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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情好！」王賢的大男子主義瞬間得到滿足，可惜旋即又泄氣道：「不過我說了也不算……」王老爹和王老娘，可不是毫無存在感的爹娘！

「諸位，我來為你們介紹，這位就是你們一直想見的富陽雅吏王仲德！」周易激動地拉著王賢的手臂，那股真誠絲毫不作偽，就是太二了……不過書獃子大抵如此，王賢也不跟他計較。

士子們只好絞盡腦汁在門外尋思。

「學生受教了。」王賢起身深深施禮道。

「除了那首詩，王令史還有什麼新作？快念出來讓大家欣賞一下！」

王賢笑笑道：「我沒心沒肺。對了，周兄，你們為何不進去？」

「哦。」王賢回過神來快步追上去，巴巴問道：「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那就把這聯對出來，能對出下聯的才可進去，喝提學家裡的頭杯酒。」門子笑道：「諸位都是江南才子，想必難不倒你們。」

「原來是不難兄。」王賢笑道：「當然記得。」其實他早忘了這人，只因其名字太有個性，這才一提就醒。

出來后，他也沒心情再拜年了，便回家把自己關進書房，仔細回想徐提學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越琢磨越覺著，徐提學話里有深意，八成已經把考題和字眼告訴自己了……

「去吧。」徐提學含笑點頭道：「回去專心念書，老夫祝你得償所願。」

「哇，他就是王賢！」果然，讓他這一嚷嚷，王賢遭到了書生們強力和_圖_書圍觀，各種怪怪的奉承之詞飄然而至：

待得王貴兩公母抱著孩子出來，全家人便趕緊分乘兩輛馬車出發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心思太重，聽風就是雨，完全在自作聰明……也許到時候考題出來，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但是無非只是多背一篇八股文而已，就算猜錯了也沒什麼損失。

「今年的科考，學生已經報名了。」王賢恭聲道：「能成為一名讀書人，是學生一直以來的夙願。」說著苦笑道：「學生也沒指望著榜上有名，但求進科場一次，以償夙願。」說完，他便緊緊盯著徐提學，看看對方對自己的黑話有沒有反應。

林清兒給他一個美好的白眼，「別發獃了，爹娘還在前頭等著呢。」

「怎麼講？」眾士子不解問道。

王賢心跳陡然加快，似乎反應不小么！面上卻苦著一張臉道：「學生讀書太晚，恐怕力有不逮。」

「多謝宗師！」王賢深深施禮，告退出來。

「讀書晚不怕，蘇老泉讀書比你晚多了，還不一樣成了大家？」徐提學深深看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有道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你如此虔心向學，必能成功！」

「那不好說。」老爹嘴硬道：「我也頗有些下屬。」

秀才們的言語間，透著家狗看野狗時的優越感，讓王賢渾身不自在。那周易也察覺到不妥，歉意地對王賢道：「這幫傢伙就這樣wｗｗ•heｔubooｋ.ｃom.ｃｏｍ，令史別往心裏去。」

好一陣興奮之後，王賢才感到口乾舌燥，便叫人上茶。喊了幾聲沒人應，才想起家裡的下人都放假回家過年了，林姐姐和玉麝又跟著老娘出去拜年，他只好起身想自己去找水，卻看見小白菜端著個茶壺，低頭進來。

王賢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面相喜人的秀才，朝自己使勁招手道：「王兄，我是周易啊，還記得么？」

「只管道來。」徐提學捻須笑道。

離開家其實時間還早，老爹在馬車裡對王賢道：「我去給府尊拜年，你跟著也沒用，直接去提學大人那兒吧，別晚了見不著人。」

「閑人免進賢人進，盜者莫來道者來……」徐提學微一沉吟道：「閑對盜，賢對道，對仗不錯。」頓一下，又意味深長道：「不過日後吟詩作對，遣詞還是要講究一些，回去你要仔細體會，必將受益。」

然後拜天地、拜家堂、拜灶司、拜祖先神像、再然後按輩分家人行拜年禮，晚輩要給長輩磕頭，長輩自然要給紅包。這還只是個開頭，完事兒之後，便男女分作兩隊出去拜年。

「好。」王賢想想也是，便在東廊下衚衕下了車，步行往徐提學的官舍走去。

換好出門的衣裳，王賢來到林清兒門口等她出來，不一會兒見玉麝挑起帘子，一身淡粉色衣裙的林姐姐，便裊裊娜娜出現在他眼前。儘管只是淡淡的粉色，看在王賢眼裡，卻是那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驚艷！當他反應過來后，目光一下變得火熱起來！

「學生謹受教了。」王賢再次行禮道。

「那就沒辦法了。」林清兒一臉幸災樂禍，拉著一臉愛莫能助的玉麝快走一步。

王賢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上前，卻聽一個驚喜的聲音道：「這不是『春到人間人似玉』的王令史么？！」

「不叫……」士子們搖頭。

那沒頭沒腦的一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其實是《論語·雍也》的第六句。而『閑、盜、賢、道』四個字，怕是要嵌進八股文的字眼。應該是徐提學怕他有失，給了他雙保險！

原來林姐姐終於除下穿了三年的白衣素服，這意味著什麼呢？王賢想想就激動！

「就算進不了提學的大門，能見到大明第二才子，這趟也值了！」

王賢看了卻大步往裡走，眾士子見狀鬨笑道：「王令史自認賢人啊！」

「在下先走了，諸位請繼續。」王賢朝周易笑笑，便離開了提學府。

「呵呵，」王賢颯然一笑道：「諸位請了，這是提學大人命在下進去，在下不敢不從。」

「獻醜了。」王賢便恭聲道：「盜者莫來道者來。」

此時記名本上首四欄，已經寫了四個客人的名字，第一位是壽百齡老太爺，家住百歲坊巷；第二位乃富有餘老爺，家住元寶街；第三位是貴無極大人，家住大學士牌樓；第四位乃福照鄰老爺，家住五福樓……這是主m.hetubook.com.com人為討吉利自己填寫的，倒也不單老王這樣干，而是杭州城過年討彩頭的習俗。好在造訪者雖是杜撰，但杭州確有其地名可供陪襯。

「大過年的氣我，管著一年都氣我！」自從老爹從鹽場回家后，對老娘簡直好得沒邊。雖說是呵斥，卻跟撒嬌差不多，肉麻到不顧小輩在邊上……

他本以為自己來得算早的，孰料進了衚衕才發現，早有十幾個秀才圍在提學府大門口，卻都沒撈著進去。

趁著王貴兩口子還在磨蹭，老爹將個綢面的記名本，端正的擱在大廳桌子上，只見那綢面上有『題鳳』二字。這是當主人不在家時，給訪客留名用的，證明人家來拜過年。

「呵呵，這話不對，既然要考，就得秉著必中之心……」徐提學並未反對他以學生自稱，微笑道：「要有自信。」

「人家得先給府尊拜年吧？」老娘不給老爹面子道。

聽說王賢來了，徐提學欣然讓人將他請進客堂，寒暄之後，徐提學笑道：「這才一年工夫，你已經成了朝廷命官，可還有向學之心？」

兩人出來的還算早，王貴和侯氏才叫個磨蹭。把老爹急壞了：「這兩個東西，非要讓咱們，被拜年的堵在家裡！」

「……」林清兒險些跌倒，再沒了仕女范兒，卻大著膽子羞羞道：「聽你的。」

「大過年的，不必拘禮，」徐提學笑道：「對了，那門上是一副對聯，仲德可有下聯？」

「你們看，閑人免進賢人進。」王賢一指那行和-圖-書字道：「不是讓名叫賢的人進去么？區區王賢，豈有不從之理？」說完便邁步走進去，倒也沒人攔他。

從錢王定都臨安算起，杭州人過年少說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開門頭件事，就是放炮仗，俗稱開門炮，然後在門上張貼紅紙，上書『開門大吉』！

門口處，眾士子已經對出了五花八門下聯，見王賢出來，鬨笑道：「賢人出來了。」

其餘人想跟著往裡走，卻被門子攔下道：「你們也叫賢么？」

「學生才疏學淺，胡謅了一個，還是不要貽笑大方。」王賢謙虛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王賢這一年于公務之餘苦讀不輟，雖然只是在鑽研八股文，然而八股文章若做得好，隨你做什麼東西——要詩就詩，要賦就賦，都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雖然他現在還只是個半吊子，但對個對子還不在話下。

王興業帶著兒子們去給上司同僚拜年，老娘帶著媳婦女兒，去給相熟的官眷拜年……別小看了官太太們之間的交際，很多官場上不好說的話、不好辦的事兒，就在官太太們喝茶聽戲、聊天打屁中搞定了。

「不至於吧。」王賢笑著安慰老爹，他爺倆也就在浦江縣還算人物，在杭州官場卻處於底層，哪有人會趕早給他們拜年！

「王兄你看，」周易指著大門道：「老宗師門上寫得分明——閑人免進賢人進。你說我們怎麼好意思往裡進？」書生們雖然自視甚高，卻哪個也不敢在提學面前自稱賢人。