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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白點，就是那個王賢犯了死罪，大哥不要犯糊塗庇護他！」朱高煦死死盯著太子，一字一頓道。

正說著，殿外突然一聲通稟：「漢王殿下駕到！」

「啊？不會吧，洪武門守將王鐵，可是漢王的老部下，還敢忤逆漢王殿下？」

「當然知情了。」大殿里，只有朱高熾那溫和親切的聲音在迴響：「為兄再沒用，也忝為監國，這麼大的事情，應天府和鎮撫司豈能不先請示為兄？」

「嘩，這就算對上了……」武將們紛紛驚嘆道：「王爺沒發飆么？」

「哼……」朱高煦一下發作不得，只得悶哼一聲，轉向太子道：「大哥……」

「這麼說，大哥事先知情？」朱高煦緊緊盯著太子，抓住他的話柄道。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有激進分子提議道：「我們待會兒要力請太子逮捕王賢，然後立即向皇上寫奏章解釋清楚，如此，方能避免見疑于君上，全太子于險境！」

眾武將聞言都是一臉不知所謂。畢竟是一起扛過槍的交情，他們向來都是旗幟鮮明地支持漢王殿下來著，雖說跟他一起造反不大可能，但真要是漢王和太子對上了，他們一定是毫不猶豫站在王爺這邊的，自然不願意看到朱高煦連朱瞻基都不敢惹……

「二叔這大清早的，是吃了炸藥不成？」一把渾厚的聲音，打破了朱高煦的氣場，酷肖皇帝的太孫殿下，器宇軒昂地出現在殿中。

「叔父教訓的是，不過您對兄長和-圖-書的態度，難道就合適么？」朱瞻基皮笑肉不笑地走到朱高煦面前，他已經完全發育成熟，身材比魁偉超人的二叔也只矮了兩指，已是完全可以分庭抗禮了。

另一邊文官們，不像武將們這麼粗線條，對昨晚發生的事情，他們都要擔憂壞了……

「他們在幹什麼？串供么？」朱高煦火氣十足道，凌厲的氣勢壓得殿中眾人喘氣都難。

「是啊。」眾文官附和道：「昨晚事變、京師震動，百官心驚不說，消息一旦傳到北京，讓皇上怎麼想？會不會把罪責都算到太子殿下頭上？！」

「看到王爺康復，咱懸著的心一下就落回肚子了，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王鐵當然不敢，可當時洪武門城樓上，還站著個太孫殿下呢……」

「廢話少說，本王今日所來，為的昨晚京城驚變之事！」朱高煦說著昂然進殿，掃視一圈道：「我大哥怎麼還沒出來？莫非還沒起床不成？！」

當早起的百姓戰戰兢兢推開家門，只見薄霧散去，眼前依然是一如往常的熟悉街面，小鳥在啾啾叫著，老牛在吱呦吱呦拉著收糞車，挑著早餐擔子的小販扯著慣常的語調叫賣著：「五香雞蛋……爆炒牛肚……回鹵干……二陳湯……賣嘍……」

「哦，昨晚的事兒啊，當時還以為二弟仍要養病呢，所以沒有提前跟你說明，這是大哥的不是。」朱高熾胖嘟嘟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彷彿在說一和圖書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這是真的。」安平侯李安嘆道：「早晨起來我特意騎馬溜了一圈，什麼城南的黑虎堂、城西的丐幫、兄弟會、城北的鐵手盟……現在都是應天府的人在站樁了。」說著一臉嘖嘖道：「這些幫派這些年攢下的家底，全都便宜應天府了，嘖嘖，一箱一箱地往外搬，加起來還不得上百車！」

一切都是這樣的平靜如常，彷彿昨夜的隆隆炮聲、喊殺慘叫，不過一場噩夢而已……然而在大明朝上層，昨夜掀起的這場風波，才剛剛開始呢！

「呵呵，大哥真讓人刮目相看。」朱高煦也是暗暗心驚，卻更要壓住太子的勢頭了。「不過你這個監國，重點似乎是在個監字上。一概軍國大事，應該先請示父皇吧？」

大殿里，一直在靜靜看戲的文武官員，表情終於出現了分化，武將們暗暗興奮，文官們則擔心極了，因為昨晚的事情若跟太子扯上關係，就更犯皇帝的忌諱了，皇帝雷霆震怒之下，廢了太子都不無可能。

這時候，正主還都沒來，但已經有不少消息源源不斷地匯總而來……

「哇，這麼有錢？」眾武將登時瞪大眼道：「聽說這些幫派的後台老板都是紀綱，這下這小子還不得尿血？」

「誰說不是呢，昨天夜裡可把咱們紀大人急壞了，可北鎮撫司的人賊滑賊滑的，特意選了個他出不去皇城的時間下手，紀綱拉著漢王一起，都沒叫開洪武門呢！」

朱瞻基和-圖-書聽了心下著急，張張嘴終究沒出聲。

「基兒放肆，你怎麼跟你叔父說話呢！」太子殿下終於姍姍來遲，顫巍巍地在兩個太監的攙扶下進了大殿，身後還跟著個薛居正。

眾文武忙停下議論，都到殿外恭迎漢王殿下的大駕。說起來，這還是漢王殿下遇刺以來，頭一次出現在公眾面前，文武百官自然要隆重迎接、問候鈞安了：「看王爺龍行虎步，必然是痊癒了，真是謝天謝地！」

「有道理……」這種建議竟然得到了眾文官紛紛附和，可見王賢昨夜的舉動，在文官眼裡是何等的危險而不可原諒。這倒也不難理解，對脆弱的文官來說，穩定的秩序是他們安全感的由來，王賢調動軍隊還放炮，嚴重挑逗了他們敏感的神經，讓他們產生了強烈的不安。

「是，父親。」父親一出現，朱瞻基立馬低眉順目，朝朱高煦笑嘻嘻道：「二叔別當真，小侄跟你開玩笑呢……」

「胡鬧、瞎胡鬧！」禮部尚書蹇義氣得老臉發白道：「竟然敢調動軍隊，還、還在京城開炮，簡直是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二弟，你怎麼親自過來了？」沒等朱高煦正經開口，朱高熾便一臉關切地搶先道：「才剛見好就到處亂跑，萬一傷口複發了怎麼辦？有什麼事叫為兄過去不就成了？」

「這個王賢，本來是用他勇於任事，卻不是讓他胡作非為、給太子惹禍端的！」又一名老臣痛心疾首道：「這下好了，大錯鑄成、和-圖-書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大哥放心，我這身子骨跟你不一樣。」朱高煦卻不領情道：「之前我在養傷，讓大哥操心勞神了。如今我已經痊癒了，自然要替大哥分擔一下了！」說著深深看著朱高熾道：「畢竟大哥的身體才是真的弱！」

「你……」朱高煦一張臉漲得醬紫，他看著雄姿英發的侄子，突然意識到昨晚自己的退讓其實是個大錯誤……昨晚事出突然，他還沒做好動手的準備，自然犯不著為了紀綱拚命。但顯然，自己昨晚的退讓，助漲了朱瞻基這小子的氣焰，竟敢當眾也敢跟自己針鋒相對了！

「那太好了。」朱高熾高興笑道：「你以後每天都來議事，有什麼事咱們兄弟合計著來，也可以每日相見。」

雖然皇帝北巡，太子監國期間，百官是不用上朝的，但這天早晨，留守京城的文武官員、勛貴公卿，還是齊聚東宮正殿，他們或是面色激動、或是滿臉憂慮。不管立場如何，所有人都迫切想弄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哈哈，大哥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嫌我煩。」朱高煦一陣大笑，突然斂住笑容道：「那咱們今天就先議一議，昨晚的驚變如何處理吧！」

大殿里氣氛有些怪異，眾文武瞪大眼睛望著太子殿下。習慣他整日畏畏縮縮的做派，還真不適應這個不卑不亢、不避不閃的態度……

太子東宮。

「說得輕巧，昨晚可是調動軍隊，連大炮也用上了！」朱高煦冷聲道和圖書：「大哥，你這太子當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豈能不知這京師重地、乃天子王公居處，中央朝廷所在，沒有旨意便在城中用兵，視同謀反！」

「二弟能說明白點么？」朱高熾那張胖臉上，還是看不出一點神情的變化。

一夜的喧囂在天蒙蒙亮時歸於安靜，太陽照常升起，晨光碟機散了薄霧，生活仍要繼續。

「回王爺，太子殿下正在召見應天府尹薛居正。」東宮的太監忙恭聲道。

「按說該發飆來著，但不知為啥，昨天王爺只罵了太孫幾句便轉回了……」李安壓低聲音道：「也不知王爺是怎麼想的。」

「呵呵，諸位別來無恙……」朱高煦面上罩著一層陰雲，此刻也不過是稍稍露出一絲笑容：「托父皇的洪福，孤又是一條好漢了，卻讓某些人失望了，哈哈哈……」說話間，他冷冷瞥一眼蹇義等眾文官，眾文官只覺一陣冷颼颼，全都低下了頭。

「聽說昨晚上，北鎮撫司和府軍前衛傾巢出動，把錦衣衛在京城內外的勢力連根拔起，剷除得乾乾淨淨……」武將勛貴圈子裡，建平伯高福一臉難以置通道：「這怎麼可能？我怎麼覺著自己像在做夢呢？」

「軍國大事自然要先請示父皇，為兄豈敢擅專？」朱高熾一本正經道：「可昨晚不過是掃除了一些京城角落裡的地痞惡霸而已，我想應天府知會我便足夠了吧，還用得著驚動父皇么？」

「你這是跟叔父說話的語氣么？」朱高煦陰下臉，拿出輩分來壓朱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