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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後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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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四章 尋夫(三)

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四章 尋夫(三)

劉興華渾身一震,抬起頭面對王金娜不信任的目光,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打死阿賢,你這是聽誰說的?」
看著王金娜的確是餓壞了,肯定這一路上沒少走路,劉興華有些過意不去,卻又無法安慰,便默默地退出了屋去。
看到司令員又變得如此嚴肅起來,武小陽知道自己猜錯了,連忙不好意思地賠著禮:「對不起啊,我以為是呢!」說著,也覺得不好再問下去,邁開步子連忙走到了前面。
「你後悔什麼?」劉興華不由得問道。
王金娜接過這張皺巴巴的紙,小心地打開來,裏面現出了她所熟悉的鋼筆字跡來,正是張賢的筆跡,寫的是一首小詩:「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無慮,化去不復悔;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
王金娜卻露出了一個慘笑,盯視他良久,劉興華反面坦然了起來。
此時的趙集村,正是襄河縱隊的指揮部所在地,襄河縱隊的機關與直屬部隊就在這裏,只是根據上頭的指示,襄河縱隊的第二旅與第三旅已經被調到了臨渙鎮以北的永城戰場,那邊正加緊時間對杜聿明集團做最後的圍殲。
王金娜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此一時,彼一時,這世界原本就是沒有定數的,誰也說不好今天怎麼樣,明天又會怎麼樣?說真得,我非常後悔!」
「是!」劉興華又點著頭。
武小陽搖了搖頭,告訴他:「都一天了,他什麼也不吃,剛才我還看到他在村頭的溝邊上坐著發獃,臉上淌著淚呢!」
「行了,不要跟我說這些!我只想當一個普通老百姓,不要什麼主義不主義的!」王金娜打斷了他的話。
那個二十旅的戰士走了,王金娜從自己的身上摸出一塊大洋來要送他,算是這一路上送她過來的報酬,但是這個小戰士說什麼也不收,轉身跑開了。
「醫生說,再這樣下去,熊革命只能是等死!」武小陽最後無可奈何的告訴劉興華。
武小陽和*圖*書這一回長了眼睛,又從劉興華的手裡把那個包裹拿過去,卻是上下不停地打量著包在圍巾里的這個婦女。
王金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跟這位解放軍的高級指揮官來說些什麼。
「司令員,這是你老婆吧?」武小陽大胆地猜測著,他看到平日里威風凜凜的司令員,在這個婦女的面前卻是如此得乖巧,經不住問出了口來。
總攻的日子已經定在了一月六日,還有三天的時間,所以劉興華這幾天一直難以入睡。
淚水,如同泉水一樣,已然汩汩地流出了王金娜的眼眶!
「我在來的路上,聽那個送我過來的兵告訴我,十一師最後的殘部,都向你投誠了,這是真的嗎?」王金娜一本正經地問道。
「哦?」劉興華愣了一下,放下了碗筷,站起身來,對著他道:「他在哪個村頭,你帶我去看看!」
此時,劉興華只覺得頭都大了起來,難怪王金娜會對自己如此得深惡痛覺,原來她是鑽到了牛角尖里。當下,自己再如何解釋只怕她也不會相信,仔細想了想,驀然從貼身的大衣內兜里掏出了一個小筆記本,打開來,裏面夾著一紙折起的紙,他把這張紙遞了過去。
王金娜來到趙集的時候,劉興華正在為前線傳來的捷報而興奮不已,襄河縱隊的第二旅與第三旅作為第二梯隊的後備部隊,並沒有排上用場,華東野戰軍依靠著自己的力量正在一點點的蠶食著被圍的杜聿明集團,而襄河縱隊的兩個旅的任務就是要在永城的外圍,等著華東野戰軍發起總攻的時候,阻斷那邊國軍南逃的路徑,俘獲那些從戰場上跑出來的漏網之魚,這其實就是一份美差!
這頓晚飯,也不過是一碗紅薯粥,一份鹹菜而已。
「這是怎麼回事?」劉興華忙問道。
再回到屋裡的時候,王金娜已經吃完了飯,正等著他過來。
中野一縱的王勇司令員向劉興華與熊卓然通報了大王莊的戰鬥,他之所以要告訴劉興華與熊m.hetubook.com.com卓然,是因為王司令員知道熊革命是熊卓然的兒子,關於熊革命的身世,在中野一縱里,也只有王勇與錢雄風等幾個人知道,連二十旅的副旅長李清成與政委都不知曉,所以熊革命的受傷,很令王勇與錢雄風感到愧疚,在熊革命被救出來后,王勇便馬上向熊卓然進行了聯絡。
王金娜並不客氣,這一路上顯然也累了很久,餓了很久,端起碗來狼吞虎咽了吃了起來。武小陽看著那盤炒得噴香的雞蛋,一直在咽著口水,直希望這個女的食量不大,能夠給他留下一點來,可是看著她的吃相,他知道自己只有洗碗的命了。
「對了!」劉興華又想起了什麼來,馬上命令著:「小武,你現在就去把張義給我找過來!」
劉興華默然了,這一時刻,他真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慰自己的這個老搭擋,雖然他非常清楚這對父子之間曾經存在的恩義情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熊卓然絕對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陳世美,而他對自己兒子的關愛也絕非是虛情假義。他是一個性格內向的人,但卻曾在一次與劉興華的交談中,和盤托出了自己對兒子感情,在他看來,早年參加革命是他一生不悔的選擇,但是唯一令他慚愧終身的是,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父母,對不起自己的妻兒!每當他面對熊革命的時候,總是有一總深深的內疚之感;當熊革命最終選擇離開襄河縱隊,離開他的時候,他也知道熊革命對他的怨恨,但是還常常懷著一種希望熊革命能夠原諒自己的幻想。如果熊革命的生命真得無法挽回,那麼,這就是一道傷口,將永遠痛在他的內心深處,無法平復,從有生帶到墳墓!
「我真不知道阿賢前世都欠了你什麼?你明明是他的敵人,他卻還把你當成朋友!」王金娜還在自言自語著,說著說著,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起了轉來。
「我後悔當初為什麼會聽從阿賢的話,救了你!」王金娜一臉得悔恨,這的確是她的真www.hetubook.com.com心之言。
王金娜依然逼視著劉興華,直看得他手足無措起來。
這一句話,立即讓劉興華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沒有想到,他的意志也是這樣得堅決!」劉興華不無挽惜地道:「第二天我滿懷喜悅地去見他,以為以後我們兩個終於可以走到一起了,卻沒有想到,他在當天晚上便帶著陳大興和熊三娃悄悄地離開了……」
※※※
劉興華一聲不吭,忙著收拾著碗筷。
見到劉興華這個樣子,武小陽知道司令員是不願意告訴自己了,想一想,其實在襄河縱隊里,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漏嘴巴,雖然他問的事多了,但是劉興華不跟他說的事也多了。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他還會死在戰場之上?」王金娜的聲音忽然就厲喝了起來。
「不該你問的,就不要瞎問!」劉興華沒有好氣地告訴他。
杜聿明集團已經在永城的陳官莊與蕭縣的青龍集地區被困了一個多月,從去年底的十二月被圍,其間解放軍為了配合與此同時、在北平與天津地區展開的平津戰役,淮海總前委在完成對雙堆集黃維兵團的殲滅之後,就地休整了二十多天,此時已經到了公元一九四九年的一月初,隨著平津戰場上國軍幾支主力部隊被入關的東北野戰軍和華北野戰軍分割包圍,那邊的形勢已然明朗了起來,所以永城與蕭縣之間的杜聿明集團的這已經不到三十萬的人馬,成了華東野戰軍與中原野戰軍必克的肉俎!杜聿明集團的覆滅,也是緊接著馬上要發生的事!
「是真的!」劉興華點了點頭。
王金娜倒沒有什麼,劉興華卻不由得臉紅了起來,一陣惱怒,罵著他:「小武,你這個糊猜亂想的毛病什麼時候給我改過來,再這麼瞎說,當心我打你的嘴巴!」
「你騎馬去!快去快回!」劉興華並不為他的叫苦所動。
王金娜看到了劉興華,便覺得自己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是有了一些平靜,但是看到劉興華后,她又想起了張賢來,於是毫不掩示地道:「我和_圖_書是來找我丈夫遺骨的!」
當武小陽在前,劉興華在後,來到村口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熊卓然的影子,而是看到了王金娜在一個解放軍戰士的帶領之下,走進了村來。
「啊?」武小陽經不住叫了起來:「張義他們在土樓村那邊呢,離著這裏還有二十里地,這麼晚上,我怎麼過去?」
看看司令員是鐵定了主意,武小陽只好無奈的答應了,轉身離去。
「老熊吃了嗎?」劉興華一邊喝著粥,一邊問著武小陽。
好不容易,劉興華才將自己的心態調整過來,這才敢於面對王金娜逼視的眼睛,他強裝著笑了一下,這才對她道:「我要怎麼說呢?呵呵,我想,如果沒有這場內戰,我會跟阿賢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原來我也跟你們說過,我這個人就是一條道跑到黑的人,我信奉的是共產主義,其實阿賢所信奉的三民主義,跟我們有很多的共通之處,當年孫總理不出提出過聯俄、聯共、扶助工農的新三民主義嗎?是蔣介石背叛了革命……」
雖然很想去安慰一下自己的政委,但是劉興華手頭上的工作卻如何也做不完,一直到掌燈的時候,武小陽給他端來了晚飯,他才從沉浸於的工作里緩過神來。
劉興華馬上明白了過來,開顱!這是外科手術里最複雜、最危險的手術,放眼當今的世界,也只有美國和英國等西方為數不多的醫生有這個本事,而國內能夠作這種手術的,屈指數來也不過兩三人而已。
一時之間,劉興華只覺得自己好象是做了虧心事的一樣,恨不能有一個地縫鑽進去。王金娜的言外之意,已然無需說明了,那意思彷彿是在說,是她救下了劉興華,卻害了張賢!
武小陽道:「那個醫生說他的頭部受到了重創,可能有淤血,但是沒有人會做開顱手術!」
「真沒有想到,你會來!」劉興華連忙接過了王金娜手中的包裹,卻是一臉得尷尬。
「那麼,帶著十一師殘部,向你投誠的人是不是阿賢?」王金娜又問道。
而與劉興華一樣難以安眠的hetubook.com.com還在劉興華的政委熊卓然,熊政委卻是因為另一件事而心神難定,此時,他沒有一絲戰鬥勝利之後的喜悅。
劉興華的臉不由得一紅,連忙道:「弟妹說得哪裡話,當初我在武漢治病的時候,不都是你幫我收拾的嗎?」
從觀音庵回來之後,熊卓然便一直不言不語,劉興華問過了陪同著熊卓然去探望兒子的武小陽,武小陽也是一臉得沮喪,告訴他:「熊革命可能不行了,已經快二十多天了,一直昏迷不醒,醫生也束手無策!」
武小陽怔了一下,看他如此果決的樣子,只好點了點頭。
「還是我自己來吧!」王金娜不慍不火地說著,已然奪下了他手中的筷子,同時道:「讓你這麼大的一個司令給我收拾,我擔待不起!」
武小陽跟在了他的後面,對這個燙著捲髮的婦女很是好奇,不由得問道:「她到底是誰呀?」
一路上,再也沒有其他的話可說,便這麼氣氛難堪地走到了劉興華的住處,然後劉興華命令武小陽去為王金娜準備些吃的,還專門掏錢向老鄉去買了兩個雞蛋來作菜,同時又為她安排住所,忙前忙后,可是卻一直不敢看王金娜的眼睛。
雙堆集的戰鬥還沒有結束的時候,熊卓然雖然心裏一直惦念著自己的兒子,但是作為一個指揮員,畢竟還有更為重要的事要去做,在緊張的作戰過程中,他可以忘記掉自己的一切不幸,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可是當戰鬥勝利結束以後,熊卓然這才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可是,當他趕到中野一縱的後方醫院的時候,那裡的人卻告訴他,熊革命的傷太重,已經被送往了觀音庵的野戰軍醫院。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熊卓然猶如是被當頭打了一棒,馬上意識到了自己兒子的傷一定是非比尋常了。
「告訴你,你是怎麼把阿賢打死的?」王金娜冷靜下來,平靜地問道。
天黑的時候,王金娜在那個解放軍戰士的護送之下,終於趕到了趙集,這個村莊位於蒙城縣境的東北部,倒是離著南坪集不遠。
劉興華愣了愣,閉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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