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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後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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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五章 未死(二)

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五章 未死(二)

王金娜卻把眼睛投向了別處,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在我那裡!」張義馬上回答著。
劉興華覺得這個女人真得是難以理解的,他與張義商量了一下,還是接受了王金娜的意見,那就是把這座墳中的張賢挖出來,然後火化,讓王金娜把骨灰帶走。王金娜說過,她已經在武昌的東湖邊買了一塊墳地,那是一個山青水秀的所在,將來等她百年以後,也可以一起葬在那裡,便於兒女的祭拜。
王金娜看著他,不明白他的話意。張義也看著他,愣愣得發著呆。
「他身上沒有別的東西了嗎?」王金娜又問著,順手解開了這件軍大衣,她知道張賢的左臂上有一塊傷疤,那是他在石牌保衛戰的時候負的傷。
而出於職業的本能,王金娜雖說是一個女性,但是並不避晦對屍體的接觸。這具屍體已經被張義清理過了,雖說面部血肉模糊,但是其他地方還是很乾凈的,連衣服也換了一身整齊的國軍將校服,領子上的梅花章一角還帶著一點殘傷,王金娜依稀記起來,這正是那次她們去駐馬店探親時,小梅用牙啃出來的印子。不錯,這件衣服的確就是張賢的。
「這件大衣我洗乾淨又替他穿上的!」張義看著王金娜一動不動的檢查著這件大衣,連忙向她作著解釋。
劉興華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你不要多嘴!」
「哦?」劉興華怔了一下,不由得笑了起來,自言自語著:「這兩個傢伙在就好說了!」
「當時你們就憑著那個證判斷這是阿賢嗎?」王金娜心裏再一次狂跳起來,忽然有了一種悲喜交加的感覺,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歡喜,還是悲傷,只能裝做沒事人一樣,平靜地問著。她看清了這具屍體的腹部,根本就沒有傷;而在這具屍體的腿上雖然留著一道很長的疤,但是並不是張賢身上所在的那個位置!此時,她可以肯定,這並不是張賢的和_圖_書屍體!
「哦?」劉興華連忙問道:「他們兩個怎麼說?」
王金娜點了點頭,臉上又一次露出了悲傷的樣子,可是,在劉興華看來,卻覺得她越發得是在裝相了,只是也不便明言。
那麼,張賢既然使用了金蟬脫殼之計,是不是就已經脫身了呢?這個問題是王金娜在這個時候最為關心的。詐死就可以瞞名,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十分聰明的計謀,只是在這個時候,張賢到底會去了哪裡呢?如果已經脫離了危險,以他的性格,是不應該不給家裡的人報個平安的!那麼,此時的張賢說不定還在困境之中,熊三娃與陳大興被俘,多半張賢也跟著被解放軍俘虜,只是他的身份還沒有泄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作為妻子的她,就更不能講出這個已經死去的人不是自己丈夫的這件事來,反而要配合著將這場詐死之計演好、演完!
這個被王金娜抱在懷裡的骨灰很可能不是張賢的,劉興華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那麼這又是誰的呢?張賢真得還活著嗎?他又在哪裡呢?很明顯,王金娜對他有著某種看法,根本就不信任他,要想從她的嘴裏獲得確切的消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劉興華這才覺出自己剛才說走了嘴,連忙道:「我是想說,熊三娃跟陳大興找到了,那麼阿賢的遇難經過也就清楚了!」
王金娜呆了一呆,彷彿是猶豫了一下,卻點了點頭,告訴他:「這個人的腿上有一個傷疤,就是阿賢!」
張義道:「他們說,那天晚上下著大雪,他們迷了路,跟一夥我們的人遭遇,躲進了破磚窯里,同時躲進去的還有十一師的一個連長和一個班長,但是不幸得很,大家在出逃的時候,那個連長跟我大哥犧牲了,正如大家想到的一樣,大哥是被手榴彈炸死的,當時他們都為了逃命,也沒有顧得那麼多;而那些追擊人也沒有顧得看,又和*圖*書追著他們下去了。剩下的他們三個人一直跑了一夜,才擺脫了後面的追兵,然後渡過了淝河,卻在王集被俘了!」
※※※
看著王金娜將這具屍體的褲子和衣服重新整理好,劉興華經不住地問道:「怎麼樣?他是阿賢嗎?」
此時,王鵬已經穿上了襄河縱隊灰布軍服,成了一名解放戰士。見到王金娜的時候,當聽說這位婦女是張賢的妻子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立正敬起了禮來。
此時,王金娜的眼淚已然干透,她唯一可以確信的是,自己懷裡抱著的這壇灰骨,並不是自己丈夫的,不管這壇骨灰到底是誰的,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還是要找到張賢的真正下落。而知道張賢真正下落的人,很顯然就是陳大興與熊三娃,所以,這兩個人她是一定要去見一見的。
同樣,懷著一份疑惑之心的還有劉興華。
「不!」劉興華答著:「還有一個人證,他是十一師的一個連長!」
劉興華愣了一下,這些天以來,他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在意這兩個小人物的去向,如今經過王金娜一提醒,這才覺出來,只要找到這兩個人,才可以確定張賢的生死,只是不知道這兩個人有沒有逃走!
直到下午的時候,那具屍體才被火化完,張義從老鄉的家裡找來了一個帶著檐的腌鹹菜的陶瓷罈子,有一尺多高,胖胖墩墩的,洗凈擦乾之後,將化出的骨灰裝到了裏面,外面再用一層棉布包好,以防被摔破。
武小陽吐了吐舌頭,站到了一邊去了。
武小陽將王鵬又帶走了,這個時候,王金娜才問著劉興華:「你說張賢走的時候,帶著熊三娃跟陳大興,這兩個人呢?」
張義卻道:「我已經問過了他們兩個人,我是分開著來問的,他們兩個的說法都是一樣!」
王金娜又問了王鵬幾句話,便沒有再說些什麼。
劉興華與張義都目不轉睛www.hetubook•com.com地看著王金娜,當然明白她這是在驗屍,武小陽卻有些不懂人事地問著:「人都死了,還要脫衣服做什麼?就帶著燒不好嗎?」
劉興華卻是懷著一種異樣地心情看著王金娜的檢視,他的心裏一直有一種他也說不明白的愫願,隱隱約約地覺得這具屍體並不是張賢,可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哪裡出了錯。此時,他只希望王金娜能夠推翻掉那些眾口鑠金的判斷,只希望張賢還活在這個世上!
「哦?我想見一見這個連長,行嗎?」王金娜一邊為這具屍體重新穿上褲子,一邊懇求著。
「他可能是在逃跑的過程中,被我們追擊的戰士們發現,他們在張家集那邊發生了激戰,在一座破磚窯里,他被手榴彈炸中,所以炸得面目全非!」劉興華顯然知道王金娜是對這具屍體的懷疑,因為這個時候,根本就看不清這具屍體的真實面容,他只能向王醫生做著這樣的解釋。
王金娜愣了一下,她愣的並不是張義的回答,而是清晰的發覺這具屍體的左臂上連一塊疤也沒有,她的心不由得狂跳起來。
「有什麼不對嗎?」劉興華一直在注意著王金娜的表情,見到王金娜愣在那裡,不由得問道。
因為是數九寒冬,氣溫過於低下,雖然這麼多天過去,這具屍體並沒有腐爛。如果這是在其他季節里,屍體根本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王金娜點了點頭。
陳集附近,駐紮著襄河縱隊第一旅的另一個營,武小陽很快便去叫來了幾個戰士,拿著鐵鍬、鋤頭並沒有費多少工夫,便把這座墳挖了出來,當這個薄皮的棺材被打開來,王金娜終於看到了那個躺在裏面的屍體。
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劉興華,這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物,並不比自己的丈夫張賢差上半分,顯然,在開始的時候,因為她的表情與表現,已經令這個人產生了懷疑。雖然她相信,便是劉https://m.hetubook.com.com興華知道這不是張賢的屍體的時候,或許得到的是更多的興奮,或者也與她一樣,盼望著張賢能夠活下來,但是,她還是不能把自己的發現講出來。她十分清楚,在這種時候,以張賢的身份,如果共產黨還知道他活著的話,定然會與杜聿明那幫人一樣,成為被排進戰犯名單里的人!戰爭或許很快就要結束了,而結果卻是這樣得不同,並不是當初強大的國軍得以勝利,反而是看似羸弱的共軍成就了輝煌,也許,改朝換代的時候又要來了!
那塊疤劉興華也看到了,可是聽著王金娜如此平靜地說出來,沒有剛才那種方寸已亂,無限悲哀的樣子,他開始懷疑王金娜說得是不是實話了,當下又追問著:「你可以肯定?」盯視著王金娜的眼睛。
「他身上有一個將官證!」劉興華告訴她:「上面十分清楚地註明了他的身份,那個將官證此時已經上交上去了!」他沒有說明,其實那就是一個可資炫耀的戰利品,野戰軍方面要拿來做宣傳用的。
可是,當看清這具屍體的面部時,王金娜不由得止住了自己的淚水,睜大了眼睛,俯下身去仔細地察看起來。
「可以!」劉興華點了點頭,同時吩咐著武小陽:「你去把那個叫王鵬的找過來!」
「那肯定是師長!」王鵬信誓旦旦地道:「一看到他那身衣服我就認出來了!師長經常往下麵糰營連里巡察,我還跟他一起吃過飯,不可能認錯!」
劉興華沒有再問下去,安排著人把這具屍體火化,然後帶著王金娜一行趕往了附近的一個村莊,那裡也是襄河縱隊某部的駐地,走進來的時候,武小陽也把那個叫王鵬的俘虜兵帶了過來。
「沒有!」張義回答著。
王金娜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去解開這個屍體的褲子,她又想起了張賢身上的另外兩處傷疤,一處在左腿,一處在腹部,這都是張賢當初在常德會戰的和_圖_書時候留下的,尤其是那個在腹部的彈傷,是松下靖次郎打的,險些要了他的命。
武小陽答應著跑去了,王鵬也在陳集附近的那個營里。
只是,張賢到底在哪裡呢?
此時在劉興華看來,王金娜來的時候與回去的時候好象是變了一個人,來的時候雖然也沉默不語,但是可以看出來她內心裡無限的傷痛,那是一種想大哭卻又哭不出來,想大喊卻又喊不出來,想大罵卻又罵不出來,想去死卻又死不了的情感,他曾經深有體會,儘管王金娜臉上毫無表情,但是他還是可以看出來。可是回來的時候卻不一樣,雖然她依然如同來的時候一樣,不言不語,但是臉上已然有了一絲紅潤,這絕對不是寒風吹紅的!而坐在她的身邊,劉興華也明顯得感覺到她的呼吸平穩了許多,她胸口的起伏也沒有原來那樣劇烈,雖然在顛簸的路上這些細節不易察覺,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這些細節是一個人最難以把握的東西,王金娜顯然當不了一個好的演員。
抱著這個骨灰罈,王金娜隨著劉興華、張義與武小陽一起迴轉趙集的襄河縱隊指揮部駐地。路上,四個人再沒有一句話,便任由這輛吉普車一邊跑,一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搖晃著他們的身體,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而與此同時,劉興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要是張賢沒有死,那麼王金娜能不能答應為熊革命做這個開顱手術呢?不管怎麼說,王金娜在這個時候並沒有否認這個骨灰不是張賢的,那麼按照常理來說,她也就不可能過長時間的留在這裏,因為沒有了理由,最多也就一兩天內就可以離去,那麼,自己又有什麼辦法能夠將她留下來呢?這的確很費人的腦筋!
張義的話合情合理,劉興華與王金娜都找不出破綻來,兩個人只能同時點了點頭,暫時信以為真。
「你們怎麼確定這個人就是阿賢的?」王金娜終於開了口,顯得卻是異樣得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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