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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道士們一想也是，大小姐已然不許他們待這兒，要是再把王賢惹到了，那可真沒辦法了。為首的道士倒也痛快，對王賢道：「那好吧，咱們扯平了……」

「你家？」道士們糊塗道：「你不是討債的么？」

當然他才不會承認，自己也有通過靈霄，讓那幾個道士聽話的想法……

王賢正愁著沒處找可靠的高手呢，忙出聲道：「諸位只管留下，我這就讓人收拾住處，日後好吃好喝，絕不慢待！」

「……」一共八位道士，除了那老道之外，七個都是一二十歲的年輕人，應該都是高手……王賢自然不是靠目測的，他是基於兩點推測出來的，一者，孫真人敢放寶貝孫子一人下山歷練，說明閑雲的功夫很高，那麼教他武功的孫真人，自然更厲害。那麼派來保護自個孫子孫女的，肯定差不了。

「嗯。」再厲害的小老虎，也敵不過高超的馴獸師，王賢終於把靈霄安撫下，還順道幫她解開了心結。

「是啊，沒聽說過，兒子是爹娘的討債鬼么？」王賢笑道。

「貧道黑雲子。」一個瘦道士稽首道。

「不欠，」靈霄冰雪聰明，一下就明白王賢的意思了，低頭道：「是我欠爺爺的。」

過了二十三，再沒有客人上門了，因為大家都要正式忙年了。正所謂二十三，送灶王；二十四，寫對子；二十五，掃塵土；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宰年雞；二和-圖-書十八，剪窗花；二十九，把面發；大年三十貼窗花！

「這也是沒辦法的。」王賢柔聲道：「皇上竟派三十萬民夫興修武當山，不管什麼原因，都說明他極重視此事。你說你爺爺三天兩頭進京，肯定是向皇上彙報……如此大的工程，如此重的責任，他怎麼走得開？」頓一下，他輕輕拉起蜷在地上的靈霄妹妹：「你也說了，武當山上有三十萬民夫，這些人誰沒有私事？可是誰能擅自離開？你爺爺是工程總監，若不能以身作則，又如何服眾？」

房間里，老道士給閑雲號了脈，也說情況還不錯，等他自己醒過來就好。「這段時間先不要動了，等少爺醒了再說。」

「親人之間，沒什麼誰欠誰的。」王賢想到自己的家人，會心一笑道：「親人么，就是要互相關愛。你爺爺一大把年紀了，還不得不挑那麼重的擔子，你難道不心疼么？」

「用得著用得著。」自從得罪了明教和錦衣衛，王賢就寢食難安，他堅持想考秀才，未嘗不是給自己增加一層保護的意思，儘管這種保護聊勝於無。

「什麼叫我也叫靈霄？」

「貧道白雲子。」一個胖道士稽首道。

「跟我來。」靈霄便帶著一眾牛鼻子進去了，倒把王賢晾在外頭。王賢撓撓頭，也跟著進去。

王賢眉頭皺了皺，剛要說話，就見靈霄眼裡滿是淚水，心下一軟，過去撿起一節花枝道：和-圖-書「凌霄啊凌霄，你死的好慘啊。」

「諸位道長兇巴巴，在下怕挨揍啊。」王賢苦笑道。

爆竹聲聲中，眾人使勁點頭，王賢抹淚道：「你還真不肯吃虧，就怕少了你的壓歲錢么？」

「嗯。」王賢的話，靈霄還是聽的，點點頭，輕聲道：「十年前，我沒了爹娘，是爺爺把我帶大的……」說著眼圈有點發紅道：「雖然沒爹沒娘，但我一點沒受委屈，整座武當山都是我的樂園，山上所有人都對我很好很好。」頓一下，她蹙著眉頭道：「可從去年開始，武當山成了個大工地，到處塵土飛揚，所有人都忙得團團轉，都沒時間搭理我……尤其是爺爺，動不動就一個月不見人，回來就待在工地上，我跟他抗議，他卻凶我，」說著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道：「我一氣之下就跑下山來了……」

「現在不能揍了。」王賢卻不吃他那套，笑道：「不然誰留你們住下？」

不到年三十這天，這年就總也忙不完，直到除夕日才各色齊備。家中請了門神、對聯，新油了桃符，煥然一新。王貴也帶著老婆孩子來一起過年，噼里啪啦的爆竹聲中，全家團圓，歡度春節，比去年可熱鬧多了。

「這花也叫凌霄花，」王賢笑道：「你別看它現在醜醜地趴在地上，但是待到來年春天，它會果敢地把枝頭伸向藍天，朝向太陽。無論是粗糙的山石，無處抓撓的光溜溜的牆壁，www.hetubook.com.com抑或是枯死的樹木，只要有可以藉助的東西，它都會攀援而上，乘勢而上，到最高處開出一片片火紅的花朵，那麼明艷照人。」頓一下道：「你們道家有乘雲凌霄之說，想必就是這花名的來由。」

「笨蛋，那不還是他么？」靈霄大感丟臉，朝王賢氣呼呼道：「小賢子，你這個叛徒！」一跺腳便跑掉了。

「是啊，比起另一個靈霄，是不簡單。」王賢笑道：「都這麼大姑娘了，還在這兒耍小性子，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你幹嘛咒我？」靈霄怒氣沖沖道。

「大小姐……」為首道士硬著頭皮勸道。

「他老人家心裏肯定很擔心你哥哥的安危，也很記掛靈霄還任性么？」王賢笑著握住她的小手道：「幹嘛不寫封信向他報個平安，讓他放心你倆，祝他元旦快樂呢？」

「這花可不真簡單。」靈霄不禁對這醜醜虯節的枝藤刮目相看。

「大小姐你誤會了……」為首道士賠著笑道：「掌教師公的意思是，如果大小姐實在不想回山，就讓我們留在這兒，保護大小姐和公子。」

「你真是王賢？」眾道士面色不善地打量著王賢：「那剛才為何戲耍我們？」

「我咒你作甚？」王賢說著，露出恍然的神情道：「哦對了，你也叫靈霄。」

「本以為爺爺會很快來找我。」靈霄雖然覺著自己也有點任性了，但提起這茬來，還是生氣道：「誰知他快和圖書一年了都沒來，連我哥快死了也不來看看！他真忙得連自己孫子孫女都不要了！」

「這又不對了。」王賢搖頭道：「我就問一句，你爺爺欠你的么？」

「就知道你拐著彎地罵我，」靈霄嘟起小嘴道：「小賢子最壞了。」

「你不是說，你是他大哥的二弟，姐夫的小舅子么？」道士們又問道。

靈霄從小被嬌慣沒邊了，向來只注重自己的感受，這還是第一次換位思考，不換不知道，一換就覺著自己忒任性了，淚珠子便噼里啪啦掉下來。

「跟沒說有啥兩樣……」靈霄撇撇嘴道：「還有別的事兒么？」

「嘿嘿，我只是有感而發。」王賢溫和一笑道：「好了，別耍小脾氣了，你爺爺肯定是身不由己，真離不開。」

「貧道橫雲子。」為首的壯碩道士打個稽首道。

靈霄覺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嘟著小嘴道：「算了，爺爺忙他的，我玩我的。」

「好好。」老道士寵溺地看著靈霄道：「大小姐請帶路。」

「大小姐也知道，幾十萬民夫在咱們山上大興土木，掌教師公實在沒法走開。」那領頭的道士一見了靈霄，就像老鼠見了貓，大為緊張道：「所以叫我們來，看看少爺和大小姐……」

「嗯……」靈霄這才點點頭，對老道士還算客氣道：「白鬍子師伯，你快去看看我哥吧。」

「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別人帶話不算。」靈霄斷然道：「回去告訴我爺爺，我得和圖書守著我哥哥，不回去！」

「大小姐已經下山快一年了，是不是該回山了。」為首的道士小聲問道的。

「用不著！」靈霄卻氣哼哼丟下一句。

「然後看看大少爺的情況。」道士說著拉過身後一個老道道：「先讓雲南子師伯給大少爺看看吧。」

「少廢話，」靈霄小臉一綳道：「不然我讓小賢子飯都不管，就把你們攆走！」

眾人正圍坐一桌，在吃年夜飯，聞聲全都丟下筷子跑去看他，只見閑雲果然睜開了眼睛，雖然聲音很微弱，卻清楚地對眾人小聲道：「過年了么？」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我爺爺的？」靈霄看他一眼道。

王賢將八人安頓在前院四間客房，又囑咐廚房給道爺們燒水做飯，這才回到後院，就見院中的一株紫葳花的枝幹，被靈霄用劍砍得七零八散。

「然後呢？」靈霄的笑容漸漸斂去，小嘴卻嘟起來。

「是掌教師公的意思……」

「現在一樣揍你！」為首的道士舉著醋缽大的拳頭，惡狠狠道。

「好，扯平了。」王賢笑道：「你們都知道我叫什麼了，公平起見，是不是也自我介紹一下？」

「你怎麼又瞎摻和？」為首道士受氣朝王賢撒，瞪著他道：「怎麼還不走？」

彷彿聽到了鞭炮聲，閑雲竟緩緩睜開了眼睛。守在一旁的道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大喊大叫起來：「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這是我家，我能去哪？」王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