢南柯的神情，眼灼灼地回顧；然後一躍而起，連聲說道：「唐突，唐突！」

陳鑾不接銀子，癡癡地放縱自己的想像；人間愛妻的叮嚀，諒來就是如此，怪不得男子生而願有家室！

「陳大爺！你不是低三下四的人；不過hｅｔuｂｏoｋ.cｏｍ•ｃom人要靠機智，機會未到，爭也無益。讀書人的機會，就靠科場，今年大比之年，試期近了；你聽我的勸，今天就回湖北。我替你預備了一個包裹，此刻不要打開來。」說著，小紅把手邊的包裹，提著放在桌上。

這說的是我？陳鑾這樣自問；看小紅來掀帳子，便故意裝出些鼾聲。

「是！」口中答應，手卻不捨，很慢很慢地從她身上滑落。

「那，你去打臉水，預備點心；趁早風涼讓他好趕路！」

「對啊！這才是。讓他早早回家好用功。」

嘴被掩住，鼻子仍舊管用，甜甜的肉香和*圖*書，令人血脈僨張；陳鑾一把抱住了她，從指尖吻起，一直吻到額上。小紅有意讓他溫存，並不掙扎；但這是有限度的，到自覺他應該滿足了時，便用平靜而堅定的聲音說道：「夠了！你放手，我有幾句話說。」

「也沒有甚麼好預備的。」鶯兒答道：「天氣熱，路菜不能多帶。反正一路去都是大碼頭，有錢甚麼沒有？」

雞鳴聲中驚醒，羅帳昏昏，不辨身在何處。陳鑾重新又閉上眼——怕的這是一場可遇不可求的好夢，妄想著既斷復續。

「讓他再睡一會。」他聽見小紅在問，「你都預備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