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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閑雲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馬上垂下眼瞼道：「我要回房練功了。」

「我只是覺著，你好像很看不起大人，」帥輝笑道：「說不定是大人名震天下，連吏部尚書都聽說過，所以才親自為大人安排差事，以示器重的。」

……

「去你的。」帥輝瞪他一眼，對王賢道：「大人，您怎麼能肯定，有人在算計你？」

「吃晚飯先。」王賢卻笑道：「餓死我了都。」

「是。」閑雲點點頭。

「是。」閑雲點點頭。

「自然不會說。」閑雲道。

在這種情況下，那幾起人口失蹤案，就顯得格外突兀。王賢打開年代最久遠的一份檔案，記錄十分簡單，只有寥寥數語，永樂三年四月，一名叫田五的樵夫，入仙華山砍柴，便再不見蹤影。其家人遍尋不著，只好報官。官府也尋找了一番，無果。至今仍無音訊。

「你是說，這些人口失蹤案？」王賢問道。

「大人。」二黑卻不理他，轉而對王賢道：「您是認為，這次是胡大人或者什麼人，假閑雲少爺之手，讓您調查那些失蹤案么？」

王賢看看閑雲，揶揄道：「我以為你會憋到明早。」

「這個真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閑雲道：「也就不用你查了。」見王賢面色鬱郁，他低聲道：「你我既然被選定了，就沒得選擇可言，只能認真辦差，爭取早日超脫。」

「幫你……」閑雲淡淡道。

退一步說，就算是離家出走，以大明朝之路禁森和_圖_書嚴，每一處縣界、每一個城池，都有官差查驗路引，沒有路引休想離開浦江。就算離開了，也很快會被外縣的官差查到。

「不能說的呢？」王賢問道。

「師祖已成陸地神仙，一百七十歲只是壯年。」事關信仰，閑雲自然要維護張三丰道：「你不要以凡人看待！」

王賢翻到最近的一名失蹤者，叫伍紹元，竟是鄭宅鎮鄭家大小姐的丈夫。這伍紹元是名贅婿，去歲秋收，被家裡派去鄉下收租子，夜宿農家，第二天旁人便發現，他已經失蹤了……

「此中確有蹊蹺……」帥輝想一想道：「大人當時還是小吏，用我們這種人當護衛，才符合身份。」風遺塵校對。

「哥，你晚飯還沒吃呢。」靈霄說著，見王賢也起身，不禁無奈道：「小賢子，你怎麼也走了。」

「……」閑雲瞪妹妹一眼，對王賢道：「心血來潮而已。」

「哎。」兩人趕緊出去，誰知一開門，就見一身青佈道袍的閑雲公子，悄然立在門口，月下清輝灑在他的身上，更顯得飄逸出塵、清貴莫名。

「怎麼大人？我說得不對么？」二黑奇道。

「誰會傷害我？」王賢不禁暗罵，本以為得到欽差青睞是中了頭彩，誰承想是倒了血霉。

「方才說過，不能告訴你的，我自然不會說。」閑雲道。

「……」王賢卻也不理他。

「再聯繫到，大人原先錢塘典史的差事，竟被吏部尚書改成了浦江典史。人家吏部尚書是管鄭方伯、hetubook.com.com周臬台那樣的大官的，竟然親自過問一個未入流的雜職官，」二黑接著道：「不是吃飽了撐的，就是別有深意。」

「已經交代給你了。」閑雲輕聲道。

雖然閑雲不肯回答，卻讓王賢對他的好感大大增加。因為閑雲分明可以用不知情來搪塞。但他卻不肯騙王賢，而是老實告訴他，自己知道，只是不能說……這是多麼可貴的誠實啊。

第三個失蹤者叫鄭邁，是本縣一名茶商，永樂五年元旦，在自家茶園中失蹤。

「我何嘗不是棋子呢？」閑雲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道：「哪怕胡大人，也是一樣的。」

「這，」閑雲頓一下，低聲道：「我不能說。」

「那好，換個問題，胡大人為何會對浦江感興趣？」王賢沉聲道：「現在想來，他這次的行程，其實特意繞過了金華府。」

「看來你準備告訴我真相了。」王賢也淡淡道。

「嘿嘿……」帥輝齜牙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胡欽差留下閑雲兄妹倆，和吏部尚書將大人調到浦江來，是一個陰謀的兩個步驟，對吧。」

閑雲邁步進了屋子，大袖一拂，屋門便緊緊關上。

只是對節操滿地的王典史來說，老實人就是用來欺負的。便聽他追問道：「為什麼不能說？」

「好吧好吧，」王賢自然要尊重人家的信仰，忙改口道：「那尋找張真人，和讓我查人口失蹤有何關係？」

從頭看到尾之後，王賢合上卷宗，閉目尋思起來。這八起失和圖書蹤案，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細思之下卻透著詭異。以經驗來看，這些失蹤者大都是成年男性，這就排除了拐賣人口的可能。而且他們要麼有養家的重任，要麼生活富裕，要麼新婚燕爾，不大可能離家出走。

所以這些人應該是在本縣，要麼已經死了，要麼被藏了起來。而且自殺或被虎豹蟲豸吃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有道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被虎豹蟲豸吃了，還有骨頭有衣裳呢，到現在一具屍首沒找到，差不多可以推斷出，應該是被人所害，才能夠毀屍滅跡，讓官府找不到。

「問吧，能說的我自然會說。」閑雲緩緩道。

「然後再擀成一張肉餅……」二黑接話道。

「早點休息吧。」把能說的都說出來，閑雲少爺感覺舒服多了。

當天晚上，王典史餓得睡不著，便拿出那些失蹤人口的卷宗來翻看。話說這浦江縣的治安，簡直好得出奇，幾年出不了一起人命案子。而且百姓不愛到衙門爭訟，是以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也少得出奇……所以刀筆吏的水平遠遠比不上富陽的胥吏，當初才能被王賢一眼看穿。

「什麼事？」

第二個失蹤者叫呂誨，建德縣人，是個不第舉子，科場失意后，便轉而尋仙問道，永樂四年九月，入本縣天靈岩尋仙，失蹤。

估計方才的話，都被閑雲聽到，兩人縮縮脖子，趕緊溜掉了。

「為什麼？」王賢追問道。

「這不廢話么。」二黑打擊帥輝道：「閑雲少爺是武當山少hｔtps://ｗｗｗ•ｈetubｏoｋ.com.cｏm主，靈霄大姐頭是掌教真人的掌上明珠，胡欽差竟把他倆甩給大人當護衛，從此不聞不問，你覺著這有可能么？」

閑雲想一想道：「你查人口失蹤案，可能會……遇到危險。」說著不禁歉意道：「所以大人讓我保護你。」

「把前途光明的錢塘典史，換成升遷無望的浦江典史，有這樣器重的么？」二黑翻白眼道：「你少在這抬杠，說正事兒呢。」

「那好，我問了。」王賢道：「我當這個浦江典史，是胡大人的意思么？」

「不信。」靈霄搖搖頭，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珠里滿是笑意，『大義滅親』道：「我哥一看書就犯困，何況翻那些沒頭沒腦的卷宗？」

「……」閑雲少爺沉默片刻，終是低聲道：「胡大人要找的人。」

「胡大人到底是什麼差事？」王賢沉聲問道：「我特意去查了查書，張真人要是活著，得一百七十歲了現在。當今聖上何其英明，怎麼會數年如一日勞師動眾，派人明察暗訪呢？」

兩人打機鋒似的一番對話，不禁相視一笑，心中那層隔閡，便消弭了不少。

跟著王賢回到主卧，二黑小聲道：「大人終於決定把窗戶紙捅破了。」

「嘿，我說胡大人當初，為何要替我消災，」王賢苦笑道：「原來是要把我當棋子用。」

「什麼都讓你們說完了，我還說個屁。」王賢大翻白眼道：「都出去，讓我安靜一下！」

「少來。」王賢白他一眼，轉向靈霄道：「你信不？」

「嗯。」王賢點和*圖*書點頭，心說別事後被滅口就好。

「是呀。」王賢點點頭道：「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說著摸摸自己的面頰道：「你看，起了不少青春痘，這就是思想壓力過大的表現。」

「呵呵。」王賢根本不信，笑笑道：「是不是胡大人給你的？」

「你問了就知道。」

「誰？」見他終於承認，胡瀠其實是另有目標，王賢的心一緊，他朦朦朧朧想到一個人，登時變了臉色，道：「這個又不能說吧？」

「這麼說，」帥輝指著自己滿臉的粉刺道：「俺要被壓成肉泥了。」

「那我就不問了。」王賢勉強笑笑，道：「你還有什麼能說的？」

「還耍小性子呢。」靈霄傷腦筋道：「這麼多飯菜，我一個人可吃不完啊……」

「是。」閑雲頷首道：「胡大人離開富陽前的夜裡，將這些東西交給我，要我到了浦江后，將這些東西給你看。」

「有事讓你做。」

「我也有點餓。」閑雲贊同道。

「不錯。」閑雲對王賢的敏銳，已經習以為常。「大人故意背道而馳，就是為了放鬆那些人的警惕。」

「心有雜念，無法靜氣。」閑雲淡淡道：「看來逃避不是辦法，所以我來了。」

兩人便回到飯廳，卻見桌上杯盤光光，靈霄捧著肚子，坐在椅子上呻|吟道：「撐死我了……」

「什麼不能說。」

「我欲將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王賢一臉黯然地搖頭道：「傷心，不吃了。」說著也轉回房間。

「哪些人？」王賢的心都揪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