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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結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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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神之盒

二、天神之盒

安歌人卻自顧自地在說:「我還沒有找到一隻當年天神所賜的盒子!」
於是,人人都想從這只盒子中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一切。
天神又繼續說:「我必須告訴你們,盒子上的繩子所打的那個結,是死結!甚麼叫死結呢?就是根本解不開的結。現在,你們之中,誰想要這盒子,想解開死結,可以在盒中取到所想要的一切?」
天神指著盒子說:「這只盒子之中,是每一個人都希望得到的東西,不論你希望得到甚麼,都可以在這盒子中取出來。」
天神的回答是:「很好,你們每人都可以有一隻我所賜給的,綁有死結的盒子,祇要誰能解開死結,誰就可以一切如願。」
再另有一些人,他們在長久的努力而沒有結果之後,感到了極度的失望和沮喪,他們的行動開始不正常,原來的生活對他們已沒有意義,而他們希望得到的,卻永遠不會來到,這一類人,變得不知如何生活才好,生活對他們來說,已變成了沉重的負擔和痛苦!
安歌人想了一想:「任何神話,都是由傳說匯集而來的,而傳說,又多少都有點事實根據。」
當她說完,凝望著羅開時,她淺色的眼珠中,有著一種焦切期待的神情。羅開微笑著,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很好的神話,嗯,也可以說是一個寓言。人人都在追求的一種境界,實際上是不可能達到的!」
以下,就是安歌人https://m•hetubook•com•com半伏在羅開身上說的那個「有關死結的神話」。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威力無比,萬能的天神,召集了地球上所有的人,向他們宣布一件事。
她說完,側著頭,神情有點俏皮地望著羅開:「我這種說法,可否成立?」
羅開由衷地道:「可以!」他又補充:「對神話,任何解釋假想,都可以成立。」
女蝸氏煉石補天,那是中國神話,羅開這時隨口說了出來,安歌人當然不是十分了解,睜大了眼,望著羅開,等他作進一步的說明。
可是,安歌人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他不能不回到這個問題上來。
在燦爛的陽光下,閉著眼睛,會感到一片鮮紅色,睜開眼來之後,陽光會十分刺眼,所以眼睛不能完全張開,祇好半閉著。
安歌人緩緩搖著頭:「不是。」
更有一些人,在日以繼夜不斷地想解開死結而沒有結果之後,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齊聲說:「我們太笨了!天神既然一早就告訴我們,繩子打的是死結,就根本是打不開的結,要是打得開,那就不是死結了!我們早該明白這個道理,根本不必浪費有限的生命,去做永遠不會成功的事。」
所有人都用盡氣力在叫:「我要!」
羅開明白安歌人想說甚麼了,先在她的鼻尖上親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錯了,神話來自傳說,和圖書傳說來自不知是甚麼想像力豐富的人的創作。誰都知道女蝸氏這個人頭蛇身的女神,曾煉石補天,那種神話有多少真實性?」
好像,一直沒有人可以解得開那盒子上的死結。
安歌人眨著眼:「這個神話,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那是一場史前的星際大戰!」
羅開一下子笑了起來,伸手按住了她的鼻尖:「你有了這樣的一隻盒子,想叫我幫你解開盒子上的那個死結?」
他把安歌人軟綿綿、香馥馥的嬌軀擁在懷裏,向安歌人說女蝸煉石補天的神話。
安歌人把整個人都伏向著羅開,嬌聲道:「那是你自己說的!」
安歌人在重複著:「一個有關『死結』的神話——你以前也可能聽過。」
另外有一些人,在經過了經年累月的努力,對於解開死結,一點進展也沒有,就開始不相信天神的話,大聲責罵天神欺騙了他們,還把他們手中的盒子(當日惟恐得不到的)遠遠地拋了開去,有的將之拋進了大海,有的拋入了深山——總之,他們放棄了!
當然,有更多的人,仍然捧著神所給的盒子,孜孜不倦地在解著那個死結,希望在解開了那個死結之後,打開盒子,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於是,有的人不耐煩了,乾脆拉斷了繩子,或是用刀劍斬開了那個死結。那些人,自然輕而易舉的就打開了盒子,可是他們卻甚麼也得不到,因為天神說過,唯www.hetubook.com.com有解開了死結,才能得到想得的,違背了天神的話,非但得不到甚麼,而且還受到天神的懲罰。
安歌人撐起了身子,半伏著:「戰爭的結果,使地球的天空——大氣層,出現了巨大的漏洞,那是一種甚麼樣的情景,我們無法設想,於是,另一個來自外星的偉人,女蝸,就來補救這個漏洞,使地球得免於難,這個外星人是人頭蛇身的?她實在是地球的救星。」
安歌人緩緩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一座山,出的名字叫『死結山』,在那山上,有一處十分神秘的所在,叫作『天神之盒』。」
羅開有點不明白:「就算把它當百分之百的神話來看,又有甚麼特別意義?」
(這個神話,中國人大抵都知道的,自然不必詳細寫出來了。)
羅開笑著:「好,你才說了一個神話給我聽,我也說一個神話給你聽。」
於是,地球上所有人都有了這樣的一隻盒子。
於是,他們也放棄了,不過,他們放棄得很快樂,而且,也能恢復原來的生活,因為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愚蠢——任何人,如果知道自己的愚笨,那麼,他就不算是太笨的人。
羅開在睜開眼之後,安歌人欠了欠身子,變得半伏在他的身上,所以羅開看到的,是離他極近的安歌人的那張俏臉。
安歌人沒有直接回答,就開始說她的神話。
羅開笑著:「好,再說下去。」
從天神宣和圖書布那件事開始直至現在,已經過去了許多年,許多年。
羅開吁了一口氣:「幸好不是——既然那是死結,就絕對解不開,我是你說的神話中的那些聰明人,不會去做那樣的笨事!」
天神說到這裏,所有的人都激動起來,人人踮起腳,伸長了脖子,爭著看那只天神的寶盒。
羅開仰頭望著藍天白雲,他已經打算不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他在考慮:「海水那麼清澈平靜,是不是舒暢地去游上一會?」
天神又說了:「要得到想要的一切,自然是先得打開盒子,要打開盒子,就先得去掉綁在盒子外面的神繩,要去掉神繩,一定要解開那個繩結。」
那時候,據說,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沒有甚麼智愚之分,所有人都渾渾噩噩地生活著。一聽到天神召集,就自然而然聽天神的指示。
羅開講完之後又笑著說:「女蝸所煉的石頭之中,有一塊沒能派上用處,這塊石頭,後來又演變成為一般中國人人人皆知的故事,不過,你不容易明白,所以不向你解釋了!」
安歌人笑得甜膩之極,但也叫人一聽到她的笑聲,就感到她「不懷好意」!
羅開在一時之間,沒有別的反應,祇是瞪大了眼,盯著她。
聽到的每一個人都點著頭,因為天神所說的,是理所當然的事!
羅開愣了一愣:「寶貝,你究竟想說明甚麼?」
天神取出了一隻盒子,盒子用七彩絢爛,會放射光芒的和*圖*書神繩縛著,綁得十分緊密,而那個繩結,看起來異常複雜,約有拳頭大小,更是光芒燦然。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一年一年過去,完全沒有人,可以解開盒子上神繩所打出的死結。
天神的話一說完,漫天都飄下了綁著彩繩,光芒閃閃,打著死結的盒子來,不必爭,不必搶,每人都有一個,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羅開睜大了眼,安歌人直視著他,她神情從容:「先是有一場戰爭——一定是十分激烈的戰爭,連整座大山都倒了,而且,還影響了地球自轉的角度,真難想像甚麼武器有這樣的威力,所以,可以理解為兩群外星人,在地球上發動的戰爭!」
安歌人焦切的神情更甚,她連聲道:「不!不!你誤會了,這個故事,聽起來雖然有一定的寓言性,但請別把它當寓言看!」
安歌人的聲音很動聽,當她講述的時候,俏臉上神情十足,每一種神情,都叫人看了心曠神怡,所以,羅開聽得津津有味。
開始的時候,每人的動作一致,都各自運用自己的手指,希望解開那個結。很多人一面不斷解著,一面喃喃自語,表示著自己希望得到的一切,歸納起來,可以看出,人類的願望,也不算是太複雜,不外是想有健康、愛情、金錢、權力——慾望雖然沒有止境,可是實在,所要求的也不能算太多。
於是,地球上就有了各種各樣不同的人。
羅開笑了一下:「為甚麼?是你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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