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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後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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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五章 未死(一)

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五章 未死(一)

※※※
見王金娜沒有再作聲,劉興華嘆了一口氣,轉身對著武小陽命令著:「小武,去把那輛指揮車加滿油,一會兒讓張義開車,你、我和王醫生四個人去一趟陳集!」
一聽到是為了這件事,張義不由得低下了頭去,此時此刻,他也沒有顏面去見自己的大嫂。
約摸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來到了陳集附近的一處高坡地上,張義告訴王金娜,大哥張賢的墳就在上面,是他和劉興華親自選的址,然後又買的棺材。
劉興華一直沒有入睡,與他對面而坐的是自己的政委熊卓然。
劉興華把頭擺了擺,努著嘴指了指隔壁的院子,卻沒有說話。
「張賢的老婆?」熊卓然馬上明白了過來,他已經聽說了王金娜找來的事,作為政委,其實他並不歡迎敵人的家屬找到這裏來,這畢竟會影響到戰士們的作戰士氣。只是他看到劉興華彷彿與這個王金娜很熟,再想一想劉興華與張賢之間的關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提出來,甚至有一個團長提出意見的時候,他也好言將之勸走。
劉興華卻沒有馬上回答,雙臂環抱胸前,彷彿是思考著什麼。
張義愣了愣,轉頭看了一下劉興華,劉興華也愣了。
「是!」張義再一次回答著。其實這一段日子里,雖然他也在為痛失大哥而悲痛不已,但是卻又很快地投入到了對投誠兵的改造與訓練工作之中,劉興華出於偏愛,把十一師投誠的那上千人,大部分編給了第一旅,實際上就是要加強自己這個主力旅的作戰能力。
「哎!」熊卓然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有些埋怨地道:「是呀,說了還不如不說!」說著,低下頭去m•hetubook.com•com,再一次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之中。
熊卓然驀然一愣,抬起了一雙通紅的眼睛,連忙問道:「你說的是誰?」
劉興華點了點頭,如實地告訴他:「你別小看張賢的老婆,她可是在美國留過學的醫學碩士,外科手術專家,全中國敢開顱、敢動心髒的醫生只有兩個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我找人刻了塊墓碑!」張義告訴王金娜:「只是現在還沒有刻好,要過幾天才能完!」
看到劉興華並不象是開玩笑的樣子,熊卓然不由得怔了怔,連忙再一次追問著:「老劉呀,你別讓我著急了,你說的人是誰呀,快講出來!」
劉興華抬起了頭,一本正經地道:「老熊,我說的可是真的,並不是玩笑!」
一聽到這話,熊卓然的眼睛立即閃出了光來,馬上站起了身,但是隨即又想到了什麼,頹然地又一屁股坐了下來:「我們……我們能請得動她嗎?她是來為她丈夫收屍的,而他丈夫又是死在我們的手裡!」
「是!」張義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畢竟劉興華說得很對,王金娜還是自己的大嫂,于情于理都應該自己來盡一下地主之誼。
「我不想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王金娜終於說出了原因來,此時的淚水又再一次滾出了眼睛。
劉興華點了點頭,讓張義坐在自己的對面,這才告訴他:「王金娜來了!」
見到張義的時候,王金娜並不感到意外,只是此時對於自己的這個小叔子,她已然有一些寒心而已。
張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真得是無地自容了,恨不能馬上轉身離去。可是又和-圖-書仔細想一想,此時王金娜的心情只怕比當時他看到大哥屍體的那一剎那還要悲痛,人在這種時候,說一些過頭的話,做一些過頭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況劉興華給他布置了任務,要他全程陪好自己的大嫂。
也就在這個時候,武小陽帶著張義進了院子里,看到了屋裡的燈光,武小陽便對著張義道:「你看,司令員還等著你呢!快去吧,我要先去睡覺了!」說著,轉身走了。
來到了這個高坡之上,下面的風景倒是可以盡收眼底,四野里的雪還未化盡,那條北淝河就像是玉帶一樣,蜿蜒曲折地從高坡之下流過;只是坡上風吼的聲音過大了些,四周的樹木又稀少了些。
熊卓然一直在旁邊聽著劉興華與張義的對話,也一直在熱切地等待著劉興華與張義說起熊革命的事來,可是從始至終,劉興華也沒有提到要求張義留下王金娜為自己兒子做手術的事,仔細想一想,人家也是剛剛經歷家庭劇變,許多事情只能慢慢來!如果自己現在就這麼要求,那也顯得太自私了。
這話聽到張義的耳朵里,只覺得如同針扎一樣,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明明知道王金娜這是在對自己發泄不滿,只能強自厚著臉皮答應著:「大嫂說得哪的話,便是你不來,我也會想辦法把大哥好生安葬的!」
劉興華說著,話音一轉,又正色地道:「弟妹,雖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有一句話我不得不說:國民黨此時已經是窮途末路,阿賢卻不識實務,還要為這個腐朽的政權盡他的愚忠,這才是他悲劇的根源,怪不得別人!」
彷彿是猜透了張義的心事,劉興華對他道:「你放心和*圖*書,我已經跟她解釋了張賢陣亡的原因,這並不是你我的錯,我想她也是一個明白人,想通之後,應該就不會再怪我們了。只是無論如何,她在我們縱隊的這些日子里,無論如何你這個當弟弟的,都應該盡一下自己的責任,陪著她多說說話,安慰安慰她一下!」
見到劉興華並沒有答話,熊卓然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自嘲地道:「呵呵,謝謝你的寬慰,這怎麼可能?整個中國能夠做開顱手術的人也沒有幾個,怎麼就會自己突然到了我們這個窮鄉僻壤里來?」
良久之後,才傳來了王金娜的一聲輕嘆:「不用了!」
劉興華的話只是點到為止,沒有再往深里說下去,王金娜是個聰明人,默然無語了起來。的確,如果就事論事來說的話,張賢就是在自取滅亡。打仗這件事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在國共兩黨爭得頭破血流的時候,死一些人也是非常正常的,歷朝歷代,往往一場戰爭或者動亂過來的時候,死的人都是無計可數的,就張賢一個人來說,也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吉普車沿著起伏不平的大道向東南方向顛簸地行駛著,陳集離著趙集還有二十多里地,這並不是一個短的距離,有車子開已經很不錯了,如果是走路,便是張義和武小陽走的話也可能要走一個上午,再說拖著個王金娜,如果真得走到那裡,可能要到下午了。
「這幾天你就不用回部隊了,把你營里的事情交給副營長去打理就是了!」劉興華又對著張義說著。
王金娜摘下了自己的圍巾,任由北風吹亂自己的長發,她默默地來到了這座新墳前,這座墳還沒有一塊石碑,僅是用一個木板豎在墳前,上hetubook•com.com面端端正正地用毛筆寫著幾個字:張賢之墓!
來的路上,王金娜還不停著流著淚,可是到這個時候看到這個墳,她卻一絲淚水也流不出來了,彷彿眼睛里已經干透,就這麼獃獃地望著這座墳,好象成了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大嫂,你怎麼來了?」剛剛見面,張義明知故問的問著,其實也是一種客套。
看到王金娜將張義罵得灰頭土臉,邊上的劉興華忍不住地道:「弟妹,你也別怪張義了,他根本就沒有和張賢打過照面,就算是我們圍攻雙堆集的時候,為了不讓他們兄弟相殘,我專門將張義的這個營調往到其他方向,沒有參加對十一師的任何戰鬥。還有,張義也算是盡了他作兄弟的情義了,為了給阿賢留條活路,他冒險隻身跑到雙堆集里,想找到他大哥好好談一談,可惜得很,那個時候張賢卻不在。」
「老熊,我知道有人可以救活熊革命,而且這個人現在就在我們這裏!」看著熊卓然愁眉苦臉的樣子,劉興華終於忍不住地說了出來。
「是!」武小陽答應著跑了出去,他知道,張賢就被埋在了那邊的北淝河邊。
王金娜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手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將還掛在臉上的幾滴淚水拭去,重新板起了面孔,指桑罵槐地道:「人家是上陣親父子,打仗親兄弟,我們家的阿賢卻沒有這個福氣,枉費了他當初那麼多的心機,想要把自己的兄弟弄出個人樣來!哎!哪知道養得卻是一個白眼狼,到末了還要我這個婦道人家出面來收屍!」
「我大嫂?」張義一屁股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彷彿那個凳子上面有個釘子,扎痛了他的屁股。
張義https://m.hetubook•com.com趕到趙集的時候,已然到了下半夜時分,王金娜被劉興華安排的先行休息了,劉興華信誓旦旦地向她作了保證,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會親自帶著她去看拜祭張賢。
王金娜卻嗤之以鼻,一邊流著淚,一邊悠悠地道:「你們共產黨的人不是講處處青山可埋骨嗎?呵呵,老三呀,你是共產黨員,但是我還想給阿賢留個墳呢!他又不是無後的人,將來小虎問我的時候,我還可以告訴他,他父親的墳在哪裡!可有帶著他去上幾柱香,就不勞你這個作叔叔的費心了!」
「是張義!」劉興華馬上聽了出來,連忙應著:「快進來」同時又對著熊卓然道:「革命有沒有救,就要看張義的了!」
「為什麼?」他還是問了出來。
王金娜幾乎是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睡,腦海中還在不斷回憶著與張賢在一起的幸福日子,哪知道越是這麼想,淚水也就越發得多了起來,到早上張義見到她的時候,那一雙眼睛已然紅得腫了起來,就好象是兩個桃子。
張義推門而入,熊卓然與劉興華同時站了起來。在敬過禮之後,張義不由得問著劉興華:「司令員,這麼晚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王金娜聽著劉興華的解釋,一邊看了看已然滿面通紅、同樣是眼淚汪汪的張義,覺得自己剛才的話的確有些傷人了。
※※※
劉興華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道:「是呀,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所以一直就沒好跟你說。」
張義愣了愣,來到了房門前,喊了一聲:「報告!」
「是!」劉興華點了點頭,同時告訴他:「我已經安排她在隔壁的院子里住下了,她是聽了我們的電台廣播,過來找張賢屍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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